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38章
作者:玉小文
一时间竟不知是谁在安慰谁。
谢无尘想起第一次见白知秋的时候。
今年的天存心不想放晴似的,以至于他回想起那日,就会记起那日恼人的雨。
他那时觉得他太瘦,但从未将他与“弱”这个词连在一起。同理的,白知秋从不示弱,不管是平日里玩笑的语气,还是半真半假的话语。他站在那里,风雨就与他身后无关。
这大概是他少可的带着情绪的真话。
会疼的。
太冷了我也会疼。
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字,就能将人群之外的仙人拉入红尘。他实际上与众人没什么不同,他也会疼,会因为冷而难受。
“是因为,手上的悬诊丝吗?”
白知秋很明显地愣神了下,回答时没什么犹豫了,笑着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谢无尘摆出了要知根究底的架势,白知秋转着茶杯,不知是在思考应付的借口还是在思考是否告知他。
白知秋垂着头,发丝垂下来,掩在其后的面目怎么都看不清晰。
“这要我怎么说……”他笑叹道,“秦师姐他们怎么告诉你的?”
谢无尘突然就不想问了。
秦问声说,小师兄是修行走岔了路。
她告诉他的东西都太残忍,那代表白知秋曾经的恣意和纵情。
他未曾见过那样的白知秋,但他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那是他对于仙人最初最美好的想象,是天上一弯可见不可及的弦月。
也是白知秋失去的曾经。
他没法在白知秋面前说出来,那等于揭他的伤。
“看来说了。”白知秋在眼角的余光中观摩着谢无尘的神色变化,点头,“那挺好,免得我自己开口了。”
可这么瞬间,谢无尘是希望白知秋说点什么,或者表现出一些情绪的。他不言不语,反而更让人觉得难过。
他鬼使神差地拦住了白知秋要往回收的手。
掌心连一点虚浮的热意都没有,他触碰到的是无尽雨雪冷寒。白知秋被这突然间的动作断了思路,愣怔片刻,动作自然地又扶回茶盏。
“每年都这样?”谢无尘一字一顿地,重复问了一遍。
问题听起来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这次语气更加慎重。白知秋虚着眼,无奈答了:“倒也不是。”
问题意思不一样了。
“你应当听过,万物有灵。可今年四时错乱,万物自然难过。”白知秋张开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把掌纹给他看,“人生天地之间,不脱为万灵之属。仙道院有‘相习’之术,包蕴面相、手相等等,本质上,瞧的便是本相之灵,规律运转。”
“若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冷会有些,但是不难过。”
谢无尘盯视着掌根缠绕的丝线,冷声道:“仙人脱开天地六道,哪怕仅是半仙之身,亦不至受春秋寒暑困扰。”
“你说谎。”
张在面前的手指已经微屈起,是一个要收回去的姿态。闻言,要后撤的手指停住:“是,我哄你。”
“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早晚告诉你。”被拦在掌中的手只顿了刹那,便交握于面前。白知秋稍抬起头,温温沉沉的目光落在谢无尘身上。
那双眼睛太会骗人,此刻看起来竟然是有点惯纵的意味。白知秋的声音同样温柔:“不告诉你的,不知道更好些。”
谢无尘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轻飘飘的无力感。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白知秋不想告诉他的,他便不会知晓。同样,这意味着,那些被掩藏的事情,关系着更深重的秘密。
“我没有问那些。”他低声道。
白知秋是真的顿住了。
半晌,白知秋“嗯”了声,就在谢无尘以为他要回答的时候,白知秋抵指轻轻弹了下杯口,道:“茶都凉了,你也不换。”
那杯就抿了一口的茶散光了它最后一点热气,承载了谢无尘的眼神。最终,谢无尘有些恼地拎起茶壶,出去了。
白知秋目送着他身影消失在隔断另一边,轻轻地曲了曲手指。
***
陆积玉的信等了一个月才回来,只道中苍沙洲与松州接壤一带生了疫病,有传闻自浮关阙而来,他去瞧一瞧。
“疫病多生南方啊。”余寅看了点医书,班门弄斧,然后收到白知秋一个冷眼。
“鼠疫等等,并非不可。”白知秋还是拢着暖炉,低声道,“浮关阙,毕竟那么多人……”
浮关阙与中苍沙洲之间有商路往来,算不得很远。
“医阁如何了?”明信乍然问道。
“别打我的医阁的主意了。”白知秋苦笑,摊手,“医阁的弟子再走,就真的青黄不接了。”
明信静静地看着白知秋。
白知秋同样静静与他对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觉得闷似的,走到窗前。
窗户推开,寒气便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冻得余寅都一个哆嗦:“小师兄你干嘛?”
“不止医阁,言阁这两年,下学宫的弟子也极多。”他轻声道,“三百多年前,学宫更名为汀舟。若言世外之境,自那时起,便不是了。”
“你心里不安稳么?”明信问道。
“你算得出么?”白知秋没回答,而是问一旁揣袖缩脖的余寅。
“我算多少次了。”余寅嘟囔,“次次都是中吉。从古至今,人间遭灾多少轮,老天爷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来来回回,最后终能平安。你就是想太多,要不蓍草给你,你算算?”
“我摆摆卦还行,算是算不了。”白知秋低眉敛目,重将窗掩上了。他靠在窗棂边,斗篷上雪白的绒毛衬得他面色更白,像冬日落一地的雪。
余寅讪讪收回蓍草。
“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下学宫替你去看一趟。”等余寅吵吵嚷嚷地跑了,明信道,“你今年……”
“无妨。”
见劝不动,明信也不劝了,“今日大雪,你出去走走吗?你那小师弟在外面等了你一些时候了。”
白知秋摆摆手,却是笑了:“我没那么多忧思。”
明信见不得他笑,背过身。白知秋没再说,出了门便跟谢无尘离了院。明信在窗边站了一会,目光停留在白知秋所持的白伞上,最终,自嘲一笑。
这个小弟子,至今了,仍是习惯将什么都自己担。
其实,只要真的无妨,这样也……罢了……
只是这种庆幸却没给他留机会。
十月没怎么下雪,待到十一月初,大雪刚过,碧云天便被整个被雪埋了,几个人理所当然地留在山上暖冬。秦问声煮着她万年不换的茶,周临风被符阁事务缠身,被迫下了山。姜宁到现在还在磨玉籽料,得亏他性子好不觉得烦。谢无尘在厅内练基本功,旁边一只余寅插科打诨,意图干扰。
白知秋还是一副倦倦的样子,一手撑头,边打盹边同明信下棋。落完一子,他空着的手就要去摸腿上放的暖炉,明信便多思考一会,再落下一子。
这本是碧云天上极度平常的一天。
谢无尘练完了一套剑法,走过来想要同秦问声讨茶。
炸雷在屋顶之上滚开,震耳欲聋。谢无尘被震得没站稳,伸手扶上桌子,拨乱了棋盘。
明信乍然起身。
惊雷破窗,刺入明信手中。电蛇银光炸在他掌心,被明信用力捏散。最终剩下的,是一封信与一块淡蓝色的碎玉。
暖炉滚翻。
“白师兄!”
“小师兄!”
白知秋掩着唇,急促地喘着气。他平日穿的那般厚,还要怕冷,此刻蜷着身,额间渗出的冷汗却浸湿了发。
血线自指缝中渗出,止不住似的。他推开了谢无尘递到他颊侧的帕子,哑声道:“传,掌门令。”
“万象天大阵毁损,所有人,禁止进入仙道院。”
“召医阁、丹阁弟子待命,安排千象院接治。”
他竭力地缓了口气,维持住了声音上的平稳:“传信召回当值弟子,封禁驿站,在给出命令前,所有人禁止离开学宫。”
此时此刻,无人出声。
三人迅速行礼,疾步出屋。
血渗地更多了。
鲜红的血衬着白得近乎透明的面色,扎在人眼中,割得心头生疼。
白知秋搭在谢无尘腕上的手掌扣得极紧,他却无知无觉。
白知秋蜷身等了好一会,终于抿住了唇间血,伸手接过帕子,解下斗篷。
谢无尘扶着白知秋,求助般望向明信:“掌门……”
明信面如金纸,银字浮在他面前,被一袖挥散。
“我下学宫去寻陆师兄。”白知秋抬起头,擦净了血的唇瓣是跟面色一样的湛白,“这是‘夜归’剑穗上所配的玉。”
一道雷,只送来四个字。
妖邪出世。
第40章 倾塌
不只是碧云天上, 这一日,本该与平时的每一日都无甚区别。
整个学宫中,最像仙境的该是芸笥天。白玉广场衬广宇琼楼, 又被流泉卷云环绕, 瞧起来飘飘然也。
人行其中,如落云端。
吴诗陪于恙取了些典籍,从云梯往万象天,边走边道:“我听符阁的仙友讲,你们最近都在映花潭举行门内比试。你怎么没有去?”
于恙挑眉:“我去以大欺小?师父没要我去, 更何况没有彩头。”他抛着手上的锦囊玩, 素色绳结一跳一跳,抛了一会勾入手中,不怎么在意地补了句:“冬至都过了, 天气怪冷的。”
说到冬至, 吴诗想起来了:“驿站轮值到阵阁了, 师父倒没让我去。不过说起这个, 你还记得谢师弟谢无尘吗?”
“当然记得,松月下学宫后,他上了碧云天。”
吴诗停了停,古怪道:“前两日我才知道,不过, 他拜的是哪位?”
上一篇:首席龙骑士
下一篇:当锦鲤穿成炮灰小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