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的礼物 郁金香的礼物 第39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玄幻灵异

  商场附近很好打车,姜何报了小区的名字,就在后座上靠着打盹。司机可能是也看出了姜何心情不好,50分钟的车程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车到了小区门口,司机才回头把姜何喊醒了:

  “小伙子,一共87块5,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姜何皱着眉睁开眼睛,从靠背上缓缓坐起来,眨了眨眼睛,跟司机说:

  “师傅,我手机没电了。”

  司机很快举起前座三头的充电线,给姜何递过来:

  “那你该早说呀,我这儿能充。”

  姜何无动于衷,问司机:“现金可以吗?”说着,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被叠了四叠的一百元纸币。

  “啊?”师傅有点慌乱:“我……我车上好像没零钱,找不开。”

  “不用找了。”姜何把钱塞到司机师傅手里:“你看下钱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给我假币。”

  司机师傅连声答应,对着光检查确定了没问题,姜何才下了车。

  这一天终于要过完了。

  姜何站在家门口,长长地吐了口气;从口袋里叮铃当啷地拿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的光调到了暗档,辛久正歪靠在沙发上;看到姜何进门,马上站了起来,脚步有些错乱地朝玄关走过来:

  “怎么这么晚?”辛久的头发还有些乱,声音也有些不清楚:“我打你电话你也没接,怎么回事啊?”

  姜何定定地看着辛久,在昏暗的玄关前站着,抬手顺了顺辛久的头发,然后走上前去抱他:

  “我手机没电了,结束之后开车去了海边,返程的油不够了,所以打了车回来。”

  辛久半握着拳,不轻不重地敲在姜何背上:“那你起码告诉我呀!”

  姜何又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低着头把脸埋进辛久的颈侧,深深地嗅了一下,嗓音松弛而疲惫,像是累了一整天的工作犬,回窝时眼睛耳朵都耷拉下来:

  “戴义宏总给我打电话,我有点不敢开机……”

  辛久心里忽然颤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收了些,安静地覆在姜何背上,心下已经猜出了大概。

  辛久拿不准姜何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是已经平静了还是仍旧很失落气愤;辛久只是继续让姜何抱着,耐心又温柔地在姜何后背抚了两下。

  “戴义宏说他愿意弥补,”沉默许久,姜何苦笑了一声:“说如果我想继续做科研,他愿意再帮我联系……”

  辛久一愣:“又像四年前那样?”

  “对。”姜何似是自己也觉得荒谬,忍不住又笑了几声:“像四年前那样……他可能以为,只要我再接受一次他的帮助,他就彻底不用再背负这件事了吧。”

  辛久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姜何这样又抱又笑的,是什么意思,斟酌着问:

  “那,你要接受吗?你希望四年前的事这样结束吗?”

  姜何不说话。

  安静了很久,姜何就只是这样抱着辛久,把脸藏在辛久的颈窝,有些不平稳地呼吸着。

  “我不知道……”良久,姜何闷闷地说:“我今天才知道,当年原舒辰跟我面临的是同一种情况。都是戴义宏要解散课题组,但自己还不想放弃的情况。”

  辛久点点头,他大概能推测出一些,柔声问姜何:“怎么了?觉得之前对她有点过分,心虚了?”

  姜何顿了一下,并没被辛久有意为之的玩笑话逗笑,声音更低了些:

  “就是奇怪……我们面对的是同一种情况,怎么她就会想办法,能化险为夷,继续去别的地方做她想做的研究;我却因为这件事连科研都做不下去了,整整四年也没有想过重新开始……”

  辛久听得心口有些发酸:“姜何……”

  “辛久,”姜何一吸鼻子,声音明显变了调:“我觉得我很懦弱,是我自己断送了我的科研生涯。戴义宏也好,原舒辰也好,他们自身难保的时候根本没有照顾我的义务。所有的选择都是我做的,我活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自己……”

  “姜何……”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辛久此时却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先把姜何的话打断了,用不显诚意的惯用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没关系的……”

  姜何再忍不住,把抱辛久的手臂箍得更紧,小声地在辛久肩膀上抽噎。

  31年人生里,姜何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很糟。

  学生时代勉强依凭着父母的指引走得顺遂,可才刚步入博士阶段,刚能勉强用奖金和工资覆盖一些基础花销的时候,刚算是真正走向独立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风浪,就倾覆了自己彼时全部的人生规划。

  戴义宏虽然可恶,但就算这样,他起码还能找到某种方法,去面对自己卡在某处的心结。可姜何却找不到任何方法,去面对自己27岁时的懦弱,面对这之后持续了四年的郁郁与怨艾,面对如今拨云见日后更令人心惊的残酷事实。

  辛久还是第一次见姜何这样哭,慌张又担心。辛久想去看姜何的脸,想帮他揩眼泪,想望着姜何的眼睛说不是这样的,却无奈挣不开姜何有意收紧的臂膀。

  抽噎的声音就在耳畔,辛久的心跳得不安又酸痛。

  辛久合上眼睛,轻轻在姜何的后颈上落了一个很长的吻:

  “没关系的。懦弱点也没关系的,想要怪一下谁也没关系的。

  “人生又不是只能每时每刻都向前走;本来有些时候,哪怕只是留在原地也要花很多力气,就像这四年。

  “你从零开始,买商铺,开花店,挣到今天这样的生活;也一样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就像我昨晚跟你说的,我们现在整理好过去的事情了,收拾好心情,前面就只剩下天高海阔的未来了。

  “27岁的姜何没能做到的事情,31岁的姜何可以替他再努力一次,对吧?”

  姜何的抽噎慢慢缓下来,辛久感觉到姜何松了些力气,扶着姜何的肩膀起来。

  姜何的眼眶很红,脸上全是湿哒哒的泪痕,睫毛也被沾成了一绺一绺的。

  姜何的声音仍旧有些断断续续:“真的可以吗?四年前没做到的事情,现在会做到吗?”

  辛久很温和地对姜何笑着,抬起手帮他擦掉脸颊上的泪水:

  “一定会的。”

  姜何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心理。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的事没有人有答案。但如果这个答案是辛久说的,或是被辛久肯定过的;姜何便像是得到了某种非常有说服力的说明,产生一种无条件的相信。

  姜何的心情渐渐在辛久的安慰和亲吻中平静下来,奔波整日的疲惫感很快袭来。

  姜何去浴室里冲了澡,躺上床从背后抱着辛久,没多久就睡着了。

  卧室里一呼一吸的鼻息声悠长而平缓,有种近似婴儿摇篮的、令人心安的节律。辛久在姜何怀里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只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缓慢地眨着。

  辛久一点困意也没有。

  下午在店里的时候辛久就有点心神不宁了。就连赵以温都看出来了,问辛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辛久说不是,又撑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在店里干什么都不太集中,就问赵以温要了半天假。

  辛久想打电话给姜何问问情况,但临时改了主意。戴义宏是姜何那么喜欢那么尊敬的老师,如果事情真的是前一天晚上怀疑过的那样,姜何自己接受起来也要时间,自己不该这么急躁的。

  于是辛久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煲了一锅港式罗宋汤;想等姜何回来之后一起吃,可以顺便暖呼呼地轻松地聊聊天。

  但是快到饭点的时候,辛久想打电话问姜何什么时候回来,回答他的只有听筒里机械的关机提示。

  嗯……一个下午,可能拍照录像什么的,手机没电了也正常;等一会儿再打过去吧!辛久这样想了。

  可锅里的罗宋汤热了一遍又一遍,原本软硬刚好的土豆块已经是一碰就碎的程度了,姜何的手机还是关机。

  辛久担心得厉害,却又不知道要联系谁去问姜何的去处,急得在客厅里来来回回打转儿,胸口砰砰地跳。

  辛久几乎隔十五分钟就给姜何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已关机。

  辛久转而常亮着手机屏幕,一直看着等姜何回电;等得连自己的手机都发烫起来,等得自己忘了吃晚饭也没感觉饿,等得自己几乎要盯着屏幕睁着眼睛睡着了,姜何才姗姗来迟地进门。

  辛久本来真的想跟姜何生气的。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平白无故让人担心;可辛久没料到姜何竟然先示弱。

  辛久真的见不得姜何明明有事又要勉强撑着的样子;那么可怜,那么让人心疼,那么能让辛久觉得自己被姜何需要。

  所以那点已经涌到喉咙口的愤懑,又被辛久吞了回去。

  可能真的是被姜何“娇惯”久了,辛久之前很少展露愤怒的情绪的,跟谁都是。委屈吃醋时也最多只表现委屈,担心时也只是表达一些恰如其分的担心。

  而在姜何身边,辛久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会不知不觉地从他身上期待更多,甚至有些接近“无理取闹”的边界。

  道理辛久都懂,这种没说出口的‘期待’,不应该成为对恋人的‘要求’;这样对另一方不公平。再者,姜何的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心情低落的时候,没办法方方面面都完美照顾到,也是情理中的事。

  可想通了归想通了,辛久还是有点难过,心里闷闷地发酸。

  仍然睡不着。

  辛久有点委屈,并且忽然有点可惜那锅他煮了很久、热了好多次的罗宋汤。

第55章 53.都怪罗宋汤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就很强,客厅里的温度也比平时高,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喝罗宋汤的天气。

  辛香酸辣的味道渗进了肉和芹菜里,每一口都是火辣的灼烧感。辛久已经吃得很慢了,还是出了些汗。

  姜何仍然负责洗碗收拾厨房,看到厨房锅里还剩许多的红汤,有些纳闷地问辛久: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做的?”

  辛久已经在玄关换鞋了,闻言抬头说:“罗宋汤,昨晚做的。”

  “昨晚?”姜何有点懵地眨了眨眼睛:“是……准备昨晚跟我一起吃的吗?”

  “嗯。”辛久点点头,从门口的挂钩上取下自己的那串钥匙,很快地朝姜何笑了一下:“所以以后不要关机那么久,不然我会联系不到你的。”

  “啊……”姜何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嘴唇,掀起眼皮看辛久:“对不起……我今天一定会喝掉的!”

  辛久要去上班了,扶着门把手跟姜何挥手,有些抱歉地皱着眉毛微笑:“可能味道没有之前好了,喝多少都行,没关系的。”

  姜何纾解压力的第一选择永远是运动,辛久出门之后,姜何就也出门去了健身房,已经过了早上十点也没来店里。

  虽然之前姜何来花店的时间都比较随意,但最近因为辛久,姜何来得越来越早了;如果不是有别的事情耽误的话,九点半之前肯定会到。

  辛久等得有点恼了,暗戳戳地想从赵以温身上找找情绪共鸣,有意凑到工作台边跟他搭话:

  “哥,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消极怠工了?他这样你能扣他钱吗?”

  “哎哟……”赵以温被辛久逗得仰头笑:“这话说的,我要能扣他钱,那当老板的人就是我了!再说,这哪算消极怠工?他现在比前几年可好太多了。”

  辛久不知道前几年的Anyway是什么样的,也没机会认识前几年的姜何,自然不知道赵以温在说什么。

  店里这会儿也不忙,赵以温往椅子背上一靠,就开始讲起之前的事:

  “前几年刚来这儿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刚独立出来花艺师;按理说我当时的工作经验不可能直接当店长的,但姜何只面试了我五分钟,就说这家店以后就归我负责了。

  “第一个月的时候,我每天在店里待十几个小时,还担心自己经营不好被炒鱿鱼;但至少有三个月吧,姜何一次都没来店里看过,也没问过具体账目。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放心我,还是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产业。总之……到现在我还是感觉,我们这种小喽啰吧,跟他应该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辛久以为赵以温还在怀疑姜何是什么隐形富二代,不由有些好笑:

  “哥你别‘感觉’了,店长也是普通人,可能之前他卖专利拿到的钱不少,所以才那样;我记得我还是兼职的时候,也经常在店里见他的啊。”

  赵以温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放低了声音,重操旧业,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始散播八卦信息:

  “其实不是的。他最开始不来店里就是因为不想来,懒得来,没兴趣。为什么之后来了呢?是我无意间听到过他打电话,他其实就想稳定一下他爸妈那边的情绪而已,他父母说让他起码找点正经事做,他才愿意来店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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