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111章
作者:玉小文
嘉庆帝隐晦地回头看了白宇云一眼,见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越过他望向他们身后隐藏着的密密麻麻的尸傀,感觉心头的忌惮稍稍散了两分。
“何必如此瞻前顾后,该这样的,不该是他们吗?”白宇云平静反问,“以灵魄为引的招式,能用一次,哪能那么轻易用第二次。不过……”他的声音又变得饶有兴味,“不曾想到,他们这样不怕死,根本没有来向我们求和的想法。”
白宇云端详着棋局,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被打乱的那一子是想落在何处,但最终没有想起来,干脆重新找了个位置:“白玉阶还有六十七阶,来赌一赌吗?看看是我先攻破白玉阶,还是血蛊先扰乱整座后山。”
随着他那一子落下,尸傀中有一只缓缓抬起了头,僵硬地走到前方。
“赌注是什么?”嘉庆帝问。
“嗯……这种时候,赌注是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啊?”白宇云略略笑着,看上去温和极了,“权当取个乐,毕竟干等总是很无聊,不是么?”
他一手拖着下巴,自顾自感怀般道:“三百年了,按着人间的年岁来说,早该万事已休。兄弟相残的戏码,教别人看了,其实也怪可笑的。”
说完,他也不等嘉庆帝说什么,向着尸傀一挥手。
又一场厮杀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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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易主
与此同时, 万象天却是一片寂静。
白玉阶交战的声响传不过芸笥天层层叠叠的阵局,更影响不了此刻灵气翻涌的山腹。
细如蚕丝的金线在夕误抬手时候从白知秋身上剥离而下,然后再按着他所指引的位置, 穿过谢无尘周身各大窍穴, 温驯听话得好似不需要费太大功夫的样子。但每一次丝线穿过窍穴时的被压低的闷哼,顺着丝线滚落下来的血珠,和谢无尘始终抿在唇缝里的一线血色,无一不昭彰地显示着它会带来的痛苦。
随之而来的还有可知可感的灵力与生机的流失,那种哪怕粉身碎骨都无法弥补的缺失感难以形容, 仿佛被抽去了无尽之处, 甚至会让人以为自己命数已尽,行之将死。
血顺着丝线滚落,“滴哆”一声。
那声音本该是极轻微至不可闻的, 可此时留在石室内的三人都听到了。谢无尘尝试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只觉得眼前模糊。冷汗渗进眼角, 一阵涩疼。
他动了动唇, 哑声喊了句“先生”。
夕误稍稍一顿,抬起手,掖着袖口给他擦掉了眼角的汗:“还能撑住吗?”
谢无尘点头,刻意将呼吸压得又轻又缓:“快些吧。”
夕误轻声应下,抬手间转过头, 望向石台。石台之上, 灵魄状态下的白知秋始终带着一种捉不住的虚渺感。他面色苍白,安详地闭着眸,长睫垂落, 本该投在眼睑下的阴影被金线照亮, 显得又干净又无辜。
无动于衷, 不悲不喜地,让夕误骤而间有一种是他们惊扰了他的错觉。
不过,扰不扰的,不都是由他自己所决定的。夕误想,目光再落在谢无尘身上,心里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唯一不变的,是操控丝线穿过窍穴时,依旧又快又稳的动作。
一夜过去,八道小阵,五百一十二道阵眼,现在只剩下最后六十四道。
说不清原因,谢无尘的灵魄比他们所以为的要强大太多,绝非他现在的实力所能表现出来的水平。夕误心里生疑,却探寻不出原因。加之而今诸事临头,他也难以分出心神进一步深究,只能多加留意。
但那种附着于谢无尘灵魄中的力量始终乖顺,在他极力的克制之下,一点波澜不显。
三十七、三十六、三十五……
金线一根接一根,越到最后,实形越浅。浅白色的灵力自谢无尘身上流泻下来,洗淡了金线上的血色,再在顺着金线涌向石台之时被染上相同的金色,最终归于白知秋身边时,已经变成全然看不出区别的璀璨。
石台之上,属于谢无尘的那一方阵局呼吸似地明灭起来。金光飞舞,像是破碎的星河,华丽而盛大。
当它归于平静时,便代表阵眼易主,这一方的负担不再归属于白知秋,而是转由阵主承担。
就快完成了。
此时此刻,明信本该是松下一口气的,但不知为何,他凝视着白知秋手腕上并未脱离任何一分的丝线,感受着石室之中的威压逐渐减弱,只觉得心头的阴霾就在短短片刻间愈来愈重。
白知秋在万象天阵局之上的含糊其辞,白宇云在杨雨一事上的语焉不详,突然间都变成了他会为此困锁的谜局,愈是猜测,愈是无法为各方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找不到理由的担忧太容易最令人烦躁。
肩膀上忽而搭上了一只手,明信转头,看见夕误紧蹙着眉,无声地向他摇了下头,明信恍然回神,发现自己方才险些思绪成缚,陷入心障。
白玉阶前的阵局太过危急,后山也不能无人驻守,于是明信经过思虑,最后还是将姜宁与余寅派走了。这也就决定,原本有三人护法的阵局只剩下了一人,若是这个人有任何差错,可能带来的后果无人能够预料。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在忽而间心绪大动?
意识到这一点,明信即刻险之又险地强令自己回神,面上尽是讳莫如深。
“要出事。”夕误一直等明信清醒下来,才比出口型,然后将手中金线一捻,以自身的灵力冲散其上的红光。
但夕误送去的灵力只将红光驱散了刹那,在它穿过谢无尘周身窍穴后,金线之上的红光愈发鲜艳,白知秋身后的黑气也疯了一般地开始横冲直撞!
满室金光霎时大乱。
乱窜的金光搅乱石室中的灵流,呼啸着穿过白知秋的身体,也割伤了他的灵魄。他心口向外流血的速度猝然加快了,和金光带起的灵魄灵光一起搅入黑气,像是投入了什么足矣令它们趋之若鹜的东西。黑气兴奋地涌动起来,几欲冲破白知秋所布下的封印,将那个人吞噬。
白知秋面露痛色,微微挣扎起来。
“还有十道,”夕误只一眼就收回目光,用一种冷静到冷酷的声音命令道,“护阵。”
明信张了张口,说不出反驳,也做不出其他动作。他清楚夕误的决定是对的,可正因为清楚,才会更疼更难受。
明信闭上眼,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被炼成血蛊的生魂与白知秋灵魄相连,他们与白知秋又通过万象天阵局相连,易阵眼时更是会直接与怨煞相接触。现下血蛊暴动,一旦心中有什么想法,极易因为怨煞而在无意识间被不住扩大。
无论对谁,都是极其危险的。
袖中玉简微微一震,但明信已经顾不上了。十个阵眼并不算多,真正动起来不过半刻,可而今怨煞影响,真正落定时,足足用了一刻有余。
最后一根金线,直直穿过眉心。
那一瞬,谢无尘身上几乎现出了重影。一道是他原本的模样,一道是酷似本尊,却又显得轻盈又灵动。两道人影在短暂的重合后,其中一道虚虚向着石台一投。
无形的威压波浪一般,一道又一道地扩散出去,撞在石室边缘上,再折返回来。金光受到威压影响,不情不愿地贴着石台掠过,被迫安静下来。加之在黑气之上的封印随之增强,将它们死死地镇压下去。
不同于其他人入阵时掀起的动静,阵局安静地接纳了谢无尘,夕误眼风扫过谢无尘的手腕,往他手中按了一块帕子,就要起身出去。
明信缓了口气,探手摸出玉简,却在看清其上消息的时候面色骤变。
两道消息,一道来自于无忧天,一道来自于白玉阶。
“你去白玉阶,”明信喊住夕误,哑声吩咐,“无忧天遇袭,学宫已经不安全了,不要留无尘一个人在这里,知秋……”
明信稍稍一顿,再次望向石台之上。
他一直以为,当年在夕误离开学宫后,白知秋被迫将灵魄一分为二,强行担住三道阵眼。那么按理来说,而今谢无尘接下阵眼,他应当可以召回一半灵魄的。
可万象天阵局毫无动静。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关窍了,也想不出对于白知秋该有怎样的安排,最终一摆手,推开石室大门。
谢无尘周身剧痛,感觉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在阵眼易主后才稍稍好过两分。他扶着石台边撑起身,还没擦干眼睛周围的渍痕,就看见明信一下僵在了原地。
从这个角度,谢无尘看不见门外有什么,只好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其实他现在视野中是一片模糊的,除了门前两道人影,就只剩视野边缘的一片浅红。
他看见明信张惶地退了两步,被夕误一把搀住,第三道人影借此得寸进尺地走进来,然后“噗通”倒向旁边,终于露出了被遮住的第四人。
那人轻笑了一声,轻飘飘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些啊。”
谢无尘认不出那是谁,连说话的声音都辨不出,但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思路还是慢一拍地回拢,森森恶感顺着脊柱蔓延。
是白宇云。
他脚下是万象天阵局,身后是白知秋,对方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没办法,我也不想,怪你们要换掉进入阵局的钥匙,让我废了好大劲等人帮我开门。”白宇云垂眸看着倒伏在地上的尸体,似是无奈,“偶尔,血蛊也有控制不了的人,只能杀掉了。”
夕误和明信谁都没有开口。
那片血红在视野边缘泛滥,逐渐蔓延出去,又在谢无尘脑海中炸开。他额角一突一突地跳,每一口呼吸都好似有刀片划过胸口,疼得尖锐。
石室中安稳下去的金光好似不是很喜欢血腥气,流转间不自觉就避开了这边。白宇云眨了下眼,含笑望着面前的封禁阵,像是在寻找它运行的规律。最终,他的目光越过明信,定定地停在白知秋身上。
“走出这扇门,你们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样想来,其实有些可惜。”白宇云叹道,“不过于他而言,看不见同门相残,也许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也不会下黄泉道去与你们相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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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狂澜
雨水劈头盖脸打下来, 冲淡了血色。白知秋微侧过头,艰难地喘了口气,看见自己被长钉钉穿的手掌之中源源不断地溢出不计其数的黑气, 看见它们肆无忌惮地舐取着从他身体里流出去的几乎失去暖意的鲜血。
到后来, 那点血越来越稀薄了,稀薄得已经流不出来了。他闭上眼,但下一瞬便被人恶狠狠地强行卡住了下颌。动作扯动喉口的长钉,血沫呛入肺里,却咳不出声。
弑魂术, 白知秋知道, 以十二道长钉钉穿人身十二处关窍,就可以将灵魄彻底诛杀,魂飞魄散。
但这种说法其实是虚言, 半仙不得诛魂, 弑魂术能做的, 无外乎是重伤仙身, 又落下封魂禁咒,让灵魄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知秋灵肉分离,咒法封不住他的灵魄,只能钉死灵识。
白宇云坐在一边, 把玩着最后一根长钉, 目光垂落在白知秋脸上。
他发觉,白知秋好像从来没变过,不管什么时候, 好像都是一副素白又淡然的神色。无论是惊讶、恼火、愤怒、不甘, 抑或是悲恸、哀伤、自责, 还是此刻长钉穿身的痛楚,都不能让他的脸上出现任何一点出于情绪的动容。
这种感觉会让人想起被踢到路边的石头,又冷又硬,不值得人去看一眼,也看不见任何人。
“晚了一步,让你选定的那小孩当了阵主。”白宇云垂下手,钉尖抵在白知秋额心伤口上,他就这么虚虚地比划着,像是说给白知秋听,“我说可惜,即便他们将事情做成了,也没机会再见到你,同样,你临死前也见不到他们了。半仙不能诛魂,可是蛊鬼可以,不是吗?”
白知秋不答,他也说不出话。薄薄的眼皮敛下来,将眼睛里的东西掩盖得彻彻底底,一动不动。但白宇云知道他醒着,又道:“师弟,我真的很不理解,这座城中的凡人与你无牵无系,哪点值得你牺牲学宫来保护他们?还是说,时至如今,你为什么还是抛不掉自己的优柔寡断?就像一百六十年前,如果不是你一时妇人之仁放走了妖师,你那名小弟子不会卷入其中,不用忍着刮骨之痛为你善后,你也不会在对上我时毫无还手之力。”
“三百年前,如果你没有因为自己那一道无所依据的预言设立万象天,你根本不会背上逆天而行的天谴。甚至,三百四十七年前,如果你不曾救下我,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你不曾出生……那么今日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可能天命就是这样,越想躲,越逃不掉,是不是?”白宇云道,“你一生都在等待预言的降临,又用尽一生来阻止它所预兆的灾祸。你在浮光掠影之间参透了天机,却不曾想过,导致这一场大劫的人,正是你自己。”
“没人能一辈子明明白白,天命冥冥之间,终究还是你错了,你说对吗?”
白知秋眼睫微颤,雨水无情地浇在他脸上,分不清顺着鬓角流下的是眼泪还是什么。
他终于不再像山巅上高不可攀的月亮了,他落了下来,躺在一地污浊血水之中,与它们融合在了一起。
白宇云轻轻将最后一颗钉子放在他身边,似是悲悯:“人在将死之际,似乎总是会说后悔,说不情愿。没有一个人是毫无执念去赴死的,那么你呢?将死之际,你想见谁?”
白知秋本来是不想的,可在白宇云将问题问出口的时候,一个闪念间,他脑海中还是掠过了无数似是而非的想法,快得像是人之濒死时闪过的走马灯。
但他知道不是的,他还活着,他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白宇云也不会允许他灵识归于学宫,成为他的阻碍。
“我忽而想起一件事,”持久的沉默中,白宇云又道,“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你告诉我师父尚有一半灵魄镇于芸笥天阵局时,我们在下一盘棋。”
“那盘棋没有下到最后,后来我下了很多次,好像每次都会被我下成生死局。”
“但是,生死局的胜负也不重要了,毕竟其中执棋的一方,不会再入局了。”
白宇云伸手,将棋子尽数拂开,黑白棋子混在一起,哗啦落地,在地上砸出连绵的声响,再逐渐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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