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罗曼史 流亡地罗曼史 第41章
作者:卡比丘
展慎之不做爱时还算轻手轻脚,抬手碰碰乔抒白温软的脸,忽然之间,理解了那些小女孩照顾洋娃娃的心情。漂亮,精巧,脆弱,贵重,所以得小心对待。
他横抱着乔抒白去浴室,本来想得很正直,想纠正自己的过度索取,照顾乔抒白,让他泡个澡舒服些,然而照顾着,又无可奈何地变了味。
乔抒白好像是真的有些累,声音也叫哑了,膝盖撞得通红,身上乱糟糟的,可怜地挂在展慎之身上,求他可不可以快点。
天蒙蒙亮,乔抒白睡着了,做着似乎不太好的梦,眉头时紧时松,牢牢抓着展慎之的胳膊。
展慎之九点醒过来时,乔抒白还在昏睡,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展慎之看见他的手机亮了好几次,像有电话,想了想,还是把他轻轻叫醒了。
乔抒白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他摸摸索索接过手机,接起来,对方是个男人,不知和他说了什么。
挂下电话,乔抒白揉着眼睛,告诉展慎之:“下午要送货,到下都会区。”而后把手机丢到一边,紧紧地抱住展慎之:“展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声音又轻又含糊,像不想主人离家的宠物。
展慎之说没有:“下午回去,我送你回家吧。”
怀里的人动了动,忽而推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万一你被拍到多不好。”
展慎之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告诉他:“不会。”即便被拍了,展市长也不会让它见报。
在房里吃了早餐,展慎之送乔抒白回公寓。
停在公寓楼下,时间还早,展慎之心中也多少有些好奇,叫住了刚要打开车门的乔抒白:“不请我上去坐坐?”
乔抒白愣了愣,说:“安德烈在家,你要去吗?”
“他在家我不能去?”
“不是不是,”乔抒白连忙摆手,像怕展慎之生气似的解释,“你不喜欢他嘛。而且他很怕见人,我担心他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比如钻桌子底下?”
乔抒白叹了口气,皱了皱鼻子:“展哥,别这么说。”又抬眼看着展慎之:“那我有机会请展警督上楼喝杯营养剂吗?”
展慎之觉得乔抒白左右为难的样子很有意思,便说:“哦,李斯特的零食不给我吃吗?”
乔抒白“哎呀”了几声,打开车门,抓着展慎之的手往外拉。
展慎之只在视频里见过乔抒白公寓的样子,从没来过。
摩区所谓的高级公寓,与都会区比,还是有些差异,楼下的大堂装得不伦不类,电梯有些狭小,里头放着好几个屏幕播广告,从男性重振雄风,到牙齿美容应有尽有。
乔抒白住在顶楼,是双层公寓,他开门请展慎之进去,强调:“我们去我房间吧?”
房里很安静,打扫得整洁,乔抒白二话不说,拽着展慎之往楼上走,进他的房间。
乔抒白的房间不大不小,一张一米八的床,配套的浴室、衣帽间,还有沙发椅和茶几。
沙发对展慎之来说有些太小巧,床也比较矮。
“没什么好看的,是吧,”乔抒白扭扭捏捏地贴着展慎之,偷看展慎之的脸,自说自话,“就是很普通睡觉的地方。”让展慎之觉得房间愈发新奇好玩。
“一楼是李斯特住?”展慎之也不否认自己在意。
乔抒白点点头:“还有他的机房,数据库,所以一楼会冷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好展慎之,让展慎之不再介意他和安德烈·李斯特同住,乔抒白竟说要下楼去给展慎之偷安德烈的蛋糕来吃:“展哥,你就在我房里休息一下。”
展慎之不吃蛋糕,但也没阻止,看乔抒白关上门。
乔抒白走了,展慎之独自站在房里,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地方。
房里有一股幽香,是乔抒白喜欢的紫丁香味,从衣帽间散发出来。衣帽间门没关,展慎之随意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看见墙上挂着香片,衣柜衣服不多,理得整整齐齐,按颜色、季节分开摆放。
正要回身,展慎之突然瞥见一件不和谐的衣服,是条黑色的风衣,挂在夏天的衣服里,显得十分突兀。
风衣很长,如果乔抒白穿,恐怕得到脚了。
展慎之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经走到风衣旁,将它拿下来看。
风衣有一股浓郁的消毒剂和漂白剂的味道,里头只混着很淡的洗衣液味,展慎之将手放在布料上,忽然注意到领口内部有一团像是洗不掉的比布料颜色更深些的污渍。
他展开风衣,又在内部好几处找到了类似的深色块。
稍带着疑惑地想了几秒,展慎之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立刻把它挂了回去,走回沙发旁,展慎之突然间意识到,那些洗不掉的污渍,应该是血迹。
第53章 复原(一)
乔抒白站在冰箱前,选了半天,偷了一盒看起来最好吃的蛋糕端回房间,展慎之却不愿吃一口,只是稍坐了一会儿,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乔抒白的公寓。
乔抒白觉得他有些怪,送他离开后,把蛋糕放回冰箱,回楼上,先去小卧室看了一眼弟弟。
弟弟安静地看着视频,乔抒白进去,问他学得怎么样,他便模仿陈霖,给乔抒白看。
或许是拥有陈霖的基因,弟弟学习能力比乔抒白想象中强多了,把陈霖冰冷的眼神学得很像:“狗东西。”
乔抒白笑起来,弟弟也冲着乔抒白憨厚地笑了。
在一张刻薄的脸上,出现这般无害的笑容,实在不算太和谐,但乔抒白想到自己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心情便不可抑制地高昂了起来。
下午电影院有一场试映,乔抒白自己也打算去看,便回房换衣服。
他走进更衣室,忽而有些奇怪的感觉,左右扫视着,发现了夏季衣橱里,劳森借给他那件长风衣看起来很怪。
黑风衣原本好好夹在T恤中间,现在却挤出来了一些,位置似乎也变了。
乔抒白愣了几秒,走过去,将黑风衣抽出来,低头看着衣服里洗不干净的血迹,回忆着方才端着蛋糕走进房间时,展慎之微微冷淡下来的表情,忽然确信,展慎之发现了这件不属于他的衣服。
展慎之看见血迹了吗,如果看见了,为什么要放回去,却不问他?……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他了。
乔抒白抓着风衣,有些无助地站在房间里,懊悔又迷茫地想:不应该替劳森留着,早知道扔掉了。
因为那天是劳森给他发了消息,说【衣服很贵,对我有纪念意义,记得洗干净还我】。
乔抒白只好把它塞进了洗衣机,但很可能是因为乔抒白的血液和普通人的不同,家里的洗衣液根本没法将血液洗净,乔抒白洗了好多次,仍旧留着大摊的深痕。
最后实在没办法,烘干之后,先将它挂回衣柜,本想问问劳森,血迹洗不掉该怎么办,但事情太多,劳森又不催他,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结果就被第一次来他家的展慎之看见了——乔抒白倒不能为此感到意外,因为他一直就是个很倒霉的人。
站了一会儿,乔抒白无端地觉得心脏有些痛,好像身体里血液消失了一部分,意志力变得脆弱,把风衣随便地挂回去,走出衣帽间。
他昨天被展慎之折腾一夜,全身脱力,跪在床头柜旁,打开密码箱,拿出一支康复剂,为自己做了注射。然而身体的疲劳消失后,不舒服仍旧没有结束,手指是冷的,大脑也像停转了。
乔抒白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却想也想不出来,因为这只是一件染了血的风衣,而他和展慎之重遇后的种种,如果真的要细数,恐怕是挑拣不出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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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那件应该不属于乔抒白的风衣后,展慎之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他回到下都会区,按着订好的日程继续工作。
傍晚时,乔抒白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是一张电影票据:【我带金金来看电影。】
展慎之忽而想起温悦和自己提过,乔抒白的影院年底会开,随口问他:【你自己的电影院什么时候开?】
乔抒白很久才回他【你猜】。
展慎之忙着和竞选团队开会,不继续发消息闲聊了,等会议结束,时间已经很晚,见手机上乔抒白给他发了【晚安】,这天的电话便也没有打。
接下来一整周,展慎之忙于竞选和工作。
周日,一个跨区致幻药售卖集团,可能新的动向。据线人说,这批致幻药会在凌晨,从新教民区运往下都会区。
深夜,展慎之带着一支突击队前去,没想到对方武器充足,激烈地反抗起来,幸好后援来得及时,警方虽有几人负伤,但无人有生命危险。
为了保护证据,展慎之后背被激光枪烧伤了几道。
和同僚们一起到下都会区的医院,院长给他安排了一间单人的病房。
医生给展慎之检查了伤口,确认没有大碍,他坐在病房里,等待护士来包扎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门进来了。
“慎之。”
展慎之回头去看,杨雪站在门口,阖上了门,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她还是平时的打扮,灰发挽成发髻,戴着一副珍珠耳环,连脸上的纹路,都和展慎之上次见她时没有两样。
“好久不见,”她走近了一步,“伤得重吗?”
展慎之耸耸肩:“小伤。”
他没什么与她聊天的欲望,重新背过身,打开手机,想问问乔抒白睡了没,又听见她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作为看你长大的长辈,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我不能看着你被人蒙骗却置身事外,我必须得告诉你,不管你想不想听。”
展慎之放下手机,侧过脸看她:“我确实不想听。”
她顿了顿,提高了声音:“难道你一点都不怀疑他对你说的故事?”
展慎之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实际地对她说:“杨校长,我以前也不怀疑你。”
“……”杨雪张了张嘴,心中受伤,又觉得难堪。
从前,展慎之一直把她当做尊重的长辈,她也将他当做儿子看待,如今却变成得剑拔弩张,信任全无,即便有过心理准备,还是十分痛心。
她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承认,答应展市长,为你做格式化处理,是我做错了。但关于乔抒白的事,你真得听我说。”
“你记不记得你在他体内植入过监控仪?”她说得有些艰难,“我这里也能看见一些数据。”
如果不是事情已经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真的不愿再插手展慎之的感情。
展慎之愣了愣,紧皱起眉,用几乎是嫌恶和被冒犯的语气盯着她问:“你偷看乔抒白的监控?”
“我没看很多,慎之,我不是看,”她没想到展慎之的反应这么大,赶紧解释,“我能调用到原始的传输代码,我是在里头搜索了,我也只想告诉你,在我给你做情感格式化之前,你和乔抒白,从头到尾都没有确定过关系。你离开摩区去前哨赛的时候,只说你会考虑你们的未来,他骗了你,你懂不懂?”
展慎之看起来也有些震动,但更多是怀疑与不信任。
沉默了片刻,她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再怎么说,也无法撼动展慎之,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问他:“慎之……如果,我可以帮你把你格式化的记忆重新复原,你愿意吗?展市长不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我也不会告诉他这件事。”
“当时不是说办不到吗?”展慎之的表情还是冷静,也并不买账,“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打算再给我格式化一次。”
杨雪顿了许久,低声对他说:“你不想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吗?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发誓,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
第54章 复原(二)
杨雪三十五岁告别家人,加入耶茨计划的时候,不曾想过,她将在这里度过她的一生。
起初,生活于她是简单的。
她是耶茨计划初建劳工体设计二组的负责人,随着开荒者们来到的这颗星球,虽然与想象中大为不同,工作很苦,但那时的开荒者们都很团结,不像现在四分五裂。基金会给了她们配置了增长寿命的医疗舱,足够她们在这里度过比想象中更长的建设时光。
杨雪从来是个情绪稳定的人,建设耶茨过程中,种种可怖的意外,都从未让她失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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