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Brokkoli) 养狼为患(Brokkoli) 第43章

作者:Brokkoli 标签: 玄幻灵异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燕灼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阿砚,你需要吃药,你多久没吃饭了?”

  曲砚把脸贴在燕灼的肩膀上,声音发闷:“忘了。”

  他听见燕灼若有似无地叹气,辩驳说:“一顿饭而已,不吃又饿不死。”

  “那我去拿药。”燕灼说。

  生了病的人要任性一点,又或许曲砚本质上就是一个唯我独尊的性子,他双手环住燕灼的腰,用行动表示拒绝,“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燕灼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带着冰人的冷意,曲砚抱得更紧了一点,“我没有任何感觉,燕灼,宋成风死了我一点都不难过,我只是……”

  他的话停了下去,绞尽脑汁地想要说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如宋成风所说,他那样一个烂人死得其所,曲砚不必因他伤心,也没有理由为他难过。

  所以他只是觉得茫然,他曾和宋成风因为利益联手,后来又成为对手,宋成风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他最落魄无助时期的见证者,是一个符号一个印记。

  燕灼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拍了拍曲砚的后背。

  曲砚抿了下干燥的唇瓣,眸中闪过讽意,“兴许是兔死狐悲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同样的自私利己。

  “两年前我离开的第二个原因,我现在告诉你。”他微微退开一点,落在地上的影子没什么变化,他们仍旧是紧紧靠在一起的,曲砚无形当中得到鼓舞,接下来的话便顺畅许多,“因为我害怕。”

  “为什么害怕?”燕灼的眉骨藏在发丝下,眼神清澈,略微泛出湿润的水光,像只粘人又倔强的小狗。

  无论什么难言之隐都无法抵抗这副模样的他,对曲砚来说更甚,“你喜欢我,因为我喂流浪猫的善良、弹奏钢琴时的光鲜,可我不善良,为了复仇我成为别人嘴里六亲不认的畜牲,我也不光鲜,那些钢琴曲我忘的一干二净,所以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我。”

  或许是宋成风死亡带来的连锁反应,也可能是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曲砚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不……”燕灼急切的反驳被堵住。

  曲砚捂着他的嘴,轻轻摇头,脸色因为发烧潮红着,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好好想想,你必须要想清楚。”

  早年的一切造就了他的性格,他习惯性地做一个上位者,永不低头也绝不让自己处于下位,所以为了利用燕灼他可以说出“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这句话。

  那时他沾沾自喜得意洋洋,自以为手段高明地愚弄了这只小狼,却没想到不久之后的自己会心生胆怯。

  只有爱才会让人自卑胆怯,两年前的他无法接受自己生出这样的情绪,所以他选择离开,企图让时间来理清这混乱的情感,但事实并非如此。

  一切的抗拒、不甘心在一瞬间通通消失,他上位者的自以为是不值一提,爱可以让人低头,燕灼为他低头无数次,曲砚想,为什么他不能向燕灼低一次头?

  于是他望向燕灼,引领他越过自己用强势掩盖的怯懦,抵达身体的最深处,用轻颤的灵魂发问:“想好了么燕灼,你来说,我还有爱人的资格吗?”

第58章 抓住我吧

  犬科动物的嗅觉灵敏,燕灼闻到了浅淡的花香。

  是窗台上的牡丹吊兰,它本该在冬季进入休眠期,生长随之变得缓慢,可却恰恰相反的在今日蓄起花苞,还未完全盛开,清雅的香味已经先一步散出来了。

  开在末世冬季里的花很稀少。

  曲砚此时的话要更为难得和珍贵。

  以至于燕灼完全怔住了,握着曲砚手腕的手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他不确定地喃喃:“阿砚……再说一遍好吗?”

  “燕灼,我喜欢你,我还可以喜欢你吗?或者说你还会喜欢我吗?”曲砚浑身都在发烫,他烧的厉害,说话带着淡淡的鼻音。

  说出这些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难堪,他早该意识到自己错了,爱里不分高低,承认自己的爱也并不代表认输。

  “喜、喜欢我……真的?”嘴巴激动地打了结,燕灼盯着曲砚,忽地又警觉起来,“阿砚在骗我吗?”

  曲砚往前探身,他原本是打算亲一下燕灼的,但实在高估了自己,脑袋因为发烧而眩晕,刚直起身就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下巴磕在燕灼的鼻梁上,燕灼闷哼了一声。

  “别动,我看看。”曲砚勾着燕灼的脖子,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鼻梁红了一块,再配上一左一右两只湿乎乎的眼睛,显得燕灼可怜兮兮。

  手指从下巴顺着下颚勾勒,曲砚认真说:“不骗你,最喜欢你。”

  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拍打软被,声音一下接一下,曲砚垂眸去看,看到燕灼兴奋的狼尾巴。

  尾巴尖在被子上蹭来蹭去,没一会就静电了。

  燕灼两只手撑着床,大型宠物一样往前拱了拱,最后把头埋在曲砚颈窝,“我相信阿砚,最后一次,别再骗我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再骗我。”

  被丢弃过的猫咪再被捡回来后会变得特别乖,是因为担心被再一次被丢掉,小狼大概也是这样。

  曲砚被他压的有些坐不稳,勉强才能撑住,“那你的回答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喜欢。”燕灼没有半分犹豫,在他的世界里,面对曲砚时似乎永远都会是这个回答。

  他天真单纯,认准一个人后绝不放手,可他越是这样曲砚就越是胆怯。

  曲砚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发出的声音还是哑的,“为什么?我已经说了,我不善良……”

  “阿砚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因为这些才喜欢你?”燕灼抢过话,“难道我要喜欢每一个喂流浪猫的人吗?世界上弹钢琴的人那么多,我要都喜欢吗?”

  曲砚动了动嘴唇,只发出一点无意义的气音,理智告诉他燕灼说的话逻辑不对,可晕沉的大脑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静静地听了下去。

  燕灼侧过脸,目光落在牡丹吊兰的花苞上,轻笑出声,“我一点也不喜欢猫,燕行章曾用猫做实验,在它们身上注射狂躁药剂,然后再丢进笼子里,让年幼的我和他们搏斗,那些猫很凶,牙齿咬上来会立刻流出血,爪子也尖利,我身上留了许多疤……”

  他扬起头,把衣领往下拽了拽,手指着喉结上方,“这里,当时流了很多血,我以为我会死,但最后也只是留了一条疤,现在看不到了,我变成这副模样以后,以前的疤痕都没有了。”

  脖颈处光洁一片,显示出健康的生命力,曲砚想象不到这里原来的那条伤疤会有多长、多深,他有些酸涩地眨眼,“会疼吗?”

  当然会疼,他在心里回答自己。

  燕灼却摇头,“不疼,燕行章不会让我死,所以给我用的药都是最好的。”

  怎么会有人说这样的话?曲砚幼年身子弱爱生病,母亲在世时因为疼爱非常娇惯他,他连不小心磕红了皮肤都要闹上很久,燕灼却可以笑着说出不疼这样的谎话,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燕灼还笑着,眼睛弯下一点,又傻又蠢的,然后继续说:“钢琴也是,你问我喜欢什么曲子,我一个名字也说不出来,要不是你在弹钢琴,我肯定会听睡着。”

  他做了个昏昏欲睡的表情,曲砚没忍住翘了嘴角,燕灼瞧见了,凑上去蹭他的脸,黏糊糊的。

  曲砚躲也躲不开,骂他:“真变成狗了?”

  燕灼哼了声,强调说:“狼,我是狼。”

  他们安静地抱了一会,燕灼摩挲曲砚后颈的软肉,是很直白的安抚,“喂猫弹钢琴,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是因为你在做我才会注意到,换成任何一个人,他再善良、钢琴弹的多好听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阿砚,你能想象到吗,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刻想过放弃,身体被撕裂的每一秒都很疼,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成怪物,我不怕疼,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模样会不会变得十分丑陋,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吓到你该怎么办。”他声音渐渐变低,“我幻想着再见到你时的场景,我要说什么话做出什么表情……我是靠着这些幻想活下来的,阿砚,没有你我活不下来的,你很重要,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他郑重而坚定,没人会质疑他的话。

  曲砚晕的更厉害了,眨眼的速度变慢,眼前的一切模糊重影,而燕灼贴在他耳旁说话,每一个字眼都无比清晰。

  燕灼说,他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胸口好烫,心跳声扑通扑通,燕灼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曲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止是燕灼的,他的心脏也在快速跳动。

  来自两人的心跳声重叠着,发出的声音足够穿透一切。

  曲砚真的要晕过去了,身体的各个器官叫嚣着需要休息,唯独心脏是异类。

  “燕行章想把我变成怪物,打造成他专属的杀人武器,我不会让他如愿。”燕灼的双臂收紧,几乎要将曲砚嵌进身体里,“抓住我吧,阿砚,不要放手,怪物需要一个主人来制止他发疯。”

  “好……”

  曲砚下意识地应了。

  他彻底晕了过去,他真的烧的很严重。

第59章 装给谁看呢

  眼皮沉重,身体倒进了棉花堆里,四肢都是软绵绵的,高烧带来的疲倦和无力一瞬间侵袭而来,曲砚却十分安心。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很沉,醒来时背后的睡衣被汗水濡湿,额头清凉,他已经退烧了。

  刚结束深度睡眠的人是不清醒的,曲砚缓了几秒才看见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闻奚?”

  嗓子干涩,声音是意料之中的沙哑。

  闻奚翘起一只腿,手里拿着笔在膝盖上的笔记本上写东西,头也没抬地指了指床头柜,“温水。”

  曲砚半伏着起身,摸到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水杯,他低头喝了一口,水里加了蜂蜜,很甜。

  “燕灼呢?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喝完半杯水才问。

  闻奚合上笔记本,“做任务去了,趁他还没走当然是能用就用。”

  曲砚听不明白他的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闻奚的表情也很奇怪,“燕灼找我说,要和你一起回越山,我以为是你让他做的,难道不是?”

  曲砚微怔,没有解释,目光扫过闻奚包着纱布的额头,问:“你的头怎么了?”

  “不小心磕的。”

  这回答一听就是假的,曲砚点头,“燕灼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傍晚,也可能早点。”闻奚也不太确定,“左右你已经醒了,看着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先走了。”

  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走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说:“哦对了,厨房温着粥,燕灼走前熬的,你自己盛吧。”

  燕麦粥加了牛奶和白糖,熬的软而稠,曲砚洗漱后盛了一碗,一边喝一边盯着牡丹吊兰,这盆花生命力顽强,不仅能在末世里活下来,还能在冬天开花,昨晚还只是鼓起花苞,今天已经开了两朵。

  花朵并不大,花瓣是深粉色的,曲砚很久没见过花,在心里琢磨着这花多久会谢,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它开的久一点,又想着花瓣这么细,手一戳估计就破了。

  思绪飘了好远,曲砚喝完一碗粥,燕灼回来了。

  他回来的比闻奚说的早很多,曲砚端着碗,和站在门口的燕灼对视,刚才想了什么东西瞬间忘了个七七八八。

  燕灼问他:“粥好喝吗?”

  又问:“刚才在想什么?”

  粥自然是好喝的,至于刚才想了什么,曲砚指着牡丹吊兰,说:“花开了。”

  燕灼的视线顺着移过去,脱掉外套往屋里走,“原来长这样,我以前没见过。”

  曲砚也没见过,这花的名字还是闻奚之前随口说的,“挺好看的。”

  燕灼嗯了声,“我要把它也带去越山。”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之前决不允许曲砚回越山的那个人不是他。

  曲砚把碗放到书桌上,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燕灼,“为什么突然决定让我回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