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乖徒又在欺师灭祖 第28章
作者:小狐狸菌
眼见二徒弟声音越来越低,眉毛都耷拉下来了,沈修远眼皮猛地一跳,跟着心疼起来。
“乖徒,过来让为师抱抱。”
楚云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伸手绕过沈修远的肩膀,下巴轻轻垫在肩上,小心又矜持地抱了一下,又蹭了蹭。
发丝拂过耳朵,痒痒的,像被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蹭到似的。
沈修远:“?”
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沈师尊迷糊了一下,觉得自己抱徒弟和徒弟抱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很快便将这点怪异感撇了开去,抬手在楚云山背上拍了拍,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真是长不大。不过这些年,也确实难为你了。长宁呢?他还好么?”
“……”
楚云山倏地沉默了。
沈修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纳闷道:“怎么不说话?”
“师弟他……”楚云山垂下眼眸,艰涩道,“失踪了。早在三十三年前,在师尊出门寻找极火莲、杳无音信的那段时间里,就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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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却尘确实有生出过偷听的心思,想听听楚云山对沈修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不管楚云山什么来头,都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沈修远拐走。
思及此处,他脚步一转,去找了杜若。
万宗大会突现魔修,不得不暂时停办,至于是散了还是继续,还得要等各位掌门商量出个结果来。
据说各派掌门为此吵得口干舌燥,汤秦平时就不太爱理会这种琐碎事,简直苦不堪言,恨不得当场把掌门之位传给爱徒。
掌门不在,保护弟子门人的担子自然而然落在了首徒身上。
这两天杜若忙得团团转,不仅要给每个师弟师妹做很多很多的防御符,还在客居周围增加了很多灵阵,顺道把点苍派原来布下的灵阵也修了修,一旦有魔修踏入,便能立即察觉。
凌却尘当然也没闲着,借来杜若的玉符改了改,封了一道剑气进去,给那些弟子门人防身用,也算尽了一点绵薄之力。
不过杜若手里的玉符数量没那么多,他能做的很有限,多出来的时间便都拿去陪沈修远了。
乍见凌却尘过来,杜若很是意外。
“怎么,不陪你师父了?”
“有人陪着。”
“什么人?”杜若更加纳闷了,“你竟然放心?”
凌却尘从桌上拿了块云片糕。不知不觉他已经养成了没事吃点东西的习惯。
“不放心也得放心。”
杜若:“?”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酸。
于是杜若很知趣地转了话题:“你找我,不会只是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吧?”
“是想问你点东西。”凌却尘搓干净指尖上的点心渣,没人陪着吃,才吃了一块便兴致缺缺,“楚云山的亲传师父便是当年堕成魔修的清衍君?”
“没错。水云台弑师之祸听过没?一门双魔,还起内讧……”
“我知道,不是问你这个。”凌却尘慢慢回忆着楚云山表现出异样和敌意的关键点,抓住记忆深处犄角旮旯里翻出的那一幕不起眼的细节,轻声道,“清衍君有几个徒弟?”
“他是掌门,整个水云台收在门下的都算他徒弟。”杜若目露迷惑,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当年水云台跟仙鼎盟的关系并不好,谁会在意那种小宗门里有几个弟子……等等,你该不会是想问我这个吧?当我百晓生?你也太看得起师哥了。”
“谁是你师弟?”
“有求于人,当一会儿师弟怎么了?”
杜若笑得没心没肺,已经做好被呛一顿的准备了。出乎意料的是,凌却尘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瞪了他一眼。
“不是水云台普通弟子,是清衍君的亲传徒弟。目前我所知道的,有洛怀川和楚云山,还有么?”
杜若愣了愣。他直觉凌却尘很在意这个问题。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清衍君的亲传徒弟,除了洛怀川和楚云山,还有个三徒弟。但这人……当时年纪尚小,还未来得及下山历练,没什么名气。不过清衍君死后,这个三徒弟就无影无踪了。”
“那三徒弟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这我哪记得,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就算以前听过,也忘……”
“师哥。”
杜若:“?”
杜若:“???”
那一声很轻,轻得像幻听,杜若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但再瞧瞧凌却尘这副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又隐约透着一点期待的模样,他又觉得应该不是幻觉。
坏了。
这可真是铁树开花,百年难遇,就冲着这一声“师哥”,他也得把清衍君三徒弟的名字从记忆深处翻出来。
杜若原本一心两用,一边雕刻防御符一边跟他唠嗑,现在不得不把手上的活儿搁置下来,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半晌,他不确定道:“好像叫……封长宁?”
凌却尘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但也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垂下眸子,低低“嗯”了一声。
猜对了。
那时沈修远刚来云琅崖,吃了半瓶辟谷丹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口中唤的便是“长宁”二字。
若是记得不错,好像还说了句“是为师的乖徒儿”。
呵。
第30章
杜若被他一声冷笑弄得汗毛倒竖。
“你在想什么坏事?”
“我在想……清衍君的游魂,怎么会到了道青身上,真是巧。”
“清衍君什么?游魂?道青??”杜若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惊得声调陡升,尾音都劈了叉,“你是说,那个自称阿晏的人,是清衍君??!”
“八九不离十。”
“那你说的恩人……”
“大概也是他。”凌却尘又拈了一块云片糕,却没有送入口,只是盯着上面的花纹出神,“三十三年前就……难怪我遍寻九州,却怎么都找不到。”
杜若完全没注意到他后面的话,眼底浮现出深深的忧虑之色,思忖片刻,撂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起身就往门外走。
就在他快要摸到门板的时候,劲风拂过,门在眼前“砰”一声合上了,差点夹了他的鼻子。
他恼怒地回头看凌却尘。
“莫急。”凌却尘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抢在他开口前道,“先别忙找掌门。”
“你又想包庇他?这回可不行,这事儿太大了,除非你把我打晕了捆起来,否则今日休想拦我。”
“他不是魔修。”
“当年那事你没有亲历过,只是听了些传闻,作不得数。”杜若回想起自己惨淡的战绩,决定还是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坐了回来,苦口婆心道,“那届万宗大会我也在,师父他老人家也像这回一样,亲自查探过一遍。清衍君体内没有魔种,经脉也没有走火入魔留下的伤,却入了魔,说是被逼的,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凌却尘没吭声。
他确实不知道这些细节。
那个时候,他还在道青手里充当药引子,遍体鳞伤地挣扎苟活着。
“后来青云落派人把洛怀川带来了,希望清衍君能在徒弟面前生出悔改之心,把背后的魔修供出来,谁料洛怀川也是个狠角色,见势不对,居然把人给杀了。”杜若啧啧道,“下手干脆,十分狠毒。灭口,一定是灭口。洛怀川叛出师门不久后也堕魔了,哪有这么巧合,八成是内讧……”
“既然疑点颇多,仙鼎盟怎么就放过了水云台?”
“呃,这……”杜若一时语塞,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继续道,“因为没有证据。而且,大多数人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此事一传开,都很同情遭欺师灭祖的清衍君。青云落损失惨重,死了很多守卫弟子,又不肯松口。可三宗六派的掌门哪个不是人精,一见两头为难,不是装聋作哑就是和稀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噢。”
“如今清衍君的残魂又回来了,用的还是还魂术这样的邪术。不是师哥不信不过你,此人实在可疑,必须禀告师父才行。”
杜若苦口婆心一番劝说,自觉已经把凌却尘说动了,又要起身,忽的被一柄剑压住肩膀,重重地按了回去。
饶是杜若再好的脾气,也恼了。
“凌却尘!你犯什么浑?!没见前两天魔修又卷途重来么?说不准那清衍君就是内应!”他斥道,“难不成你当真昏了头??”
“先听我说。”凌却尘收回剑鞘,“听完后还打算去找掌门,我也不拦你。”
杜若难得冷下脸。
“行,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他不想看凌却尘的眼睛,撇开头,顺手往嘴里塞了两块云片糕,嚼两下才发现自己也被凌却尘带跑了,更气了,发誓不管这家伙怎么舌灿莲花,自己都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不再心软。
然后凌却尘一句话就把他钉在了凳子上。
“我亲眼见到过他堕魔。”
“什么?”杜若立刻扭头看向他,还不小心被云片糕呛了一下,赶紧给自己灌了杯水,“慢着,你说慢点,什、什么???”
凌却尘很浅地笑了一笑,转过头,看向窗外。
“清衍君堕魔的那段时日,我都在他身边。”
昏沉的天又开始飘雪,纷纷扬扬。
凌却尘看起来和平日里很不一样,神色恹恹的,声音也轻轻的,说的很散乱,像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是在南寻州的一个庄子里,我不清楚道青……还有其他魔修到底做了什么,他每次被带回来的时候都奄奄一息,看起来像要死了一样,神智也不怎么清醒。后来混熟了,他会跟我找点话说,但不多,经常说着说着就昏过去了。”
“南寻州?就是你被道青当药引子囚禁起来的那段日子?”
“嗯。”凌却尘应了声,继续道,“他身上的魔气还是一日比一日重,大概也知道自己逃不过堕魔了,就把身上仅有的一样东西给了我,还教了我一些心法口诀。”
“教你?”
“是啊。”凌却尘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地方又暗得跟鬼蜮一样,他又动不了,摸骨都没法摸,还敢闭着眼睛胡吹一气,说我根骨清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连哄带骗地让我修炼正统心法。还说,他传授我的心法乃不世绝学,只要炼成就能从牢狱里杀出去——真敢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