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第24章
作者:见机行事的剑
天帝只能把他驱逐出天庭,把心洗也处罚了一番。罚令初下时,木头脑袋素眠还茫茫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今时今日,素眠也不大懂得爱情,是个有充沛感情却又感情混沌的微妙性子。天帝给他告诫,他才懊悔知错,服罪默默离开天庭流浪去了。
而今提及往事,负月叹息道:“我实也不能全盘赞同他,不过他那时真正天真烂漫。其实他无意间证明了,那一年那一战,那些懦弱的、想逃走的、不敢面对生死的人里,许多个也只差一点点情愫,一点点勇气,就想成为英雄。没有红线干扰,他们不会舍生忘死地留下,可是凡再添加上一点勇气一点爱意,他们的退缩欲望又不足够帮他们挣断红线了。这份爱虽然少,虽然摇摆,总算有人因此见到过承认过它们存在。”
心洗道:“你说得是。那年我们都很吃惊。”
说着话他们一早离开审判大殿,穿过忘川河畔,来到三生石前。这时心洗问道:“负月,言归正传,你唤我来做什么?我的法力还比不上雷公电母的法力多。”
负月遂附耳低声,他俩嘀嘀咕咕数言,荧路看见月老忽然间把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圆。
心洗:“……我是不怕死,我这些年每日翻翻姻缘册,总觉得不如一死算了,但这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负月淡淡一笑。
荧路:?
既疑惑于月老这也太真情实感了,拉不上媒便会渐生死志,是河豚吗?又疑惑于花神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月老貌似也挺震惊的。
荧路没有陷入疑惑太久。
很快,血魔回来了。
负月与心洗尚在悠闲得不可思议地闲谈:“心洗,你总在担心旁的生灵孤单终老,也许为自己找位仙娥会快乐不少,西王母那里……”、“负月,你不要妄想乱点我的鸳鸯谱。”、“那玉兔呢?玉兔毛绒绒。”、“那我考虑一下……”
荧路:“……”
血魔:“……”
说时迟那时快,心洗猛然回首,兀地一把握住了血魔的右手,血魔本能便欲一举杀死他,不意心洗毫无攻击他的举动,与此同时,一股略略陌生的诡异的心情轻轻在血魔心底划过一丛涟漪。
接着血魔心念一动,若有所悟,急忙察看右手小拇指,发觉指尖果真缠绕上了纤细红丝。还不止一根,密密匝匝恐怕得有几十根。
通常白头爱侣只系一根红线。
……
犹不等血魔回过神来,心洗喉咙扼在他手掌中,飞快地嘶哑地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不想心里永永远远牵挂着我吧?等我安全回到天上,自会为你斩断红线,恨……”
他原本想唤恨浊,话头微顿,血魔这才随一惊稍稍转移注意力,方看准负月正扬眉端详三生石上一排排闪烁发光的名字,随即开口道:“他不是恨浊。心洗,他名为垂丝。”
“……”血魔一时沉默。
“……”荧路一时难以置信。花神真的凭乱牵红线掌握了血魔真伪!搞得她开始怀疑自己了,是不是她不应当总是揶揄负月?会不会负月喜欢说媒是因为他真的能凭说媒改变三界?
倒也哪知,血魔垂丝心境旷世坚决,暴露身份后,惟独眼波一暗,便无视于心洗的话,意图杀月老证道。
心洗见状,利索地飞一般地撤去了红线。此念缘由很简单:若不撤去,一会血魔杀他时,作为姻缘彼方,他心头也会有被爱慕者杀死的份外凄凉感受,心洗思虑得明明白白。
不想,他撤得及时,翻而导致血魔垂丝沉吟停手,饶了他一命。
“荧路,”血魔仿佛浑不在乎暴露伪装似的,照常吩咐荧路,将心洗朝她身边一推道,“把人质带回魔界。然后你与他一齐待在我视野以内。”
荧路只好搀扶起月老,遵命道:“是。”表面如此,心下自然盘算起了既然作伪,她该不该反抗这名血魔试试,毕竟,实力更强者罕少冒充实力更弱者。
血魔垂丝却瞧一眼她,嗓音冰冷不含感情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随你。”
荧路闻言,顾虑又生。
两魔于是离去。临走,血魔回眼冷冷凝视负月半晌,只道:“看管地府,我要轮回如常。”话音刚落,一侧腰边的酒葫芦就被心洗伸长一只手顺手扯下,仰头喝了一口。
血魔无言。
加速走了。
·
风去魔散,天帝昂春现身,长长叹息:“负月。”
负月微微蹙眉,也饮一大口酒,回身看他道:“害心洗冒险了。”实则这等可能性绝难推想不到,走到这一步,有心洗的意愿,否则匆匆安排判官鬼差策应心洗勉强逃走,未必连试也不可一试,否则负月不会在旁一动不动。
心洗觉得前往魔界有一定价值。不过负月不习惯做这样置身事外的解释。
昂春了解他二人,徒淡淡道:“你也好,他也好,孤身入魔界,下不为例。朕看看你的伤。”继又难禁二叹道,“这月老命也真艰,不是头一回了。”
负月:?
负月惑道:“什么不是头一回?被魔族掳走为质不是头一回?”
昂春:“对。一千多年前就有一回。”
负月:“……”
·
成欢没死。
他距离莲湖太近,挨血魔一击后,踉跄后退数步,便更近了,跌落水中。
花神已经不在,其实镇压煞气攻袭的效力已经几乎不在,但余威犹存,面对万朵红莲,血魔犹豫片刻,还是退去了,没有追入湖水,只隔水再施几道法术,不料透不过水面,伤不着水上水下飘荡的莲花。
成欢看得模模糊糊,依稀是在法术飞近莲湖上空的瞬间,陡激起一道红烟,乃是魔尊危潭遗留的一道咒语,一道魔尊侧影,抬起虚幻的指掌拂袖抵消了可能伤及莲花莲叶的攻击。血魔便再未尝试了。
唉,成欢无奈地想,魔尊和莲花,孽缘。
他因此没有贸然出水,使用一丝法力默默呼吸漂浮在水下,整理着混乱的难免有几分失意的心思。
从前恨浊不吝偷袭,讲究兵不厌诈,线索不足,照面电光石火,他倒暂也没有怀疑这个恨浊真伪。只在思考对方动机时,猜测百转千回。
今夜,那却竟不是惟一一张他久违的故人的脸。
不清楚入水藏身了多久,荡漾清波里,洒月荷叶间,成欢无言放空地上视半天,毫无预兆地,上空眼前几片莲叶拨开,湖中水流震撼,来了一双手,一张脸。
?
成欢定睛一看,看出是有人在掬水洗脸,确切地说,掬水洗洗酩酊朦胧的眼睛,动作怪可爱的。
而后手抽走,叶摇曳,突然间,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所以隔着清澈水波,容颜还静静悬停在临水咫尺,近得几乎贴上水面,隐约在眯起眼睛狐疑地琢磨他为什么潜在水下。
又一次来不及防备。
……差不多有一千三百年。
没想到,今生今世,居然会再见。成欢愣了一会。
他对这个人没有很好,没有约定,没有结姻缘,没有诚实,没有为其修改立场。
——大概在一千余年前,当时血魔恨浊决定打上天庭,那时节魔界心不齐,空有好战这一点统一,最后只止步碧落边缘,反而落得恨浊重伤殒命。
不过确曾占领过天上一些地带。向上还有层云万里,蔚蓝炫目,一时攻克不成。
就是在那碧落边缘,不是仙君惯常居所,相当于乐土门外门,为了有时方便宴请外客敌客才开辟出来的地方,他很不经意地遇见这张脸。契机是因为红线乱牵、看顾不力之祸,心洗那时受罚于天边缘的罚堂关一个漫长的禁闭。
成欢率领魔兵攻克那里,自然要搜查检视,排除埋伏。
搜到罚堂,由于里面黑暗,易留凶险埋伏,是他亲自抱着戒备心开门。
一千多年中,只有那么一刹那成欢看清过对方的脸,只凭借开门一刹那的光线。从此不翻阅记忆,是看不见的。
即使现如今,魔尊危潭还是想攻打天上,但是成欢心也明朗,此番魔界开战的目的与恨浊时代开战的目的截然不同,在当年,危潭不在,全体魔族深染煞气,头脑中意愿有时不是真正自己的意愿,欲望常常无限放大,酿出大祸。
越强大的战魔越失去自我,恨浊是,他是,连荧路也曾经是。第一眼见到一名落单的仙君,确定周围没有埋伏以后,成欢便想去结果他。
尽管随后发生的所有事,悉数超脱了成欢的控制。
他走进去,对方没及时看清他,问他:“是谁?这里怎么有魔族?”他没理会,提着刀刃,至少开门刹那对方肯定看清了刀刃的反光。
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是罚堂,成欢意识到了,他没领悟的是,四周有仙界常年搁置并不使用但到底存在的天鞭,有一些兵器,他能够从对方的吐息变幻中听懂对方有一点害怕不安,只是他不回答问题,没正式挥刀,得不出敌我结论,对方竟然就连一件兵器都不先去抓进手里。
仙君也不皆是这么固执这么呆的。
以至于成欢见状失笑了,忽然冲动转改,准备在杀他之前拿他发泄发泄。从前成欢没这样干过,想都没这样想过,既不擅长也不喜爱纯粹的野蛮,所以琢磨半天,成欢姑且说道:“魔界打上天庭,这一带沦陷了,你不要出去。”
这是离奇错误的开始。
“你是谁?”对方闻讯疑虑地问他。
成欢谎称:“我是反水的魔,我可以保护你。”
许是由于此前朦朦胧胧亦听到过几丝遥遥的交战声,这个独坐已不知今夕何夕的仙君上钩了,残留的将信将疑越来越少,转而担心他道:“你潜伏在魔军当中?务必小心。”归根结底,那一年成欢还是憎恶神仙的,直到分别之日,心底还是水火交战,杀意与怜情来回变幻,无终无结,只不过,听来听去,对方的嗓音缠绕向他身上,越来越像是他生平没得到过的炊烟。
他变得总想等待一刻,再等待一刻,等待一天,再等待一天。
每个白昼,成欢离开罚堂继续跟恨浊设法攻打天庭,每个星夜,成欢耐着性子带上美酒佳肴,钻进罚堂。恨浊嘲笑他道:“你在图什么?这块地方这批俘虏不已是我魔界囊中之物了么?”话虽如此,每次成欢走过门去,就会莫名其妙地心软——
自从听说门外全是魔军以后,那上当仙君就不歇卧在门外天光能一下子照射到的区域了,每天成欢回去,都见他缩在宽大罚堂角落里。漆黑之中,成欢抬手抚摸他的脸,才能确信是他;对方感受他的手,手指上兵茧的细节,才能确信是他。
成欢不断为他捎酒带花,不动他一根头发,哪怕事情总有些小异样,对方也就没什么疑心严重的理由。
如是度过十几天,终于有一天,对方才忍不住问:“你从来不点灯,是还不信任我?”
成欢实是怕他将来报复。可是每每这么想,成欢必定要打一记冷战纠正自己:不能这么想,这么想等于自己心里更想放过这个仙君做活口。
这跟他自己满身煞气催动的欲望截然相反,跟他从小到大在魔界接收的对立观念截然相反,让他独自万分痛苦,对方丁点不知情,同族丁点不理解他的挣扎。
遂也在那天,他忍不住不耐烦地彰明了意图,最初是他居高临下,想要一口气发泄完欲望不再纠结不再纠缠,可是双手才在对方要紧处拿捏几下,身躯才翻上另一具身躯压制几下,马上感觉出,若放任欲望做下去,若完全输给煞气欲望,这个显然并非武将的仙君恐怕承受不了,要被他玩死。
一旦逃避纠结,放弃自控,成欢心知很可能动情到深时,意志里只剩本能不剩克制,手段过分。
即使那一天,对方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威胁性,还以为他是想你情我愿地撩拨撩拨,不知死活地反而在他僵停时还了他一个吻,以至成欢全面自控失败。他已经在想:“明天起不再来了……权当没发现过这里……”吻却如幽幽黑暗里火苗瞬间灼唇,仅存的他惟一能做的事只有咬牙切齿按捺自己,要求对方烧入自己了。
他对那个人的确没有很好。
从那往后,几十个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煞气在身,他凡事凡欲有时都没节制,他要,对方不想要的时候,终也迁就他;对方喝酒,他也要抢,一起越喝越醉,接触更乱;有一次他照常来,莫名留心带去了更多花朵,对方忽而询问他:“你要与我牵红线定姻缘么?”他沉默了。
对方体贴,配合他沉默,半晌,只道:“真是个鸳鸯丛中,孤家寡人。”
这句话,他倒没听懂。
两天之后,恨浊陨落,他便走了。由于将伴仙君禁闭无数年安然无恙的衣衫闹得一塌糊涂,最后他给他留下的也只是自身穿过的几件衣衫,一点事后知道真相绝对不悦的回忆,几朵花,几坛酒,一道会随岁月流逝难以记准的嗓音,纵是记准,沧海桑田,风吹酒浸,嗓音是会改变的。
没有名字,没有面孔,没有身份。
往事一千年,当日真切在握的,早已成梦,当日枭雄豪杰,或已轮回十世。成欢早已不去想,一介可怜巴巴被久罚进小黑屋里的文弱仙君是否还活着了,实话说,此下若不是亲眼见到,非要想一想,成欢觉得他一定早叫谁欺负死了。
四目相视,成欢险些一个冲动浮出水面。
但他知晓,对方甚至不认识他。
湖水还在动荡,莲叶渐渐闭合,喷薄怀念,一眼而已。水下成欢用力闭了闭眼,水上惊鸿照影,依旧宛如当年般终究不见,似乎没有向岸上旁人提及他。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副CP,月老攻,全文来说戏份有限,不过排雷一下:
副CP受是成欢,四千岁成年魔,他微微黄。没有强制,但有谎言,这组攻暂时认不出受,受单方面重新追,但没有什么火葬场,大家雷萌自取。最重要的是,文中早有魔界煞气设定,老实魔荧路直接说过,受太多煞气影响真的会判若两人,所以不火葬,改过自新重新恋爱。
此外建议不要抱着弱强心态看这组,月老很可能是花神朋友圈惟一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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