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明 藏明 第50章
作者:叶芫
容炀偏过头去,傅宁辞也含笑看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往前,边走边道:“若恒姐这下肯定对我去接她班的事情不抱希望了,说不定我回去直接把我南局副局长的位置都给撤了,我因为你丢了工作,你得负责到底吧?枫江房价那么贵,工作也不好找,咱们不如就来这儿吧,环境这么好,养养鱼,喂喂鸡什么的......”
他尽是玩笑的语调,容炀也顺着他说好。傅宁辞听他答应,又才敛了笑意郑重道:“容炀,不管上山以后能不能顺利,我相信事情最后一定会解决的。我不会放弃,你也不要,咱们未来还有好多好多日子要一起过的。”
容炀点一点头,傅宁辞这才又笑了,垂下眼,认真地与他十指相扣,并肩往山顶去。
傅宁辞知道容炀只是不想他担心才答应,自己心里也并非真的就那样笃定可以平安。他的掌心紧紧贴着容炀的掌心,想,最后要是不能如愿,也没有关系,如果必须靠容炀的死才能解决一切,那么自己就陪他,也算是长相厮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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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有点短,后面一段怎么写都不满意,从四点一直改到现在,还是不合我心意。就先这样,下一章一定会长一些的。再次道歉。①:最后一条龙脉在堂庭山:第六十三章 暗示过
第78章
走到半山腰时,山道便被红色的高墙拦住了。正中央是一扇朱红的大门,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用甲骨文写着长明宫三个大字。
傅宁辞伸手缓缓将门推开,提步欲进,容炀顿了一顿,站在门内回头看了一眼,眉宇间有怀念的神色划过。
“怎么了?”傅宁辞问他,容炀却犹豫了一瞬,最后只是摇摇头:“走吧。”
从宫门进去仍然是山道,再往里走,拐过一个弯,便影影绰绰能看见山顶零星分布的建筑,只是真的到时,又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顺着汉白玉的台阶上去,眼前的景象却与傅宁辞预想中有些不同。四处都是焚烧后的迹象,亭台楼阁间种植的大片云杉几乎都被烧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池塘也已经干涸了,露出里面的鹅卵石和烧焦的鱼尸......
正前方的贪狼殿,已经被烧得辨认不出原样,连宫墙都坍塌了,只有远处几座宫殿还算勉强完好。
傅宁辞沿着石子路走进去,烧焦的泥土连青苔都长不出来,他弯腰捡起地上一片碎瓦,低声问容炀:“是那次大战造成的吗?”
“不是”容炀沉默了一会儿,漫天的火光似乎又浮现在眼前。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他伫立在塔尖上,看着长明宫变成一片火海,自己的心也像被烈火焚烧过,从此寸草不生,一片荒芜。“是大战后,我放的火。”
傅宁辞愣了一瞬,定定地看着他,想说什么,一时又找不出话来。容炀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天枢宫是应该是完好的,今天先在那里歇吧。”
他并不提所谓的最后一步要怎么完成,傅宁辞也就不追问,由容炀带着他沿着小径穿过周遭的残垣断壁。天枢宫在贪狼殿背后,因为规模略小一些,几乎被完全挡住了。离得这样近,却连一点烟尘都没有沾到,容炀甚至还给它又加了一道封印,开启的那一瞬间,静止的千年的时光又流动起来了。
宫中的一切还是容炀当年离开时的模样,桌上搁着茶盏,里面还有残茶。内殿中依稀飘荡着淡淡的沉香气,床榻上搁着锦被,塌边不知为何,竟然有一架小小的摇床,上面还悬着精致的铃铛。
两人放了行李,又用枯枝败叶在殿前的空地上生了一小堆火,容炀熟门熟路地从正殿旁的小厨房里找出一口银锅和碗箸来,架在火上开始准备晚餐。
“这都是古董吧?太奢侈了。”傅宁辞把天枢当水果刀使,开了个凤梨罐头和一袋糯米圆子倒进去煮。
容炀抿抿唇,没有接话,傅宁辞靠在他旁边坐下,捏了捏他的脸:“好了,你别不说话。我没有生气,刚刚就是有点被吓到。烧了就烧了呗,也不是什么大事。业主不追究你责任了。”
容炀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业主是说他自己,纵然时间和场景都不合时宜,也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这么没有原则?”
“你高兴就好嘛。”傅宁辞顺口道:“我是没办法戏诸侯给你看,烧个房子还是可以的。反正都已经这样,你把自己赔给我就行了。”
天正在一点点地黑下来,火光映照在傅宁辞的脸上,半明半暗,他一双眼睛却亮如星辰。容炀忽然很想抱他,于是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傅宁辞旋即回抱住他,贴着耳畔笑道:“被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你记得刚刚看见的宫门吗?”容炀轻声问了一句好像不相干的话。
傅宁辞心道我又没有健忘症,哪能忘得这么快,正要开口,又听容炀道:“那是我三千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容炀说完这一句就沉默了,傅宁辞想要去看他的脸,却被容炀发抖的双手抱得愈发得用力,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他感觉一滴水落在了肩上。
“容炀?”傅宁辞有些慌起来,伸手慢慢抚过他的脊柱,也不说别的,只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们就这样在星光下静静拥抱着,火堆上的甜汤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很久容炀才松开他,神色已然恢复平静。如果不是肩头还带着一点湿意,傅宁辞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当年,我们在一起对吗,那时你还没有入魔?”傅宁辞接过容炀递给他的瓷碗,又环视一圈,“就住在这里?”
容炀良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怎么又不说话了?不是说我要问什么都可以吗?”傅宁辞这样说着,到底也不忍心逼他,语气中亦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安静地喝完一碗汤,觉得身上暖和一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当时在器灵里,常右山下的那个书生说,我在找人,是真的?在找你吗?”①
容炀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傅宁辞叹了口气,靠过去一点,偏头抵着容炀的肩:“其实我怀疑过。”
“什么?”
“你是禄存这件事。”
傅宁辞迎着容炀略带诧异的目光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容炀搭在自己的腰间的手:“当时在姚广的记忆里,禄存说他不懂情,却见一个人几百年间为情所困,不得脱身。②能活几百年的,想来就不是人了吧。不管是若恒姐还是姚姚他们,显然都不是动情者.....所以我一直在想,他说的或许是我,但如果你真是禄存,那我当年爱的就不是你了。”
傅宁辞垂着眸轻轻在容炀手心画着圈,顿了片刻又道:“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或许是见到你的第一眼。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星君,也不知道我们有前缘,在那以前我没有爱过别人,在这之后,我也失去了爱其它人的能力......你别看我,我知道这话矫情得很,但我想和你说......我总觉得我要是前世爱过某个人,那也只会是你。”
“当然,这都只是我毫无理由的猜测。其实你更多的破绽不在这里,比如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点......可是涉及到你,我就不愿意多想。总之既然我爱你是真的,那就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傅宁辞站起身又盛了一碗汤,然后坐回容炀身边,容炀喉结动了动:“宁辞......”
傅宁辞贴过去用一个吻将他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逼你把往事都告诉我。反正那些都过去了嘛。如果回忆那些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你不说也没关系。只挑重要的告诉我就可以,比如,为什么禄存说他记得全部的事情,他的记忆没有被改.....”
“因为藏在姚广体内那一段记忆碎片,禄存的记忆原本就是不完整的,我没办法再改,只能将他关起来。”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这么紧张。吓着你了?”傅宁辞听他解释,愣了愣,笑了。
“没有。”容炀拍拍他的背,傅宁辞贴过去蜻蜓点水地在他眼皮上亲一下,火光在他们身后投下缠绵的影子,傅宁辞抵着容炀的鼻尖:“在知道你是天魔之后,我曾经有一点羡慕你,可以记得那么多的往事。但如果他们更多是让你痛苦的话,我情愿你什么都忘了,那样我们还可以彻底从头来过.....”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剩下火堆里的木材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响动。偏头枕着容炀的肩,似乎睡着了。
容炀一动不动地静静坐了片刻,然后弹指熄灭了火堆,伸手绕过傅宁辞的膝盖将他抱起,走回内殿。
傅宁辞一米八的个头,好歹也是一百三的体重,但容炀抱得极稳,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榻上,然后拉过旁边的锦被盖上,压了压被角,确定不会有寒风透进去。后点燃了安神的沉香,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身后傅宁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紧闭的宫门。肩头的湿意犹在,好像嵌进了肌理里,永远成了他的一部分。傅宁辞心中仍由疑惑万千,也知道现在自己逼问,或许可以得到答案,却还是不忍心让容炀为难。他想这次天亮前容炀肯定会回来,那自己就等一等吧,也没有关系。
“都已经带他到这里了,为什么还要避开他?”红蝶停在一旁的枯枝上,又被冬夜的露水,沾湿了翅膀。
容炀站在贪狼殿前,拿出了龙脉,轻声道:“所有未知的事情,我都不想他参与,我只想给他一个确定的,好的结果.....宁辞会明白的。”
那些龙脉连成的残缺圆环,漂浮在半空中,像是被固定住了。正当容炀以为自己猜错了,最后一段龙脉并不在这里的时候,它忽然开始向后山的方向移动。
透明的晶莹的龙脉像流星一般划过天幕,容炀紧紧跟着它,却在看见龙脉飘过密林,径直钻进了隐藏在山壁浮雕后的洞穴时,顿住了脚步。
“怎么会在那里?”那只蝴蝶惊呼出声。
容炀只迟疑了一瞬,踏着山壁跟了上去。
掀开遮掩在浮雕上的茂密藤蔓,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往前走了一段,里面并非漆黑一片,洞顶上空有一盏古老的油灯静静悬着,映照出洞中的景象。
容炀往周遭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情,他曾在这里度过了许多个日夜。但龙脉并没有就此停留,继续向洞穴的更深处去,那是容炀都没有踏足过的区域。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那段圆环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地上,容炀弯腰将它拾起。用手抹开地面的尘土......
他看着地上的图案,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从前未在山上察觉出龙脉的存在。这最后一段龙脉,竟然是被自然形成的封印藏了起来,而那个封印,赫然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傅宁辞看着头顶成成叠叠的帘幕,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在黑暗中闪着细碎的光。他仔细听着殿外的动静,夜风拂过树梢,还有微弱的虫鸣,直到他们被容炀的脚步声打破。
“回来了?”傅宁辞从被子里探出手,往里挪了一挪。
容炀低低地应了一声,躺在他身边。
傅宁辞把他冰冷的手握住,放在心口,仔细地暖着。他并没有问容炀顺不顺利,但能看出他神情中的沉重。
“睡不着吗?”过了一会儿,傅宁辞问。
“你先睡吧。”容炀道。傅宁辞就笑了,说我也睡不着。
他支起身子在容炀额间印下一个吻,灵巧的手指挑开了他的衣襟。然后亲吻落在了喉结,胸膛,沿着小腹一直往下......
就在一低头便要碰到的时候,容炀忽然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起来,接着便重重吻住了他的唇。
傅宁辞顺从地将手搭在他的脖颈,感觉容炀的手指从腰窝滑下去,像一片羽毛,带着一点点战栗和痒......
容炀的动作比平时要重一些,但傅宁辞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点抗拒,只是仰着脖子去勾容炀的舌尖,与他耳鬓厮磨......在最后,容炀要退出去的时候,傅宁辞搂住了他的腰,唇边还是含着一点点笑,轻声道:“没关系,都给我。”
他仍由容炀发泄在自己体内,手指从他光裸的背上拂过,然后偏头舔掉了容炀锁骨上的一滴汗。
“我在。”傅宁辞温声说:“我一直都会在。”
不管前路是否有终点,不管你是否愿意让我一同承担,但至少我会陪着你,哪怕置身黑暗,也想给你一点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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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详见二十三章 ②:详见第三十三章
第79章
容炀一直也没有告诉傅宁辞事情到底进展得如何了,他只是不时便会离开,再回来时,往往身心俱疲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天。傅宁辞一直在等,等容炀主动说出来,有好几次,他觉得容炀就快要告诉他,可最后却又沉默了。他不知道容炀在顾虑什么,却能看见他越来越苍白的面颊,与眼睑下让日益浓重的青色。
“到底怎么了?”又一天夜里,当表盘的指针划过两点,容炀才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傅宁辞终于忍不住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容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侧过身抱住他,傅宁辞轻轻摸着他的后颈上方短短的发茬,很久以后才听容炀道:“没事。”
傅宁辞压下心里那一点失望,轻声道:“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会轻松一些。”
容炀似乎僵了一秒:“你别担心,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傅宁辞凑过去蹭蹭他的面颊,抵着他的额头,挤出一个笑意,假装随意道:“好,我知道了。”
他一宿未眠,容炀亦是,天刚亮,又悄声离开了。
傅宁辞坐起来叹了一口气,不是不困,但就算闭上眼睛也完全睡不着,索性披了外套起床,沿着天枢宫外的小径散步。他知道容炀去了后山,想要跟过去看看,走到岔道口又犹豫了,慢慢地踱回来。
不知不觉间,到了只剩一片废墟的贪狼殿前,靠着冰凉的白玉石阶坐下。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朦朦胧胧,远处只见绵亘不断的山脉,衰败的景象倒没那么明显了。傅宁辞回头看了一眼属于他的神殿,他曾居于殿中镇守一方,除妖驱魔,以维护天道为职,如今千载过去,时移世易,但他依然是星君,难道真的只能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苦苦支撑,没有一点办法吗?
容炀昨夜说是时机未到,如果真的只是时间,那容炀必须得撑到被天魔彻底控制以前,如果不是......那傅宁辞至少也希望,他们在人世相守的日子,能长那么一点点......
傅宁辞坐在台阶上思量半晌,不知怎的,又想起在枫江博物馆重新遇到容炀的那一天,不到两个月前的事,竟然恍若隔世......忽然,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个念头......要想再拖延一段时间,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若恒姐,你先吃点东西吧,这都好几天了,你这么不眠不休怎么行。”苏姚姚让食堂送了份饭菜上来,敲开了杜若恒办公室的门。
杜若恒刚刚接完一个电话,皱着眉捏了捏鼻梁。傅宁辞带着容炀离开之后,她一时也不愿将事情宣扬开来,断了傅宁辞的后路,只能私下查探。前两天刚刚从西北回来,傅宁辞应该是去过那里,现在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这样拖下去,只能下通缉令了。”杜若恒用筷子夹起一片青菜叶子,还没有碰到唇边,又放下去,叹息道:“天魔的事情,越久,就越难收拾,现在大概还能控制,偏偏宁辞.....他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
苏姚姚也不知该怎么答话,又听杜若恒问她,“宁辞爸妈那里打听过了吗?有消息没有?”
苏姚姚摇头:“一直派人在小区外面守着的,我前两天也去过了,的确是不知情。”
苏姚姚不仅去了,还替傅宁辞一直没有消息的事情圆谎,说他去山区出差了信号不好,又被老人家不着痕迹地抱怨,马上除夕了,怎么还得到处跑。
“明明说有喜欢的人了,过年要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呢。”临着出门时,傅宁辞母亲这样说。
苏姚姚心道你要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多半就希望他别回来了。她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喂?”苏姚姚漫不经心地按下通话键,那头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姚姚,是我,你别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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