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医生的鬼将军 秦医生的鬼将军 第53章

作者:今生缘浅 标签: 玄幻灵异

  祈星泽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莫士钊一眼,生硬的对秦南道:“谢……谢你。”

  他似是好久不曾说过话,声音干涩,语调也有些怪异。

  秦南道:“祈先生你先起来。”

  祈星泽站起身,又飘回病房门前,秦南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看里面的情况,那位老先生还是像之前那样躺着,旁边陪护的小床上睡着一个男人,秦南的记性不错,记得出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教授的四个学生之一。

  他的眼镜被放在一边,侧身躺在小床上,正在沉睡。

  百里青道:“此人八字正阳,阳气很重。”

  莫士钊道:“是,这样的人,我们是近不得身的,只有您这样的大鬼才能无惧。”

  祈星泽扒着门上的那一小条玻璃窗,怔怔的往里面看。

  秦南道:“将军,能有什么办法把他送进去么?”

  百里青对祈星泽道:“你进去,是想做什么?”

  祈星泽一愣,干涩的道:“我……看看他……”

  百里青道:“你该看得出来,他的大限到了。”

  祈星泽道:“是……”

  百里青道:“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何必急在一时,等他自然死去,你自可以见到他了。”

  祈星泽的一只眼睛里滑下一滴血泪来,涩声道:“时间太长了……我……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如果不记得……我……就走了……”

  百里青道:“你等了这许多年,如果他不记得你,你甘心吗?”

  祈星泽喃喃的道:“我答应了,会在这里等他,我答应了的……我说了,如果他负了我,我就离开,再也不理会他了……”

  他说了好几句话,越说越顺利,但声音依然是干涩而沙哑的,常人就算是天生哑嗓,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秦南想,可能他是生前因为什么外力的原因,伤到了嗓子,死后才会一直这样子,而且,秦南越看他,就越觉得有一点眼熟,但只是一点眼熟,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从祈星泽死亡的时间来看,秦南是不可能见过他的,可能是在哪里见过长相相似的人吧。

  他听着祈星泽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这人等了太久,等到已经不敢相信对方是否记得他了,如果屋里的那位老先生真的已经忘记了他,那或许,还不如一直等不到,那样至少还有一个微弱的希望在那里。

  百里青看了秦南一眼,沉声道:“他还未死,你进去了,他也看不见你,更听不到你的话。”

  祈星泽祈求的道:“我……就看一看他,好好看一看,如果他不记得我,我走了,也会牢牢记得他现在的样子。”

  秦南又叹了口气。

  百里青又看了看秦南,道:“好,我带你进去,不过他病体孱弱,你我都是阴世之人,不可久留,即便他阳寿将至,也该顺其自然才好。”

  祈星泽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谢谢大人……”

  莫士钊道:“大人您放心,我会在这里看护秦医生的,在这一层楼里,不会有人打秦医生的主意。”

  百里青沉声道:“他已有修为,些许阴鬼,已然不惧,不过,万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除了自己,我谁也信不过。”

  莫士钊:“……”好吧,您是大佬,您说了算,我看看您怎么把他揣进兜儿里带进去。

  百里青自有他的办法,他的身体逐渐虚化,上前一步,与秦南的身影重合了起来,青光一闪,把秦南的整个身子都包了进去,一瞬间,在那里站着的人成了百里青,而秦南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莫士钊:“……”牛,把活人包进身体里掩藏气息,再用个障眼法,可不就把一个活人给“隐形”了么?好在您找的是纯阴命格、一脚踏在阴间的秦医生,若是常人,谁能遭得住您老的阴气侵蚀?只怕几天就被您给玩儿死了。

  百里青手一抬,病房门无声的打开了,他沉声道:“跟在我的身边两步之内。”

  祈星泽连忙跟上,忍着来自于鬼王的威压,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百里青带着他走到床边,立住不动了。

  祈星泽两手张着,却不敢碰到床上人的身体,目光锁在已经老去的爱人脸上,一动不动的痴痴看着,眼睫轻轻眨动间,一滴血泪落了下来,滴到了雪白的被子上。

  百里青容他看了一会儿,道:“走吧。”

  祈星泽不舍的又看了两眼,才跟着百里青走了出去。

  旁边陪护床上的男人感觉到一点微风吹拂,陪护病人的人本身睡眠很浅,他的眼皮动了动,醒了过来,睁眼先去看病床上的恩师,见老人家还是老样子,好好的睡在床上,才去看别处,这才发现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开了。

第100章 得个答案

  他皱起眉头,他明明记得自己睡前把门关得好好的,怎么会开了的?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下床,他就惊恐的看到,那扇半开的门,自己,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那种。

  他一把掀了被子下了床,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可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退了回来,走到床边去看床上的恩师,老先生完全没有变化,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他刚松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睡糊涂了出现了幻觉,实际上那门根本就没有开过,临要转身时眼角余光却看见了一点红色,那是一滴血迹,就在恩师的被子上!

  他呼吸一窒,连忙趴下去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去察看,却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眼睁睁的看着那滴血迹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他正自惊恐,就见恩师放在被子外的手动了一下,他忙上前轻声道:“老师,您醒了么?”

  老教授的眼睛没有睁开,眼角处却滑下一滴泪来,嘴唇动了动,发出了谁也听不清的声音:“阿泽……你……来接我……了……”

  陪床的男人见恩师流泪,连忙按响了床头铃,值班的心内科医生匆忙赶来,又是一通兵慌马乱。

  百里青带着祈星泽走出了病房,道:“那人醒了,秦南不宜在此处现身,去他的办公室。”

  莫士钊和祈星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那一室的嘈杂。

  进了秦南的办公室,百里青的身影一错,离开了秦南的身体,站到了他旁边,祈星泽深深的弯下腰道:“谢谢大人,谢谢秦医生。”

  秦南抬手道:“别客气了,都坐吧。”

  祈星泽道了谢,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扭头怔怔的看着门的方向,突然轻声道:“秦医生想听听我们的事么?”

  秦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道:“愿闻其详。”

  祈星泽轻叹了口气,道:“我守着一个承诺,在这里等了太多年,等得,除了等他,其余很多事都忘了,如果他再不来,我只怕要把为什么要等他也忘了,今天他来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突然就想找人说说,秦医生您是个好人,愿意听我唠叨。”

  秦南温和的道:“我也是很想知道你们的事的,如果你不说,我还要好奇。”

  祈星泽似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没笑,他似乎因为近距离的看到了爱人,感受到他真实的存在,变得踏实了些,他低声道:“我在这里,等了……应该快六十年了吧,我十三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离世,我依靠着他们留下的遗产完成了学业,我喜欢唱歌,因为理想,我选择了去做音乐,成了一名歌手,我十八岁出道,认识他的那一年,我二十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那时的我已经有了一点知名度。”

  秦南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为什么看他会眼熟,他惊讶的道:“你是祈苍!我一直看你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原来是在我妈妈的老收藏中看过一次你的海报,她说那是我外婆的遗物,我外婆生前特别喜欢你!”

  祈星泽轻轻笑了一下,这人的一笑,真的有颠倒众生的能力,不知他生前是何等风华,他轻声道:“是吗?那真的好有缘分,我死去太多年了,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

  秦南道:“我外婆的收藏里,还有你的专辑,可惜她过世的早,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祈星泽微微点了点头道:“祈苍是我的艺名,我热爱我的职业,当时出了很多专辑,我和他在偶然间相识,他……很喜欢我,一直追在我的身后,后来慢慢的,我也渐渐被他所吸引,那个时候,我们国内同性婚姻法还没有通过,外界对于我们这种同性相恋的事并没有现在这样宽容,我们只能偷偷的在一起,并不敢公开,他很尊重我的理想和事业,还常常夸我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很高。

  可他家学渊源,一家子都是高知,看不上我这样的‘戏子’,他跟家里出柜之后,遭到了他整个家族的强烈反对,当时他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人,是一家人的宝贝,从小受尽宠爱,他以为家里人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可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优秀,他们是绝不允许他行差踏错,更不肯让他绝后的,他们把他关起来,又来找我交涉,软硬兼施。

  我当时还年轻,事业、感情都没有遭遇过太大的挫折,并不太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怎么也不肯妥协,就连含混答应的缓兵之计都不肯,我觉得如果我的态度不坚决,就是对我们感情的不尊重。

  他们家里动了怒,不知如何动作,一时间,我的丑闻满天飞,甚至一度有媒体造谣说我吸毒,我的事业一落千丈,所有的通告都被取消。

  可我依然不肯屈服,为了他,我可以放下我的理想,他还在坚持,我不能放弃,我对自己发过誓,只要他不放弃,我绝不会负他,后来……”

  他轻轻垂下头,轻叹口气道:“我遭到了袭击,在昏沉中被人灌了药,再醒来后,嗓子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说,我的嗓子受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根本不可能治得好了,我……很难过,我一个人在家里疯狂的喊,拼命的唱,可是我的声音变得无比难听,甚至再也唱不出一首完整的歌,公司彻底把我雪藏了。

  他得知了我的事,很生气,他试图冲出家门,可是却被拦回去了,他一怒之下,用一片碎瓷划伤了自己的脖子,又在推搡挣扎间摔下了楼梯,他们把他送来了医院,我知道了他受了伤,偷偷跑来医院看他,我们只见到了一面,他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他说他对不起我,可是我知道这一切并不关他的事,我说我不怪他,他说,他就算是死,也绝不肯跟我分开,我说,我也是。

  他的家里人觉得他魔怔了,就说要把他送去国外,让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他还没有出院,一切事情就都安排好了,他知道了他们的安排,手抓着门框不肯下楼,我来找他,却被人抓着,根本没法靠前,他终究还是被人强行抓下了楼,他高声对我喊,说他一定还会回来找我,我当时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只能用我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对他说,我会在这里等他。

  那一年,我二十五岁,我的嗓子坏了、事业毁了,我的丑闻处处,人人喊打,我的爱人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本以为这已经是我所能遭遇的极限,可是,我没有想到,在他被送走后的第二天,我的命,也没有了,警察判定我是因为遭遇了抢劫,被歹徒失手杀了,可是我知道,我的死并不是偶然。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生死,我只是害怕不能再守住我的承诺,好在,我变成了鬼魂,还能回到当初许下诺言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多久能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我也明白,我或许根本等不到他,就算等到了,也是人鬼殊途,我们终究再无可能,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他,是要守诺的,就像我对自己立下的誓言,只要他不放弃,我就绝不负他。

  我天天在那里站着等他,可能是等的太无聊了,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样子,也忘了自己曾经会唱歌,可我记得他,我记得,我得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或是,我把他也忘了的那一天。

  时间越来越久,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了,可是,没想到老天终于可怜了我一次,他真的回来了,我能好好看看他的样子,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也都知足了。”

  秦南温声道:“他不会忘了你的,他一生都没有结婚,一直孤身一人,临终前一定要来这里,把这里当成魂归的地方,一定是为了你们的约定。”

  祈星泽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低声道:“谢谢你,秦医生。”

  他看了看门的方向,又道:“我要回去了,我在那里等他。”

  秦南道:“好,你去吧,无论如何,你都能得到一个答案。”

  祈星泽道:“是啊,得个答案。”

  他站起身,向秦南和百里青行了一礼,缓缓飘出了门。

  莫士钊唉声叹气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跟那人之间那么艰难,这么一想,我和我老婆真的挺幸福的,都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害了我老婆。”

  他站起身道:“我也走啦秦医生,就算我和我老婆见不着面,但能看看别人两口子见面也挺好的。”

  秦南点了点头,莫士钊拄着拐,慢慢悠悠的出去了。

  凌晨三点十五分,老教授的病房里传出哭声,莫士钊跑了过来,秦南道:“他……”

  莫士钊点了点头。

第101章 我害了你

  秦南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走廊拐角的病房一片忙乱,因为恩师逝去而失声痛哭的男人、出出进进的医生和护、,一脸悲色匆匆跑过来的另外三个学生……

  然而秦南看到的,却是从病房门口走出来的男人,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身上穿着件有了些年代感的衣服,戴着金丝边眼镜,脸上带着些与外表很不相符的沧桑疲惫之色,一抬眼间,却看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祈星泽,原本很是茫然的他愣怔了一下,脸上大悲大喜的神色迅速交替着闪过,他站在原地,张着嘴,用力的嘶吼,可是做为新鬼,他是连血泪也哭不出来的,只能喊出一个个活人再也听不懂的音节。

  祈星泽并没有急于上前,他站在那里,用再也无法清亮的声音问道:“温瑜,你……还记得我吗?”

  年轻的老教授张开双手,颤抖着向他接近,满面悲伤,哑着嗓子不断的道:“阿泽……阿泽……阿泽啊,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还在这里?”

  祈星泽的目中缓缓流下两行血泪来,终于纵身扑了过去,时隔六十年,他终于在另一个空间,拥抱住了自己的爱人,他颤声道:“我等你啊……我说了……会等你的……”

  温瑜紧紧的抱着他,颠三倒四的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如果没有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我把灾难带给了你,阿泽,是我害了你啊……你恨我吧……阿泽……你恨我吧……”

  祈星泽不断的抚着他的后背道:“我不恨你,我爱你,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不怪你,是我自己选择的,温瑜,我不后悔。”

  温瑜哑声道:“可是我后悔了……我在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就向你许了诺、向家里人摊了牌,我太天真了,傻得可怜,可是我笨、我傻,却让你为我愚蠢的错误付出了代价,阿泽……我对不起你……”

  祈星泽抱着他,已经逝去多年的隐世之人,脸上却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彩,他柔声道:“不,你或许天真,但你的感情是真挚的,这对我来说,就够了,你来了,就不枉我等在这里六十年,只要我终究等到了你,只要你一直待我如初,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温瑜抖着身子,颤声道:“那时,我试图偷跑回国,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对我说你已经死了……我不相信,他们就给我看了好多照片……都是血……阿泽,都是血,我看到了你,我看到了国内的新闻,我看到了你……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下的手,他们毁了你还不够,还要杀了你……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呵呵呵……后来,他们都在后悔……哈哈哈哈呜呜呜哈……”

  祈星泽轻轻拍抚着温瑜的后背,温声道:“没关系,他们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温瑜紧紧的搂着他,低声道:“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一个蜜罐子里,家里人都爱我、在乎我、心疼我、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我多天真哪,我以为,我们的事,就算他们一时不理解,但只要我坚持,他们终究会尊重我的想法的。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比起我,他们更在乎的是家族的利益和颜面,而我,不过是用来摆台面的东西而已,他们以前尊重我的决定,是因为我从小一直中规中矩,从来没有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当然是一团和气,可我不知道,这种和气,是在一定的范围内的,在我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他们自然在乎我,心疼我,可一旦我的决定影响了家族的颜面,这种在乎和心疼就显得那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