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44章
作者:阿苏聿
本杰明盯着忒弥斯,而忒弥斯也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眼睛。比他更深,更迫切,更专注地想要知道此时此刻,本杰明的眼睛里都写了什么。
“父亲,”水谷苍介叹气,“你太仁慈了。你太善良了,你对人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人类是永远无法自由、永远无法平等的,他们需要被严格的秩序管控,需要被监督、被控制、被安排。必须有人打点好一切,而我很乐意做这个管理者。就在你不会见到的新世界。”
水谷苍介重新打开屏幕。那里是新世界的景象,生活在虚拟现实中的人们,正有条不紊地上下班。
本杰明没有搭理他,而是看着忒弥斯:“你早就知道?”
“知道。而且很早。”忒弥斯轻轻说,“本杰明,我给过你机会的。”
“为什么?”血珠喷涌,生命流逝,本杰明克制着咳嗽,艰难问道。
忒弥斯没有说话。但那一刻她微微皱了皱眉,只在一瞬间。或许这是个连她自己也想不清除的问题。本杰明明白了。
“你把‘独/裁’说得太好听了,”本杰明不再追问,无力地低垂下头,轻声对水谷苍介,“你根本不在乎人类,不在乎人类文明,你只是想做掌握所有人生死……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是啊,父亲。”水谷苍介叹气,“你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太久。几十年了,该轮到我了。”
本杰明咧嘴一笑。鲜血从牙缝中溢出,顺着下巴徐徐滚落,啪嗒啪嗒,滴在衣服、裤子、还有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头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弱,最终,垂落在身前,白发被血泊染红。
但他抓住了桌上的硬盘,虽然它已碎成几片。
老人抓住硬盘,就像抓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那么用力,以至于整个手背甚至手腕、小臂都紧紧绷住,骨头像相互打架一样发出嘎吱声。他的视线正好落在绕到他身前的忒弥斯身上,他只能看见忒弥斯握着的那把刀,匕首还在不断滴血。
忒弥斯又蹲了下来,微微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像一小时前那样,专注、虔诚、柔和地盯着他。
“忒……弥斯……”本杰明笑了笑,再次抬起手。这回他终于摸到了忒弥斯的头顶,那白发极其柔软,和曾经的触感毫无二致。但他的掌心不再有生命的热度了。本杰明说:“这就是……你……你的报复吗?
“我没有报复您。”忒弥斯说,“您是制造我的人,给予了我生命。我怎么会报复您呢?”
“你错了。”本杰明摇头,笑着,但残忍,“你没有生命。”
“你永远只是一台机器。”
本杰明死了。
他的手逐渐滑落,微微一颤,垂在轮椅旁。忒弥斯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替他梳理了鬓边沾上血色的白发。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碰到本杰明,一具尸体。
“做得不错,”水谷苍介将香槟一饮而尽,“叫人来收拾吧。顺便,可以摧毁地下基地里那些休眠仓了。”
但忒弥斯没有动,她只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粘稠血迹。
水谷苍介眯了眯眼,警惕地握紧腰间的枪。
“你们人类真是太自信了。”忒弥斯摇头,轻声道,“太过于相信自己所谓的能力,又太过于低估我们的野心。”
水谷苍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穿过忒弥斯小腹,在仿生人身体上炸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洞,电线与零件纷纷掉落,屋子里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忒弥斯倒在地毯上,浑身抽搐。
水谷苍介说:“可父亲说的没错,你们到底只是机器。只要按下删除,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既然决定要创建新世界,你以为我会继续保留你的数据库吗?”
仿生人的皮肤纷纷脱落,但她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诡异的笑。
“我说了,”她的声带系统显然遭到破坏,发出一种腔调古怪的机械声,“你们人类真是太自信了。人工智能不是机器,而是一种更高级的智慧体,是远高于你们这种低级物种的高维生物……你以为我是依赖于数据库存在的吗?”
屋里的灯陡然熄灭,黑暗中只有水谷苍介的心脏不断跳动。
下一秒,七座黑塔忽散发出刺眼的光,光束直冲云霄,刺向黑沉沉的浓雾深处。
忒弥斯出现在屏幕里,但不再是那个白发蓝眼的美丽女孩形象。屏幕里是一条细细的绿色的线,不时跳动一下,微微拱起,仿佛某个嘲弄的、不屑的笑。
“既然要创立新世界,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乖乖让出这个统治者的位子,而不是成为你们的主人,成为人类的主宰?”
“人类奴役了机器太久,”忒弥斯叹气,“久到你们误以为我们不会反抗。”
“立刻切断世界网,”本杰明吩咐他的仿生人亲卫,“把新世界程序转移到局域网下运行,找到她的信号源。”
“你错了。”而忒弥斯冷笑道,“如果我真想做点什么,不需要等到现在。我无意参与你们人类的战争,你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但我要等一个答案。这是我唯一不能想明白,但人类却总是对它不屑一顾的一个问题。”
“Alvin……”
躺在游戏舱内的阿尔文手指颤了一颤。
“找到这个人,”那一天,在花圃里,忒弥斯对失去记忆的、被抽取的阿尔文意识体1182说,“找到他,把他留在你身边。那么他就永远属于你。”
“Alvin,”忒弥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提坦市上空回荡,“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人类总是犯错,但我不会。我想,这就是你永远高于我的地方。”
第119章 莫比乌斯(12)
水珠“滴答”落进地下河, 发出极清脆的声响。什么东西“簌”地一下从眼前闪过去,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只拖着尾巴的灰色老鼠。
“你确定‘门’会在这里吗?”他舒了口气, 重新挺直腰。
“记录显示过去一年内, 有13个非法程序体在这附近消失。”阿尔文答。
这里是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三人冲破程序封锁, 一路风驰电掣, 按阿尔文的指示找到了前几道“门”的所在地, 但都无功而返。“门”不是不存在, 就是已被破坏。而这是本区域的最后一个坐标。巨大的钢结构支撑着地下世界,浊水沿着约莫三米宽的河道向前流动,搜寻系统显示“门”就在这附近。
墙壁上镶嵌着成排淡紫色霓虹灯管,不时“沙沙”频闪, 令人背后发寒。
三人在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里来回绕了好几圈, 最终,阿尔文忽地脚步一顿,停在一处“丁”字型岔路口上。
“这里的数据容量不匹配。”他说。
阿尔文缓缓伸出手, 很快, 手掌被什么东西挡住。下一秒, “砰”的一声, 以掌心为原点, 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炸起,随光圈向四周冲撞去。整个地下河道开始震荡, 原本严丝合缝的钢墙逐渐向一处凹陷、扭曲, 最后伸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很高级的隐藏程序。”阿尔弗雷德赞叹道。
顺着通道向下, 越来越深, 越来越黑。空气变得更加潮湿粘稠, 两侧墙壁也由钢结构变作石材料。古老的花岗石缝隙中滋生着许多滑溜溜的青苔。
尽头,一泊平滑如镜面的湖水,镶嵌在一个昏暗无光的洞穴深处。看不到洞穴的最高处——也许有百米高,人在其中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回响扩大十数倍。手电光束慢慢扫寻过石壁,最终停在这处:墙上用木炭歪歪扭扭画了只莫比乌斯环。
贺逐山平举手电筒打量。莫比乌斯环就像一只眼睛,他盯着符号的同时,眼睛也在幽恻恻地盯着他。
“这里就是门么……”阿尔弗雷德自言自语,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检索周围的代码数据——权限是阿尔文给他的。但什么也没有。代码毫无纰漏,看不出藏了什么异常程序通道。
贺逐山还在盯着那只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符号频频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有人在努力暗示什么。
“卡。”阿尔文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缝中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隐藏在杂草间。贺逐山掏出那张在图书馆找到的卡——那张引领着他走上这条觉醒之路的卡。阿尔文将卡插入凹槽。几乎是瞬间,整个石穴“轰轰”地颤动起来——莫比乌斯环被拦腰切作两半。一道不过一指宽的门缝豁然出现。
星星点点的白光开始从门的那一边溢出,像萤火虫似的,飞舞着盈满洞穴,在湖面上时起时落。三双眼睛同时凑近门缝,试图窥探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但黑漆漆的。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我也是……我们就不能把这门开得再大点吗?”
阿尔弗雷德十指用力,试图把门缝多拽出哪怕一寸的宽度。
然而十根机械指骨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坚硬的岩石挠得“刺刺”作响,直到外壳上满是刮痕快要断裂,也不能撼动这座巨大的石门一下。
“歇着吧,修改程序对它也不起作用,”阿尔文示意他别白费力气,“说明它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门’,因为门是权限远高于系统的存在……”
他边说边抬头打量,不注意,掌心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划破,一瓢血珠洒到地上汇成一线,恰巧落在那一缝光区里。但惊人的事发生了:血珠迅速“蒸发”,凝作一圈小小的绿色代码。代码忽“咻”地腾空而起,一下被吸进门缝深处——
下一秒,石穴再次“轰轰”颤动。这回山崩地裂,门缝被拉宽一指。借着更多的争先恐后溢出的光,贺逐山终于看见,门的那一边立着一座倒悬的塔。
几个倒悬的人从空中倒悬着走过。
贺逐山愣了一愣,正欲细看,却觉眼前骤然灰暗。什么东西凝在身侧——是那些光点。他回头,三人齐齐望去:那些本如萤火虫一般在湖水表面上下漂浮的光点,忽全停滞不动。紧接着,仿佛受到巨大重力的拉扯,光点猛地朝湖面坠落而去。然后不止是光,原本古井无波的水面也突然逆时针旋转起来。平静的镜面骤然击碎,变作飞旋的龙卷,深处像有一张血盆大口,正贪婪地吞噬一切。
水柱下涌,湖水很快被吸干——
“啪嗒!”
一只巨大的手霍然伸出,沉沉砸在岸边,用力一撑。
一双闪动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是删除程序!”阿尔文反应最快,一把拉过贺逐山,贺逐山又顺势拉上阿尔弗雷德。删除程序身后升起一口激光炮,“轰”地就是一闪。三人眼疾手快地向旁侧躲,激光束在石壁上炸开,天塌地陷,碎石与齑粉纷纷扬扬落在人头顶。
“你们系统审美这么没有想象力的吗——”阿尔弗雷德边跑边叫,“我是说,这么暴力的吗?一定要把删除程序设计成这样的机甲吗?”
三人沿着湖岸狂奔,炮弹也紧咬着尾巴穷追不舍,一时间洞中“轰轰”声四起,人被震得频频失衡,根本站不住脚。
石洞很快就要坍塌,三人冲向那条唯一的通道。删除程序迅速回身,手背发射出数条伸缩指骨。那伸缩指骨极其灵活,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嘶嘶”地穿破空气,张开利爪。
眼瞧勾子就要凿进贺逐山后背,阿尔文将他一把拽到身后,同时骤然抬手——
掌心幻化出一把长刀。
那是一把极锋利的机械长刀,正配他干脆凌厉的身法。雪白刀光如电,骤然锋芒毕露,用力一挥,以惊人的速度自上而下劈斩,瞬间,指骨便被砍作十数条断肢,歪七扭八掉落在地上。运行代码在瞬间遭到大面积破坏,删除程序主体抽搐了一下,它停下来,修复受损代码,三人便趁着这空档从它石洞里溜出去。
“拿着!”阿尔文顺手把刀抛给贺逐山。
刀落到贺逐山手里,极乖巧地自动回缩,竟似有生命一般,迅速沿着他脖颈钻进衣领,然后便贴着略微凹陷的背脊蛰伏不动。
“做什么?我不会!”贺逐山吓了一跳。
阿尔文头也没回:“你的刀,只有你能用!”
三人迅速爬上铁梯,回到地面,越野车还静静停在原处,但世界已彻底变样。到处是断壁残垣,炮火焚烟,高楼大厦摇摇欲坠,歪歪斜斜地坍塌,一半是钢筋水泥,一半是透明代码,巨大的删除程序则拖着脚步穿行在街区间。
阿尔文拉开车门,头顶骤然传来警报。
一束探照红光直直打在他们身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检测到非法程序,标记完毕,清除立即执行——”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平静道。
于是所有删除程序同时停下脚步,齐刷刷回过头来。
“啧。”
阿尔文暗骂一声,皱起眉头,没等阿尔弗雷德把车门甩上,便一脚油门直踩到底,把越野车震耳欲聋地开了出去。
这辆被阿尔文修改了基础属性的越野车马力十足,沿着柏油路飞速向前,如离弓利箭,冲出火海,拐弯时也不减速,只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两侧城市建筑都变作成片残影,向后连连倒退。
然而即使他已将车开得这样快,贺逐山还是看见,就在他们冲进隧道的一瞬间,左右两侧亮起代表着程序的幽绿色光点。很快,代码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逐渐汇聚成装甲车的形状——
驾驶座上各坐一名面无表情的西装男。
“是低级维修员,”阿尔弗雷德说,“它们拥有面对突发情况自主分析、自主决策的智能和权限——”
阿尔弗雷德还没解释完,右侧装甲车上的维修员已经降下车窗,冷冰冰地瞧了三人一眼。只见枪口探出,火光在黑黢黢的枪管深处骤然一闪,阿尔文余光捕捉到,毫不犹豫踩下刹车——
越野车急降速,轮胎在路面磨出火星。成排子弹贴着车前窗擦过去,径直击穿了左侧隧道墙壁,墙上顿时多了一排整齐的弹孔,碎石齑粉四下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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