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阎王 新晋阎王 第9章

作者:晓忆残年 标签: 玄幻灵异

  “发生了何事?”顾清风问。

  凌楚云皱眉,他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蹙着眉想了想,凌楚云才说:“我就是,突然之间感觉到一种特别绝望特别痛苦的心情。我不明白,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什么还会这样……这样心痛……”

  他一把抓住顾清风的手,抬起头看着对方:“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活生生的将我撕扯开来,我看着自己的灵魂被吞噬,被禁锢,心里……心里充满了恐惧……”

  顾清风感觉到凌楚云的双手在颤抖,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拼命的往自己的怀里钻。

  拦住对方的肩膀,顾清风声音低沉:“恐怕,是凡间出事了。”

  “啊?”凌楚云不明所以。

  就在此时,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顾大人!出事了!”马面来不及行礼,一走近阎王殿就大声通报。

  凌楚云还窝在顾清风的怀里,听见这话,颤抖着声音询问:“出什么事了?”

  四位鬼差直接忽略阎王和判官的暧昧举动,黑无常上前一步,惨白的脸上蒙着一层黑影,语气也越发的冰冷僵硬:“庆城,被屠城了。生魂,都被玉阳子,吞噬了。”

  “什么?!”凌楚云猛的站起身,一个不稳又往回跌去。

  顾清风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他搂着凌楚云的腰,眼神森寒:“什么时候的事?”

  黑无常:“正是人间的昨日,庆城丰收节当天。”

  顾清风没有说话,他明白为何凌楚云这一次的共鸣会如此强烈,这样多的亡灵在一瞬间被吞噬,其怨气可想而之。那些怨气直冲云霄,下斥地府,凌楚云被怨气所感,才会这样痛苦。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一次,我要玉阳子灰飞烟灭!”顾清风一手搂着凌楚云,一手握紧了判官笔,所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是!”四位鬼差齐声应喝。

第二十章 恶道(十)

  吞噬了魂丹的玉阳子,再也不是那个佝偻着脊椎,嗓音嘶哑的干瘪老道。他一身崭新的道袍,乌发及腰,面容俊朗,一双眼睛幽暗深沉,一柄拂尘超凡脱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

  站在已经沦为死城的庆城中,玉阳子如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般。

  满地的尸体,各个面容恐惧扭曲,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还未干涸的血迹,在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形成诡异的图形。庆城的上空,被一团黑气笼罩,那是亡者的怨气集结,盘旋于空中,久久不散。

  玉阳子抬头看着那一团黑气,嘲讽一般扬起嘴角,他的声音温润清澈:“你们这些人,为何如此想不开?你们的寿命,不过百年。化为魂丹,为我所用,却可以得千万年的寿命!我这是在帮你们啊,愚民,果真是愚民。”

  他露出一个惋惜似的表情,挥舞着手中的拂尘,一阵狂风乍起,地上的尸体顿时化为尘土,飘散风中。

  “尘归尘,土归土,我也算是送你们最后一程了。”唇角噙着笑意,玉阳子看着真正变得空空荡荡的庆城,一种胜利的快/感油然而生。

  万年前,他从墨清道人那里获得了万魂术的修炼之法,他第一个吞噬的人就是奄奄一息的墨清道人。从此,墨清道人与他一体两魂,共生至今。

  他当年屠杀清风观,横扫无量山,获得第一颗魂丹。自那之后,他每隔千年就要屠城一座才可以集齐万魂炼就魂丹。

  直到他被锁进锁魂钟之内,他早已不知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于他而言,杀多少人都无所谓,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长生不死。这些死去的亡灵,在他眼中,不过是为自己续命的饵料而已。

  玉阳子感受着新生的感觉贯穿全身,他站起来,转过身,面色不改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地府众人。

  “又见面了。”玉阳子浅笑,“判官大人。”

  顾清风手执判官笔,面色阴沉,眼睛里闪着森冷的光芒:“玉阳子,你杀戮无度,夺人魂魄,当处魂飞魄散之刑。”

  玉阳子并未搭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纵然如此,你能奈我何?!”

  他瞪大了双眼,神情中尽是狂妄:“当年也不过是将我镇压在那口破钟里,如今没了锁魂钟,就算是伏羲女娲来了,又能怎样?”

  黑白无常已将武器拿在手中,听闻此言,白无常气得简直跳脚:“玉阳子!!”

  伴随着白无常的怒喝,招魂幡已从他的手中飞出,直指玉阳子的心口。

  玉阳子眯起双眼,拂尘一扫,招魂幡便调转方向,转而向白无常而去。

  就在白无常不知所措之际,一条锁链横贯而出,一头缠绕在招魂幡上,另一头在黑无常的手中。与此同时,黑无常伸手一把揽过白无常,一弯腰,堪堪带着对方躲过了招魂幡的反扑。

  招魂幡顶在钉在白无常身后的城墙上,其上还缠绕着黑无常的锁魂链。

  白无常虚惊一场,召回招魂幡,不敢在轻举妄动。

  “别冲动。”黑无常收回锁魂链,附在白无常耳边低语。

  白无常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牛头马面站在顾清风的另一边,此刻正警惕的将凌楚云护在自己的结界中。

  玉阳子嗤笑:“地府阴差,黑白无常,也不过如此嘛。”

  语罢,他盯着一直没有动作的顾清风,拂尘担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负于身后,冷笑:“也只有你,还算有点本事。”

  顾清风:“玉阳子,逆天而为,你必将万劫不复。”

  玉阳子:“是么?说起逆天而为,判官大人应该也不陌生吧?三千年前,你可是……”

  “闭嘴!”顾清风暴喝一声,打断了玉阳子的话,手中的判官笔挥舞出去,森森寒光似乎让天空中的怨气都忍不住后退。

  玉阳子躲过顾清风的攻击,毫发无伤的落在一座高楼的屋顶之上:“你在害怕什么?判官大人,不,或许我该叫你……守钟人……”

  “我让你闭嘴!”又是一道寒光闪现,这一次,判官笔的攻击让玉阳子崭新的道袍上多出一道撕裂的痕迹。

  玉阳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笑道:“难得换了一件新衣,就这么被你毁了。真是让人心中愤懑。”

  说话间,玉阳子手中的拂尘一挥,一道黑气直冲顾清风而去。

  顾清风以判官笔为武器,抬手用判官笔将那道黑气打到了别处。被击之处,房屋崩塌,墙壁炸裂。

  顾清风的脸色极其难看,他手执判官笔,对身后的凌楚云说:“闭上眼睛。”

  凌楚云从牛头马面的身后探出脑袋:“啊?”

  “听话,闭上眼睛。”顾清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凌楚云仿佛受到了蛊惑,乖乖的缩回脑袋,继续躲在牛头马面的身后。

第二十一章 恶道(十一)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够让顾清风感到害怕的,大概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凌楚云能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嗜血。暴力。浑身上下充满戾气。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这副皮囊虽然生的好看,骨子里却流着躁动不安的血液。

  手中的判官笔变成战神巨斧,黑色衣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顾清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眼底涌动着毁天灭地一般的杀意。

  黑白无常被顾清风的气势震退几步,黑无常将白无常护在怀里,以锁魂链形成一道屏障,用来抵御顾清风那破坏力极大的戾气。

  牛头马面也张开结界,将凌楚云护在其中。

  “按捺不住了?”玉阳子眯起双眼,手中聚起一团黑气,嘴角斜斜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顾清风没有说话,幽黑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巨斧,森森寒光让人胆战心惊。巨斧挥舞,自上而下,一道红光直冲玉阳子而去。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断壁残垣一片。

  玉阳子侧身躲过,同时甩出手中的黑气,直指顾清风的面门。

  顾清风双眼微微眯起,将巨斧举到面前,黑气碰到巨斧,四散开来,消于无形。没有给玉阳子第二击的机会,顾清风身体前倾,跨过那些残败的废墟,势入破军。他紧紧握在手中巨斧又变大几分,斧刃之上显出一片不祥的暗红色光晕,如同千万人干涸的血迹附着在上面。

  玉阳子惊觉不妙,他想往后撤退,却在还没来得及动作之前,已经被顾清风手中的巨斧抵住了咽喉。

  冰冷的斧刃接触到玉阳子才刚刚重获新生的脖子,杀气弥漫,压得玉阳子动弹不得。

  “你杀不死我。”即使没有还手之力,玉阳子的脸上还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顾清风凑近他,冷笑:“是么?”

  玉阳子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顾清风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深处,带着冰冷彻骨的寒意,透着摄人心魂的魅惑:“你从来没有见过吧?我本来的样子。”

  他抬眼盯着玉阳子那张俊朗却扭曲的面孔,唇角的笑意越发骇人:“当年,伏羲和女娲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守护锁魂钟,在我的身上种下封印。可是,封印已除,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玉阳子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顾清风收起笑容,巨斧落下,一道红光闪过,玉阳子的凄厉惨叫划破苍穹……

  凌楚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看见这样的顾清风。他躲在牛头马面的身后,被护在结界之中,却还是感觉得到从顾清风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意。

  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甚至站不住脚,恐惧,从脚底向上,直达脑门,让他感到骨髓仿佛都被浸在阴寒的黄泉之下。

  “大人,您还好么?”马面回头看了凌楚云一眼。

  凌楚云闭上双眼:“没事,我很好。结束了么?谁赢了?”他不知道自己掩饰得好不好,可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让顾清风知道,自己亲眼看见了一切。

  “玉阳子,已经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马面回答。

  “顾……清风……好厉害!”凌楚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克制着不让自己抖如筛糠。

  马面没有说话,默默收回结界。

  顾清风敛了浑身的戾气,巨斧消失,变成一杆精巧的毛笔落回他的手里。他回头,看见站在牛头马面身后的凌楚云。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清风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他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额角一跳,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躲开了凌楚云探寻的视线。

  “玉阳子已除,我们回去吧。”顾清风的嗓音喑哑,他压抑着内心翻涌的不安感,拼命想要维护自己在凌楚云面前的形象。

  “顾清风,你没事吧?”凌楚云的声音响起,没有吼叫,没有质问,只是一句贴心的问候。

  顾清风略感惊异,他抬起头,看着凌楚云,微笑:“我没事。”

  “那就好。”凌楚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没事,就好。”

  顾清风知道自己不该问,可他就是忍不住,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浑身都感觉被绑缚。他的喉咙干哑的难受,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颤音:“楚云,你……你有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到。”凌楚云打断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你说的,让我闭上眼睛。”

  他伸手抚了抚顾清风打结的眉头:“玉阳子不是被你打败了么?怎么还皱着眉。你啊,活着的时候就是玉树临风的无双公子,就算死了也比我厉害。我这个阎王,要是没有你这个判官,估计跟个废物差不多。”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顾清风握住凌楚云的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只有凌楚云的影子。

  “顾清风,如果有一天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一定,一定仔仔细细的听着,相信我。”凌楚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真诚的和顾清风说话。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对顾清风的各种怨怼。

  顾清风紧了紧手指,点头:“好。”

  马面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两位上司旁若无人的深情款款,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二位大人,玉阳子已除,可这庆城中残留的怨念还没有完全消散。若不及早处理,只怕这里会变成一座鬼城。”

  顾清风看了一眼马面,又看向凌楚云:“把你的捉鬼令拿出来。”

  凌楚云依言从怀里掏出那块小小的令牌。令牌不知何时被一圈柔和温暖的金色光晕包围着,在凌楚云的手中,就像一个跃动的火苗。

  顾清风托住凌楚云的手,将他的手举高,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