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和魔尊渡了两次情劫 第45章
作者:见机行事的剑
昂春又道:“你的法力其高,一旦与魔剑融合后失控,比昔日魔剑还要危险,如何还封得住?”
危潭语气随意道:“我入剑只留必需的法力,多的舍去。”无疑昂春是在寻觅合乎情理的反对这个主意的疑点,在场个个听辨得出。负月含住叹道:“昂春,还有温酒。”危潭话锋一转道:“天帝,我倒也有求于你。”
……
尝试一劳永逸、彻底毁剑的日子交给危潭亲自定夺。他道:“负月,此事我知,花知,天帝昂春知,应当没有第三个生灵能够得知。但是我心痛,固然对你不住,我会选择尽快入剑。”
知音总相鸣,世世生生。负月仅仅微笑笑道:“我该先见成欢将军一面,有一句话受托传递给他。”
危潭点一点头应:“我也放心不下,要去看看他。”
负月又道:“随后我都陪陪你。”
话至此,危潭深笑道:“我最放心不下你。兜兜转转,碧落红尘,三千沉思,你和我到今生才下定决心挑亮衷情,可由于我难担负心痛,非要你平白愧疚、又落寂寞,怨我么?”
负月好笑道:“我只敬重你。怎么会有你牺牲毁剑,留我安然无恙,我翻要怨你的道理?”
危潭道:“何曾安然无恙。又究竟谁敬爱谁呢?……负月,若这一计成功,我也已不是什么魔尊了,我做你的佩剑,如何?”
负月正色想象道:“我的剑?你乃是自由身。”
危潭点破道:“你的剑,便任你拟个名字,你好似很不喜爱叫我危潭,太爱叫我魔尊。”
唉。
负月终究叹出气来,纠正道:“危潭。我不是不爱唤你危潭……”
危潭恍悟了。
双目一闪,遂道:“那么是情怯了。是情怯便无妨,怯得可爱。”
时不时地,世世生生,负月总要略略感慨一下魔尊在谈情时节比平素稍不君子这回事。
·
三相照面,超乎负月的意料,魔将成欢十成平静。
负月共成欢交际稀少,可也了解后者共心洗感情忱浓,此日见了,纵听闻心洗遗言,成欢本就不露伤怀的面孔上依然无波无澜,只管向负月道了谢,向危潭行了君臣礼节,公事公办地简述:“魔界近年安宁。”
危潭言简意赅地问:“你呢?”
成欢道:“不宁。”
危潭不问了。如今成欢口中也许甚至再吐不出第三个字了。
一花一蝶没有说起将要对付魔剑之事。不自觉执手;危潭有意携着负月行到魔宫莲池旁,望万朵白莲翻飞,饮热酒醉卧水边,倒影水上,执手的这一朵风姿最朗最清。半醉说笑里危潭迟问:“危怜,这是你不好意思叫我名字的缘由?是我擅作主张偷学你一半名字用。”
负月扶头晃晃酒杯,好奇道:“你何时发觉、怎样发觉是我的,红莲褪白莲么?”
危潭道:“太晚。通过‘生死簿有异,是何目的?’并‘原来新血魔图谋的是魔剑。’缓缓想通。”
负月道:“也是难为你了,我不是着意更换名字,最初养伤的七十年,头脑昏昏沉沉,危怜取得不久,伤势一痛就好久记不起来了。后来记起,又以为一点蓝缘已尽,负月也颇用了段时日,无所谓旧名字了。”
危潭轻快地答:“原来如此。”忽又难得佯装促狭道:“这一千多年,我可都没有采过别的花蜜。”
于是负月真正不好意思起来,五指轻蜷,暗自卧坐难安。
其实说这样的话,连危潭自身也悄悄不好意思,心跳如雷。奈何偶尔欺负莲花到浅泛脸红实在太愉快了呢?
·
过后他们往仙界去。
悠悠一朵云。在古老天地之间,今日他们清闲愉快得像两个新诞生于世的小妖怪。
负月提到第二轮红尘情劫以前,“危大夫”没能收到的一封回信,重谈他在古籍深处觅出了第一回情劫——魏忠王楚太子一世——缺失的记忆有方恢复。此外,先前危潭说过对昂春有一事相求,实是过去曾经听说仙界禁藏有一样宝物:前世镜。当初地府望乡台也是使用前世镜搭建而成,望乡台废止后镜子辗转到了仙界,设不再考虑轮回秩序,不再考虑生死牵绊,镜内可观的前世故事远远长于望乡台上任众生观的。询问过是否真有此镜,危潭向昂春道:“等到魔剑毁,威胁解,我归来,念在三界皆安全一些,可不可以破例把镜子借我照照?”
功是真功,险是真险,昂春浩叹道:“一死万事空,莫非败了就不是涉险?就合该满留遗憾?朕也知晓你们俩当真需要前世镜。罢了,今日去看吧。”
短意外,危潭也不客气。
所以往事今日一幕幕重来,似惊涛拍岸,乱石穿空。镜子是来不及看全的,要抉择着看;负月搜觅出的恢复方子只恢复得了楚魏一世回忆。不过,危潭差点以为他们缺失的也只一世回忆而已——书生“狐妖”记得、花蝶湖心初逢记得、仙魔记得……负月竟道:“还是须照镜子不可。”
起先危潭尚有零零星星语调柔和的调侃,饮一杯酒说:“忠王的龋齿。”为负月添斟一杯酒道:“嗯,好甜的眼泪。”得闻劫世还存更前世,大惊了一回。引动负月醉音失笑。笑不多时,本来负月同样不详知那遥远前世自己实际上是个什么人物,危潭是什么人物,二人详细关系作何,换言之,从不知道就是史书上头自己向来爱听的武帝那一对。这下他们同甘共苦地双双大惊了。
惊罢哈哈对笑,觉得如梦。
负月指镜无奈道:“当年不是承诺我长命百岁么?”
危潭含笑道:“从此再不想骗你了。”
一阵惊奇难消,一阵谈笑风生,一阵轻愁重惜,不觉渐渐酒喝空了。渐渐地,彼此懒卧不复,危潭飞去人间买回来了一个蜜甜糖人,负月接下了,尝一尝主动喂给危潭一口,挨着到底道:“我不说万一。只是你入剑前,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想做未做的?”
危潭浅笑道:“我想我欲望不多。”
负月道:“我乐意让你更开心。”
危潭道:“那也好,你且不要动。”
负月今日格外怜他,暂且一动不动了。
危潭忍忍笑,面对着这朵乖花动手解下自己身上蓝色外衫,轻轻披降到负月两肩上去。系好衣带;整理衣襟;天风徐缓,花香飘逸,垂下手,危潭陡地不再以平素形象示人,身躯化成了一只薄薄蝴蝶,嗓音却说:“一会走近天炉炉火,你不要站得太近,花木贴近烈火绝不舒服自在。”
他说得是。伴蝴蝶飞到备妥的天炉前,初会天炉,负月感受到四周已经熊熊炙热,无须入炉,花朵比旁的大多数神仙待此敏感难耐不少。
蝴蝶很小,日光华乱,一路上,负月紧紧拿目光捉着,终不至于看漏、追丢蝶翼行踪一次。
离别迫在眉睫,最后负月说道:“危潭,你怕不怕?”
蝶答:“不后悔。”
花又问:“多少把握?”
蝴蝶听了只朝他手指骨上稍稍一停,飞转、转身投进炉火。同一刹那,负月放出魔剑,牢牢掌控在手,确保魔剑无招趁机逃离,亲手将剑身一寸寸推进熔炉中去。
想要不出差错,这是负月能够距离天炉最远的一步距离。而这一刹那,随魔剑入炉,天炉火势越烈,烧得汹涌作响,在所难免,火丝有的跳跃出炉,在炉门被严关以前,攀缠飞溅上了负月的右手右袖。
不痛,也不烫。
慢了一慢,负月意识到,身上的夜蓝衣衫开始静静散出清凉,概也有些别的关切法术留下,衣外手上,火丝溅灼处才会丝毫不伤不痛。
作者有话说:
引用:
苏轼《赤壁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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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永年伤从今自在白
且等。
结局要等。
灵、剑融合要等。
负月不曾说过在必须敛神等待的时辰间, 他也不会走动,不会丝毫离开天炉面前,但大约危潭猜透了他不会离开。四下弥温, 火意越来越灼烈, 蓝色衣衫越来越恰到好处地守凉。
仿佛此时此地火是冰的, 这凉才是温暖的。
司掌天炉的仙君共火神也都请来了,小心商议判断着时刻。负月静立在一旁听,许多往事轮转眼前,有时一呼吸之间还会幻觉有昔曾一起饮酒的朋友只手搭上他的肩,问道:“负月,你们这是在等什么?对了,昨日你不是信口好奇过酒仙的情路么?我发觉……”一呼吸之间又觉蝴蝶躯壳轻柔撞击湖花花瓣两下,敲门笑道:“我归来了。怎么?你在意外?你既走不成, 从此我怎么会走?待到化形我们再双双……”
闭一闭眼, 再睁开两眼, 眼前只是等。
像秦怀柔微笑言:“朕非要拼出个河清海晏。不遗余力不可。你我注定聚少离别多。”最后总会又相逢说起:“你瞧瞧,你此去不在的日子我小改了寝殿南角,你爱用常用的器物从不挪位, 可南角现今更添了你在将军府用的那种辅案……”;
像严他锐沉着讲:“今夜别梦到我。”最后总会又相逢说起:“我们要拜堂。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偷喝交杯酒?……”
像萧梦气潇怅道:“我便去了。君我来日会再见。”最后总会又相逢,他题诗明示有情, 他恍然一笑定情。
等。
等不是那多情客造成的,那多情客带来的其实终是归来。
不觉日月换了方位,重天云潮之上, 身旁世界色彩也一点点一线线显得沾蓝了。火神炉仙的面貌蒙上风中一层浅淡蓝色;群云浮涌,色含中蓝;忧心已深蓝;这片燃烧天炉的地方, 半边是映红一切熊熊的火色, 半边是写意却无处不在的蓝。若负月偶尔踱步, 无声望望自身脚下,乱色暂时不复,金的粉的朱的紫的万般莲色皆消,回到最初的净清的纯白色——这更是他暂时不复伤痛了的证据。
连司炉仙君一瞥见也极感讶异,问道:“红莲花神,你的花如何变了颜色?”
负月笑笑答:“无妨。谢‘他’关切。”
直至月蓝再转,天地澈白。
最先是天炉内有敲门般的轻叩声响来。又是“敲门”,使得负月元神花瓣本能颤颤,随心情流散出愈多的冷香莲香。即刻负月侧头询问了一眼炉、火二位神仙,火神略迟疑道:“怎么是叩声?这会不会是魔剑在耍诈?”
负月道:“不似。这叩法节奏是我当年熟悉的;纵然是,我不会掉以轻心,开炉时候全神贯注对待便是了。”
火神遂点点头道:“那么也该是时辰了。”
天炉开。昂春驾云到了。负月静眼注视着。
狂火弱去,血红火红一时都弱去,探出天炉炉门的第一截物事材质冰冷,光芒一闪——是截锋芒——魔剑的剑锋——负月心底倒也自然有此满盘皆输的防备,眼下顾不上伤怀,顾不上缓叹——刹那里锋芒对锋芒,旁仙尚大多未及时施法或距离远些,徒火神皱眉、昂春扬袖运法,负月已经出手一把去攥握魔剑剑锋,右掌心一朵白莲怒放,要将它重新吞回封印下。
……也不过一刹那里的工夫。
料不中转瞬锐利的剑变化成一段衣袖。在他掌心握定时只交出衣衫织物的柔软触觉。新的蓝?旧的蓝。在等候的蓝。负月终于手势微慢,心头一动,眼观着剑出——却是再无煞气铁色转白地出——站定——化魔——魔浅浅一笑,立在层叠白云上反客为主地问他:“刺伤你的手了么?”
负月长长轻叹道:“不曾。你合剑,究竟痛不痛?”
危潭笑道:“我已是剑,不自伤。”
司炉仙君惊喜地确定道:“功成?”
危潭轻描淡写道:“功成。”
·
惟有一件事过分漏出危潭的安排,绝非他的本意。
——入剑事了,一口长气松懈,负月“病”了一场。
仙君原本无病,通常伤也不病,所谓病倒,实为负月忽然感到倦意浓重,非得睡去一阵不可。一睡足有廿七八个日夜。危潭从来知道他心软,堪称太心软,也就知道入剑一事他多少伤心,仍难卜这匆匆一倒。
昂春安慰道:“或许他关押魔剑逾千年,今朝你也全身而返,魔剑也不必再刺回他花魂中,前尘千年积攒的辛劳彻底止息,身心放松而已。”话虽如此,昂春也吓了一怔,赶忙请玄黄仙君前来诊看了一番。
玄黄称:“似天帝所说,没有大碍。”
危潭亦通博医术,亦诊不出大碍,单单是依旧不免心惊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