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鸣之书 回鸣之书 第1章

作者:dnax/野兔迪可 标签: 玄幻灵异

  回鸣之书

  作者:dnax/野兔迪可

  文案:

  先感谢一下我的人类朋友在2018年时和我聊起她的梦,梦里有鸟族和蛇族的雏形,我认为非常有趣可以写成故事,朋友也鼓励我写下来。当时没有太好的题材可以发挥所以暂时当做素材收藏,几年后想起来依然觉得有趣,并在原来的鸟、蛇基础上加入了狼族的设定。

  然后,地图是用生成器随机生成后修改的,地理渣只能大致标注一下比较重要的地标位置,距离就不要太在意了,几天能走到我也不清楚,看起来很空旷是因为只标了用到的地名,没用到的就不费力想名字了。

  耽美/原创/已完结/2021~2022/人物:九骨,比琉卡/口味:普通

  标签:奇幻,架空,文穷匕现,成长,文笔好,清水,因缘际会

第0章 序 九骨

  巨影

  我有九根骨头,把其中一根给你,但你要带我走遍城镇、村落、旷野、山河,见识我徒步至此没有看过的世界……

  ——《无名歌谣·狼》

  砍树的人

  有一个人走进树林深处,看到一个浑身漆黑的神。

  神的半身已经不在,巨大的伤口不断吸食着四周的一切。

  生命在神周遭无法存活,树木枯萎、万物消亡。

  伐木者跪伏于神的面前,愿以身相献,换取永恒之灵。

  ——《回鸣之书·不朽》

第1章 九骨

  灰蒙蒙的天阴沉得可怕。

  精疲力尽的马儿喷着粗重鼻息,前方却依旧只有重重叠叠的树影相伴,看不到丝毫城镇的影子。

  九骨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今晚也许会下雨,雨夜在野外露宿虽然令人不快,但总比冒雨赶路好一些。

  他在河边的巨石下生了堆篝火,趁夜雨还没到来之前烤了些干粮,又去河边装满水囊。

  临近冬季,河水冰冷刺骨,稍缓的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冰层在白天的阳光下消融,又在夜晚的月光中凝结。九骨把沾染风尘的衣服放进河里清洗,水流过脚踝,一条银色小鱼在他脚趾间游动。灰檀木好奇地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河水——这匹年轻体壮的公马浑身烟灰色,左臀上有一块火红斑痕。关于这块斑痕的来历,马贩子解释是马驹被火堆里溅出的炭火烧伤留下的伤疤,因此它总是离火很远。

  ——它当不上军马了,战场上难免会有火嘛,但它跑起来和骑士的马一样快。

  不管真假,九骨还是因为这匹马儿过于亲热的姿态买下了它。

  “去吧。”他摸摸灰檀木的额头,松开缰绳让它去河边、林间散步吃草,追逐那些倏忽跑过的小动物。这时,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

  九骨握住横放在身旁的刀。这把刀的柄部用黑色皮革包裹着,顶端的金属圆环上挂着一红一白两个水滴状的石头。

  眨眼间,荒草丛中冒出一个人影。

  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手无寸铁,边跑边回头张望,九骨差点拔出的刀又推回刀鞘。谁知对方只顾看着身后,慌不择路地撞来,两人撞个满怀一起跌进河里。

  “扑通”一声,河水像冰箭一样扎得人浑身刺痛。幸好是浅滩,九骨飞快坐起来,撞翻他的人却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对岸跑去。

  灰檀木在树林里高声嘶鸣,九骨的目光转向马嘶声传来的方向,几匹高头大马冲出树影重重的林间,瞬间把还在河里的他团团围住。

  骑马者穿着黑色轻甲,其中一个手握长剑问:“刚才有人跑过去了,哪一个方向?”

  九骨望着指向自己的剑尖。若隐若现的火光映照下,他看出这把剑异常锐利,轻易就能割开喉咙、斩断头颅。按理说他应该如实回答这个问题,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沉默片刻后他却说道:“打听消息应该有点礼貌。”

  黑衣骑士语调冰冷,剑又朝前递了一些:“我不是在请你回答。”

  “那就好,我也不想回答。”

  九骨站起来,低头拧干被河水浸湿的衣服。忽然剑光闪烁,剑刃直刺他的面颊,他侧身躲过,剑锋没有碰到皮肤,却留下一种刺痛的感觉。

  九骨腾出右手握住刀柄。

  黑衣骑士一剑落空,九骨的刀已经挡住追砍来的第二剑。他动作灵巧迅速,长刀在交击中隐隐发亮,刀刃既不像黑铁也不是精钢,刀柄悬挂的两颗石头碰撞着发出悦耳声响,在这杀气腾腾的河边显得格外异样。

  九骨握刀的手臂纹丝不动,黑衣骑士还想再砍,却被身旁的同伴拦住。片刻后,纷乱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丢下九骨往河对岸追去。

  等四周彻底恢复平静,灰檀木才从树林深处悠闲地溜达回来,低头闻闻主人的面颊以示亲昵。

  九骨摸着它的下巴说:“下次要让我先骑上来再跑,知道吗?”

  灰檀木晃着脑袋向他撒娇。九骨擦干身上的水,找了件干燥的衣服把自己裹起来。

  他觉得附近还有人。

  独自在野外时,他总是像树林、深山、幽谷中的生灵一样时刻警惕周围的视线和声音——不设防备就会有趁虚而入的敌人,即使入睡也得保留几分清醒的神志。

  他把擦干的刀插回皮鞘,回到篝火旁伸开双手,让火焰温暖冻僵的手掌。

  逃跑的人是谁,黑衣骑士是什么人?这些问题他都无心探究,不过是旅途中的小小插曲,随着第二天的到来就会淡忘。夜再深一些,他和衣在树下睡去,直到清晨又被寒露冻醒。

  晚上没有下雨大概是唯一的好事。收拾行李时,九骨发现一小袋从塔尼镇买的麦饼不见了,除此之外,紧贴干粮放的钱袋却没动过分毫。

  野兽不会这么灵巧地觅食,小偷又不会只拿食物。看来偷食者只为了果腹,没有贪念和敌意。

  九骨把刀横挎在后腰,用水浇灭还剩几点零星火光的篝火,叫回树林里的灰檀木后重新踏上旅途。

第2章 旅行者

  一行身穿银甲的骑士沿着大路而来,高头骏马也披着皮革与银色马具。骑士队围绕着一辆马车,外面盖着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有风吹过掀起幕布一角,能看到车门装着黑铁格栅。

  前方就是赤里的多龙城。马车经过身旁时,九骨听到一下极其轻微又悦耳的声音——像微风吹动的风铃若有若无的叮铃轻响,又像舞者轻抬脚尖伴随的悠扬乐声,虽然在嘈杂的城门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余韵却绵绵不绝涟漪般向四周泛开。

  车队突然停下,马车旁的骑士一脸凝重地打开车门钻进去,不知做了什么,很快又掩上幕布下车来。九骨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那一声优美的声音,直到车队穿过城门,声音才缓缓消散,留下一丝怅然若失的遗憾之情。

  他回头看着石子路,发现一滴血落在马车曾经停下的地方,珊瑚般鲜红的血早已渗入石缝。

  “真好听。”一个路人喃喃自语,“是哪个吟游歌手得罪多龙城主被抓住了,还有闲情弹琴啊?”

  那是琴声吗?什么琴能奏出如此动人的声音?

  九骨放下好奇心随着人流进城,先去市场交换货品、采购食物。他不是商人,挑选特产的眼光却还不错,灰檀木背上的行囊里有纳鲁斯产的香料、星石城的翠绿宝石,还有沙沙洛岛细沙滩上的雪白贝壳。有些东西本来不值钱,换个地方就成了人人想要的稀世珍品。

  市场上热闹非凡,摊贩整整齐齐地守着自己的买卖,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那边的客人。”

  九骨听到有人呼喊,转头去找声音来源。

  “就是你。”一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老妪在小巷角落里朝他招手。

  老乞丐说:“给我一个银后。”

  “为什么?”

  “你刚才换了很多钱,给我一个。”

  “钱是用东西换的,你能和我换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女人裂开嘴,露出仅剩的几个门牙笑着说,“你不是多龙人,又不像商人,看来很悠闲,想听什么故事我都有。”

  九骨不讨厌听故事,故事是寂寞旅途的调味剂,但乞丐嘴里的故事通常都是些胡编乱造的闲话,专骗旅人和行商的钱。

  “来嘛,你可以只听个开头,有兴趣再给钱。”

  九骨本想拒绝,可老女人的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他。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滴血的声音?”

  “什么?”

  老妪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指说:“一个银后,包你满意。你可以去打听,短街的枯女达灵最会讲故事。”

  “达灵是你的名字吗?”

  老太婆笑起来,笑声像被石子卡住喉咙的乌鸦:“你果然是外地人。我没有名字,达灵是所有像我这样的女人的称呼,我们越接近死亡,越能听到死灵的声音,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她的手又扬了扬。不得不说,无论后面的故事如何,她确实是个能骗到钱的老手。

  九骨把一枚刻着王后头像的银币放在她手上。

  老妪颠了颠银币,小心翼翼地把钱藏进口袋。

  “大方的客人,如果你能在这里多住几天就好了。”她的笑容渐渐露骨,“城里有各种女孩,你长得年轻英俊令人倾倒,可以少花不少钱。”

  “说说那滴血的事吧,你刚才在城门边吗?”

  “当然没有了。”老太婆伸手扯起破布裙,给他看自己残缺的小腿,“我的眼睛看不太清,鼻子也不灵,只剩一双好耳朵了。有鸟一族的血之音连城墙也挡不住,你总该听说过吧?”

  “那不是古老传说吗?”

  “确实得从远古时代说起,不过从头开始的故事太长了。有鸟一族身体里流的不是血而是音乐,一直以来有鸟族都是各国宫廷乐师的人选。无论盛宴还是祭典,只要一点鸟族的血就能让宾客们聆听人间难有的绝世仙乐。虽说有鸟一族的最后一个族人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可没准还有幸存的遗族隐姓埋名地活着。”

  “一百多年前,看来你也没有亲耳听过有鸟一族流血的声音。”

  “确实没有。那声音与众不同,只有听过的人才会明白,要不然你不会这么爽快地给我钱。哼哼哼,你永远都忘不掉那一滴血发出的声音了。”老妪笑声不绝,“那些古老王国的国王、贵族就是这样对有鸟一族血管里流淌的血迷恋不已,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囚禁起来,每天割破手腕让血滴进玉和水晶做的碗里。”

  “这是个很残忍的故事。”

  “你真是心软的好人。”

  市场上忽然传出一阵喧哗,十来个卫兵手执长矛大声呼喝,挡路的人纷纷让开。

  “你也让一下,守卫脾气都很坏。”老妪话音刚落就被撞倒,等她强忍疼痛坐起身时,眼前只剩阴湿破旧的石墙,原本牵着马站在对面的九骨不见了踪影。她不禁怀疑自己摔下去时晕厥了一阵,不然怎么会有人跑得这么快。

  卫兵经过时,九骨也像其他人一样站到一旁,灰檀木硕大的身体缩在小巷罅隙间,这才勉勉强强让开一条路。九骨目送守卫离去,良久后自言自语似的问:“你总是被人这么追着跑吗?”

  从灰檀木身后的狭缝间钻出一个裹着旧丝毯的人。他浑身尘土,满脸泥垢,仿佛刚从地底爬出来,只有一双眼睛如泥泞中的宝石一样发亮。

  “走了?”脏兮兮的人小声问。

  九骨看着他,他若无其事地望着远处的人群。

  “他们从昨天晚上就一直追你。”

  “昨天?”陌生人转过头来看他,恍然大悟地说,“你是昨晚河边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