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第27章
作者:见机行事的剑
成欢不像夏珑,目前正对情情爱爱格外感兴趣,总想偷师一二,听秋旷醒莫名沉默,知有微妙,便隔帘问:“有何不妥?”
秋旷醒告诉他:“‘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这是人间的诗歌,写这种书籍,用这种名字,犯了诗讳,便是武帝一朝不生文字狱,也绝难毫不传入皇亲国戚、帝王耳朵,不责令撰书人改名。这书……”
成欢:“?所以我们正坐在陈武帝的寝殿中听他写的书?”
秋旷醒:“或许是的,取这种名字,那位陛下看来还挺巴不得令人猜想出身份的……”
说书人也大惊,而后讲述得更来劲了。
说书人:“可惜呀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晚夜战武帝受了战伤,差点一命呜呼!倒也不是他真的作战不力、不是他情心不冷静冲锋过头;乱军丛中,危险在所难免。可惜在于他战役前半截指挥如神,用刀如臂,满以为即将收获将军惊讶夸赞加倍欣赏了,料不到后半截战役为急援将军所在的右翼,策马狂奔,一时失察当胸中一支流箭,回营反而被沈将军大批一顿!”
秋旷醒叹息:“唉,太可怜了。那沈将军如何忍心开得了口?”
说书人:“不错。回营包扎过后,将军大发雷霆道:‘你这是什么盔甲?护心镜也没有一面?”武帝辩解:‘怨朕大意。全因这数月以来,已战碎两面了,才知道卿辛劳处、诸兵将悲、非同小可,任朕昔日寤寐想象,终难完整体会。明月息怒。’将军哪里肯息怒呢?登时踱步帐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要再痛批几句,这里,武帝写,还从未见过将军如斯愠怒的时候。”
秋旷醒又叹息道:“原来如此?这倒是活该了。”
说书人:“……”他幻听了么?忠王一向谈吐文雅,还从没说过这话。
成欢:“……”花神原来还有挺凶的一面。
……
又闲听一会故事中风花雪月,春夏秋冬,日上三竿时,秋旷醒陡地感受到胸口无端一刹急痛。
来了。
他一直将一张帕子轻轻按在唇边,这时没有立刻咯血,然而自从这第一痛过后,痛苦逐渐变得尖锐、清楚而连绵不绝起来,一剑一剑,好像全针对着他砍在身上,一箭一箭,好像全咫尺之遥,刺在他心口。
说书人正讲到:“那一次班师回朝,两人合兵一同,肩并肩到城门前,还曾买尽沿途桃花杏花,武帝心曾感叹:‘倘若今生今世有时机结发,能排尽天下非议,肃清四海嘲弄,不使大将军担太多骂名地成婚……为何今时今日,竟只好空送他几朵春风红花,无名无份。’……”
秋旷醒意识断断续续,这一段话听得模模糊糊,字句渐渐已听不进心底。
许久,心底只无声地长叹了一声。
既有这么多剑,这么多箭,到底是要见血。
千古宫变,凡逢名不正言不顺,几乎没有新皇可以不一马当先的。
也不知严他锐这一战战得安不安全。
·
大变以前,无故麾下少数几名死士得到严他锐指令:“买些龙凤烛、红绸、喜盆等物来,过后带进禁宫。朕近日择日成亲。”
严他涤:???厉害了我的哥。
魏国瀚王听了也疑虑:“什么?”
这个瀚王,算是严他锐仅仅使用人间兵将起事的关键之一,他封地最为靠近楚国残疆,幼岁被魏帝残杀过可能威胁帝位的胞兄,虽说原也不至于甘愿叛魏,严他锐设法控制了他妻妾小儿,借他身份调来了皇城附近可能调动的城兵,合十一年以来缓慢偷渡进魏国皇城的死士,拧成了一股兵力。
皇城内的兵将,区区王爷是调动、命令不成的,连皇帝缺了兵符也难命令得动、将军缺了兵符也不能命令。
不过将军无须命令,也可以在不指挥兵马出动的情况下,影响士气人心。士兵偏将服从规矩是一回事,得知生死相交忠心为国的主将遭遇,心不心寒是另一回事。
异城请示魏帝的信笺,严他锐处理过了;兵符他拿不到魏帝手上的半个,徒设法借助大将军将入天牢时交出兵符、短暂看守不力的良机窃走了夏悟手上的半个;为这一天,他预备得够久了。
他年纪不长,但从生以来心事沉重,不笑的时候眉头郁郁发寒,瀚王实是惧怕他的,只敢问两个字。顿一顿,严他锐方作答:“忠王为我,为江山忍让诸多,你不知晓他的秘密。从今之后,千秋万世,要不然他将在史书上被写成深宫质王,幽禁一生,心无人知意无人怜,还须小心翼翼,见不得人,见不得光,才能不被怀疑叛国通敌;要不然便直接是叛国通敌,永存骂名。其实他不愿意不自由,他那个人,连看看雪花也大喜过望,怎么会不渴望自由天地,不渴望堂堂正正?”
严他锐道:“为了来日,后半生,我退位后,还能陪他出去转转十方山河,畅游万紫千红,他是一定易被人发觉不曾作为魏国余丁受罚禁足的。但至少在我的王朝,天下人不准公然太欺凌他——纵观浩荡历史,多是每一代开国之初,暴力挥兵登基的君王手中权势最大,旁人最反驳、掣肘不成,若真能反驳,登基早已失败了——张罗红绸,我今日定婚,前人做不成的事,我趁锋芒最盛时来做,谁也休想反对,谁也休想左右。”
严他涤目瞪口呆,略为沉吟。
瀚王听完也不禁目瞪口呆了一会,半晌,才可粒粒吐字道:“你是要与我大哥成亲?”
严他锐:“……”
噢对了。
他都忘记这也是个小舅子了。
……
时辰百经掐算过,新年瀚王受召回宫,人在皇城合情合理;夏悟心态大起大落,片时恐来不及发现破绽,等了一等夏悟撤职、重现身对军队的干扰,严他锐出城;又等了一等城内几千名死士的内应,一日之间,叛军长驱直入。
这里没有一个普通兵将见过严他锐的脸,不知他是质子,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只当他是个陌生的瀚王近身亲兵。
严他锐让瀚王传令下去:“皇帝有难,以大将军夏悟为首,城内有叛军,如今城内下至百姓妇孺,上至文武百官,已无人不知晓他下罪撤职之事了!我等入城只为勤王,名正言顺,不伤百姓一分一毫,切记!等面见圣上,我等仍要下拜山呼万岁,不可有人心怀鬼胎!”
是的,皇城内军心再乱,自不至于六军不发,严他锐在等山呼万岁那一刻,秋明咎刹那分不清来者敌我的茫然时分,还他这一生血仇国恨。
他已经等了许多年,这一刻,早已不能够再令他心急如焚,影响冷静了。
只是旧日没曾想过,还会遇见另外一点涟漪令他心急如焚,时不时须要克制自己。
秋旷醒。
此日开战,第一箭是严他锐亲手射出的,亦是作为发令的一箭。
秋旷醒。默然弯弓的同时,他无计不忆起,右手拇指上的玉韘还是昨夜三番去留时,秋旷醒挽住他的手,送给他的。那微笑花道:“这一个比你平日藏的那几枚更好,也合你的手指。”不清楚他是何时测量的。
弦紧,箭出,远飞,严他锐双眼发热,泪蜿蜒下,顾不上擦去,冷却在面上。
这一箭是开始。
但他要,这一战是结局。
作者有话说:
说书人:喜喜喜喜喜,野史变正史!
注:古代有些朝代兵符分成两半,皇帝一半将军一半,将领手里的那一半轻易是不该到皇帝手上的,可以交给另一名主将,一部分原因是防备集权;所以是最容易骚操作的时候。
引用注明:
李白:“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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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红衣花烛夜两无怨(上)
重见魏帝秋明咎, 尚是十一年来的第一次。
严他锐惟独在初来乍到魏国的那一年,面过一次圣,从那往后, 秋明咎才不屑于亲自见他。
他二人相逢在孤光殿门外, 寻寻觅觅多番, 严他锐没有在金銮殿上也没有在御书房中搜寻到他,原本还以为依魏帝的暴烈性情,会宁可坐在龙椅上死呢。
倒也聪明,若无秋旷醒起码中立默许,严他锐不可能住入孤光殿,朝夕受人监视,却丝毫不露举事风声。
但是孤光殿此刻整个已不见了。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着, 原址上暂时只能见着空空冷风, 听闻荡荡风声。成欢在里面, 严他锐不意外。
夏悟及时地赶来护驾了,太子也在这处,严他锐藏身人群不起眼的地带, 那父子俩倒是虽然被层层守卫,目标一眼可捉。
这一路打来, 两方兵将都不是毫无疑惑,瀚王拿着半个兵符,从前又不是个以野心以好斗闻名过的藩王;守城兵质疑:“你们不是勤王, 被蒙蔽了!”叛不自知的叛军纷纷回应:“你们被蒙蔽了!夏悟难道没有被圣上撤职下狱?!”弄得真真假假,守城兵一度也不再那么坚定。
进入禁宫、能直接得知秋明咎旨意的兵将自然已不再动摇, 但整体而言, 皇城内驻军已经厮杀得七零八落, 茫茫然间,叛军一见到护卫人数较为单薄的秋明咎,大喜,还不等对面喊出一句:“乱臣贼子!”便以瀚王为首,毫不迟疑地拜了下去,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救驾来迟!”
话音真的喜悦,因为来到圣前,见到秋明咎,不对秋明咎出手,众人便觉得自己的清白证明了。
有一些眼尖的,不止看到秋明咎,还看到夏悟在保护秋明咎,心下顿知哪里出了岔子,不妙,反而须拜得更快呼声更高,以显示自己是受了蒙骗,哪里顾得上第一时间不拜皇帝、先罗列一长串话指认瀚王。即使有,声音也要姑且淹没在山呼声中,极容易由于不跪皇帝更加被误解。
光是看看秋明咎身旁残兵人数,瀚王晓得只要严他锐不出尔反尔,自己妻儿的性命便算保住了,带头喜极而泣,喊得奋力:“圣上!皇兄!您安然无恙呀!万岁!天佑万岁!”
他泪如雨下,秋明咎一伙人霎时迷茫了一瞬,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出于真心勤王,误上了什么钩,最重要的是,是不是有真正为非作歹的第三伙人。
秋明咎是暴君不假,眼下也隐约知道要命不假,他能察觉仿佛一步一步有什么陷阱在向他迫近,不需他移步去踩,也逃不过。换作平时,哪怕了解对方一定是真心勤王,误会一场,他也将马上下令:“乱臣贼子,格杀勿论!”然而这一瞬,让他略迟疑的、必提防的是那第三方势力——留下眼前这批真心勤王的笨兵,增强自己的实力,说不定才抵挡得了那敌暗我明的第三方势力,需知双方军心在此都已经涣散混乱了,精兵不复。
可是,秋明咎又暗暗疑心当中绝无如此简单的路可走。否则这批勤王叛军怎么会上当?战争大事,岂有轻轻松松上当上到一半,敌人随意放过你不留后手的美事?
只迟疑寥寥一瞬,秋明咎便想下令趁着叛军长拜山呼,抬不起头,格杀勿论。
然而那一瞬,两方兵将一头雾水,一丛匆匆下拜,一丛初松懈一半防备心的瞬间,严他锐静静站着,未跪,只作势向下弯腰,无声地轻轻挥手,混杂勤王兵将之中的死士顿时一跃而起,集体发难。
稍晚几步,严他涤也领来了余下的全体死士,踩着勤王叛军一路征杀出来没有阻碍的路途,踩着残烧犹灼的火与血,袭击了初初反应过来的勤王叛军。
有严他涤控制后方,严他锐暂不回头,由身旁数百名死士护着,大步接近前方。一剑刺入秋明咎胸膛的同时,是他二人相距最接近的一刻,秋明咎表情暴怒含恨,严他锐表情不紧不慢,万事浮过脑海。
从十一年前,江山惊破万人同哭的哀恸;告别故国太子沦为阶下囚的决心;父母亲人有泪有叹的无奈;千山万水飘泊客来途上不被礼遇的屈辱;冷冷顺言小楼;三餐无常白眼连年;雪夜病来难求药的岁月;一个人冷冰冰枕过的月光;魏太子一厢情愿的困邀与欺骗;不同的有时只宜沉默的政见;毒酒……虽说最终倒也总有意外琼花诗书,如梦伊人,打翻毒酒的那一只手。
荧路曾劝他放下,他怎能放下?人间是真实的,在人间的每一日每一夜每丝情每段彷徨是真实的,每一件往事来事他都宁愿倾尽全力去做,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任何活法能够令他自己承认自己。
剑出,人落去,电光火石,惊呼乱叫方起。四目相视,严他锐听清晰秋明咎重重吐了两个字:“朕想——”
严他锐不想留给他说完遗言的机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魏帝战旗下,当年浩浩亡者莫非有过几多不沉默的机会?他推开他,他倒下去,哪怕还说了些什么,哪怕还有人拼命聆听,严他锐是绝不会听的。
这一战快到黄昏了。
如严他锐所料,夏悟这个人,无法真正心无芥蒂地再保护秋明咎,这下秋明咎身躯轻飘飘倒地,倒得跟其他士兵没什么两样,他就更加没有为一介死亡在即的废龙抛舍一切,立即攻击严他锐。严他锐朝他笑笑道:“放下剑吧,我给你自由。”
他不放。
严他锐又道:“我楚国大军十年重整,而今蓄势待发,近在楚魏边境。十一年前,那所谓边境乃是楚国的领土,楚军熟悉地形,熟悉气候,城内百姓乡音犹在。你们今日负隅顽抗也罢,秋明咎驾崩,后继无人,皇城乱成一团,魏国迟早是我囊中之物。夏将军,是魏国占领楚国,还是楚国占领魏国,不应该都是你心中的一统么?放下剑。”
夏悟仍旧不放,代秋明咎终于说出了:“乱臣贼子!我魏国内乱归内乱,绝不容许异国横行霸道!”
严他锐不再废话了,等着他挥剑冲上来。夏悟绝不怕死,夏悟确也是个战功累累伤疤重叠,为魏国出生入死过的将军,严他锐心知肚明。
然而不怕死不等同于非要死,严他锐觉得他心底已经不剩下什么作战的理由了。秋明咎不是他的知己,秋旷醒从未对他动过情,他也从不是魏国百姓的将军。
严他锐但将注意力移向小太子秋戏愁,他们两个的纠葛不可谓不复杂些许。据说秋戏愁才是他原本的情劫对象,严他锐后来想想,纠缠倒真够纠缠的。
只是,他望去的那一眼,正是秋戏愁暗暗不安地回头再度寻找孤光殿存在的一眼。
这一眼,于是令严他锐眸光一冷。秋旷醒劝过他少杀几人,多放些人,他自也不是真的杀心凶残,乐意如此,不意秋戏愁这个节骨眼上回头寻找秋旷醒踪迹。
“你想威胁我?”严他锐扬声问。
他怒意很单纯,秋戏愁闻声回视他的眼神却很复杂,有爱有恨,怨涌泪涌,忽地秋戏愁开口道:“你也不必杀我,严他锐,你骗我多年,戏弄我多年,我除了一死殉国,别无他法。但愿你来年人间黄泉,两不追悔,我——”
没等他话落,严他锐迅速步近打断道:“不准你自决,这一剑非要朕结果你不可。纵是不留伤痕,也不许你这样刺‘他’一剑,心安理得一走了之;多一剑在朕手上,余生朕都愧疚爱惜他多一分,这不是你有权利决定的事。”
他挥剑,秋戏愁软绵绵倒地的时候,才听一旁夏悟手上战剑“当啷”一声摔落地上。
严他锐没仔细重瞧夏悟,因为秋戏愁有一只手紧紧勾在他衣角上,死也不放,严他锐索性脱去血衣血甲,穿着单衣寒风中转身吩咐:“清场。即日起楚魏一统,点数文武百官谁愿意降,谁要卸任归家。朕稍后归来,论功行赏,颁布新令,抉择登基大典吉日。”
有机灵者试图第一个开始改呼新皇万岁,严他涤却已晓得他一时之间去心似箭,无暇再添几句累赘工夫,清咳一声勒住了众人追仿之意。
这皇兄,少年时节行事仿佛没这么乱来。严他涤悄悄捏了把汗,毕竟万一魏国军心齐整,反抗一致,他们的兵力实不足以打翻乾坤。
事已至此,在场看不出有人拥有足够的反抗意志了,也没准,严他锐漫不经心离开的步伐成了指在很多人猜疑不定的心上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