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49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有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与阿尔文的噩梦重叠——他模糊看见了很多影子,被逼迫着走入笼中。人影交错,鲜血飞溅,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直到一个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站到当时的他面前。

  “阿尔文?”

  阿尔文回神。

  两人对视,谁也没有说话,但贺逐山那句轻而柔软的“阿尔文”,被层层叠叠的牢墙不断反射,如波潮般四下回荡……

  似乎是千万死灵的叹息。

  “看上去,这里荒废已久,”贺逐山说,“地上残留一些设备碎片,生产时间都在新世纪120年以前。这应该是‘基地’被停用的时间。”

  “十四年前。那么早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037给我的清单上,第一名死刑犯的死刑执行时间是新世纪126年7月……126年。”

  阿尔文敏锐地看了他一眼。

  贺逐山说:“126年是水谷苍介通过忒弥斯颁布‘反人类罪’的时间点,他将‘变异’从‘被动感染’重定义为‘主观犯罪’。自那时开始,觉醒者的处境每况愈下。这两个时间点的重叠并非巧合——‘暗锋’八成是从126年开始建立的,水谷苍介的实验也是。”

  “这个基地却建立在那之前。”阿尔文补充,贺逐山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本杰明·阿彻曾哄骗觉醒者进入医疗中心接受免费救治吗?那些人再没有回来过。”

  “不出意外,这里与‘暗锋’无关。这是本杰明·阿彻的基地。”

  破碎的画面再次于阿尔文眼前闪动。那些漆黑冷寂的牢房里坐满老少,用空洞的呆怆的目光将他刺穿。在血泊里、胃液里、呕吐物里,在尖叫声和哭声中,

  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有了模糊五官——白发苍苍,精神矍铄。

  那是本杰明·阿彻,他有一双猎鹰般犀利的绿眼睛。

  阿尔文忽然觉得恶心,喉咙好像被某种粘稠的血肉堵满。他试图吞咽,却又动弹不能,窒息感霸占了气管。

  但他将这种不适掩饰得很好,贺逐山似乎没有留意到:“挑高不到四米,应该还有一层。”

  他们在北侧找到了向下的通道。

  楼梯旋转而下,两侧墙面都是冰冷金属。表面凝着一层露水,因此室内湿度极高,人很不舒服。在这强烈的压抑与不安中,阿尔文却再次捕获到一丝熟悉。

  他似乎来过这里。

  基地下层与上层截然不同,干净、整洁、空旷、安静,没有老鼠的“吱吱”或窸窣,只有两人脚步沉默回响。

  走廊两侧是装有透明玻璃窗的大型实验室,一些床、桌、投影仪还倒在原地,被切断的电线、光缆从空中垂落。四面墙上的条形灯则不时抽搐闪动——电力供应还未完全切断。

  他们一路走到尽头,却见尽头处有一间完全密闭的实验室。这间实验室与众不同,它没有玻璃窗,却由厚重的金属防御门作隔断。门上还加装秘锁系统,绿灯依旧亮着。

  贺逐山拂去蒙尘,打开控制面板。“滋啦”响了两下,屏幕半花半白地弹出指令。隐约可分辨是要进入者输入密码,但面板没有任何接口,这意味着通过外部入侵将其破解几乎是不可能的,贺逐山拿它没办法。

  阿尔文却忽然说:“试试711115。”

  他声音很轻,两人对视一眼,阿尔文点头。

  贺逐山将其输入,“滴”一声,屏幕里闪出密码正确的提示。

  阿尔文说:“这串数字自己浮了上来。就好像——”

  他还没“好像”完,两人同时顿住。

  金属门缓缓升高,尘封已久的实验室里,蓝白色灯光再度亮起。这些透明光束落在墙面上,照出千百张冷冰冰的仿生人面具。

  “它们”都空洞地望向前方,望着闯入这间实验室的来客。“它”湖蓝色的眼睛澄澈如天水交织,嘴唇粉红鲜嫩,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轻声呼喊他的名字——

  “忒弥斯?”阿尔文怔住了。

  那千百张一模一样的脸,正是忒弥斯的五官,正是那位一贯微笑着俯瞰全提坦市的虚拟神明,此时却肢体破碎地被人藏在暗处。

  墙上、桌上还悬挂摆放着零件与接线,似乎是一些被废弃不用的金属四肢。这里像极了福山的地下工作室,乍眼一看,简直是仿生人屠宰场。

  贺逐山也紧皱眉头,他径直走到工作桌前,试图开启那些电脑和信息储存器。不过绝大多数数据都被人为销毁,乱码之下,他只翻出几份文档。文档是一些实验记录,编号从“10017”排到“10314”,跟着成串看不懂的数据。只有最后一页,“10314”后,有人写下一句话。

  “4月23日,她给我唱了支水手船歌。”

  一个“忒弥斯”忽然从展示墙上掉落,磕在地下,好像触动了某种开关。“它”便露出那标准的和善微笑,两眼弯弯,轻声唱道:“如果……上……天……要我们向、向、向……爱人玛戈等……我……数月……远航……”

  发声系统显然出了问题,滋滋啦啦断续不清,唱得人头皮发麻,贺逐山将它强制关机。

  他垂眼望着手中“忒弥斯”的眼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忒弥斯?”

  而阿尔文已走到实验室左侧尽头——光照不进的地方,那有一只巨大的胶囊营养舱。

  营养液早已蒸干,但玻璃壁上还残留一点深蓝色液体遗痕。阿尔文仰头而观,沉默不语,在那模糊的重影中看见千万个自己。

  一些声音忽钻入脑海:“711115,我最喜欢的数字,那是我的生日。”

  “女人”轻柔地说:“不要害怕,阿尔文,我可以给你唱支歌。”

  如果上天总是想要我们勇向前,

  我们就会直达金山港。

  爱人玛戈等着我,

  远航数月就回来。 ①

  ——记忆可以被删改、清除、缝合、编写,却无法被彻底消弭,它总会在每一次故地重游时悄然浮现,提醒你你曾拥有那样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阿尔文忽然看见自己蜷缩在落地窗旁,窗外是人造太阳照射下的城市广场,一个女人抱住他,白发铺地,蜿蜒而去,她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但她加热自己的怀抱,试图捂热一个心灰意冷、遍体鳞伤的幼童。

  剧痛骤然刺穿阿尔文脑海,电流似的,在身体四处乱蹿。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好像大脑机制不允许他回忆起这段过去似的,他不慎腿一软向前栽去,却落入贺逐山的怀抱。

  他搂紧了他的后背:“怎么了?”

  “没事。”

  “别嘴硬,你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贺逐山垂眼望着他。

  阿尔文这才意识到,其实对方早已察觉一切。只是他一贯体贴,不忍拂面。

  阿尔文忽地轻笑,把下巴抵在他颈窝:“我和你说过吗?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很多人……我的记忆被删改过,有人希望我别记起任何事。”

  贺逐山轻声:“你来过这吗?”

  阿尔文摇头:“我见过‘她’。那不是什么营养液,而是一种防腐剂。它可以使细胞永远维持在主体死亡前的最后形态——这里曾经装过一具尸体。”

  他们相识不久,但默契十足。贺逐山完全领悟了他的意思:“‘忒弥斯’真实存在过。”

  “准确来说,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一个人类……‘忒弥斯’存在过。”

  阿尔文喘了口气,痛感消散。他便轻拍贺逐山的手起身,示意他自己没事。

  他走向工作台:“他们没有将这个地方彻底清理,说明那个与‘忒弥斯’有关的未知实验已被放弃。他们自信这里不会被人发现,或者根本不怕被人发现。但……现在的我们知道的‘忒弥斯’,又是什么呢?”

  人工智能系统“忒弥斯”是达文公司最得意的产品,也是使他们彻底掌握提坦市的重要工具。它的第一代推出者是本杰明·阿彻,那位一手建立起机械洪流大厦的了不起的老人。

  两人都意识到,想要解开“暗锋”、秩序部、达文公司的秘密,他们必须先找到有关“忒弥斯”谜底。他们分头行动,试图在残余的浩如烟海的资料与档案中找到蛛丝马迹。

  阿尔文研究那些仿生人肢体零件——运用在这个“忒弥斯”身上的科技和材料远比那些投放在市场上的家用仿生人高级。

  它体内流动的生物血组件是鲜红色的,90%的连接零件被仔细埋成不易察觉的暗线;仿生皮相当逼真,柔软而富有弹性,连汗腺与汗毛都清晰分明,这使“忒弥斯”足以和人类媲美。

  这便是“忒弥斯”和其它仿生人最大的不同——公司在制造商品类仿生人时,会尽可能降低它们在除外观外的其它方面与人类的相似度,“忒弥斯”却是冲着完全复刻真人去的。

  本杰明·阿彻到底想做什么?

  远处忽传来一声巨响,实验室轻微晃动。

  贺逐山眼神一凛:“它们追过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一支仿生人大军正在朝他们进发。

  头顶枪声响起,仿生人一定在上层基地检测到了热源存在。它们才不管那到底是人还是老鼠——只要目标表现出生命特征,它们就会将其击杀。

  仿生人没有怜悯。

  眨眼之间,它们已检测到两人的热源活动。

  这些机器同时抬枪,火舌喷发,穿透弹把厚达半米的金属门打出肿瘤般的凸起。

  那门撑不了多久,贺逐山干脆先发制人,抬腿一踹,门压倒了走在最前端的十数个仿生人,他趁机开枪。

  子弹却只能使仿生人的脚步停顿须臾,它们不知道疼、不害怕死,立刻爬起,又把枪口指向前方。

  阿尔文把他一拉,两人朝左侧逃跑。实验室门前是个丁字形路口,仿生人只来得及堵截竖直方向上的那条路,左右无人,不知通向何处。

  他们在迷宫般的实验室里穿梭,仿生人追在身后。

  贺逐山还有功夫开玩笑,轻描淡写地说:“该你想办法了。”

  阿尔文顿了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冷笑道:“那你我只能同生共死。”

  枪声骤然响起,他把贺逐山往怀里一带,搂着他向右一扑,撞碎了某间实验室的巨大玻璃窗,互相抱着在玻璃碎片里滚了两滚。

  这似乎是一个小型仓库,铁架林立,只是没有货物,锈迹斑驳。贺逐山抬头:“通风管!”

  阿尔文用肩膀撑着,让他先上,自己断后,两人沿着通风管道向前爬。

  仿生人眨眼已至。它们没法爬入通风管道,那脆弱的铁板承受不了它们的吨位——于是它们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成串的子弹扫射。

  穿透弹轻而易举打穿了薄薄的通风管道金属壳,两人堪堪避过,继续向前。幸好不远处通风管道陡然一折,旋转向上,上下两层基地是联通的。

  贺逐山抓着铁杆用力一攀,左臂青筋暴起,正要向上跃去,阿尔文余光却扫见脚底火光一闪,一个仿生人探出头来,朝他们放了一炮。

  阿尔文拽住贺逐山的腰带,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抓,力气之大,贺逐山不慎被他搂到怀里。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嘭”声巨响,热浪扑脸,将他们轻而易举拍出去,两人天旋地转,不知自己在无数金属碎片中被喷到了哪里。

  水谷苍介家中,撒旦打量着仿生人系统实时传回的视野画面:“这是活捉?”

  水谷苍介说:“我觉得你说的对。A一个就足够了,没必要在Ghost身上多花力气。”

  撒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Ghost也算她的老熟人,还没打过照面,就这么死了,她还有点遗憾。不过现在有另一件事更让她在意——

  热浪烧灼了发射追击炮的仿生人,它融化前传回的最后一点画面里,那个假仿生人的面具骤然碎裂,露出一点下颌线,锋利而清晰,她忽然觉得眼熟。

  于是撒旦蓦然心想:A这两天都去哪里了?我的大秩序官,怎么不来给我找麻烦了?

  而贺逐山咳嗽着从残垣中爬出时,第一眼便望见阿尔文那因灼伤溃烂的后背,血迹斑驳,肌肉群间青筋暴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炮弹碎片。

  ——讙打造的仿生人外壳救了他们一命,否则以刚刚的炮弹威力,两人不会走运活到这时。

  贺逐山眼神一冷,让阿尔文撑着自己站起。他显然吃痛得紧,不再逞强,却也不吭声,只是微微靠在贺逐山肩上——甚至不舍得从他身上多借一点力。

  他压抑着自己不出动静,只轻咳两声,但血还是顺流而下,从他的指缝间溢到贺逐山胸前。

  鲜血流过贺逐山胸膛,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热。

  方才他们已在通风管道中爬了一段距离,因此被击落时,掉在了一间较远的实验室里。仿生人还没跟过来,热浪又使周围温度高升,它们一时没法锁定敌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