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95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谢无尘同样神色复杂。

夕误显然是故意中套的,若只有他们两个,他绝不会丢谢无尘一个行事。

“那齐郡呢?”余寅犹不情愿。

“齐郡的护城兽由来已久,他在齐郡布这样的局会与护城兽相抗,直接作废。即便我们在这里没有入阵,这一路上多半也甩不掉,怕就怕在,他想追着我们跟进学宫。”

余寅打个哈欠,不太上心:“学宫外有那么多迷阵,绕都能将他绕得找不着北……”

“白宇云在学宫留了近二十年,”谢无尘打断余寅,“他知道学宫所在,迷阵只能困他一时半刻。”

余寅给吓得一个激灵:“不是还有白玉阶?他哪来得那么大本事,能一口气杀到学宫?”

“白玉阶未必拦得住他。”灵力走过最后一寸经脉,平稳结束。夕误敛好衣襟,正襟危坐:“白玉阶说白了还是阵法,是阵法就能被打破。”

就像夕误强拆第一层阵局一样,白宇云只要实力足够,白玉阶也不过是一层强一些的防御罢了。

话至于此,终于给了余寅一种刀悬于颈的紧迫感,他一骨碌坐起身,愕然道:“不是……我们方才,不是还破了他的幻境吗?”

夕误叹了口气,显然是不太想同余寅讲话了。姜宁好心给他解释:“我们能胜过他,是因为这座阵只是死阵,没有借阵主之力变化。这般想来,所谓阵主,或许不过是灵神一部分。”

“而且,白宇云知晓小师兄与万象天阵局的关系。”谢无尘垂着眼,一圈一圈转着手腕绳结,“我们内斗还是被分而破之,于他而言不过是添头。若是万象天阵局失守,或是小师兄不敌,另一方都会崩溃。逼杀小师兄,毁掉学宫,才是他的目的。”

姜宁顶着余寅愈发难看的目光,缓缓摇头:“当年小师兄闭关后,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了。”

“先生,”谢无尘骤然开口,“能凭借这座阵局,找出白宇云的藏身之处吗?”

镜花水月,没有花没有月,自然不会有幻景。

“不行,宜越一带这样的村庄太多了。”夕误摇头,“寻迹也不行,蛊鬼能够被封印,却不能够被诛杀,就是因为半仙没有对灵魄施用术法的能力。”

“小师兄……那现下谁能胜过他啊……”余寅轻声道,怎么听怎么没有底气。

夕误一下一下轻敲着膝盖,垂眸思考着什么。

谢无尘心底一片冰寒。

他们能推算出的,白知秋自然也能推算出,他到底觉得自己能扛多久?

“不对,”夕误掐着手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学宫封禁一月余,有多少回归学宫的弟子?无尘,给小师兄传信,让他多加小心!”

“还有掌门,周师兄,传信!”

话说得太急,连谢无尘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余寅甚至在怀疑:“怎么了?”

“驱傀术是禁术,要灵魄能够绝对压制。”夕误冷声道,“死人无魂,想要驱使一具死尸容易,但持续不了几日。这句尸身在这里不知多久,他被控的时候到底活没活着?我们搞不清这件事,在人间的弟子就太过危险了!”

如果看似活着的人已经是携带着蛊咒的死人了呢?如果学宫弟子也有可能被控制呢?

学宫弟子身上皆带有学宫信印,死后才消。若信印流出,所付出的代价没有人能够承受。

谢无尘闭眸,扬起脸,克制地缓出一口气,连手指都在颤抖。

车内一片静默,夕误抬手按在谢无尘肩膀上,手指内扣,是一个有些显压制的动作:“姜师兄,玉简给我,我同掌门讲。”

“还有,”夕误冰冷一笑,“既然这样对我们了,自然要礼尚往来。”

作者有话说:

姐妹们节日快乐,愿我们永远独立自由,坚定骄傲,快乐富有。

感谢观阅。

第102章 心障

“你……”半刻钟后, 余寅缩在谢无尘身边,有气无力地戳着他,指尖过了一缕灵力过去, 顺灵力小心翼翼问道, “你先生,嗯……”

“下手这么狠么?”

“不该下手吗?”谢无尘平静反问。

“不是说不该下手,是……”余寅斟酌着语气,“有点吓人了。”

他想说的本来是“邪性”,作为卜阁弟子, 夕误身上根本没有对于天道法则抑或是世俗规矩的敬重, 也不是很愿意遵守的样子。他相当随心所欲,偏偏又好似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愈发让人难以捉摸。余寅看他指挥姜宁布阵, 各个是又狠又厉的杀阵, 看得胆战心惊, 生怕他哪天一个不高兴拿来对付自己人。

谢无尘垂眸, 眼风从阵盘上轻轻一扫:“无妨,先生心中有数。”

余寅险些咆哮起来,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有数在哪。

可惜谢无尘并不想陪他深究,有其他几个人在,他没有操心的必要, 眼睛一闭五识一封, 灵识有飘飘忽忽沉入玉简了。

余寅悄悄斜觑他的脸色,见这次没表现出分毫异样,便趴着身, 侧脸看姜宁布阵。

“再做一套生灭阵, ”夕误轻声道, “嵌在这一座假传送阵中……辰陵地界内,你可以做直接回到学宫的传送阵吗?”

姜宁头也不抬:“不行,小师兄下了太多禁制,即便是在驿站,我也无法肯定能直接传送到白玉阶。”

“我思来想去,总有一些地方想不通。”夕误指间捏着一片薄刃,起镜花水月的卦,“白宇云既然知晓那么多,为什么还要阻拦我们拖延时间,而不是直接杀上学宫?”

“怕小师兄?”余寅插话。

“白宇云知晓小师兄的情况,又散布这样大的瘟疫,借此逼杀小师兄,多少说不太通。而且他暴露的太快,从北函关兵败开始,他一直在亡羊补牢。或许是我思路中欠缺了什么,无从推算明白。”夕误顿了顿,“行踪不必彻底隐藏,待到了辰陵,直接毁掉所有传送阵,再起迷阵嵌阵中阵。我们太占下风,找到白宇云真身前,争取时间是最重要的。”

“未雨绸缪,”姜宁道,“许多事都等回到学宫再做商讨,小师兄比我们有主意。”

“但愿罢。”夕误低眸,唇角勾起,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

“我知道了。”白知秋掐着自己眉心,没有同姜宁多说,也没有责问周临风的意思,只是问,“谁去收敛尸骨?”

“……”对面陷入沉默。

“我离开学宫前留下禁令,并不是万全之策,学宫中诸多事宜还需多做权衡……”良久,白知秋道,“我在宜州边缘,你请掌门来。”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才传来轻轻一道叩响,明信声音低沉,唤了一声“知秋”。

白知秋没立即回话。

碧云天上今日天气不好,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像是又要落雪。明信一手压着姜宁的传信,一手压着白知秋的传信,闭眸坐在阴影中。周临风立在他面前,垂首不语。一点光打在他方正的面目上,显出一种肃穆的悲痛。

明信摆摆手,示意周临风下去。

等门口帘子一掀又放下,明信才道:“好了。”

白知秋还是沉默,再开口,声音微哑:“他们本不该送命于此。”

有时候,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白知秋所有的情绪,或许都在这里了。

明信喉口酸涩:“问声下学宫已有些时日,传来的消息不是太好。千象院由我做主,同样有调配弟子,负责的是元嘉长老。”

仙道院咒阁考核长老,白知秋对他的印象不是太深,一时间,能记起的只有他的存在感总不是很强这件事。

不出挑,与其他人站在一起时,总显得有些逊色。不过,因为他手下考核轻松,弟子们是很喜欢他的。

在避世的仙道院,他会站出来,似乎也不意外了。

“将遇难弟子名册予我一份,”白知秋轻声道,“掌门,学宫不能轻易独善其身,但在真正需要学宫出手之前,没有必要让他们卷入其中。”

“……”

好久,明信低低叹息一声,声音里满是隐约的悲伤:“知秋,无尘……”

白知秋等明信说下去。

“无尘他们传了消息来,他们在羌州遇到了……”

“宇云。”白知秋回道。

明信愕然:“你……”

“在齐郡被攻击时,我便有怀疑。”白知秋很浅地应了一声,无动于衷道,“直到重郡一夜起疫病,肯定了是他。”

他捏着玉简,看鲜血从指根流下,将悬诊丝染红。山野之间只有他一人,阳光将他的脸色照得近乎透明,也将眼中神色一并晃得不甚明晰:“无尘中了血蛊,是我取的。他一直都恨我,并不值得意外。只是,您为什么要将掌门令交给无尘?”

明信颓然摇头:“你在追责吗?知秋,我们从长计议,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不是。”白知秋回道。

那就是担心。

明信清楚他,他总是什么都不肯讲,偏又固执而不容改变,他心中的惶然随着滴漏的流逝逐渐积压,最终在白知秋出声时溃塌。

“掌门,”白知秋轻声道,“从三百年前踏上仙路开始,我就注定对许多人有所亏欠。宇云的恨因我而起,他要杀我是我应得。但一人债一人偿,这百年的因果,他也要偿命。”

“知秋……”明信声音都是涩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听话,先回来,杨雨仙师护你至此,她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白知秋好像是笑了:“生死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只有学宫……宇云不会放过学宫,您不能将学宫放在岌岌可危的境地里。”

“不必担忧我,护好学宫便好。”

明信颓然坐回扶手椅中,掩住脸,一次一次,深而重地呼吸着。

夕误说的不错,但凡是人,都会有偏心,没有人能够例外。从杨雨将已经放弃无情道的白知秋送回学宫,又将夜归交给时,明信就知道,杨雨真正承认的亲传只有他。

若是仙门尚存时,这一举动足矣代表白知秋是她钦定的下一任掌门人,是白宇云如何奢求都求不来的。

白知秋对他讲,说他的回头是因为自己执意。至于以后,杨雨希望掌门令传给白宇云,由自己辅佐,即便不是白宇云,也至少不能是他自己。

明信看得清楚,在心性这方面,白知秋真的太过清澈,太过于无所忧虑,无所有求了。他不介意将自己拥有的一切拱手让给白宇云,更不介意白宇云位居其上。

可惜白宇云不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宇云心思便偏了。在他眼里,白知秋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得到的太过轻易。而他付出了相同甚至更多的努力,却始终被这个小师弟的光芒掩盖。

白宇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去拼的东西,会有人主动献出而对方却丝毫不在意。

学宫中整整二十年,只要白知秋在,就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他想与白知秋真正分出高下,白知秋却从不在意这一点。

白知秋连他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无情剥夺掉了,于是他不满,嫉妒,生厌。可明信知道,白宇云所在意的证明,是没有前提的。白知秋从来没有看到过白宇云对他的嫉恨,他看不到,即便看到了,也不能理解。他习惯了向前走,不会回头,不会向下看。

白宇云始终不能理解,每个人选择的路是不同的,太过关注自己,就会轻易迷失。

明信不愿让白知秋因此困扰,只能无数次从中斡旋,以求白宇云能破除迷障。

可惜他的付出尽数被辜负,白宇云作茧自缚,最终不可避免地与白知秋背道而驰。

夜归剑锋二尺,一剑穿透眉心,若非半仙不能诛魂,白宇云连来世都不会再有。

“怪我。”明信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几百年死水般的休止已经让他落不出泪了,只有心头刀割一样地疼。

他平凡到平庸,事到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护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白宇云走错路,眼睁睁看着他们师兄弟反目,而今,又要这样看着白知秋走向死亡。

他没有办法,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