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听闻惊风 俯听闻惊风 第50章
作者:语笑阑珊
哼什么哼。凤怀月道:“我们是来练剑的。”
彭循及时补充,陪我练。
并且三人还现场表演了一下。司危对这种练法不屑一顾,看了片刻,微微摇头,左手一抬,一道灵气霎时没入铁甲额心!
“哎!”凤怀月被骤然加快速度的的卢甩了下来,直直摔进司危怀中。他惊魂未定,转头再看,彭循正在滋儿哇啦乱叫,连滚带爬地到处躲。
“你做什么?”凤怀月道,“快点停下。”
司危道:“靠你那四方步的练法,他就是再过十年半载,也练不出个名堂。”
宋问的飞剑同样受到灵气催逼,划出道道残影!彭循手忙脚乱地左右抵挡,手中符咒漫天撒,甚至都来不及结印,到后来,简直成了抱头鼠窜。而经此一战,他才发现原来叔叔对自己确实是很温和慈爱的,哪怕家法再严苛,也不至于……啊!
彭循一不小心跌下佩剑,慌忙转身,看着已然逼至眼前的铁甲与飞剑,躲闪不及,只能死死闭上眼睛——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重击。半晌,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细细缝隙,恰好对上瞻明仙主冷酷的视线。
“咳咳咳咳。”
司危将他放在地上,面无表情丢下一句,明晚再来继续练。
彭循摇摇晃晃,膝盖发软,幸亏有宋问及时一把兜住,才没有坐在坭坑里。
鼻青脸肿的小彭:“呜呜呜我没哭。”
凤怀月:“……”
但哭完之后,第二天彭循还是带着剑,老老实实准时等在后山,这回跟来的还有彭流,凤怀月本来以为他是心疼侄子,结果亲叔叔出手更狠。
余回问:“你还在等什么?”
宋问道:“我同这把剑已经熟悉……啊!”
余回不多废话,一脚将他踹进剑阵。
宋问仓皇从背上卸下古琴,挥指布阵,初时音杂而乱,明显毫无防备,不过话说回来,修真界中任谁如此突兀地对上瞻明仙主,都会毫无防备。
凤怀月看了一阵这夜间课程,觉得有些困了,打着呵欠刚想回去休息,却被余回拦住:“有你在,他就会顾着面子。”
而要顾面子,就得绞尽脑汁,让他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宋问侧身躲过飞剑,慌乱地坐在树梢上,余光瞥见大美人正仰头看着自己,果然立刻就挺直了脊背。
凤怀月:“……”也行吧,有用就好。
第64章
天空挂着一轮银色圆月, 照得世间万物剔透。凤怀月与宋问四目相接,本想给他一点亲切的鼓励,结果励得大外甥脚下直打滑,险些摔了个四肢大张, 幸有彭循及时赶到, 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宝贵的脸面才得以保全。
凤怀月:“……不然我还是不看他了吧!”
但看与不看, 区别并不大, 总归最后都逃不开两个人的灰头土脸与兵荒马乱。后半夜时, 凤怀月总算呵欠连天地被司危带了回去,他已经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一头栽在床上,睡到隔天下午才醒。
余回趁机训斥大外甥:“你这表现,如何能对得起阿鸾的辛苦!”
宋问当场奋发图强。
凤怀月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辛苦,但也不想再去后山站桩, 于是这日下午, 他溜去了趟三千市,这里到处都是仙督府的弟子, 许多店铺门口都贴着封条。再往前走, 就到了先前暂住过的,红翡的那处地下小屋。
猪肉大哥依旧在剁着臊子, 他道:“小丫头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凤怀月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猪肉大哥继续感叹:“也不知又跑去了哪里坑蒙拐骗, 那性子, 怕是迟早要吃亏。”
夕阳西斜, 整条街道显得破破烂烂。春花姨, 也就是红鸢夫人所开的那处小馆子, 早已落了大锁。在手刃商成海,替姐姐一家报过仇后,她也跟着消失无踪,无人能说清到底是去了何处。
邱莲也走了,临走之前,她将自己改回了母亲的姓氏。
宋问亲自把人送出城门,道:“姑娘往后尽可天高海阔,只为自己活着。”
邱莲点头:“好。”那就只为自己活着。
凤怀月在三千市里逛了很久,在回彭府之前,还特意拐到城东,去取了前些日子定制好的手套,准备等到天冷时再送出去。
阿金凑上前问:“这手套,是预备送给清江仙主的吧?”
凤怀月无语得很,我为什么要送给清江仙主?
阿金笃定,不是清江仙主啊,那就是越山仙主,反正一定不可能是瞻明仙主!
凤怀月诚心请教:“怎么看出来的?”
阿金嘿嘿回答:“看公子的表情便知,我懂。”
凤怀月按住他的肩膀:“幸亏你当初选了个导游的行当,没去给人看相。”否则就这点本事,估摸三天就会被打成猪头。
至于具体是个什么表情,凤怀月在回到家后,站在镜前特意回忆一番。司危靠在床头问他:“你在含情脉脉看什么?”
“谁含情脉脉了!”凤怀月拒不承认,你这人怎么好随意污人清白。
司危道:“你与我,没有半分清白可言。”
不清白,那也肯定是你的错,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凤怀月一屁股坐在床边,我当年那是什么紧俏行情,难不成还能倒贴你。
司危顺势揽住他的腰,整个人也覆上来,凤怀月心想,看吧,我就说不清白的肯定不是我。他懒得推开对方,只俯身揉捏自己走到酸痛的腿,司危撑着坐起来一些,伸手将人整个搂住,道:“我带你去泡温泉?”
“不去。”凤怀月一口拒绝。泡温泉,大家就得脱衣服,而脱了衣服与你共处一池,那清白要从何谈起。司危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硬是将下巴放在肩头,道:“我在池边守着你。”
被这么大一块牛皮糖裹着,甜是真的甜,粘也是真的粘。凤怀月挣扎半天也没能挣开,反倒被对方压在床上,衣衫松散,露出大半雪白脊背。司危又低头去啃咬那根细细的脊骨,凤怀月又痒又疼,四肢并用往外爬,扯着嗓子叫:“我还没沐浴!”
司危:“泡温泉。”
凤怀月:“……好好好,泡温泉。”
温泉就就在彭府花园的一处结界间。凤怀月站在水里,紧急道:“给我件浴——”
司危顶着他,将剩余的话全部截断在唇舌间。
清白看起来是没法继续清白了,但就这么立刻开始不清白,凤怀月又实在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不过好在他三百年前就懒得很,走路不想抬脚时,总有司危帮忙抬。
“啊啊啊等一下!”
“不等。”
然后就真的一刻都没有等。
温泉微烫,白雾蒸腾。凤怀月欲哭无泪,他胡乱扒住池壁,将脸死死埋进臂弯,湿透的墨发贴在背上,偶尔又垂落在激荡的水花中,再跟随司危的动作,晃出一片暧昧的影子。
“分手!”
“接着哭。”
凤怀月在倒霉透顶的三百年间,没哭过一次,攒下来的眼泪,全部用在了这一晚。后半段时,他躺在温泉边那柔软的毛皮上,看着头顶上方那晃成一片虚幻的影子,先是连打带踢,后来没力气了,人也有些懵,就又改成呜呜咽咽地控诉,简直伤感得要死。
但也不是完全不快乐。
梦境绵延至现实,现实又绵延回梦境,一个脑子不好用的人,就这么被折腾得更加晕头转向。温泉水烫得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嗓子也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司危及时捏住他的下颌,喂来几口清凉的水。凤怀月咕嘟咕嘟地咽下去,趴在他肩头接着有气无力地骂人,骂累之后,又继续贴着他的嘴要水喝,舌尖凉凉的,像是一条小而软的蛇。
这一夜过得实在荒糜,第二天下午,凤怀月腰酸背痛地坐在床上,扯起东西乱丢。
司危熟练躲过,端着杯子坐在床边:“喝水。”
凤怀月抱着被子,不喝!
司危问:“说说看,你在气什么?”
凤怀月觉得你这个问题真是岂有此理,我在气什么,这难道还要问?
司危撇嘴:“能睡我,怎么想都应当是一笔划算买卖。”
凤怀月一巴掌呼过去:“胡说,没有人想睡你!”
第65章
硬要睡, 也不是不能睡,但白天的时候,自己分明还站在三千市里感慨世事无常,清心寡欲得很, 好似一位道学大拿, 怎么晚上就能立刻那般荒糜不堪!凤怀月控诉:“你这人做事为什么一点起承转合都没有?”
司危皱眉,这种事要什么起承转合。先前不做, 是因为你身体虚弱, 而现在神魂既已归位, 精神也养回来许多,那怎么还要我等?
凤怀月胸闷至极,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我的身体虽然已经养了回来,但我的精神世界依然很残缺啊,还以为这种事至少得等个三年五年,大家相熟之后。
“太久了。”司危将他的头发整理好, 又凑近亲了亲, “况且昨晚你也没拒绝。”
凤怀月义正词严:“谁说的,我拒了。”
司危:“呜呜呜呜不要了。”
凤怀月:“不要学我!”
但拒与不拒, 反正都已经睡了, 而睡瞻明仙主这件事,肯定是算不上吃亏的, 凤怀月这么说服了一下自己,而后便长吁短叹地接受了现实。晚些时候, 他单手撑着脑袋靠在书房桌上, 道:“真是岂有此理。”
余回紧急制止, 可以了, 不需要告诉我太多细节!
凤怀月惊奇:“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三百年前的我还会告诉你细节?”
往事苦不堪言,余回按住他的肩膀,是的,你会。
凤怀月眼底充满同情:“那你以前真的很不容易。”说完又及时安抚对方:“但现在不会了,现在我已经长出了一点良心,况且我也记不清昨晚发生的事,那温泉实在是太烫了,岸边铺的石子也不太平整,坐上去的时候,硌得我屁股痛。”
余回:“……”
新长出的良心不好说具体在哪里,反正肯定不在清江仙主这,因为他不仅要被迫听故事,还要自掏腰包替彭府修葺温泉,彭流闻讯之后十分莫名其妙,跑来问他好端端地忽然修什么温泉,是还嫌府中的事情不够多吗。余回:“你真的想听?”
彭流初时没明白:“你这是什么话,我既然都来问了,那当然……不想听。”关键时刻,福至心灵,生疏了三百年的业务再度熟稔起来,连连拒绝,你千万别说。
余回加快语速:“阿鸾说他屁股疼。”
彭流御剑逃窜。
对于这件事,最淡定的人反而是司危,于他而言,这好像真就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搞得凤怀月也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小题大做,因为倘若硬要说想不起来就不能睡,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想不起来同样也就不能亲,但现实显然并非如此,思前想后,辗转反侧,于是将枕边人摇醒,强迫对方陪自己一起失眠。
司危裹着倦意将人揽在怀中,低头一点一点亲他,亲得凤怀月没了脾气,将脑袋往他胸前一撞,也一起睡了。
……
阴海都风雨潇潇。
巨大的声响自城中传来,伴随着阵阵古怪的喝彩声,一条鲛人被滑轮高高吊了起来,她的头发蜿蜒干枯贴在侧脸,裸露着的上身血痕斑斑,原本漂亮华丽的鱼尾现如今也是鳞片倒翻,脱落大片,显露出底下粉嫩的血肉。
“咬她!”
“咬!”
三头野兽被牵了上来,状如獒犬,却生了一对猩红獠牙,倒翻出上唇,上头还挂着一些尚未来得及完全吞咽的肮脏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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