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蓬莱 我自蓬莱 第152章
作者:郁都
明无应道:“学了术法长大了出来骗人啊,多好。”
狗六儿怔怔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发觉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一时激动,又想跪下磕几个头,发觉自己的肩膀被贺兰月扣住了,跪不下去。
“走吧,”明无应随口道,“再不走的话,那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可就要被别人买走了。”
谢苏今夜来宝云坊中是为了寻找温缇,不想先是遇到狗六儿,又与贺兰月重逢,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离开天井之前,他回头向那道帘幕后的暗门看了一眼。
明无应十分敏锐,问道:“怎么了?”
谢苏摇了摇头,只低声道:“等桃花疫的事情结束了,我想再来一次醉月楼。”
明无应看他的时候,只觉谢苏眼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却没有多问,只笑了笑,说道:“好。”
醉月楼中的拍卖场确实如谢苏所想,是在地下,只是进入拍卖场的路不止一条,他们进去时走的便不是自己先前走过的那条走廊。
今夜这拍卖场中客人甚多,高台之上不断有侍者在展示珍宝。
他们在外面耽搁许久,但襟前都簪着红芍,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被人盘问。
连狗六儿的身上也放了一朵红芍,路过一桌醉得东倒西歪的客人时,贺兰月还顺手牵羊,给他拿了一只面具。
拍卖场下,最是消息流通的地方。
过不多时,谢苏已经从他人交谈之中听到今夜售卖的不是仙药本身,而是药方。
前几日的仙药已经要用黄金来买,那售药的人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今日出售药方,谁不知道这就是生钱的好东西,纷纷来争抢,更不知今夜要炒出何等的高价。
接连看过高台上几件拍品,谢苏倒发觉醉月楼中售卖珍宝的方式与逐花楼很是不同。
这里好像只是醉月楼提供给宝云坊中所有卖家的一处场所,竞价之时,买家本人就在台下,是要亮明身份的。
若无意外,稍后他们就可以见到那个手握仙药药方的人了。
左右还有些时间,谢苏游目四顾,想在场中找一找温缇。
可是所有客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且此处人实在太多,气息十分杂乱,若要以术法寻人,只怕会惊动醉月楼。
谢苏只得作罢,又想起了什么,靠近明无应,低声道:“刚才我拨了玉玲铛。”
明无应却笑了笑:“我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这件事。”
“我见到一个女子,身形装束都和温缇一模一样,当时相隔太远,我来不及探查,只好追了上去,却被背后一个人推进了一道暗门之中,走到了醉月楼的地牢中去。”
“地牢?”
“里面关的都是鲛人。”
明无应道:“你见到的那个人未必是温缇。”
“我也这样想,应当只是为了将我引到那里。”谢苏轻声道,“师尊觉得,金陵城中这些怪事,国师可有牵涉其间吗?”
明无应笑了笑:“你也觉得老东西身上有些不对劲,是么?”
谢苏犹疑片刻,还是说了:“我觉得,他知道我是谁。”
明无应看他一眼,忽道:“这几天他不在天清观,你就没有想过把那面山河璧偷回来吗?”
谢苏微微一怔,已经知道明无应是开玩笑。
明无应侧目而望,看见谢苏神色,嘴角一勾,却故意叹道:“那我偷。”
他又正色道:“不过呢,童老头儿那个天清观里应该有不少机关,我去偷东西,你不能坐享其成。”
谢苏莞尔,从善如流道:“那我给师尊望风。”
明无应要的就是这句话,漫不经心道:“好啊,我偷东西你望风,你我就是一对贼……嗯,那个。”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后面的话却不肯说了。
谢苏心道,贼什么?
他无端想到先前贺兰月说的承影剑作聘礼的事情,明无应早就过来了,全都听在耳中。
下一瞬谢苏又微微脸热,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明无应方才那句语焉不详的话,自己心里以为的又是什么?
台上数盏明灯,台下却是有意营造出一种昏暗样子。
这手法同逐花楼十分相似,令台上珍宝沐浴在明光之中,宾客们却是谁也看不清谁。即使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别人,也不会引得旁人察觉。
只除了那个被看的人。
“师尊看我做什么?”
明无应扬了扬眉:“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又在强词夺理。谢苏不说话了。
拍卖已近尾声,台下众人翘首以盼,台上,两位侍者捧一木匣,姗姗来迟。
是仙药的药方。
明无应靠近道:“你看那是谁?”
谢苏原本不想理他,目光却已顺着明无应所示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高台有两处台阶通往下面,其中一处台阶旁,不知何时有一个女子挤到了最前面。
是温缇。
她掩身于台下一众宾客之中,不易察觉,可独身走到台阶边上,被上方明灯照亮轮廓,就显眼得很,一看就看到了。
明无应笑了笑:“她做事跟你是一路的,实在想要,只好先抢回来再说。”
第130章 涉水寻津(四)
“你说的温姑娘就是她?”
贺兰月横过长刀在膝,双手手掌按在蒙刀的黑布之上,像是谢苏说一句是,他就要去劫人。
他二人自学宫一别,到今夜醉月楼中偶然相逢,其间已有十数年的岁月横贯。
人在少年时交友最倾真心,纵然谢苏通透,贺兰月爽朗,被波澜际遇推到潮头相遇,也难免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贺兰月虽较十年之前稳重许多,但人的本性难迁,见到谢苏死而复生,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却也知道醉月楼不是说话的地方,此刻也没有耽搁的功夫,故而只听谢苏略略讲了几句为何要入醉月楼,知道了丛靖雪中毒,此刻台下的这位温姑娘是来为他寻药的。
谢苏应道:“先看看再说。”
贺兰月一笑:“这醉月楼是什么地方,我可比你清楚得多。要是这位温姑娘拿得出大笔黄金,买下那张药方,那么一切好说。可要是她想动手硬抢,今天这一架就非打不可。”
他又低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狗六儿说道:“等会儿动起手来,你机灵一点儿,就往人堆里一藏,听见没有?”
狗六儿神色激动地点了点头。
谢苏问道:“仙药可以治愈桃花疫,是真有其事还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贺兰月坦然道,“宝云坊里的事情我大都知道一些,不过近几日在外面查桃花疫的事情,没往这醉月楼里来,只听说这里有仙药售卖,价格极是昂贵。应当是有用的,否则第一天买回去吃了不见好,第二天还敢在这里卖药吗?”
他了然地笑了笑,又道:“再说,桃花疫这么严重,这时候有人说自己有药,就是一碗清水,也会有人来买的。”
所谓病急乱投医,再渺茫的希望,也会有人相信,便如此时的温缇一样。
谢苏说静观其变,心里也知道今晚恐怕不能善了,比起台上盛放在错金木盒里的药方,他注意温缇的动向更多一些。
台上的侍者已经推开木盒盖子,向台下宾客展示那张被蜡印封住的药方。
明无应忽然道:“那个正往台上走的是什么人?”
谢苏凝神看去,见一个衣着华贵、遍身金玉的人,正摇摇晃晃地往台阶上走,面色酡红,醉醺醺的,显然是已经酒醉,连面具都没有戴。
身边立刻有侍者上去,想托他一把,却被他一挥胳膊赶开,另外一个侍者靠近,轻声细语,动作轻柔,这才将面具戴在他的脸上。
只听得贺兰月“哎”了一声,谢苏低声道:“你认得?”
贺兰月奇道:“他叫郭乾,宝云坊里这些地痞流氓,他是混得最差的那一等,好赌又好色,烂得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又常常欠账不还,醉月楼从来是不让他进门的,今天是怎么——”
片刻之后,高台上的侍者自然给了他们答案,这个郭乾就是药方的主人。
前几日售卖仙药,已经令他赚得盆满钵满,在这醉月楼里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
可是醉月楼有规矩,售物之时,物主也要亲自上台。
原本大家都戴着面具,能认出郭乾的人不多,可是他醉醺醺的,一时忘了戴上面具,倒是让贺兰月给认了出来。
贺兰月嘲弄道:“这种货色,他能拿得出仙药?”
今夜这张仙药药方势必要炒出天价,这郭乾如此轻易就在众人面前露了形貌,钱货交割之后,只怕不到后半夜他就会被人劫杀。
谢苏心知郭乾绝不会是药方的主人,只是抛出来作个挡箭牌的。
那个郭乾不知道是醉还是蠢,上台之后兴致高涨,洋洋得意地环顾台下,听着宾客们竞相出价,很是陶醉,几乎站立不稳,要从台上摔下去。
一旁的侍者见状,命人从下面搬上来一把椅子。
高台之下,那两名搬动椅子的侍者于温缇擦肩而过。
温缇向后退了一步,看似让路,却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
侍者们将椅子搬上去,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按住郭乾。他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像是沉沉睡去,形似一团烂泥,可是片刻之后,整个人又精神百倍起来,中气十足道:“等等!”
一旁的侍者尚不解其意,郭乾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抢过木盒抱在怀中,大声道:“我不卖了!”
高台上有数只明灯,台上人的一举一动,下面看来都是十分清晰。
郭乾的怪异之举,自然引得台下宾客都注目在他身上。
谢苏的目光却望向了温缇,她稍稍后退,将自己藏在宾客之间,毫不起眼。
鬼面人用蛊控制他人心智,谢苏已经见过许多次,很是知道这蛊术的神妙之处。
看那郭乾忽然出尔反尔,双目之中不再是醉意,而是一片空茫,谢苏就知道是方才侍者们搬椅子上台的时候,温缇在上面动了些手脚。
比如说,放了一两只蛊虫上去。
众人环伺,如自己在逐花楼那般硬抢是下下策,温缇是想用蛊术控制郭乾。
明无应却道:“未必能如她所愿。”
台下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台上几名侍者在最初的愣怔之后,已经恢复如常。
他们都戴着面具,瞧不出神情为何,却是逼近了郭乾,连连柔声劝阻。
身在台下的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有些眼力的人却都已经看出,那些侍者的站位将郭乾的数条出路全数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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