凤凰饲养手册 凤凰饲养手册 第21章
作者:废孚一只
小鸟扇了扇翅膀,迎面而来一阵微风,他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第一次独立飞行。
乐声仍在持续,小鸟逐渐找到节奏,翅膀伴着旋律翩然飞行,六条尾巴迎风飘扬。
正当他尽情享受飞翔的时候,音乐声中突然夹杂了一些别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人声。
景筠睁开双眼,扇动翅膀的速度不自觉放慢,心里产生一种预感。他歪了歪头,抬头看向上空,头顶蓝天白云清新如旧,脚下流云翻滚,酿成云海,而他停下立在正中,竟然没有掉下去,冥冥之中,一道力量从下方悄悄托住了他。
那声音缓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景筠侧耳去听,剥开悠扬乐声,只听见一个女声,音调温柔,语速很慢,“……景……筠……”
是他的名字?
刹那间天地静止,周遭所有景物都停滞下来,那音乐也停了,整片空间静悄悄的,只剩下景筠自己。
“小筠……”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仍在持续,透过桎梏,直接在他脑中响起。景筠心跳不自觉加快,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他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却觉得这声音格外熟稔,仿佛出生之前就已经听过了千万遍。
眼前渐渐泛起白光,一阵不属于这里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在争吵,一个说“到时间了”,一个说“小声点你要把他吵醒了”。景筠捂着耳朵,眼神迷茫又暗含期待,那声音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再次响起,“……好好的……你要,保护好自己……”
画面变得模糊,飞快变换,白光逐渐刺眼,景筠受不了强光刺激,皱眉闭上眼睛,忽然感到一阵风从脸侧经过,又轻又柔,像极了温柔的抚摸。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却徒劳地握住了一捧空气。
争吵声愈发清晰,白光散尽,景筠睁开眼,入目是一顶巨大的树冠,阳光从树叶缝隙洒落,斑斑点点光芒,细碎如烟尘,有一处枝叶缝隙较大,一束光突破重围,连成直线照下来。
他怔怔望着那束光,伸出手,光照在他小小的手心,一阵风拂过,带下一片嫩叶,恰好落进他手里。
景筠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突然从他眼角滑落。
二更
第27章
艾诺第一个发现景筠睁眼,立刻宣布:“小鸟醒了!”
艾文和布莱听见立刻看过去,却不期然看到那滴自景筠眼角滑落的泪,几条龙立刻慌了神,“怎么哭了?!”
艾诺也懵了,“哭了?!”
他立马低头,那滴眼泪正好滴到他手上,凉凉的,只有一点点,落到高热的龙皮肤上立刻蒸发干净,却叫龙大惊失色,“真的哭了!”
“怎么回事?”他顿时手足无措,两条手臂僵得像石头,“我太用力了吗?”他才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把景筠从艾文手里抢过来,没想到还没抱一会儿呢,小鸟就哭了。
是他手太重没注意伤到小鸟了?
艾诺傻眼,连带着说话也结巴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对不起小鸟,你哪,哪里疼?”
艾文脸也沉下来,把景筠从他怀里抱走,动作放得很轻。这次艾诺没有阻拦,他已经不敢动了。
艾文轻轻抹去景筠眼角湿痕,“景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他斜了艾诺一眼,意有所指道,“谁把你弄疼的,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艾诺理亏,也没有回嘴,垂头丧气的,再不敢伸手抢夺。
听到艾文的话,景筠这才回过神。他理解了一下艾文话里的意思,慢吞吞地摇摇头,“不疼。”
“不疼?”
景筠点头,“不疼。”只是有一点点难过,因为梦里那个声音。
小鸟眼睛有点红,半垂着头,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可他偏偏说不疼。艾文摸摸他的头发,“没关系,你可以说,不用怕。”他挡住艾诺的视线,“不会有龙敢欺负你。”
景筠还是否认。
艾文有些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是布莱。
布莱依然是那副和蔼的样子,对艾文说:“让我来吧。”
他年长,总是更值得信赖的那个。
艾文:“好。”
布莱朝景筠伸出手,“小鸟,到我这儿来。”
景筠抬头,看见是他,小鸟对布莱很熟悉,蒙特经常带他来找布莱,对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会给他很多小零食,还会带他一起玩,景筠很喜欢这位龙爷爷。于是很自然地前倾身体被他抱了过去。
“小鸟,”布莱把他从毯子里解放出来,碰了碰景筠不知是因睡眠还是哭泣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景筠还小,不会说谎,也从来没想过说谎,被他一问,嘴角自动下撇,声音难过道:“我做了一个梦。”
布莱:“梦让你难过了吗?”
景筠点点头。
“那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吗?”
景筠:“可以。”
他向布莱描述梦里的场景,云、雾都是常见景象,不足为奇,布莱耐心听着。小鸟说到自己飞了起来,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学着梦里的样子张开双臂演示飞行。布莱露出笑容,微笑着点点头,“小鸟很厉害。”
但接下来就是那个声音。小鸟眼里的光消失了,布莱能感觉到他一下子变得难过起来,仿佛失去了什么。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
景筠眼睛里是真实的迷茫和委屈,“……我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可她一叫我的名字,我就觉得好难过。”
他按了按心口,“这里,很难过。”
说着,他抬眸看向天空,接着收回视线,眼里不知何时又蓄起一些泪,眼底很亮,眼神却很黯淡。
传承记忆。
和蒙特一样,布莱也想到了这一点。走之前蒙特曾跟他提起过小鸟前几天那次突然发作的头疼,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景筠,提到一点关于传承记忆的事,只是也说了目前还处于刚刚萌芽阶段,并没有恢复。他没有说景筠梦中醒来还会因为记忆落泪,要么是忘了,要么是蒙特自己也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布莱更偏向于后者。
记忆复苏的确会引起一定的情绪波动,小鸟没经历过什么事,心性又单纯,被影响到也是很正常的事。布莱已经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活了太久,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一些不太重要的细枝末节早已被舍弃,留下的只有本能和重要回忆。
他抱着景筠,轻轻拍抚小鸟背部,语气温和,“景筠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
景筠:“嗯。”
骗小鸟这只是一场梦可以很快解决当下的局面,但布莱却不愿意这么做,他不想轻易糊弄过去,叫小鸟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自己。
“可能因为,那是你的记忆。”
“记忆?”
“对。”布莱说,“每只小凤凰出生的时候都会继承上一代的记忆,一代一代流传下来。这些记忆原本被封存在你的脑海里,随着你渐渐长大,封印会慢慢解除,你也就能想起来了。”
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过去,景筠思绪被带走,摸了摸自己的头,“在这里?”
布莱:“是的。”
景筠似懂非懂,闭眼感受了一下,接着睁开,“我找不到。”
注意力被吸引,他看起来没有那么伤心了,布莱暗自松了口气,笑着说:“记忆没有形状,是找不到的,它们在这里,”他点了点景筠额头,“看不到也摸不到。”
“你之所以知道自己是一只凤凰,就是它告诉你的。”
景筠刚出壳那会儿变成人形告诉蒙特自己是凤凰,事实上,当时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凤凰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知道而已。这仿佛是一种本能,烙印在每一只凤凰的骨血当中,叫他们生来就知道自己是谁,再用接下来的时光去发现自己是谁。
是这样吗?听了布莱的话,景筠陷入沉思,他认真思索自己脑海中对种族的印象,却发现只有一片空白。
“好像,是这样诶。”景筠边想边说。
他又问:“那我听到的会是谁的声音呢?她叫了我的名字,她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她。”
“谁都有可能。”布莱回答:“你的记忆包含了几乎在你之前所有凤凰的记忆,他们都有可能。不过如果这样说,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个。”
“谁?”
“你的妈妈。”
“妈妈……”景筠重复这个词语,他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汇,读起来很陌生,可当他在喉间过了一遍以后,胸腔里刚被压下去的情绪差点又要冒出头。
“……小筠”
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声音,景筠鼻尖一酸,头部出现针刺一样的痛感。
妈妈。他重复这两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从舌尖始到心中停,贯穿全身。
“她认识我?”
“不止认识,”布莱说,“你是她最重要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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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筠攥紧衣角,茫然无措道:“可我不认得她。”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觉得“不认得”她好像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不应该这样。
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以后就认得了,等你的记忆恢复,就能想起来了。”
景筠有些急,“那要怎样才能想起来呢?”
“慢慢来,别急。”
梦境带来的情绪来得汹涌,去得却有些慢。布莱和艾文艾诺两兄弟三条龙一起绞尽脑汁,认认真真哄了大半天,小鸟的心情才堪堪好转过来。
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伤心的时候眼神黯淡没有光采,连最爱的蜂蜜牛奶也不想喝,抱着膝盖坐在布莱腿上,虽然依旧很有礼貌,有问必答,但仔细听却能从声音里捕捉到哽咽。
龙对亲情感受很浅,他们大多采取放养模式。布莱的父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让他出去独自生活,很少跟他见面,相遇时如同最普通的朋友,打个招呼,确认一下近况,随后就会分开。艾文和艾诺是同胞兄弟,他们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比布莱稍微长一点,前些年才正式从父母的山洞里独立出来,即便如此,他们和父母的关系也谈不上多亲密。
但不同的是,即使他们关系一般,至少一直在彼此身边。
可景筠没有。
他从出壳以来就在异界,没有同族,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父母。如果不是被蒙特机缘巧合捡到,他现在可能就只有自己。
他被动地失去了拥有父母的资格,甚至不知道“妈妈”是什么,这对小鸟来说着实不太公平。
所以,难过也很正常。
龙们使劲浑身解数,耐心地哄着小鸟,布莱拿出珍藏的绘本——用金子、贝壳、宝石做成的,上面记载了一些有趣的故事,他一一讲给景筠听。
艾文则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他擅长编织物品,用金线为景筠编了一只小鸟,大小和景筠原形差不多,眼睛处镶嵌两颗红宝石,翎羽和尾巴颇费了他一番功夫才编好,但当看到景筠亮起的眼睛,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剩下艾诺,他既不会声情并茂地讲故事,也不会做细致手工活,唯一擅长的就是吃喝,所以他给景筠带了烤肉、面包和一小壶果酒。
他知道小鸟喜欢甜甜的味道。这果酒是他珍藏了许久,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味道酸酸甜甜,比那些果汁啊牛奶啊蜂蜜水之类的好喝多了,也就是给景筠他才愿意拿出来,换做艾文,他连闻都不给闻。
艾诺藏得很严,连艾文都不知道他还带了这个。趁其他两条龙不注意,他背过身,给景筠倒了一小口,“尝尝。”
闻起来有点甜,是景筠喜欢的味道,他现在心情好了很多,对艾诺礼貌地说谢谢。
艾诺摆摆手,心里很得意,“不用谢不用谢,快尝尝。”
景筠便低头抿了一口,口感清新甘甜,回味无穷。他眼睛顿时亮了亮,“好喝。”
艾诺嘴角上扬,“好喝吧。”他又给景筠倒了一口,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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