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不辞冰雪 第67章

作者:仙山有朵云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逆袭 玄幻灵异

  “以后你不论跑到哪里去,我都能知道。”

第66章

  在天刹盟为东洲修士安排的院落中, 苏符枯坐房中,彻夜未眠。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悔。

  悔不当初啊!

  昨夜假山之中, 他一个没留神,一个不注意, 就把卿晏这么大个活人丢了, 苏符自己回到院子里,实在寝食难安。

  晏兄被人不明不白带走了, 他自己回来安然无恙没事人似的倒头就睡, 这是人么?!

  显然,苏符是人,所以他辗转反侧, 他坐如针毡, 在自己房间里待不住,起身到了隔壁卿晏的房间里等他。

  结果他硬生生从黑夜等到了白天, 苏符瞪着窗外一点点浮白的天色, 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卿晏仍旧没回来。

  悔啊!他当初就不该让人把晏兄带走!

  苏符虽然儿时在市井中听过许多道门的八卦,心知不少见不得人的脏事, 今儿这个门主出轨了, 明儿那个天师跟自己的亲儿子好上了……不堪入目,不一而足, 但他从来没把这些往天刹盟, 尤其是天刹盟的那位神君身上想过。

  各大仙门中,谁都有可能不干不净, 可就是薄野津没有。

  那可是洪荒时代的最后一位神啊!

  苏符从小在道史里读着薄野津的故事长大, 修行的初心就是对神君的仰慕, 可谁知道他敬仰的英雄也会干这种事啊?!

  短短一夜,苏符的心路历程跌宕起伏,对道门的憧憬已经变成了鄙夷,他甚至不想参加仙门大比了,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不过得在找到卿晏之后,他得带着兄弟一起走。

  苏符的三观跟着脆弱的小心脏碎了一地,碎成了稀巴烂,还能在心里冷静计划之后的事情。

  若是明天早上晏兄还没有回来,他就去天刹盟要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是天刹盟,也不能想强抢人就抢了吧?

  渡灵灯昨夜知道了这件事,先是与苏符一样的痛心,用“你把我主人弄丢了”的幽怨眼神盯着他,本来他们是一起在房中等着的,可渡灵灯等久了,撑不住先去睡了,因为听到带走人的是谁,她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麻木表情。

  果然她的“后娘”还是北原的那个人。

  许是在天刹盟又重新见到了江明潮的缘故,在衬托对比之下,还是江明潮更讨厌一些。渡灵灯对那个人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退一万步说,天要下雨,主人要谈恋爱,这谁能管得住啊?

  天亮了,晏兄还没有回来。苏符的手在袖子里攥紧了,他的心沉了沉,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起身往外走。

  他离开了卿晏的房间,推门直接往天刹盟盟主的住所走去,心中充满破釜沉舟的勇气,面色沉着,那眼神简直是视死如归,已经做好了自己的修士生涯就此终结的准备。

  苏符没走几步,忽然看见道路尽头浮出了淡淡人影,往这边而来,他抬眸时视线微凝,脚下不禁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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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迷蒙,山水清幽。薄野津取了一把竹伞,带着卿晏下了山,两人在雨中慢悠悠踱步,穿过竹林,路过天刹盟那片内湖时,卿晏望见湖上漂浮着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处亭台殿宇笼罩在轻烟之中,如同写意画卷,化外仙境。

  身侧人的步伐不急不徐,握伞的那只手骨节修长,腕骨上缀着檀木佛珠,洁白的广袖与衣袂在风中款款摆动,猎猎翻滚。

  雨珠砸在他们头上的伞面,跃动迸溅,卿晏安安静静跟在他身旁,只觉得时光缓缓,天地悠悠。

  他仍在摸着手上的雪白镯子,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随便在别人身上装GPS,是违法的哦。”

  “什么?”薄野津侧眸。

  卿晏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飞快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想了想,又问:“津哥,你对我很不放心么?”

  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腕示意。

  薄野津停下了步伐,转头看着他,两人立在凄蒙的雨中,薄野津握住了他戴着雪镯的手腕,静静道:“你不想要么?”

  他仍是那句话,清清淡淡:“你若不想要,我不会逼迫于你。”

  卿晏抿了抿唇,他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情形放在穿越前,大约也就是个随时查岗的程度,卿晏不怕查岗,甚至手机密码都可以报给他知道,但只是这行为让他觉得,津哥很没安全感一样。

  卿晏说:“我没有不想要。”顿了顿又问,“津哥,你很怕我跑掉吗?”

  他不会了啊。

  以前他们是那种关系,他当然想走就走了,可是他们现在是这种关系了,他怎么可能还自己走掉啊。

  薄野津微微低头,抬起手摸了摸卿晏的额头,淡淡道:“你年纪尚小,爱玩闹,想见识外面的天地,这再正常不过。”

  他说这话的语气,当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说的。平静神色中含着沧海桑田等闲视之的意味,卿晏想到他在这世上许久,修为也已登顶,大概见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只是你要去哪儿,总得带上我。”

  卿晏忽然想起什么:“津哥,你离开了北原,以后不在小须弥山修行了么?”

  “在哪儿修行都是一样。”

  只不过他从前避世,一贯喜静,才选择了荒无人烟的北原。

  卿晏道:“那你说的赎罪……”

  “你说我身上背着的杀孽么?”薄野津垂眸,浅浅地笑了下,这笑又像是带了些自嘲的意味,“在哪里赎罪,皆是一样,死者不能复生,这孽本就赎不清。”

  “……哦。”卿晏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提到这个,气氛忽地有些冷了,他表情变得讪讪的。

  一块小石子滚到卿晏脚边,他一脚把它踹了出去,溅起一串水花。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津哥平静的神情,但他还是觉得他很伤心,自己该哄一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怕自己又说错什么,让他更伤心。

  又走了几步,他站住了,拽住薄野津的袖子:“就送到这儿吧。”

  薄野津看了看,前方就是卿晏住的那院落了,还有数十步距离,卿晏不想太过兴师动众,这位尊神驾临,吓到谁怎么办,哗啦啦跪倒一大片这个问好那个谄媚的,也的确没有必要。

  “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吧。”情热过去了,他如今神清气爽,往前小跑了两步,忽然回头看见身后那位白衣神君还立在原地,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卿晏顿了顿,忽然又跑了回去。

  薄野津扬了扬眉,还未及问什么,卿晏踮了下脚,飞快地在他唇上一亲,蜻蜓点水般落下又移开。

  “我走啦。”

  声音柔软,带着笑意。

  薄野津蓦地笑了,少年人的心思当真是明朗,根本不用人猜,全部浮于面上,显露无疑。薄野津如今能看得出来,当初在北原,卿晏是真的只当他们之间是个“帮忙”的关系,而如今,也是真的喜欢他。

  少年人的情意,如此明朗。

  他抬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在卿晏要移开的时候,加深了这个吻。卿晏“唔”了一声,发出轻轻的鼻音。

  ……

  苏符站在院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处那两个人,整个人像刚被天雷劈过似的。

  这是在干什么?

  他怀疑自己一夜没睡,现在困出了幻觉。

  他眼睁睁看着卿晏主动靠近那位白衣神君,凑过去亲人家,苏符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抬头再看,那位白衣神君已经把人压在怀里,深深吻了下去。

  两个人缠缠绵绵,难舍难分的。

  苏符:“……”

  这是在干什么!

  冷雨劈头浇下来,苏符才发现他走得匆忙,没带伞出来,但也把他浇清醒了。真的是那两个人,不是幻觉。

  所以,怎么会这样?苏符细想了下,发现一种自己从未设想过、但是挺说得通的可能性。

  难道晏兄和那位神君,原来就认识?原来……就是这种关系?

  苏符心道,这个世界真的魔幻了。

  良久,卿晏才抵着薄野津的肩分开,他有点懊恼,说:“早上还有课啊,我要迟到了。”

  谈恋爱耽误学习,真的耽误学习啊!

  “我真的不会走了,要走肯定带上你。”他保证道,生怕对方又亲过来。

  真的太黏人了。

  薄野津看着他的模样,觉得他可真会倒打一耙,不是他先亲自己的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卿晏的一缕发丝落进了衣领里,他伸手替他勾了出来,抚了抚,道:“今日的剑术课换成了道史课,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嗯?”卿晏意外道,“为什么?你吩咐换的?”

  薄野津笑了下:“你说为什么。”

  他轻轻按了一下怀里那把细腰:“你腰不酸么?今日还拿得动剑和人对战?”

  “……哦。”卿晏没有想到,诚然是酸的,但他没想到津哥会因为这个去跟盟主说,直接把今天的课换掉了。

  他还待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晏兄!”

  苏符实在忍无可忍,出声叫住了他。

  卿晏扭头循声望去:“……苏符?”

  见对方面色铁青地注视着自己,卿晏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太妥当,赶紧后退一步,离开薄野津的怀抱。

  “去吧。”薄野津把竹伞放进卿晏掌心,自己转身走了。白衣在风雨中飘摇,袖手只影,洁白无尘。

  苏符瞪着那二人,只见那位白衣神君转身之前,还冲自己点了下头,虽然神情冷冷淡淡的,但放在这样的高位者身上,就变成了亲切。

  苏符眼皮一跳,卿晏冲他走过来,道:“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去上课吗?”

  卿晏猜也是,主动把他刚才得知的调课消息跟同学分享:“今天不上剑术课了,改上道史课,不用去演武场了,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道院,你吃早饭了没有?我好饿啊。”

  卿晏揽着苏符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回去,苏符气不打一处来,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你跟神君,是什么关系?”房中,苏符看着卿晏在他面前悠哉悠哉地吃那份凉豆糕,忍不住问道。

  卿晏手中的勺子一停,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师徒?不是,没正式拜过师,津哥顶多算指点了他几招。

  道侣?也不是,早上结同心契没成功呢……

  旧友?不太对吧……谁家旧友这么腻歪啊?

  片刻,卿晏叼着勺子,远目看着外面的晴雨,摸着自己腕上的镯子,轻声道:“神君是我的心上人。”

  “那你不早说!我担心你,一夜都没睡!”苏符觉得那笑容简直太刺眼了,他指着自己眼下的乌青,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自责?要是你真因为我的疏忽,出了什么事,我都打算以死谢罪了!”

  他不是也没问吗?昨天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说啊。卿晏手一抖:“不至于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