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和狼族是没有可能的 血族和狼族是没有可能的 第54章
作者:若长生
第43章
“在说返祖血脉前,我想我们要先了解血族的基本情况。”
血族分为先天血族和后天血族,这不是什么秘密。
先天血族通过初拥,将人类转化为后天血族,赐予他们所谓的“新生”。
“现在所说的‘初拥’其实不是真正的初拥,比起初拥,它更像是一种契约关系。”文森总是笔直的肩背略微放松,他向后靠在了沙发上,镜片后的目光悠远,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影视作品里吸血鬼转化人类看起来是毒液的感染,实际上真正的血族转化人类,是在共享自己的寿命。”
文森最初的名字不是文森,具体叫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他是跟着通商航船流落到欧洲的亚裔,辗转多地,差点被卖入庄园做最下等的奴隶。
那时,有一名血族贵族捡走了他。
“那个人也是返祖血脉。”
返祖血脉的安德烈殿下独守着一座宏伟又破旧的城堡,文森第一次踏入空寂无人的城堡,还以为安德烈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骗子,或杀.人.狂。
他紧绷着身体跟随在安德烈身后,看到优雅的贵族停下步伐,城堡里正巧穿过一阵过堂风,安德烈回头,亮出自己猩红的双眸和尖锐的獠牙。
文森瞪大了眼睛,吓得退后数步,单薄的脊背撞在墙上,硌得生疼。
安德烈被这个小老鼠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的家伙逗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上前撩起文森乱糟糟的长发,歪头仔细瞧了瞧,笑道:“孩子,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别怕,我不会吃了你。”
彼时文森还听不懂红头发的俊美贵族在说什么,他警惕又疑惑地盯着男人的牙齿打量。
“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安德烈热衷于捡那些快要断气的小家伙们回城堡,看他们被吓得大哭,再给他们温暖的食物和华美的衣裳,将小家伙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后,安德烈会询问他们要不要和他做一笔交易。
“所以我只要被你咬一口,就可以获得健康和长寿?”两个语言不通的人连比划带猜,勉勉强强搞懂了对方的意思。
“或许我该学一门新语言了。”安德烈痛苦地扶额,他又说了一遍自己的交易,文森明白了,却对此表示怀疑。
他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安德烈没有催促文森,他留文森在城堡,还教文森说英语。
“城堡里时不时会来些新孩子,他们有的同意了安德烈的提议,有的拒绝。”
走廊里的两个人相拥,安德烈擦拭掉嘴角的血液,艳丽的红唇扬起,他抚摸着怀中孩子亚麻色的长发,温柔道:“慢点喝,不急。”
良久,吞食了安德烈血液的女孩晕了过去。
躲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文森猛地靠回墙面,皱着眉低声道:“有碍风化。”
“我的宝贝又在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安德烈从墙边探出头,他的怀里抱着昏睡的女孩。
“啊,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吗?”安德烈看到文森手里拿着本书,开心道,“稍等,我先抱这位小姐回客房休息。你去书房等我吧,甜心。”
文森瞧见安德烈侧颈处的伤口留出血液,染红了洁白的衬衫。
他撇过脸,冷冷开口:“你如果真的想帮这些孩子,为什么不给他们钱,而是要让他们变成像你一样的怪物。他们只是变得更加强壮和长寿,离开这座城堡,还是会被人欺负。”
“嘿,宝贝,你伤到我的心了。”安德烈凑了过来,和文森一起靠墙站着,笑嘻嘻道,“我可不是怪物,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怪物吗?”
文森不欲理会这个没正形的男人,转身离开,安德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出声道:“孩子,当年轻的时光被无限拉长,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金钱、地位、声誉,漫漫青春,你将有无数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人生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文森的脚步停了停,他正要回头,就听安德烈又笑道:“实在不行,这些孩子还能熬死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到时,他们可以请人去那些坏人的坟头演奏交响乐。”
文森:“……”
“血液的交换像是在拥抱,人们将这个过程叫做‘初拥’。”
那天之后安德烈没再拥抱过其他人,他改用银刀划手腕,放出小半碗血给和他做交易的人喝。
“既然这样也可以,之前为什么还要咬脖子?”文森问。
“不是方便嘛。”安德烈伸出手腕给文森包扎,另一只手支着下颌,笑盈盈地看着面容清秀的文森板着张脸,像个小大人。
文森对安德烈的方便论给予一声冷笑:“野蛮。”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文森迟迟没有给安德烈答复,安德烈也不急。
被安德烈带进城堡的孩子们不会久留,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便会离开城堡。只有文森一直留在这儿,从某天起,给城堡找维护工人的活儿都落在了他头上。
安德烈偶尔感叹,等日后文森离开,他该不习惯了。
文森抱着一本看不懂的拉丁文大部头,拧着眉没心思搭理懒散的贵族殿下。
“别看这些无聊的书了,陪我去听场音乐会吧。”贵族殿下无赖地躺倒在文森的腿上,用手指缠绕着亚裔男孩乌黑柔顺的长发,轻轻拽了拽,“宝贝,走嘛。”
安德烈时不时会离开城堡去很远的地方,参加一场宴会,观看一出演出,或仅仅是去乡下采风。
文森有时跟着他,有时则一个人留在城堡,安德烈会为他准备好充足的食物。
那天是一个风雨夜,安德烈带着一名身披黑袍的少女回到城堡。文森只当他又捡了个可怜的孩子回来,没有在意。
半夜卧室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文森端了烛台出去。
“父亲,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看着爱的人一个个老去,只有我还被留在十九岁!我的爱人离开了我,女儿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孩子!……现在她也走了,父亲,我不想再一个人活在世上了……”
“或许你是对的。”第二日一早,安德烈靠在廊柱边,对走到他身边的文森说道,“我该给他们金钱而不是寿命。”
不知活了多久的少女独自站在庭院中,她穿着一袭洁白长裙,眺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安德烈走向她:“你确定想好了吗?”
少女回过头,提起裙摆对安德烈行了一个淑女礼。
“是的,我想好了,殿下。”
一夜暴雨打落了庭院里不少的花,昨日尚且俏丽绽放的玫瑰,今日颓败凋零只剩枝干。
一簇火苗燃起,愈燃愈烈,燃尽了散落的花瓣,烧尽了洁白的长裙。安德烈站在那团烈焰前,红色的头发被风吹散,他与蔓延至天际的火焰相融,像是也要投身死亡的怀抱。
“安德烈。”文森叫他。
安德烈回身,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凌厉的侧颊,他笑着问道:“怎么了,宝贝?”
“你总说这是一场交易。交易该是双方的交换,你给了他们寿命,他们给了你什么?”
安德烈似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想了想,走回到文森身边,说道:“他们分担了我的寿命。”
“安德烈活了很久,久到一个人住在无人的古堡也不会感到寂寞。而他是返祖血脉,他的生命还很长,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
“被初拥的孩子们分担走了我的寿命,我就可以少活几年啦。”安德烈说要带文森去一个地方,他在路上解释道,“那些孩子们受到我的庇护,不死不伤。只有身为’父亲‘的我可以杀死他们。”
“之前你问我给他们寿命有什么用,我想了想,好像真的没什么用,活太久也不是好事。”安德烈笑道,“所以后来我改变方式,现在的换血仪式就像是签订了一个小小的契约,那些孩子不必承担太久的寿命,如果有一天他们活腻了,也可以去找其他先天血族收回这份‘馈赠’。”
“这样就不用像艾玛一样花了好几年才找到我求一死了。”
“先天血族的生命有那么久吗?久到可以分给那么多人。”文森质疑,“这样的话人类里岂不是会有很多被转变的后天血族。”
“血族的生命没那么久,他们如果非要求死的话也不是死不了,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血族四处分享自己的寿命啦。我比较特殊。”安德烈对文森眨了眨眼,“我返祖了。”
他们来到了一片辽阔的草场,绿草茵茵,与小腿其高的草坪上立着一座座墓碑,那些墓碑上大多没有标注死亡日期。
一阵风吹过,紫苜蓿被吹得倒向一边,文森仰头看着立在墓地正中的圣母像。
安德烈顺着文森的目光看去,大笑道:“最初立这座像的血族真是个天才,他或许是在期盼仁慈的圣母能早日降临收了这一地的吸血鬼吧。”
文森跟着安德烈踏入这片墓地,小腿被草叶划得又痒又刺。安德烈走在前面,慢慢说道:“这里埋着的都是血族的先祖和一些像我一样拥有返祖血脉的人。”
“我没有骗你,只要生命够长,人早晚可以凭借着偷来的时光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有时就是这么奇怪,人们在得到想要的一切后,又会觉得厌倦。”
“得到了永生的血族先祖们,无一例外,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下。”
他们停在了圣母像前,安德烈毫无忌讳地坐在圣像边,望着眼前的墓地道:“永生从来不是馈赠,而是一种诅咒。”
“血族先祖们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地下沉睡多久,会在哪一天死去。后来人们发现,每当一位沉睡的先祖如愿死亡,血族里就会诞生一名拥有返祖血脉的孩子。”
“像是诅咒的延续。”
烛火摇曳,仇嵘和文森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文森在仇嵘深深的目光下继续叙述道:“后来我同意了安德烈的交易。”
不是小小的契约,是能够分担安德烈一半生命的初拥。
“为什么要初拥?还要分走我一半的寿命?”安德烈困惑地看着这个要么警惕地像只狐狸,要么语出惊人的亚裔青年。
文森跟在安德烈身边,已经从比竹竿还要细瘦的少年长成了高安德烈小半头的青年。
他将一头秀长的黑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用安德烈的发带随意束在脑后。
“都分了,多分点不好吗?”文森放下安德烈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古董小提琴,说道,“分担寿命的长短全看血液交换的多少,你说最多能分一半,那就给我一半好了。”
安德烈无奈:“你会承受不住的。”
“你又没试过。”文森垂眼,看到安德烈的一缕红发没扎进蝎子辫,垂落在脸侧,本就雪白的皮肤被衬得像是在发光。
他抬手将那缕碎发别至耳后,安德烈抬眼看他。
“你想和我一起被诅咒吗?”安德烈问。
“我想和你继续学小提琴。”文森道。
“这是算是什么理由。”安德烈笑弯了腰,就像他们第一天见面那样。
“安德烈会的东西很多,法语、拉丁语、油画、小提琴……他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后来我们一起去参加过乐团,假扮壁画师给教堂画过圣母像……”
陪着安德烈胡闹的日子恣意放纵,偶尔也会有被安德烈初拥过的孩子们找上门但求一死。
一场场烈火燃尽,安德烈有时会出神地望着文森,像是怕他也化为一捧灰烬。
“人们常说‘永远’‘一辈子’,似乎承诺了就不会改变。可百年的时光太久了,王朝更迭,工业兴起,时代在变化,我们也在变。”
“莉丝是不是最后一个被我初拥的孩子?”又送一人离开,安德烈坐在廊沿下,回忆道,“我记得她那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
庭院里的花从某年起改种了紫罗兰,这个季节开得如火如荼。
文森站在安德烈身后,淡淡道:“我才是被您最后一个初拥的人。”
“嘿,宝贝,别学那些人说敬语。”安德烈仰起头不满道,“你该少学些血族的繁文缛礼,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文森隐约笑了,他坐到安德烈身边,说:“按照规定,我该叫您父亲。”
安德烈靠在文森肩上,叹道:“饶了我吧,快别这样了。”
他们一起看着盛开的紫罗兰,看着被风走的余灰,看着烧红半边天的晚霞。
“文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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