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104章
作者:玉小文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白宇云在瞬息间便站定在明信面前,目光像是要直接透进明信心底,看见他的动摇。
“但是,没有机会了。”
白宇云一字一顿:“我想过退而求其次,寻找其他办法,只要师父能活过来,我只求师父活……但白知秋不允许,他从阵局中剥离出师父的灵魄,然后毁了它。”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师父偏爱他,知道您对师父有情,但他就是这样做了。万象天落成的那一日,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
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白宇云身上的血腥气终于脱开了夜风,眼底也浸染了鲜红的血色,浓沉而残忍之余,又显得执拗疯狂:“掌门,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怪可笑的吗?师父,你,扶楹仙师,乃至所有人,都以为他干干净净,澄心澈魄,可事实上又如何?杀师灭祖,残害同门,三百年肆意妄为,将所有人算计于股掌之间。我何至于此?你又何至于此?!”
“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白宇云缓缓转过身,手指轻点过身后诸人,最后停在谢无尘身上,“最初的辰陵宫,是以师父为首的,我没有一定要对付学宫的想法。但我一定要白知秋死,所以,我不会允许你们易阵眼。今日之事,要么将他给我留下,要么,你们能够从阵局中杀出去。”
话音未落,白宇云手一松,纸伞被风掀翻,像是什么讯息。周遭安静许久的黑气霎时大胜,无尽的虚空中,有影影绰绰的东西,睁开了自己沉睡的眼。
但比一切变动更快的是短匕出鞘划开的风声,夕误声音冰冷:“凭你,也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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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僵持
“住手!”明信失声。
夕误只作不闻, 匕刃冷铁卷着森森寒光,毫不留情击向白宇云眉心,全然是夺命的打算。
但连日的奔波终究让他动作来得没有曾经迅疾如电, 夕误只看见眼前掠过一道白, 湛蓝的剑光已经与他直直撞上,金铁声铿然作响,遥遥回荡在深夜里。
灵流碰撞,卷起千丈狂风,围绕的血腥气和隐隐约约的哭声都在瞬息间被盖住, 夕误一击不成, 身影立即就要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白宇云没有再给余寅等人搭手的机会, 左手虚虚划了一周, 像是落成了什么咒符。陨落之际的阵局骤而崩塌, 四散的灵力却在此时找到方向, 尽数向着他们涌来。无数电光从黑云中涌现,与从皲裂大地中藤蔓相映,一道袭向毫无反抗之力的姜宁和谢无尘,一道径径攻向夕误心口。
明信的招式直到现在才跟上,但白宇云明明有拦住他的机会, 却没有动手, 连身形都没有动。锋锐的藤蔓抵死在夕误后心,再不得寸进。
下一瞬,明信已经出现在夕误背后, 一剑绞灭劈来的藤蔓, 顺势落在姜宁身边。白宇云拿旧情做威胁, 敢将背后空门交给明信,但不敢交给诸位长老,一掌之威方抵消,人已经轻飘飘拉开与夕误的距离,站在了阵局之外。
“掌门,我说了,想要与您谈一谈。”白宇云轻描淡写敛眸,理好被风刮乱的衣袖,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礼而温和,但当电光照亮他僵硬而没有生气的侧脸,这种因为平静带来的高高在上就显得让人不寒而栗。
“讲感情,多少要拿出诚意,”夕误无动于衷地抬起匕首,格挡住扫来的黑气,连一掠而过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穿着一具傀儡壳子招摇撞骗,藏头露尾,生怕别人看出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吗?”
这话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白宇云自然听明白了,目光乍然狠厉起来,好似被撕开了聊胜于无的伪装。他死死盯着夕误,半晌,却是微微抿唇,绽开一个笑:“上一次见面,你就该发现了,我不喜欢你。”
说完,他又环顾一周,轻松道:“太聪明的人总是不太讨人喜欢,尤其心狠手辣之辈。妖师大人,你这双眼睛,还是剜掉更好些。”
夕误挑眉,饶有兴味:“你称我一声妖师,自然该知道妖师的狼藉声名,连这个都能忍,有什么必要看不起正主呢?”
白宇云脸上的笑终于彻彻底底褪去了。
他不是温和的那种长相,伪装起来的时候还好,不笑也没什么。可或许是傀儡五官面相终究僵硬,一旦放弃那层伪装,就尽是咄咄逼人的刻薄与阴森,不仅不像白知秋了,甚至还不如夕误来得清风朗月。
明信扣紧了剑,从这短暂间的变化中回过神,又升起恍如隔世一样的感觉,后知后觉意识到,一切早已不同了。
停在昨日的人是不会再回来的。
杨雨心思确实不够敏感,她从来走在自己所选定的道路上,所有人都是她的匆匆过客。从这一点来说,白知秋与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相似。而白宇云却不然,他深深隐藏着难以为人所知的偏激与执拗,那并非生于后天,而是从一开始就烙刻在骨子的东西。
是自己没有改变他。
“夕误,回去。”明信道。
匕首在手中转了两圈,贴住手腕,夕误已经有些不太招架得住,闻言立刻退回到几位长老身边,收敛起自己的杀意。
“我只是没有和妖师大人这种习惯了生杀予夺的人谈感情的必要,”白宇云冷冰冰道,目光从阵中梭巡而过,最终停在明信身上。他张张口,不知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声轻笑:“掌门,那半块玉佩,在哪?”
明信静默片刻,摇了下头。
白宇云了然,冰冷神色不改:“那就是在白知秋那里,我会去取。不过,‘夜归’应当不在他手上了吧?”
这个问题明信是不确定的,谢无尘还没有醒,姜宁几人即便知道也不会回答他。白宇云不想再在他们面前自讨无趣,抬手间数颗阵石落地,落成一道传送阵。他在血煞气织成的阵法中躬身向明信行了一礼,后脚已经踏入了阵局,明信却忽而开口:“宇云!”
白宇云动作稍一顿,微不可觉地明信的方向偏了下头。
眼前黑雾被明信短暂清开,他凝视着白宇云,过往三百年都不曾存在一样。他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白宇云眨了下眼,半边身体已经没入在阵中:“因为师父对他言听计从,他又对我优柔寡断。”
“当年,你灵魄有损,又染了怨煞,很难再入轮回……”明信定神,道,“知秋是想帮你的。”
“即便现在,您还要为他说话吗?”白宇云漠然反问,声音穿过传送阵和呼啸的风,不是太清楚,“有损的灵魄上黄泉道,即便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再入轮回,投生后非痴便傻……”
“他是想帮我,还是想羞辱我?与其如此,他为何不更干脆些,灭掉我的灵魄?”
明信还要说什么,但破土而出的石龙阻断了他的话,姜宁落下的结界应声而碎。浓郁的黑气之后,光芒褪去,丛丛的黑影则站了起来,扭曲倒映在白宇云漆黑无光的眼睛里,尽是不会出现在人间的魑魅魍魉。
他提了提唇角,可能自己都发觉僵硬,干脆将眼帘一搭,不见不烦了。
那一瞬,所有人都被他强行拉起的第二道阵局困住,自顾尚且不暇,更不会去留意他在想什么。
他最后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心里所有的希望都彻彻底底被斩断,死石一样无声无息地沉下去。
心如死水,大概是这样?
旷寂,血煞,这些都是他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东西。于是,当一声尖锐的笛声从荒野尽处隐约升起的时候,就打破了他的安宁与寂静。
“该死!”白宇云低声,手腕一转,竟是生生撕裂了已经成型的传送阵。
夕误的动作几乎是与他同步的,执匕在掌心一划,血珠抛洒间,密密麻麻的符文被激活,映照在他的脸上,一片猩红。与这样血腥邪气的光芒对应的,却是从血珠中蔓延出去的无数翠绿色的灵流,鲜艳而生机勃勃。
让他们左支右绌的怨煞完全触碰不得这些翠色,一旦沾到便是消陨,连哭叫声都变了调。
只是这片翠色被召唤出来时,夕误也被抽去了生气一般,面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他全然不顾已经色变的长老们,飞身便往笛声的方向去。
“救人一千,自损八百,确实是扶楹能做出来的事情。”白宇云声音紧随其后,“可是我很好奇,传闻中那么一个无所不用的妖师,怎么会用这样的招式?还是,除此之外,白知秋没有教你更厉害的保命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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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冤孽
危险。
常年枕戈达旦的危机感在脑海中升起的时候, 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夕误掌心一翻,身形飘然掠出数丈, 卦象骤然闪动。
一道接着一道, 结印之快几乎令人目不暇接。层层卦象飞速生成又飞速破灭,冷汗顺着额角渗进眼睛,蚀得眼底涩疼。森森的利爪已经几乎贴到了眼皮上,夕误却眨也不眨,满是鲜血的手在最后一层卦象破灭时猛地向前一送!
那一掌狠厉到了极致, 死死桎梏住白宇云伸出的手臂, 翠色灵流霎时席卷成刃,搅碎了血肉。骨头碎片随着血肉炸开,在眼角划开一道鲜红的的血线。
致命一击避开, 后续的攻势却来不及了。夕误砸在地上, 猛地咳出一口血, 面色像是浸过水的宣纸, 可他的目光还是不屑一顾的:“你要试试吗?”
白宇云面沉如水,完好的那只手五指一握,无形的束缚立刻绞紧了夕误脖颈。
“二十八宿,”白宇云五指愈收愈紧,满意地观赏着夕误紧蹙起的眉心, “强弩之末, 你连四象都借不出了,还敢孤身离阵。我该怜你英勇无畏,还是笑你蚍蜉撼树?”
夕误说不出话, 呛咳都压在喉咙里, 匕首落地, 敲出“叮”地一声轻响。
“人来得这样全,不将你们葬在一起,我好像都不太对得起这份厚礼。”白宇云猛地将夕误一抛,如霜短剑抬起,却扬出血红的灵光。夕误虚弱抬手,几乎像是垂死挣扎,但初始断断续续的隐约笛声在风中猛然扩大,击出一道尖锐的哨音!
白宇云缺了一边手臂,行动来得不够利落,斩向夕误的一剑恰恰就偏了过去。
音波之后,却不见来人。缥缈虚无的笛声浸在冷风里,从四面八方响起,失去了准确的方向。灵光如萤火,洒落而下,临时落成的阵局承不住这样的萤火微光一般,阵石一颗接一颗破碎,在他们身后铺开一层绚丽的光带。
一曲尽时,肆溢的黑气和耀武扬威的阵局都刷然溃散,震动轰然终止,连带夕误留在那边的翠色灵光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宇云豁然回头,恨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你找死!”
夕误随手抹去血迹,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那又如何?总有人不长记性,重蹈覆辙这种事做得尤嫌不够。”
“何况,你根本不信任那个人……”
白宇云对白知秋顾虑过甚,一点风吹草动都足矣令他风声鹤唳。他杀了陆积玉,泰半是知道他们几人的,宜州自然不得不防。那一声笛响太远,令人难以琢磨,所以当夕误一动,他几乎毫不犹豫就追了上来,继而又中套一次。
剑光在夕误眉眼间一闪而过,倒映在眼底,一时间让分不清更森然可怕到底是什么。无形屏障之中,夕误手掌按住一汪血泊,卦象淡色的流光便隐没在其中:“你方才没有杀我,现在还杀得掉么?”
白宇云在紊乱的灵流后定定审视着他,忽而意识到夕误并不是白知秋那种有所坚守的人。他有一种近乎于赌徒的疯狂,却并非穷途末路的孤注一掷。他不信任同伴,却可以轻易将后背交给他人,而这种捉摸不定,只会带来难以形容的危机感。
真是疯子,白宇云眯起眼,白知秋怎么可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所有的闪念都在瞬间,白宇云无动于衷转了转手腕,脸上一点神色都看不见了。
“没有完全不能侵犯的领域,”他道,“‘夜归’在哪?谢无尘那里?”
夕误不答,分毫不将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唇角弧度真实扬起两分:“顺安城中的阵局所供养的残魂,并不只有你吧。”本该是疑问的语气被他将尾音放平,于是话音便变成了肯定,有条不紊,“顺安朝堂整整八年的混乱,北函关的兵败,乃至越州与南琅的战乱,不可能以你一己之力完成。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拦我们的人阵法造诣与姜师兄相比不逞多让,人选不做多想,但我同样不觉得你会放心他人盯着小师兄,毕竟你离开顺安,不就是不想遇见小师兄?现下没有了转生阵,你靠什么维持自己受损的灵魄?那个昏君,又在哪?”
白宇云同样不答:“猜猜看?”
夕误轻轻喘着气,声音平静:“不重要,我已经赌赢了。”
“赢了么?”白宇云淡淡反问,好像从不会恼羞成怒一样,“我算准了白知秋不会因为人间乱象离开学宫,没算准顺安城中会出现第二个让我有所顾忌的人。不过也好,省下了让我另想法子引白知秋离开学宫的功夫。”
“有时候确实没必要多想,”白宇云觑着夕误神色,没看出变化,自己耸了耸肩,“离了学宫,他连灵魄都没有,凭什么令人顾忌呢?”
夕误半点端倪不露。
白宇云上前两步,走动间挥散了卦阵外的灵流:“妖师大人,恕我直言,你根本不是那种会对他人留有悲悯这种可怜可笑的感情的人,自然不会认同白知秋所坚持的道义,为什么要对他这样死心塌地?或者是为了你的小弟子?但我并不想动他。”
他半蹲下.身,诚恳道:“总有人觉得自己可以操纵他人乃至此方世界的命运,并且对这种事乐此不疲。这样看来,我们其实是一类人,都不认同于他人做出的草率决定。既然如此,妖师大人,为什么不与我站在一起?所有错乱的事情,会在我们手中拨回正轨。”
“那你我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夕误漠然道,“一遭生死,你还以为自己的目之所见,就是一切吗?”
白宇云笑起来:“自大是所有聪明人的毛病,就像现在,你在想,为什么他们还没有过来找你?胜负未分,你我僵持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妨一起看戏?”
白宇云稍稍让开一步,于是先前被他刻意挡住的东西便露出了实形。视野尽处,一道道影子逐渐落定,层层叠叠,夜风从他们中间刮过,卷起些微的血腥。
那些人影身着布衣,少有几个穿着铁甲,乍一眼与寻常人并无什么区别。但他们的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僵硬呆板极了,像是被人抽掉魂魄缚上了丝线。
“镜花水月局,很好用,对不对?”他轻声问,“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妖师大人,能赢一次,就一定能赢第二次吗?”
夕误瞳孔微微一缩,骤而升起无穷的怒焰,几乎被哽得讲不出话!
“我既然以一具傀儡的身份站在这里,能操控的自然不止一个,何况……”白宇云意味深长道,语气轻飘飘地,“操控血蛊,或是操控被怨煞浸染的生魂,是比操控自己的灵魄碎片更简单的事情。”
“您该比我清楚,这世上能够看透看清再做选择的人凤毛麟角,更多的是因一点鸿飞冥冥的消息便认为自己能窥知全貌的蠢人。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可以仇恨的对象,他们就会一哄而上,不计一切地替幕后之人达成目标……”
“但是,你能怎么办呢?”
“……”
夕误攥住匕首,刀柄上的纹路深深烙进伤口,疼得令人麻木。鲜红的咒文之下,翠色灵流逐渐浮现。
“对于他们,仁慈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但凡白知秋狠心一些,当年让那些人为我陪葬,今日你们都不会畏手畏脚。”
夕误抬手一指,终于撕掉了面上最后一层温文尔雅:“我如果是你,便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指手画脚。你问我最后的保命杀招,那你还记不记得,三百三十二年前,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秦问声的笛音升向无尽高空,凄厉哀婉,乍然奏响一曲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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