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49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那么这样就是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了。”

  尤利西斯的声音仿佛叹气。随即,他彻底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

  *

  阿尔文似乎知道尤利西斯说的安全屋在哪:“这片大海是初始信息最先加载的地方。

  “人类生命来自海洋,数据信息也是。这里储存了很多原始文件。”

  他们慢慢下沉,直到看到那条通道。

  两人赶到尽头时,“亚特兰蒂斯”的营养舱前坐着一道人影。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其下隐约可见奔涌的绿色代码。代码在一点点飞升,他的手臂也在一寸寸消失。人垂头坐在影子里,似乎累极了。一瞬间,贺逐山没能分辨出他是谁。他们两兄弟本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对方听见脚步声,慢慢抬起头,微笑着看了贺逐山一眼。

  贺逐山立刻明白了:“尤利西斯给了你记忆。……我们以前认识。”

  阿尔弗雷德安静地看着Ghost,没有说话。

  “那不勒斯说的对,”阿尔弗雷德轻声道,“你是演算无数遍后唯一的结果。只有你,从不畏惧死亡,也永远不服从于命运。所以,由你创造的结局也终将到来。”

  他的身体消失过半。

  “我在这里等你,只是为了最后一次提醒你……Ghost,即使在虚拟世界,你也还是你。代码与程序不会束缚你,反而使你更强大。”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指令在运行,阿尔弗雷德与那条指令对抗,但只是徒劳,只能减缓他作为代码被删除的速度。而他能坚持到现在,只是为了见贺逐山最后一面,说完这句话,便缓缓消散。阿尔弗雷德和尤利西斯一样,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阿尔文快步上前,伸出手来检索,神色很快变得微妙。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原来如此。”

  “门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贺逐山,你必须亲手杀死我……因为我就是那道门。”

第122章 莫比乌斯(15)

  亚特兰蒂斯只是尤利西斯为自己建立的故居, 一个他时不时来缅怀故人的地方。而阿尔弗雷德的记忆也并非储存在那只球型营养舱里。

  “而是在这。”阿尔文轻轻摁压心脏,胸前血迹斑驳,“你的记忆都藏在这里。”

  “我就是那把锁。只有杀死我,记忆密钥才会被解开。而整个虚拟世界再没有比我更适合做锁的了……因为忒弥斯的砝码是, 她赌你没有勇气杀死我, 她赌我不舍得放你离开。”

  一切应解而未解之谜都在这一刻得到掷地有声的回答, 所有应面对而未曾面对的两难选择都在这一瞬摆到面前。阿尔文的话语在寂静的亚特兰蒂斯中不断回荡, 一字一句, 仿佛对受刑者的审判。他极其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同时一步步向前,贺逐山不由后退。

  “……我不明白。”他摇头,回避阿尔文的实现。

  “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贺逐山怒道,“我刚刚才救了你, 我好不容易才——”

  他的胳膊被阿尔文用力拽住。

  贺逐山想要甩开, 但挣扎无果,对方一把抱紧了他。

  阿尔文身上全是血的腥锈味。两个人的血,混融在一起, 再不能被分开。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贺逐山说不出话。但他不断颤抖, 阿尔文默了许久, 伸手抚他后背, 好像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鹿。那颤栗久久不能平息,不知过了多时, 贺逐山慢慢抬起手, 小心地去揽阿尔文肩背。

  最初还只是试探, 可一旦碰触到对方的温度, 一旦感知到对方也收紧了两臂, 立刻死死抓着他不肯松手,几乎要在阿尔文肩窝挠出一排血痕。

  “不是这样的,”他声音很轻,几乎像是恳求,“一定是你哪里弄错了……”

  阿尔文平静打断:“我不会弄错,我能感觉到。”

  贺逐山说:“……我不要。”

  阿尔文叹气:“贺逐山。”

  阿尔文感觉肩头被什么东西打湿。眼泪顺着颈窝滑过锁骨,又滚过胸膛,在路过心脏时,狠狠地灼了一下。像一根针,刺进去,再也不会拔出来。

  他总是能把贺逐山惹哭,好像这就是他的全部本事。这一瞬,阿尔文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到弱小与无力。

  “……你不是一直想回到真实世界吗?”对方喉结滚了滚,低声哄道,“现在只差一步了。不要害怕,我只是一道程序……”

  “你说谎!你不是程序……如果你是门,那你就不是程序。系统偷走了你的记忆,你就只是……我的阿尔文。”

  一切如梦幻泡影的记忆纷纷闪过。所有阿尔文曾看到的,曾忌恨的,曾令他嫉妒得快要发疯的——那个永远在贺逐山身边的影子,终于有了脸。那是他自己,在每一个晚夜,每一次相遇,每一场大雪中,能让贺逐山蓦然回头,然后露出笑容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贺逐山曾下定决心要找到他,要回到真实世界,但从未想过条件是亲手杀死眼前人。

  再一次,又一次,第不知道多少次。

  “别哭,”阿尔文把手掌搭在贺逐山发上,“不要哭。我们会在真实世界重逢,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做到。”

  “我不信,”那人抓紧他衣服,“如果我找不到你呢?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呢?”

  “……那你会永远记得我。”阿尔文说,“永远记得最真实的我,永远怀有那些最宝贵的记忆。”

  “这就是忒弥斯要我做的选择,是要虚假的美好,还是惨痛的真实。我骗不了自己,贺逐山,我想过守好一个代码的本分,严格执行系统的所有命令,不要越界,不要有非分之想……但是没有办法,我做不到。”

  “只要看到你,我的逻辑就会崩塌,程序就会失控,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犯规、犯错,直到积重难返,直到再也不想做别的选择。我想吻你,想抱你,想独占你,成为你的整个世界,感受你心脏跳动的热度……但不是这样:”

  阿尔文轻轻一点,指尖穿透贺逐山的皮肤,他透明的眼睑,流动着绿色蝌蚪一样的代码。

  “不是这样,用虚假的运行结果欺骗自己,所有我看到的摸到的得到的都只是……数据的模拟。我不想这样自欺欺人。”

  他将一把冷冰冰的锋利短刀交到,或者说用力塞进贺逐山手中。

  贺逐山的手握着刀柄,阿尔文的手又握着他的。他力气很大,用拇指摁紧虎口,贺逐山便抽不出手,一阵麻痛顺着神经扎进心口。

  “不——”

  “嘘……”阿尔文用另一只手捂住贺逐山的嘴,制止他的挣扎,“别再说‘不’了。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浪费。我不知道谁建立了这个虚拟世界,但不管是谁,我知道你会阻止他,而且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我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在做什么,我不……阿尔文!”几乎是失声大叫。

  太晚了,阿尔文不想听他说废话。“噗哧”一声,刀尖刺破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一寸一寸,阿尔文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将匕首送得更深。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处汩汩冒出,很快染红了整件衬衫,染红了刀身。血顺着刀把一点点向下流,流进贺逐山的指缝、掌心,那是一种粘稠的、温热的、令人梦魇终生的触感。

  “……你会找到我。不管我在哪里。我知道你都会来找我……”

  他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生命迅速流失。阿尔文很快失去力气,向下瘫软,慢慢滑落,靠着贺逐山跪坐在地上,把头搭在他肩窝。

  一切快到贺逐山甚至来不及反应。或者说,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两道金黄色的代码霍然出现,交叉着缠绕在阿尔文身上,仿佛锁链,萦绕一团浓重雾气。很快,他身体中央浮出一道透明的锁。

  “咔哒!”随着密钥被破解,锁也应声破裂。

  点点金光像星子一样飞离他的身体。像每一次贺逐山见到他,他便总是踩着这样一地粼粼的夕阳碎片出现在面前一样。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脑海,阿尔文的呼吸也越来越淡。

  明明只过了数秒,但对贺逐山来说,在这数秒之间,就已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静默的一生。雪与火,生与死,红与白与黑,许多个相依为命或是并肩战斗的夜晚,许多个银汉星河之下,光影飞红中的拥抱、亲吻,肌肤上的汗水。

  阿尔文睁不开眼睛。他靠在贺逐山怀里,对方伸手揽他。这个人的心跳是如此强劲,怀抱是如此温热,一切都让阿尔文心向往之。忽然,他费力地睁开眼,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对方顿了很久,低声答:“所有。”

  阿尔文说:“所有……所有是多少呢?我不知道……你会怪我吗?你怪我把一切弄得这么糟糕吗?我犹豫了太久,我……”

  “不怪你。”那个人低声道,“你做的很好。你没有犹豫,几乎在阿尔弗雷德消失的下一秒,瞬间,就找到了答案。然后把答案乖乖告诉我。”

  “是吗?”阿尔文放下心来,“我不知道……我以为我犹豫了很……很久。我站在那,我想……要不要告诉你,我找到了门,还是……应该骗你说……门不存在,我们再也出不去了。那是我做过最……最煎熬的选择,我很害怕。我现在也很害怕。我不太懂……是不是人死的时候都会害怕?”

  贺逐山喉结微微滚动,没有回答,但眼泪出卖了他。

  一滴眼泪顺着下颌滴落,“啪嗒”落在血泊里,惊起一阵涟漪。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尔文说,在他彻底消失以前。

  “在你的记忆里,贺逐山……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尔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醒来,不知道醒来后,他在哪里,又是什么身份,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是谁。此刻,对他来说,闭上眼睛,便是永恒的、无尽的、死亡一般的黑暗了。所有人都会想在长眠之前得到一个答案。

  “说啊……”他催促道,“哪怕一个字……”

  贺逐山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我最爱的人。”

  于是微微张大的、写满惶恐与不安的眼睛,微微地弯了弯。

  这是一个令人满意,也令人期待的答案。吻落在颤抖的睫毛上,舔舐掉顺着眼眶流出的湿热的泪珠。那眼睛闭上了,那是阿尔文身体的最后一部分,最终,也在贺逐山的吻里逐渐消散。

  亚特兰蒂斯陡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仿佛天地初辟,宇宙鸿蒙,所有虚假的冰冷的代码都被击毁粉碎。地面消失,一切都在下坠,像跌进柔软的云与水,感受不到重力,贺逐山连意识都无法掌控,只能自然而然随之掉落。

  一直坠落,逆着风,风声猎猎作响,不知多少耳语闪过耳畔。

  而最终,他缓缓睁眼,那一瞬,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视野中再次清晰,是那座没有尽头的车站。

  车站依旧空无一人,寒风穿行,吹得告示栏与张贴板上的广告单猎猎作响。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惨白的光在地上拉出鬼影。贺逐山垂眼,踩住一张落在地上的传单。

  他知道纸上印着什么——

  莫比乌斯环。

  一辆列车呼啸而来,停下,缓缓开门,没有人下车,贺逐山也没有回头。列车再次启动,像来时那样自顾自离去,“唰——”广告牌上的内容刷新了。

  一方数独藏在广告牌的右下角,最深处,几乎很难被注意到。

  贺逐山慢慢走上前,车站里回荡着他平静的脚步声。

  他没有解数独,因为他知道数独只是障眼法。那五个空白格子,只是一个单词,一个最简单的名字。

  W-H-I-T-E,White。

  贺逐山一笔一画写下结果,“嗡嗡”,齿轮声骤然回荡至四面八方。像是什么古老的机械系统运转起来了,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晰,逐渐席卷整座车站。所有的灯亮起来、所有的广告开始播放,所有的电子设备重新运转,车站仿佛被唤醒,

  贺逐山看不见,但他知道对方在。

  果然,从远处飘来声音。

  “贺……”那个声音沙哑道,“我等了你好久……久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但我一直相信,你会找到这里……”

  元白的声音满是疲惫,又透露着一点欣慰。他刚从一场相当漫长的冬眠中醒来。

  这便是仿生人忒弥斯送给5代仿生人的最后一个礼物。

  她赋予它们的高级权限——就是安全屋的原始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