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假孕280天 兔兔假孕280天 第108章
作者:西墙上的少爷
地上铺了一层桂花。
山中桂树与中原品种不太相同,花瓣不似常见的鹅黄,而是深醇的橘黄色。
容秋拨起一捧,犹带晨霜的落桂晶晶莹莹堆在手心中,像一粒粒饱满透亮的橙肉。
大抵是因为颜方毓今天真的很赶时间,两人谁都没想起来吃饭的事。
此时容秋身旁没了攫取他注意力的老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饿来。
他盯着手中的桂粒看了会儿,低头嗷呜吞了一口。
金煌煌的桂瓣看起来像桔粒,闻起来气味馥郁甜腻,而味道绽在舌尖上却又苦又涩。
就像颜方毓曾给他烹的那一锅茶。
容秋嚼了两口,忽然怔愣。
仿佛苦味从唇齿一路漫上了眼眶,他的眼圈霎时红了。
就像他闻到蜜香时,才恍然发觉自己肚子饿一样。
也是等到颜方毓彻底飞走了、不见了,想和人说的话才慢悠悠地从容秋脑袋里浮了上来。
颜方毓才刚受了伤,不应该来回奔波;
就算有事情要和师尊商量,也不是必须上门,可以打灵璧商量;
又或者,腹中小兔崽已长出了形状,需要爹亲的胎教……
€€€€明明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劝颜方毓留下来,可他刚刚竟然一个都没想起来!
容秋好后悔!
怎么能没想起来呢!
自己刚才笨嘴拙舌的蠢样在容秋脑海中循环往复,能设想得出往后余生中,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这段记忆都会被他这样提溜起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播放。
啊啊啊好后悔!
容秋全身上下都难以形容地难受起来,好像有一万只岁崇山峻岭在他身上爬。
他抓起一把落桂,左右开弓嗷呜嗷呜狂塞了几口,鼓着腮帮猛嚼一通。
浓烈的苦味令容秋的眼泪“哗”地淌了下来。
他任由泪珠滴滴答答落在桂花瓣上,像小荷上聚的露珠,又像檐下缀雨。
……其他的理由都是借口。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会想他的呀。
而这种想念与离家后思念爹娘是不同的。
容秋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与父母只是短暂的分别。
就如同他在森林里自己搭兔子窝,在里面度过了许多个夜晚一样。
他们是血脉相系的家人,于是天亮了,回到家,家人便又能团聚了。
但颜方毓……颜方毓不一样。
对方始终与自己若即若离,像在高高天际远远飞着的风筝,只有一根细细的线与他相连。
好像只要容秋打盹儿时松一下手,就连那根细细的风筝线也攥不住了。
他不喜欢放风筝,只想把漂亮的风筝紧紧抱在怀里。
容秋捧着桂花在树下蹲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把剩下的桂花一股脑塞进嘴巴。
而后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来,走出树荫,走回山门。
“哎?刚刚那树下有人吗?”
路过的学子眼神追着容秋盯了一会儿,疑惑地与同伴交谈。
同伴看了看桂树:“大概有吧?没注意。”
那人嘟囔:“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学子们很快把这段小插曲抛之脑后,几人说说笑笑向城镇的方向走去。
一阵秋风吹过,将容秋挖出的几个浅坑悄然抚平。
树下的落桂又是一地橙黄,似在等待下一对离别的人。
第106章
常言道, 高处不胜寒。
但那只是对常人来说。
厚厚云层之上,颜方毓踏着玉骨扇破空疾驰。
凛冽朔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也让他滚烫的脑袋降下温来。
颜方毓凭着一股劲头掐诀上扇, 头也不回地御出千里, 是他认为自己必须得离开了。
容秋觉得他走得绝情又干脆, 但唯有颜方毓自己知晓, 他这是逃得狼狈。
逃跑, 对于现下情形来说无异于只是扬汤止沸, 杯水车薪。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再瞧一会儿容秋泫然欲泣的脸,再听小兔崽子说几句挽留的话, 那些滚烫炽热的心念便会冲出胸腔,颜方毓再忍耐不住、亦控制不了自己,会不顾后果地踩入对方的陷阱。
他像是忧天的杞人, 恐一步踏错,便宁愿裹足不前。
不拥有、不期待、不肖想。
不付出一腔真心, 便也不会一腔真心错付。
于是颜方毓落荒而逃,甚至连回头都不敢, 唯恐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借着“不能回头”的劲头, 颜方毓日夜兼程,一口气冲出半程。
可等后半程劲头卸了, 细细密密的悔意又从心底升了起来。
一些时候, 颜方毓是很有些“优柔寡断”的。
他严格落实“代天”业务,今日出不出门要卜一卦, 去哪里要卜一卦,就连中午吃什么也要卜一卦。
因此当遇到无法问天的情况, 他便会一直摇摆不定。
当然,颜方毓还能摇摆, 主要因为他赶路是用飞的。
若似他师尊那般瞬步之术大成,从清明书院到天衍宗门口一个跨步就能过去,那谁都不用纠结到底过年回不回老家,处处都是任意门。
理论上来说,境界至合体期便能身随意动,行瞬步之术。
颜方毓修为自然是到了的,然那也只是修为境界。
天下七宗以其特长一分为三,并称为三力三巧一杂。
如剑宗、鸿武宫这种走刚猛路子的便分属力宗,小药宗、无尽海这种凭一技之长的便属巧宗。
他们力修向来擅长越级打怪,同境界的力修便比巧修要强。
而天衍宗便是最后唯一的一杂。
杂修嘛,打架主要靠玄学。
上能打得力修抱头鼠窜,下能被一只山鸡撵出二里地。
譬如颜方毓虽强,但看家本事也不过一招审判,其他只能说平常。
瞬步之术术法精妙,他虽也会,但使得不好。
在清明赶路绰绰有余,然横跨大半块陆地从南瞬到北,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了。
瞬不到,便给足了他摇摆的时间。
颜方毓在天上飞飞停停、磨磨蹭蹭,直到前方的风变得冷且刺骨,雪粒顺着北风铺面,天际线一片皑白。
他才发现原来犹豫着犹豫着,天衍宗已经近在咫尺了。
看来老天已然帮他做了决定,现在不需再纠结要不要回头了。
颜方毓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还是从怀中摸出了灵璧。
他飞了几天,灵璧中早已塞满了容秋的消息。
每隔一个时辰都有一句“到了吗?”,连成一排整整齐齐地列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
只是中间空了几个无言的四个时辰,是人家雷打不动的睡眠时间。
即使知道自己的想法甚是无理取闹,但颜方毓还是无可遏制地别扭起来。
他在天上纠结来纠结去,扇骨上冰冰地凉,冷风嗖嗖地吹,这小东西怎么好意思睡得那么香?
€€€€还是在他的被窝里,在他的床上!
颜方毓低低骂了声“小兔崽子”。
还是没忍住握住灵璧,慢吞吞回了一句。
【到了。】
容秋秒回:【哦!!!】
不知对方的回复速度,亦或是这三个叹号取悦了颜方毓。
他忽觉得灵府没养好的旧伤,并着一路劳累都一下子消失了,就连看到雪山时那点子微不可查的失落都不翼而飞。
颜方毓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却在意识到的瞬间又迅速压了下去。
不过是一个字外加三个标点,何其敷衍?
他怎能又被小兔崽子轻易掌控了心念?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逃出清明,还能省了这一路的日晒风吹!
颜方毓在心中很是唾弃了自己一番,接着斟酌字眼,慢条斯理地给容秋打字。
€€€€极北之地灵气不丰,灵璧交流恐难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