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美人和他的畸变体老公 清冷美人和他的畸变体老公 第74章
作者:蓑衣游客
第64章
宋景缓慢地从男人腿上下来。
“你听到他说的了吗?”他缓缓问。
“说什么了?”男人说。
宋景张张嘴,没说出来话来,男人也不说话,靠在沙发背上,腰背脖颈板直得像一条直线,宋景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怀疑人生地看着他,想起电话那个队友喊他去认领遗骸。
他有点凌乱地说:“不可能,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搞错了。”
男人不说话。
宋景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是逃避,叮嘱他:“我要出门一趟,你在家里等我。”
他匆匆忙忙回屋换了衣服,穿上外套,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男人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好像当初他后遗症的时候离家时赵乾朗送他的那一幕,他心慌慌,又叮嘱一次:“别出门,千万别出门,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街道熙熙攘攘,其中一条路还堵车,原来是因为今天陈康开庭,许多市民争相去砸他烂菜叶,靠近法院那条路,街边有人举着请求判陈康死刑的牌子,被交易的是峡边市的难民,但呼吁陈康死刑声音最大的是当初极力反对接济难民的南渊市民,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鲜活生动,情绪多变,善恶分明。
宋景只看了一会儿就没再关注,他满脑子都是那通电话。到了特管局,他直奔技术部,检验室有人,沈医生在里面。宋景一眼看到尸体解剖台上的那具白骨,毫不夸张,他的腿一下就软了。
队员带回来的尸骨很完整,甚至连破碎的特管局制服都带回来了,他却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弄错了?”
沈医生没说话,递过来一份检验报告,因为衣服特征明显加上切合的死亡时间都非常有指向性,于是技术部分别取了胫骨和牙齿做了dna序列比对,确认就是赵乾朗无疑。
“错不了,甚至在颅骨附近发现的芯片,都是他的。”沈医生说。
宋景看着报告上的文字,不敢接,茫然地:“但是……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还活着,他就在我家。”
沈医生的面容严肃:“是,我是看到了,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我想说的是,那个真的是老赵吗?他会不会只是一个冒牌货。”
宋景疯狂摇头:“不可能,没有理由啊,他记得我,记得所有人,他拥有所有赵乾朗的记忆,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也想不通,但他跟赵乾朗绝对不一样,”沈医生说,“你记得赵小雨吗?”
事情太久远了,他都有点忘了,三年前赵小雨也被找到了尸骨,但依旧重新以小女孩的形态出现了,并且一点都没有长大,只是当时他们没来得及问出其中的秘密。
“或许我们熟悉的是这个已经死掉的老赵,而现在你家里那个,只是以某种方式窃取了赵乾朗身份的怪物,他跟赵小雨甚至跟陈嫣那种从人类转化而成的畸变体还不一样,所以我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以前的样子。”
“别说了。”宋景抱住头。
他蹲下来,蹲在解剖台脚下。
“你让我冷静一下。”
说是要冷静,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直着双眼发愣。
怎么可能。
他不由控制,想起许许多多次男人否认他是赵乾朗的话,也曾说过很多次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他都以为只是性格变了而已。他依旧不相信那是男人骗他,可面对现实已经有点方寸大乱了。
沈医生蹲下来,握住他的肩头:“宋景,他要不是老赵,我们就没必要对他客气了,他绝对比赵小雨要有价值得多。”
宋景抬头:“你想干什么?”
“我叫人带队去抓人。”
“别!”宋景下意识地阻止,“别,等一下。”
“等不起了,宋景,我们没有时间了。”沈医生说。
“什么意思?”
沈医生面色沉沉,看他半晌,凝重地告诉他一个消息,空间漏洞还在增加,没有停止,截止到除夕,联盟领空可监测到的空间漏洞的数量又增加了三百多个,只是还没有公布而已:“下周一我就要走了,我想在那之前拿到他的样本。”
“走?去哪?”
“涂海。”沈医生说,“那里建立了联合基地。”
宋景随着她的话想到某种他不愿相信的可能性。
沈医生叹了口气说:“我是第一批次,二类科研技术人员。”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宋景不敢置信。
“不清楚,我也是听从指令,其他的不做揣测,兴许只是去避避风头,”沈医生说,“好歹我也算是个需要重点保护的人才吧。”
“这件事是私密的,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沈医生说。“别往外说。”
宋景说:“嗯。”
沈医生抬起下巴指了指解剖台:“那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火化,骨灰带回家。
他靠近解刨台,看着白皑皑的尸骨,内心生出一种背叛感,这些日子以来跟家里那个男人的亲密无间,令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背叛了赵乾朗。身上走动时的酸痛和大腿伤疤的隐隐作痛,更让他觉得羞耻,无颜面对赵乾朗的尸骨。
沈医生理解地说:“我陪你去殡仪馆,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说着走了出去,给他一个人留了空间。
宋景从旁边找来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走到把解刨台前,拿起镊子顿了半晌,然后把尸骨夹起来纳入其中,这过程当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感觉有点魂不守舍的麻木。
如果这具骸骨在几个月前出现,在“赵乾朗”没有死而复生之前出现,他看到可能会感到痛苦,会崩溃哭泣,但是现在他更多感到的是混乱、错愕、怀疑。
走到实验笼舍门口,里面传出来沈医生说话的声音,宋景抱着箱子走进去。
沈医生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正站在笼舍前跟那只猿型的畸变体说话。那只畸变体正在跟她汇报自己今天的身体状况,末了跟她说,它想回家一趟。
“不行,没商量。”沈医生说。
门口站着的宋景微有触动:“它是说想回家?”在他的印象里这只畸变体没有这种概念,对人类不屑一顾,非常猖狂。
沈医生点点头,也不避讳,直接在那只猿型的畸变体面前跟宋景说:“ll期实验,时好时坏,温顺的时候交代了自己是怎么从人类变成畸变体的,有妻子有女儿,还会说想回家。”
宋景震惊:“那实验不是成功了吗?”他记得小黑的那个实验就是研究如何消除畸变体的野性,让它们恢复人类神志。
“没有,并不稳定,狂躁起来的时候比之前还要狂躁,而且……”沈医生低下头,后面的没再说下去。
她关上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麻醉剂:“加强版的,你回去把他放倒,然后给我信号,对了,你出门没告诉他理由吧?”
意思是要把他抓回来,宋景看着麻醉剂没接。
沈医生苦口婆心,可能因为要走了,带一点焦急:“你醒醒,你家里那个不是老赵!你怀里抱着的这个才是!”
“上次没能审出来,这次怎么说我也要把他们的秘密给挖出来。”沈医生说。
宋景混乱道:“我……”
既焦急又混乱又抗拒,可是更多的也还是疑惑,没有人比他更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最终他说道:“就算你把他抓回来了,该问不出来的也还是问不出来。”就连赵小雨那时候都没能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而且他的能力比赵小雨要强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去问他。”
“如果他不说呢?”
宋景茫然了:“我……”
眼珠子乱转几下,胡乱地飘到刚刚的笼舍门口,他不知所谓魂不守舍地喃喃说:“那个,二期的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下午四点,宋景抱着一个盒子回到山河锦。时间不早不晚,小区里人不太多,都去也许去凑热闹围堵法院开庭去了,宋景走到楼下,脚步慢慢变缓。
他出门时走得匆忙,只有一句叮嘱,不知道赵乾朗会不会听他的话还待在家里,而不管在与不在,他都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甚至有点怯,就在五栋楼下,他停住脚步,踟蹰了,抱着盒子坐在楼下长椅,茫然地吹着陡峭春风。
大约半小时,隔壁栋走出来一个姑娘跑步,来来回回路过他好几遍,他没注意,然后姑娘在他旁边坐下了。
“宋队长是吗?”姑娘喘着气,声音脆生生的。
宋景状况外中,扭头看了她一眼,姑娘笑了笑:“我妈王淑芬,你前几天是不是还加我微信了?”
宋景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王大妈要给他介绍的女儿,微信加上之后他一个字都没发过,对方也没找他聊过天,他都快忘了,他点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有名,我妈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小姑娘笑了笑说:“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替我妈跟你道个歉,有时候她这人特烦,老爱给我牵红线,我其实是个单身主义来着,下次她还找你你就直接无视她就行,不用跟她客气。”
这有点出乎宋景的意料之外了,小姑娘的性格确实很直爽,也有点自来熟,宋景笑了笑:“没关系,不用道歉。”
小姑娘也笑了笑,很有王大妈的自来熟气质,就问他怎么在这儿坐着,宋景随便扯了个理由,俩人聊了两句。
“握个手吧,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的,我是指我帮得上的,比如请教做饭什么的。”
宋景伸出手跟她握了握:“多谢。”
“不用谢。”
“我也是有事想请教一下你,我朋友最近的状态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想请问你一下,”她点了张照片,伸过来,坐到宋景旁边,一脸忧心忡忡地小声说,“他会不会是要畸变了?最近他的皮肤干裂得特别厉害,眼球还突起,眼里都是红血丝,还渴水,你是专业的,能帮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宋景看了一眼,就确定,是的,他把结论告诉小姑娘,并且问了她朋友住在哪里,得知是跟之前公布的空间漏洞的地点完全无关之后,明白过来这可能是沈医生说的新增的尚未公布的空间漏洞导致的。
他让她朋友搬离那个住所,叮嘱家人朋友都不要再跟他一起住,要了那个朋友的具体信息,随手发给队友,并且让队友密切注意这个人的情况。
一旦开始有了明显的症状,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完全变异是迟早的事。为了防止人财物损伤,要及时地在刚变异完成的阶段里扼杀掉。
小姑娘肉眼可见地难过和焦急:“没有办法救救他吗?”
“目前还没有。”宋景说。
小姑娘愣住,无措得手指蜷缩,满脸仓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真的没有吗?”小姑娘略带焦急地问,“我朋友还很年轻,他比我还小一岁呢,今年才20。”
“……很抱歉。”宋景歉意地说。
宋景自己都一堆糟心事,却还是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和崩溃,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告知她几个注意事项,让发生什么事及时报警。
小姑娘顿时克制不住了,低头用手掌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夕阳渐渐西夏,宋景眼看着太阳落入云层里,耳边克制的小声哭泣令他有种感同身受的苍凉感,小姑娘年纪还不大,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而他身为特警,能为她做的却不多。
这个世界还有更多像她一样甚至比她年纪更小的孩子,被迫提前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甚至将来可能还会更残酷。
他觉得很残忍,很不忍心。
他像安抚粟伍一样安抚小姑娘,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节哀。”
小姑娘又哭了片刻,渐渐止住,她擦擦眼泪:“谢谢宋队长帮忙,我现在就去提醒我朋友的父母。”
“不客气,”宋景说,“举手之劳。”
小姑娘重新拿起手机,联系朋友的父母,宋景不便打扰,便抱着盒子起身,跟红着眼的小姑娘挥手道别。
他在楼下待了这么久,躲避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时候回家去面对他不太敢去面对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