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零战绩 非零战绩 第87章

作者:零玖一 标签: 玄幻灵异

  “久仰大名,当时在联合组织上第一次见您,我还是一个小小的职员。”

  江舟行儒雅地笑着,一身长袍尽显文人墨客的气质,“我想,你请我过来,不是想叙旧那么无聊吧。”

  典狱长的掌心磨着手杖上的红宝石,“是的,既然您亲自过来了,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一周前,东京发生了皇城内血族集体中毒事件,经过我们多方调查,下毒之人是炼命师纪向薄。”

  江舟行保持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单边眼镜下的珍珠链子微微摇摆,“证据呢?”

  典狱长礼貌地笑道:“人证和物证我们都有,等嫌疑人被押送到审判庭,自然会有结论。当然,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第二师团副团长被人杀害,头颅还被挂在暗网上恶意拍卖,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江舟行遗憾地表示:“红颜薄命,可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可以保证,炼命师一族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我方肯定愿意相信您的话。”典狱长躬身微笑,“可是血族不这么认为,皇城的帝国主义美梦一直在等待着死灰复燃,他们想要统治人类的野心更是生生不息,昭然若揭,而高仓玉姬的死亡,恰好是他们开战的有利借口,前提是联合组织无法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江舟行坐怀不乱地问:“他们想要什么交代?”

  典狱长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江舟行,亦问:“交代对他们来说重要吗?或是,我换一种说法,联合组织会选择出卖谁,来换取最大的利益呢?”

  答案,不言而喻。

  “您在世间沉浮千年,应该不会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说法吧?”典狱长摆正了手杖,“作为善意的提醒,人类惧怕血族,也深深忌惮着炼命师一族,你们的力量堪比神灵,可很多人,最不愿意自己的命运受他人摆布和玩弄。”

  “可我们从来不自诩为神。”江舟行哀惋,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哈哈,神明也好,恶魔也好,一在于他们做过什么,二在于世人对他们的定义。”典狱长道,“不过无论真相如何,我方都会尽全力维持世间的秩序和稳定,摒除一切扰乱秩序的因素,让世界恢复如初。”

  江舟行抬起眼皮,言之不尽地盯着典狱长,“不以公平公正的角度吗?”

  典狱长不置可否道:“想必您比谁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舟行淡淡地一笑置之,“我知道了,你的提议我会放在心上,你的言外之意我也会慎重考虑。”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素来点到为止。

  “那么,容我先告辞了。”江舟行转身要走。

  典狱长突然开口喊住他,“我很好奇,您不是号称千机神算,算无遗策吗?您难道算不到炼命师的未来吗?”

  江舟行停下脚步,“未来可算,人心不可算。”

  而人心,人性,恰是决定未来最大的变数。

  三分钟后,停在军舰甲板上的直升飞机在震耳欲聋的螺旋桨声中缓缓起飞,江舟行卸下了一身伪装,十分疲惫地坐靠在座位上。

  “谈得怎样?”葛老问。

  江舟行摇摇头,“如我所料。”

  “妈的,我就知道赫鲁斯监狱那小鬼要搞事情,当初听说是江汉接了任务去抓捕纪向薄,我就怀疑过,因为他是赫鲁斯监狱安插在秘警署的人。”葛老咬牙切齿地说,“也就联合组织那几个大白痴不知道。”

  江舟行不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葛老挠挠耳朵,“我早些年去莫斯科执行任务,路过他的村子,恰好看到血族在放火屠村,就顺手救了他,还把千里一狙的命格送给了他,后来机缘巧合下又见过一面,他和我透露他实则在帮赫鲁斯监狱办事。”

  “赫鲁斯监狱,典狱长。”江舟行喃喃,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勇气,谋略,经验,学识,阅历……这些都能靠后天的培养和积累,唯有一种物质是与身俱来的,是天生自带的气场,那便是野心。”

  葛老反而激动地白胡子颤动,“怕他们做啥,干就完事!干他丫的。”

  江舟行捏着眉心苦笑,“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年轻时这般冲动,以后怎么在年轻一辈前做榜样?”

  “我在您面前嫩着呢。”葛老笑得像个老顽童,捋一把胡须,“哈哈,您看我老了许多,您还真是……一点都不见老呢。”

  七十年前见到是这般丰神俊逸,七十年后还是这般郎艳独绝。

  江舟行望着逐渐缩小的军舰,意味深长地道:“小葛,如果哪天为了炼命师一族能够生存下去,需要牺牲我,我希望你能替我稳住人心,以大局为重。”

  “大统领,您放心,您传承给我的意志,我不会丢,为了全族,就算要我亲手杀了您,我都会照做。”

  “很好,很好……”两个很好,两种语意,道尽半生沧桑和凄凉。

第104章 :赫鲁斯监狱(十五)

  夜已到了尽头。

  天稍亮,方蕲他们离开了东京,回到长老院,以不变应万变。

  之后方蕲给蒋召南发了个菜篮子的表情符号,说明此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蒋召南那边没任何回应,连整座长老院都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不同寻常得诡异。

  直到下午四点钟,蒋召南才满脸晦气地出现在方蕲面前。

  “妈的,都是群忘恩负义的东西!”蒋召南头一次愤怒地骂人,脸都气得通红,他攥紧了一份文件,就差把它捏碎。

  “是什么?”方蕲从蒋召南手里接过文件,是一份联合组织对江舟行下达的逮捕令,因为炼命师组织涉嫌对皇城下毒,劫囚,击杀赫鲁斯监狱专员,以及杀害第二师团副团长高仓玉姬,一共四条罪证,和一项蓄意破坏和平的大罪,他们要求江舟行负起连带责任。

  “大统领呢?”方蕲的眼里布满血丝,脸色苍白。

  “已经去了审判庭。”蒋召南嘶哑着嗓子,“我们一直在交涉,但是大统领从昨晚开始就不见踪影,等我们联系上他时,他竟然……竟然……”

  蒋召南一顿,哽了哽喉咙,抓乱头发,气愤又无奈地说:“竟然答应去审判庭,接受审判,他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失手杀了那个赫鲁斯监狱的专员?到最后连纪向薄都没能救回来!”

  卢令令解释道:“我们没杀他。”

  白诗南站出来说:“我看见是那只吸血鬼杀了他。”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静止,针落可闻。

  方蕲倒吸一口凉气,当时情况混乱,他们的确没注意到那个专员,不知道他何时出过场,更不知道他何时领了盒饭,此时他的死亡就像一颗提前埋好的定时炸弹,精准地在核心爆炸,炸得人措手不及。

  “我们中计了……”卢令令恍然大悟,一时间悲愤交加,抱头痛哭。

  是的,关心则乱,乱了方寸,落了陷阱。

  但是,又有谁能在千百道阳谋阴谋下,顾虑周全,全身而退?

  炼命师组织要对抗的,不止是东瀛的血族,还有容不下他们的人类统治者,就算是江舟行,都无万全之策,保全整个炼命师一族。

  长老院召开了紧急会议,尚未离开麟海市的各大家族当家,全都参加。

  整场会议的气氛可想而知,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就像在一个人的羽翼下舒适了千年,如今那人突然离他们而去,让他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岂有此理!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扣了顶大帽子给我们,摆明了要联手对付我们!”施东岳狠一拍桌子,他脾气素来暴躁,“没有我们给他们打天下,这群王八蛋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上面指点江山!”

  葛老和气地道:“施老,稍安勿躁,过去的辉煌终究成了过去,我们也得与时俱进地朝前看。”

  施东岳吹胡子瞪眼地说:“他们都蹬鼻子上脸了,我们一再忍让,只会纵容他们得寸进尺。”

  “嗯嗯,所以呢?”葛老摊手,“我们是闯入联合组织,胁令那群眼高于顶的统治者听命于我们,还是杀进皇城,一锅端了血族?好像两者都不适合。”

  其他一些家主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统领有千机神算的千古奇命,肯定能够化险为夷。”

  “我们该做的应该是进一步谈判,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明白。”一人说,“毕竟我们与世界政府发生冲突的话,包括血族在内,任何一方都无法独善其身,整个世界首先面临的将是通货膨胀和股市崩盘的即时效应,当冲突爆发到一定规模,必将成为战争,以炼命师的能力,暗杀国家政要和首脑,还是轻而易举的,届时时局动荡,祸乱频起,经济至少会畏缩一个世纪。”

  “对,谈及必然的经济危机,每个既得利益者都会如坐针毡,尤其是被资本掌控的资本主义国家。”

  蒋召南苦恼地摇头,“这件事我们说了,但血族的态度同样强硬,而且……他们似乎更渴望发动战争,甚至想借此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施东岳暗骂:“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还在做他们的大东亚共荣圈的春秋大梦!呸!”

  又是长达两个小时的讨论,最后分成两个阵营,一方是保守派为主,认为应该和血族对峙,据理力争,一方则是激进派,主打唤醒人类以及血族对炼命师一族的恐惧。

  蒋召南认为不妥,“这样只会促进联合组织和血族统一战线,一起对付我们。”

  施东岳用力连拍桌子,“他们是忘了谁才是他们的同类了吗!”

  “利益之下,无手足。”蒋召南再次道出了残忍的事实,“我们抗辩了一下午,可悲的是,联合组织认为人类已经经历不起战争的消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再次激怒血族,会将如今拥有的繁荣全部摧毁掉。”

  “所以他们选择牺牲我们?没有我们,他们早就成了血族圈养起来的牲口!”

  “嘿……”始终一言不发的随春生突兀地笑出了声。

  葛老问:“春生,你有何高见?”

  随春生舒展下筋骨,打了个哈欠,“高见没有,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炼命师还是这么臭屁。”

  见许多人不爽地垮下脸,随春生笑得更欢,“把过去的成就搬出来反复地吹嘘,反复地炫耀,拿捏着一点祖宗的余荫,在当权者面前居功自傲,任谁都会烦的吧?暗杀各国首脑?哈哈哈,各位啊,时代变了,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现在人类掌握的科技和武器,足够毁灭半个银河系。至于血族想要开战……那就打呗,或许打回石器时代,我们炼命师的光辉岁月也会跟着回归。”

  “胡言乱语,你在长他人志气,灭我族威风。”

  随春生过去都是闲云野鹤的作风,如今剖析犀利,分分钟戳了在座大家主的脊梁骨,毕竟他们蒙受祖宗的福泽扎根,说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避之不及。

  随春生慢悠悠地起身,他随身携带一根十二节棍,只是那根棍子年代久远,第十节的位置处还有明显修补过的痕迹,“我们永远不懂得反思,才是炼命师一族最大的可悲。”

  “随春生!”在座的有人虽然不是长老团的,但年纪比随春生大了两轮,他们还不至于被一个后辈教训,正欲反驳,却见屋顶闪了一道雷电。

  众人立马安静如鸡,无人再敢造次。

  葛老温和地道:“今天到此为止吧,诸位也请回去好好想想炼命师一族的未来,以及……”

  大门打开,是一直站在门外旁听的方蕲和白诗南,随春生与方蕲四目相对后,擦肩而过。

  葛老瞧一眼方蕲,道:“到时候,我会公开炼命师一族关于诅咒的全部秘密。”

  众人哗然,即便再坐怀不乱,在听到诅咒这个词后,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定自若。

  等人全部散去后,方蕲走到葛老面前。

  “小方子,来找我哭鼻子?”葛老没了方才的轻松随意,苍老感现。

  方蕲喉结鼓动,道:“是义父示意公开秘密的吗?不怕引起骚乱?”

  葛老苦涩地笑道:“我们现在还不够乱吗?再不敲醒这群人,只会白白浪费了大统领的一片良苦用心。”

  方蕲沉吟片刻,还是问到:“那我在义父的计划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葛老先是顿愕,再是欣慰地拍拍方蕲的肩膀,“小方子,大统领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

  方蕲极力抑制着心底的情绪,红着眼道:“你不用骗我,连我都察觉到了联合组织对我们的敌意,我不信拥有麒麟之才的义父会窥不破,我们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只有血族,从义父将死守了千年的秘密透露给向哥开始,或许整个计划就已启动,我只想求证个结果,那就是义父做这么多,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葛老长吁出一口气,“大统领想要整个炼命师一族彻底摆脱诅咒的纠缠。”

  方蕲愣忪片刻,道:“摆脱诅咒的唯一办法,是杀死血皇。

  “血皇陨落,炼命师一族也会不复存在,失去咒术和炼命的能力,成为普通人。”葛老悃然道,“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生呢?战斗了一辈子,死后无骨,平凡是福。”

  “会有人不甘平凡,也会有人……”方蕲深吸一口气,“对我们赶尽杀绝。

  “是的,在大统领的计划中,一是统一浮散的人心,毕竟团结才能致胜,二是给全世界一个下马威,向世人证明炼命师一族的强大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三是保全炼命师一族,排除后顾之忧,四是破除诅咒,抹去这种畸形悲催的存在。”

  “所以之前全是伏笔,义父以身入局,才是整个计划的转折点。”方蕲想到之前江舟行与他说的两条路,一条绝路,一条活路,那条活路竟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炼命师一族的海阔天空。

  葛老说回正题,“等诅咒的秘密公开后,每一位炼命师都无法置身事外,条条死路,只有一条活路,要不走向毁灭,要不重获新生,他们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