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的礼物 郁金香的礼物 第10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玄幻灵异

  “店里还会要我吗?我可是无故失联了半个月啊。”

  花店里间的灯是偏暖的米色光,照在辛久眉眼间,显得温和平静。不知为何,姜何还从中看出了些类似地衣植物生长的顽强。

  姜何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说:“肯定会要的,工资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再谈。作为花店的店员,你能力比我好太多了,没理由拿比我低的工资。”

  辛久弯起眼睛仰头笑了,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一样:“涨工资这种事,哪会有老板亲自给员工提的啊……”

  姜何正色,心头有点发酸:“老板怎么了?老板也会惜才的啊。你现在这种工资,减掉你的生活所需,只会剩下一个负数……”顿了一下,姜何又补充:“别忘了你还欠我钱的。”

  辛久微笑着点点头,这才隐隐有些如释重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辛久就已经认定了,有前提有私心的“对他好”才是合理的,才是没有阴谋、没有危险的。

  “那等我虚弱期过了再商量吧。谢谢老板。”辛久冲姜何微笑。

  “嗯。”姜何点了一下头,把桌上的花拿起来,单手捧在自己臂弯:“这束花我们带回家吧,应该还能养两三天。”

  “好啊,但这个就算了吧。”辛久伸手把花束上的小夹子和卡片取下来:“这贺卡还能用的,别浪费,都是成本。”

  辛久的小聪明很多的。刚刚才被老板表扬过,才说过想给他涨工资的事情;辛久当然得表现出一个尽职尽责、“呕心沥血”的员工该有的样子。

  “行吧。”姜何把空贺卡放回原位,但却抬手拿起了桌上的小木夹,随意地伸到辛久身前,把浴袍的领口夹起来了。

  嗯?

  辛久有点不明所以,低头看看领口的夹子,又懵懵地抬起头,满眼清澈地看姜何的表情。

  姜何舒展眉眼,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这浴袍你穿不太合身。再没什么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啊……好。”辛久点点头,变回禾鼠,从浴袍里钻了出来。

  姜何把浴袍重新收好放回袋子里,关灯锁门;转身走入了晚上九点半,南州市尚未熄灭的夜色里。

  姜何一只手拿着花,一只手提着装衣服的纸袋。辛久就在姜何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像巧克力碎,零零散散地掉在回家的路上。

  姜何甚少接茬,一般只是“嗯”两声,示意自己在听。

  这晚,姜何忘记了辛久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记住。但姜何脸上浅淡的笑意一路上也没消。

  姜何发誓自己不是有意的。只是有时候机缘巧合,“时也命也”;有些画面真的就是“闯”进人眼睛里的。

  曾经认真回想过的问题,今天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在辛久俯身的时候,姜何轻易地看见了浴袍领口里那点珍贵的颜色——

  比关节处的颜色还要漂亮的,和辛久的嘴唇一样的粉红色。

  至于姜何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忘掉那晚的遐想,姜何自己也懒得追究了。

第12章 12.“更年期”表现

  第二天周三,姜何早上来不及去运动了,很早就到店里给花剪根换水,确保十点店里可以整整齐齐地开始营业。

  辛久还是禾鼠形态,面对客人的时候可以在姜何耳边小声提醒两句,但弯腰换水这种纯靠体能的事,辛久就爱莫能助了。姜何一圈忙下来,后背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小片;只是或许碍于辛久在场,没喊累罢了。

  但辛久亲眼看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姜何给赵以温店长发了消息:

  “明天我不来店里了,你一个人可以吧?”

  托姜何的福,辛久第二天也有了假期。

  但辛久和姜何理解的假期好像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辛久在姜何家这么多天,就没见姜何睡过懒觉。这天也是,辛久醒来的时候姜何已经没在家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对辛久来说也算好事。辛久在成为禾鼠精之后,其实还是更习惯、也更喜欢以人的形态生活。只是怕姜何别扭,所以一直忍着没变回去而已。

  所以姜何不在家的话辛久也就不用忍了。

  看姜何卧室的门开着,辛久进去把自己的箱子找出来,给自己随便套了身衣服,久违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还是做人舒服啊!辛久眯着眼睛感叹。许久没有这么衣着整齐,这么有人样了,辛久有点怀念。

  做人的时候,要怎样度过美好的休假呢?辛久脑筋一转,眼神一闪:虚弱期之前追的剧,这些天应该更新了好多集吧?

  啊可是……紧接着辛久就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连同装手机的包,都被姜何藏起来了。

  天!没有手机的假期要怎么过?姜何简直是把人命门掐住了啊!

  辛久怀着悲壮心情环顾四周。

  作为回答,填满书架的姜何的书映入眼帘,本本都闪烁着丰硕的知识的光彩——

  呵,果然,更绝望了。

  姜何今早去健身房没做有氧。

  他觉得前一天的有氧运动量绝对够了,所以练完器械之后就站在窗边,边喝水边休息了一会儿。

  坐落于写字楼25层的健身房,拥有宽敞明亮的环境、不菲的年卡价格,以及与之相配的,从落地窗望出去时绝佳的视野。姜何做完拉伸之后经常会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俯视着楼下渐渐醒过来的城市和街道。

  楼下的人会度过怎样的一天呢?和前一天相同吗?或者发生一些奇遇吗?打破生活的惯性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普通人的生活也会出现具有传奇效果的、改变轨迹方向的“关键帧”吗?

  “姜哥?”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姜何乱飘的思绪:“运动结束了吗?”

  姜何闻声转头,看到了负责对接他的健身房教练小陈。

  像姜何这种一年一续费,不买私教课,练习的时候自主性也比较强的会员,跟负责对接的教练员很少有交流。但小陈出于工作原因,还是会在有条件有需要的时候,主动去跟姜何聊几句。

  “嗯。刚结束。”姜何把手里空了大半的水杯拧起来,随着手臂垂了下去。

  小陈对接的会员不少,但“坚壁清野”成姜何这样的也确实少见。怎么会有人前一秒还无所事事,下一秒她来搭话,就一幅赶着要走的样子啊?

  如果最开始小陈还因为姜何不施粉黛也好看的脸而动心过几秒的话,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小陈也早看出来姜何这人油盐不进了。

  但打工人有打工人的任务啊!即便小陈自己也觉得尴尬,她也得硬着头皮把她该干的工作干了:

  “姜……先生,下周日是咱们健身房的开放日,店里的会员可以带朋友一起来,参与游戏比赛,店里会设置奖品。您这次有兴趣吗?”

  每两个月姜何都会被问这个同样的问题。可即便每次姜何的回答都是“没有”,两个月之后,他还是会收到同样的问题。

  “应该……暂时没有。”姜何尽量表现出他有思考过的样子。

  “啊,好的。没关系,您要是想参加的话给我发消息就好,到时候也尽量帮您协调名额。”小陈有些干巴地牵了牵嘴角,点了点头欠了欠身,顿了一下:“我们开放日的活动每次都有认真做,也算是给会员的一种回馈,您一直没机会参加,对我们来说也很可惜的……”

  “呃……”姜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种要邀请朋友的活动,姜何向来找不到人开口。他当然知道所谓“丰厚奖品”都是出自会员们的年卡费,但姜何就是不知道他可以邀请谁。

  “我还是晚点再联系你吧。”沉吟良久,姜何最终也只憋出来这一句话。说完就跟小陈告别,拿着自己的杯子去更衣室了。

  简单冲了澡换了衣服,姜何背着包,再一次走进了楼下的Tims咖啡。

  姜何的生活太单纯了,关系近的朋友非常有限。除了健身房里的人以外,就赵以温、许斯哲而已。或许这会儿还勉强可以算上辛久。

  但周末是花店最忙的时候,没可能他和赵以温都不在店里,所以不行。至于辛久,姜何到现在也没摸清这个人,他虚弱期结束后会怎样也不知道,也不合适开这个口

  就只剩下许斯哲。

  姜何在椅子里坐直了,找出手机,拨通了许斯哲的电话。

  “姜何?我正想找你。”许斯哲在电话那头开口:“我想订两束花,下周有两个病人的忌日。我周日下午来取行吗?”

  “噢!好的好的,颜色有要求吗?”姜何捧着手机认真听着。

  “没有。两位都是男士,去扫墓的时候用的花,颜色让赵店长看着搭配就行。”许斯哲好像在准备什么东西,听筒里传来一些物体碰撞的噪声:“你很少周内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不会又要找我讨论动物成精的事情吧?”

  “不是。你……你在忙吗?”毕竟是第一次开这种口,姜何还是有点紧张。

  “五分钟后去查个床,所以你要讨论这种“架空问题”的话,我就忙。”许斯哲不客气地说。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下周日有没有安排。我们健身房开放日,有个邀请朋友一起参加比赛的活动……”

  “饶了我吧姜老板……”许斯哲在电话那头拖长了嗓音哀嚎:“我每周满共周日一天假期,在山里连轴转一周,就一天休息日,你还要我去健身房吗?太没人性了吧!”

  “那……”姜何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再争取一下,但转念一想,他的确也没有立场勉强许斯哲做什么。怎么安排假期是许斯哲自己说了算的,愿不愿意,都应该许斯哲自己决定才对。

  姜何紧急刹车:“那算了吧,没事了。”

  “嗯?”许斯哲听出了姜何语气里的失落,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什么比赛?很重要的吗?”

  “没有,就是……”姜何沉吟了一下,喝了一口面前的冷萃:“今天负责对接我的教练员说,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我带朋友参加过开放日的活动,感觉很可惜。她看我的眼神,还有语气,好像全都是那种对孤独又边缘的人的……怜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惨。”

  “啊?”许斯哲一拍桌子:“这……她这样你不能投诉吗?换一个对接的教练员,或者换一家健身房呢?”

  姜何拿着手机笑了两声:“冷静点许医生,人家也没怎么我。是我自己最近太容易多想,变敏感了好像。前几天我还被一个二十几的小孩说是‘一把年纪’,害,可能真被说中了吧。”

  “啊?那我跟你说几条男性更年期症状你自查一下哈!”许斯哲张口就来:“脱发,晨勃次数减少,性欲减退……”

  “喂许斯哲!”姜何在电话那头带着笑意呵斥:“你靠点儿谱行不行?”

  许斯哲听姜何情绪差不多正常了,起身拿好东西,看了眼时间:“那我去查床了?你别胡思乱想,不然真的会更年期提前。”

  “呸呸呸!”姜何笑骂:“你赶紧去吧!我挂了。”

  许斯哲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姜何在Tims多坐了一会儿,边喝咖啡边发了会儿呆。

  姜何从来不是一个厌倦独处的人,相反地,或许是早年做研究时形成的习惯,他觉得独处的时光才是对他而言真正放松的时间。直到现在,尽管姜何已经三四年不曾接触过实验和科研,他也始终如一地保留着这个偏好。

  但姜何从来没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惨”。他觉得这是自由,是不拘束,是充分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不依靠任何人就能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是一种罕有且珍贵的能力。

  可现在,姜何在Tims安静回顾今天的“异常情绪”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难集中注意力,莫名开始想念手掌心一小团毛茸茸的触感。

  姜何有些失神地,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他空空的手掌。

  回家吧。姜何决定。

  背着健身背包走回家的路上,姜何控制不住地在想辛久这时候会在干什么。

  会保持小禾鼠的形态,在笼子里仰躺着睡得半死?还是变成了人形,光着脚靠在沙发上晒太阳?或是又趁着自己没在家,用双份浓缩做了一杯燕麦拿铁?

  这就是养宠物的乐趣吗?原本空空的房间,好像多了一点生动的期待。姜何下意识地轻挑嘴角,按下了门把手。

  辛久的出现,实在是给姜何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带来了太多闻所未闻的改变。

  姜何一路上畅想过的画面,没有一个是实际发生的。

  客厅里,上午的阳光正好,暖暖的浅金色洒在米色的墙面和桌面上。沙发上整齐地摆着靠枕,空无一人。

  但姜何立刻知道了辛久在哪里。

  姜何听到耳边锅铲碰撞、热油迸溅的声音。厨房飘出姜何从老家带回来的花生油的香味,是姜何很久不曾在厨房外面闻到的味道。

  姜何拉开厨房的滑门,向前探头。辛久正穿着一件纯色的短袖T恤,系着围裙,在一片散发着辣椒呛人气味的油烟里,游刃有余地挥动锅铲。

  厨房里声音太大,辛久没听到姜何回来。看到姜何推开厨房门,辛久先是惊讶了一下,很快又冲姜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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