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他 仰他 第52章
作者:垚先生
桃萌举目东南西北,无处归置目光的令他觉得,这浩瀚天地间没有一处的风景属于他。
招魂幡已落入魔教的手里。
王元姬夫人失败了吗?
那么渊师弟呐,会不会……
他不敢想下去。
小师妹也被魔教所控制。
魏地之人嘴上将她奉为神女,实际上,她只是一个通神的美丽礼器。她这一辈子不断被人惦记、囚禁、操控.....
而小师妹缚魂的红裙金冠已被毁去,她的生命本就不断在流逝,她真的能承受住另一次缚魂大阵吗?
师兄
本该去握紧属于你的力量的你又是为了什么伤痕累累?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我在你身边,真想听你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会很不开心的。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桃萌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站在这里,千里之外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那是他在乎的人,是他之所以热爱这个人世的一切理由。他不想他们像沙一样被世情的浪所淹没,是悲是喜,是伤是死,在消失的瞬间抛出一个流浪瓶,等待多年后,被故人捡起关于他们的结局,又或者永远杳无音讯。
没有脚的鸟永远扑飞翅膀飞个不停,驰于悬崖之上,寻找故人的踪迹,直到死。
他不想这样活着。
他不想像师兄一样活着。
桃萌好想师父还活着。
师父活着,就能告诉他:“去吧,去拯救你珍视之人。去拯救你自己的人生。不去,一辈子不宁。”
抑或是:“留下,留在这里,这里更需要你。他们有各自的使命。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自己去面对,去经历,去战胜,去闯出来。”
可师父死了。
他失去了指路的明灯,他不知道去了是否就错了,留下是否是更错。小时候,他还是个小萝卜头,摇摇晃晃扯着师父的衣摆,央着师父告诉他,这件事该怎么做,这条路该怎么选。即使错了,师父也会用戒尺抽到他做对。
为什么要他自己做抉择?师父、师兄、师弟甚至是小师妹,都比他更决绝,他们总是知道两权相侵取其轻。而他总是跌跌撞撞,撞得头破血流,眼睁睁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可他又想,他的故乡在北邙山。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一看了。
人间有句话叫落叶归根,或许他一直等不来的结局就在那故地。
要回去看看吗?
正像乌云盖雪说的那样,他的师兄和师妹们就在北邙山等着他。
身前,是珍视之人。
身后,是承诺和责任。
人生一直是如此难受吗?
桃萌守着九命猫的尸身很久,他很是恍惚,恍惚到不知时光飞逝,已经过了两日两夜。在第三日的子时,世间阴气最盛之时,他看到乌云盖雪的魂魄从身体里钻出来,像是从僵硬龟裂的土里钻出来的一根银色豆芽。
逍遥郡君为乌云盖雪招魂了。
一瞬间,九命猫的尸身从高耸入云的魁星阁顶摔落,“啪啪啪”掀动一片片乌黑油亮的瓦片,尸身坠到地上,碎为齑粉,“嘭”一声燃起一捧黑色的灰烬。
这一声“嘭”像是击在桃萌心间的一声鼓。
将他敲醒了,回了魂。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九命猫把四件事告诉他,就是要逼着他去北邙山。
可是
他不想要苍生,他想要那三个人。
灰烬被夜风吹散到天际,桃萌飞身冲破这团黑色的风,追随着九命猫的魂魄,缠绕它,从一众值守的道盟弟子仰头的时候冲向他梦中的故地。他已不再在乎那些人一样的目光。
从始至终
他就只是个沉沦爱欲的狐狸。
一切开始的时候是春三月,那日的晚霞赤红如血,他只要一闭眼,就还能看见那日的情景。再回北邙山,又是三月初三,亦是傍晚时分,天际却只是飘着淡淡一层金云。
一入北邙山的地界,九命猫的魂魄就开始尖叫怒吼:“是桃萌!是桃萌!他是缚魂大阵的最后一环!”
喊声是以魂力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响彻整个北邙山,山石都在这声音中震颤。山中,人、鬼、精怪无不被惊扰,纷纷在心中纳闷,这个了不起的桃萌是谁?
鬼兵!
漫山遍野瞳孔燃起幽兰火焰的鬼兵!
桃萌上次见到这么多鬼兵还是在司马将军的大墓边。
不
今日北邙山头的鬼兵更多,像是一支整装待发的真正的军队。
此时恰逢一道闪电劈下,电光像是银色的叶脉般在天际展开,而那些坟冢里的鬼将士们正是被这声春雷前更密更响的那几声所惊醒,从棺材里爬出来,用白骨的手顶破高高隆起的黄土,漫山遍野散播在北邙山间。
就在几万名鬼兵的重重包围下在那个引人瞩目的圆心,桃萌先看有别于一切晦暗污秽的红那是一袭在山间飘荡的飘逸红裙。
小师妹!
桃萌将目光稍稍往旁边移动,很自然就看到了红裙身边的一袭黑袍的温朔。隔得这般远,他看不清师兄的脸,连有没有受伤也看不清。
桃萌和九命猫落地。
“呵!”鬼兵察觉不断靠近的一人一魂,发出一声低吼,齐刷刷地转身,手持兵器对准来人,夕阳的余光和闪电的电光在利刃上发出明晃晃的寒光,像是一片光的林子。
乌云盖雪还在喊:“是桃萌!身怀七星之力的是小妖精!”
鬼兵的靴子踏地,发出震动山河的声响,队伍分开一条通道,像是有一柄尖刀将黑压压的人群割开一个口子。
乌云盖雪跌跌撞撞往通道里冲。
桃萌沉了一口气,步履沉着,这么多年后,北邙山夹杂着花香的风再一次吹上他微烫的脸,吹动他单薄的衣袍。
桃萌一步一步走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温朔看起来已经精疲力竭,他的后背背着桃木剑,双手握着剑尊,剑插在地上,弯下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沾血的剑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桃萌想,温朔曾经只穿紫衣,那时候,还能从他衣袍上的血渍看出他伤得重不重。自蛾眉月死后,温朔好像就只穿黑衣,就好像要为那只狐狸服丧,再也不让人看清他身上的伤有多重,流了多少血。
“师兄”桃萌低声呢喃着,声音像是卡在湿黏黏的喉咙里,哑了般喊不出声音。
这个地方有好多人。
可在这一刻,桃萌只能看到温朔。
人心终是自私的啊。
众生之中,你的命始终最重要。
无人来阻拦桃萌,他每向前走一步,后面的鬼兵就将后方的空隙填满,把那一层层的圈恢复圆满。
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桃萌知道的。
可他要是知道利害,知道要逃,不跳进来,他就不是桃萌了,而是上仙蛾眉月。
桃萌走到温朔身前,挑起一个轻飘飘的笑,“师兄,还好吗?”
温朔抬起脸,头发就挂下来,眼底的幽蓝烧起来,他的眼角淌下来的血痕已经干涸在脸上,他的眸子那样蓝,却空洞无一物,没能找准桃萌所在的位子。
桃萌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听我的。不要过分使用鬼族的幽瞳。你又盲了,小坏崽子。”
温朔明显愣了一下,对于这样的称呼既陌生又熟悉。
就好像
十七年前有人喊了一声,十七年后的温朔听到了。
桃萌与温朔肩并肩立着,他的手伸向温朔背上的桃木剑。温朔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桃萌问:“师兄,你能让我持此剑吗?”
温朔把桃木剑接下来,手在空中摸了一阵。桃萌伸手,抓住温朔的手。温朔将桃木剑交到桃萌手中。
桃萌低头看着残破的剑,“这么多年啊,终于”他顿一顿,摇了摇头,用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四周的鬼兵,“可以和师兄一起上阵杀敌了。”
鬼兵动了,坐在白骨马上的司马将军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桃萌凝着司马将军,“你还留在这世间?”
司马将军转动银枪的柄,寒光像是鱼鳞般在枪尖闪烁,刺痛着桃萌的眼睛,“你就是缚魂大阵的祭品?”
桃萌轻轻抖动桃木剑,“只怕,你们中,无人能杀得了我。”
司马将军道:“好狂妄的小鬼。”他笑一笑,“根本不需要吾亲自动手。你的师兄妹就会动手。公主殿下”司马将军的声音高而起。
曹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她的眼睛是混沌灰暗的,没有一个人该有的任何情绪,就像是两颗吸走所有光的深渊。在她身后,浮着高举双手,手指尖射出丝线,线的那一头连接着曹云的傀儡童子。
桃萌还看到了逍遥郡君、方有缺。
司马将军高声道:“温二,你想要复活月君?只要杀了你眼前的这个人,再奉上你的心脏,你就可以再见到你朝思暮想的那只狐狸了!”
桃萌愣了一下,还未转头,就感觉一只手压在了他的肩头是温朔死死抓住了他。
桃萌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跌入无底深渊。
“桃子”
“站到我身后来。”
第055章 谶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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