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 真空玫瑰 第40章
作者:隔岸观火
云姝随着云灼看向的方向转过脸去,云颐颈侧附近果然有个像蚊子包一样的痕迹。
但冬天当然不会有蚊子咬人,还恰巧咬在这种暧昧的地方。
……怕不是被人“咬了”吧?
云姝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地红了耳根。
云颐拉了拉衣领,将那处痕迹盖起来,说:“不是蚊子包。”
“那是啥?”云灼刚问完,就被云姝扯着胳膊拉开了。
云灼不满道:“你干嘛!”
云姝小声骂他:“你是不是傻?!”
她也没想到云灼竟然在这方面无知到这种地步,于是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云灼听了,也红了耳朵。
“大哥有对象啦?”云灼嘟囔道,“他一直没谈过对象,我都没往那方面想。”
“看大哥好像不想说的样子,也有可能不是恋爱对象。”云姝没有把话说开,“不过我还是挺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云溯才带着花沐姗姗来迟。
兄妹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宴会厅正门的方向望去,目光触及那双看起来和平常不太相同的眼眸时,都不由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并不是和平常不太相同,而是又变回了八年多前的模样。
——八年前,云溯刚和神使缔结完神契后的模样。
这八年的时间,尤其是和褚与昭订婚后的这半年的时间里,云溯身上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点点滴滴逐渐积累起来,令他的眼神不再像是积年不化的冰雪。
可是现在,似乎又变回去了。
他们都是和云溯最亲的亲人,很容易就发现了云溯的异样,但是此刻怀揣的心情却各有不同。
云颐眼神微动,主动迎上去,像往常一样问候道:“最近还好吗?”
云溯点点头,淡淡道:“还好。”
“哥,我期末考结束了,考得还行。”
云灼凑上去,轻轻扯住云溯的袖子,又摆出一副求夸奖的模样,但云溯只是点点头,没什么反应。
……又变成这样了。云灼的肩膀松了劲,有点失落地耷拉着。
云姝问了一句:“皇兄,怎么不见哥夫人呀?”不需要云溯提醒,她现在已经会乖乖地喊褚与昭哥夫了。
云溯道:“病了,在休养。”
“好端端的,怎么还病了……”云灼不屑地一撇嘴角,“好歹是军校出身的,怎么这么脆弱!”
“行啦。”云姝拿手肘轻轻怼他一下,“你不就是喜欢和哥夫斗嘴嘛,这么惦记他,要不待会儿宴会结束了去看看他呗?”
云灼那句傲娇的“我才不看呢”还没说出口,就听云溯道:“褚与昭不在明镜宫,要看他的话就去褚家看吧。”
“……什么?”云灼一愣。
云溯没有解释褚与昭离开明镜宫的原因,径自入座,留得云灼和云姝面面相觑。
没有褚与昭的家宴,显得有些冷清。上次云溯过生的时候,褚与昭和云灼这两个幼稚鬼显眼包不住地斗嘴,虽然吵吵嚷嚷的,但是也带给整个宴会不少的欢乐。
今天褚与昭不在,从来就话很多的云灼也有点提不起劲了,默默地闷头吃饭,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瞥坐在上首处的云溯的反应。
云溯也没怎么说话,只在宴会开始时例行对皇室成员们进行了问候。尽管他的神情一片冰冷,眼神也像冻结了似的,但云灼感觉云溯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因为据他观察,一场宴会下来,云溯基本上没怎么吃。
到底发生什么了?
原本云灼其实是乐于看到云溯改变的,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云溯能变回那个温柔爱笑的哥哥,所以即便看褚与昭再不顺眼,他也忍了。
因为云溯的改变很大程度是受了褚与昭的影响。不过更深的原因,云灼没有深究。
他怕自己一旦想明白了,就会吃醋吃到爆炸。
可现在褚与昭跑回家了,云溯也仿佛倒车似的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一切都是最坏的展开。
云灼也是个直觉型动物,他本能地觉得,一个多月后的大婚,可能消停不了了。
-
家宴结束后,云溯又回到卧房,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内心几乎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任何事都无法在他心里激起一丁点涟漪。
八年前,云溯第一次品尝断绝感情的感觉时,他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云苒的死令他悲痛不已,他就快要不能承受这种痛苦。
那时,神契对他而言是解脱。
可是如今,云溯感到心底里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神使加固过的禁制强硬地压了下去,不被允许冒出一点头。
现在……神契对他而言是什么?
云溯忽地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来,用力扎在左手手背上。
铅笔的笔头是钝的,没有戳破皮,但也已经足够痛。
可是他的心却感觉不到痛,仿佛已经麻木了。
云溯不喜欢这种感觉。
第53章 寒冬(13)
褚与昭躲在被窝里,想很多事。
想云溯靠在他肩头睡去时抓紧他衣袖的手,想云溯被他亲吻时微红的耳廓和轻颤的眼睫,想云溯被他一点点捂热的体温。
为什么呢?
明明都已经能看到一点希望了,现在希望却又全被浇灭。
他的这半年,到底算什么呢?
褚与昭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到被戏耍玩弄的愤怒,也有不知今后该何去何从的迷茫,和希望忽然落空的失落。
他其实能够猜到,云溯突然又变成这样,可能是神使导致的。神使不禁不告诉他要怎样解开神契的禁制,还在他着急询问的时候故意说什么“云溯在等着你”这样的话,明摆着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家伙!
可是他明知道这事不能怪云溯,可还是在对上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时落荒而逃了。
褚与昭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最开始他看到冷漠的云溯时,还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云溯是害他无法实现梦想的罪魁祸首,他对云溯是抵触的。
可是如今,云溯是他喜欢的人。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心上人用那样冰冷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一瞬间,褚与昭感到失望,感到落寞,感到深深的疲倦。
他好像一直都在傻兮兮地做无用功。
褚与昭想,或许他内心深处还是埋怨云溯的,埋怨对方在一开始就做了那样的选择。
腕间冰凉的明月翡翠被他捂热乎了。褚与昭将手抽出来,呆呆地看着云溯给他的“专属标记”。
——砰砰。
褚与昭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他撑着身体坐起来,透过缝隙看到褚曦正站在门口。
“哥!”褚与昭惊喜地眨巴眼,“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休假。”褚曦推门进来,“昨晚我和妈轮流守着你,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啊。”
“……是吗。”褚与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因为人都烧迷糊了。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倒在家门口之后,是被人扛在肩上扛进屋的。现在一想,柳诗芸怎么扛得起他。
褚曦给褚与昭倒了杯热水递过去,问:“怎么回事,突然弄得那么狼狈。”
“唔……”褚与昭捧住杯子,热水的温度隔着陶瓷杯壁传来,暖着掌心,“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掉湖里了。”
“嗯。”褚曦在床边坐下,淡淡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褚与昭:“……”
褚曦道:“说吧,你和陛下怎么了?弄得你怨气冲天的。”
褚与昭一惊:“我怨气很重吗?”
“你昨天倒在家门口的样子,像刚从湖里捞出来的水鬼。”
“……”
“不好笑吗?”
“……不好笑!”
褚曦不太常开玩笑,大概是为了安慰他。
褚与昭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挑了能说的跟哥哥说:“我就是觉得,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好难受啊。”
其实没有人能比褚曦更明白这种感觉。他轻轻叹了一声:“你还是对陛下动真心了,是吗?”
“……嗯。”褚与昭垂着脑袋,盯着映在马克杯水面上的影子。
是一双黯然落寞的眼睛。
褚与昭原本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永远炯炯有神,充满了活力和少年般的精气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会这样的呢?他自己也开始思索着这个问题。
褚与昭将视线投向房间的某一个角落,然后就那么一直看着,眼神显得有点呆滞。
“我喜欢云溯啊。”他低声喃喃道。
这还是褚与昭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对云溯的感情,却不是当着那个人的面说的。
褚曦不忍地皱起眉,抬手握住弟弟的肩膀:“要不你就在家里住一阵吧,等陛下喊你回去了再说。”
褚与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确实也该自己冷静一下了,再这样无谓地消耗下去,恐怕他就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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