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万里丹山路 桐花万里丹山路 第56章

作者:四季奶糖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文恪很是心疼,默默坐到他身边,并未言语。历兰筝也坐了下来,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傅及解释道:“斩鬼刀断了,三师弟,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只小鸡。”

  历兰筝一愣,看向傅及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对方也在看她,但没一会儿就缩着脑袋,动也不动。

  “施未的命格刻在斩鬼刀上,眼下刀身尽碎,他恐有性命之忧。”孙夷则很是忧心,“如今何长老也被带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颗鸡蛋是詹前辈送我的。”曹若愚忽然开口,“小鸡崽是从那鸡蛋里孵出来的,詹前辈也说了,如果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他。我觉得是詹前辈料到我们会遇到危险,才出此下策,我想带着小鸡崽去找詹前辈,说不定他有办法救三师兄。”

  “也有道理。”傅及点点头,看了看孙夷则,“何长老被带走,事关重大,你还是先回临渊吧。”

  对方没有答应,而是说道:“斩鬼刀的碎片也没有找到,既然斩鬼刀与施未性命相连,我们还是要设法找到剩下的碎片才行。”

  “剑匣的事情,我回一趟家中,问问我三叔。”历兰筝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几人交谈片刻,终于在天光大亮之时,确定了方案。

  傅及与孙夷则一道去寻找斩鬼刀碎片,曹若愚与文恪先带着施未去找詹致淳,而历兰筝与张何则是回一趟关河镇,会一会历迟。

  “多多保重。”

  几人没有多言,各自向临渊与岁寒峰通了信,便各奔东西。

  天南海北,今日才是磨砺的第一课。踏遍青山,千帆过尽,再次重聚之时,方是大器将成之日。

  乔序躲到了一个黝黑的山洞里,吐出许多乌黑的血,几乎浸透了他的前襟。

  这次战斗,损耗了他几乎九成的力。

  “真是不让人省心。”乔序差点背过气去,他掐指一算,算出曹若愚已经往翎雀宫的方向去了,又有几分欣慰。

  “还不算笨。”他喟叹,端坐着,开始运转周身灵气。

  他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燕知已经在追杀他的路上了,他得赶紧休整一下,免得被对方一扇子打死。

  豆豆就伏在他脚边,安静地打起了呼噜。

  曹若愚带着文恪一路朝西北走。

  他也想过劝文恪先回临渊,因为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敌人很强势,稍有不慎,便有命丧黄泉的风险。可当文恪镇定又坚决地和他说“我跟你一起去”,他便又迟疑了。

  文长老在他身边,挺好的。

  曹若愚想着,躺在了草堆上。

  他们暂时在一个废弃的茅草屋里过夜。曹若愚生了火,烤了点干粮,与文恪分着吃了。刚打完架就着急赶路,两个人都累得不轻,文恪很快就睡了过去。

  曹若愚也是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群小动物围着,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老是拱他,叽叽喳喳和他说话,跟一群小宝宝似的。其中有一只雪白的小狐狸,长得最漂亮最可爱,摇着尾巴,端正地坐在他身边,头上还顶了个大红苹果。

  曹若愚馋了,拿起来咬了一口,头顶飘下来一片金黄的银杏树叶。

  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外面又是新的黎明。文恪还没醒,头歪在他肩上,睡得正香。曹若愚懵了,再摸索着,从稻草堆里找到了一个小团子。

  但他下手有点不知轻重,施未一下就惊醒了,不满扇着翅膀,嘀咕着:“干嘛?”

  “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睡。”曹若愚小声说着,又把他轻轻放下,丝毫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施未又歪着脖子要睡过去,猛地意识回潮,略有惊恐:“你听懂我说话了?”

  “啊?”曹若愚愣了愣,也是一阵惊讶,“我能听懂你说话了?”

  言罢,他又立马噤声,小心翼翼看向熟睡的文恪,对方身上裹着他的外衣,并没有醒来。曹若愚这才松了一口气,抄起他的三师兄,蹑手蹑脚走到茅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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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师兄。”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哦。”施未觉得很尴尬,非常尴尬,他现在看曹若愚,比之前大了许多倍,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施未:“……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能不能别一脸傻样地看着我?”

  “哦哦。”曹若愚将他捧远了些,施未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你怎么突然能听懂我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曹若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吃了一只小狐狸的苹果,然后醒来就能听见你说话了。”

  “嗯?”施未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种事儿?”

  “说不定是詹前辈托梦给我,特意让我听懂你说话了。”

  “他是神仙吗,还托梦给你?”

  曹若愚眨了眨眼,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定真是神仙呢?你想啊,都过去八百年了,詹前辈居然还在,这修仙之人能延缓衰老,但也不是说长生不老啊!詹前辈怎么说也要有八百多岁了,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施未一愣,嘟囔着:“竟然被你说服了。”

  曹若愚笑笑:“是吧?说不定神仙能把你再拼好。”

  “但愿如此吧。”施未又想起来乔序,很是不爽,“他来头不小,我们要当心些。”

  “嗯嗯,我明白。”曹若愚说着,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先吃饭吧。”

  他上下打量着施未,对方顿生不好的预感:“曹若愚,你要是给我挖蚯蚓吃你就死定了!”

  “哎哎哎,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曹若愚咧着嘴,露出整整齐齐八颗牙,将小鸡崽放到自己肩膀上,“你小心些别摔下来了,我们去打点水。”

  “嗯。”施未站在曹若愚肩上,抬头看了眼泛着鱼肚白的天空,心头闷重,“哎,小若愚,你说我这次要是大难不死,以后是不是能摆脱宿命,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

  “自由自在地活着,不是鬼道一直以来追求的宗旨吗?”曹若愚还没有猜透施未的心思,顺嘴说道,“我觉得鬼主前辈就很自在啊,他一定希望你也能如此吧?不然他不会舍命相救,我想他一定是要你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施未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原本沉重的心扉破开了一个大洞,豁然天光就这么照了进来。

  练刀练剑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能战胜敌人,不能保护重要之人,刀剑就有如废铁,不堪一击。

  “嗯。”施未闷声应着,曹若愚笑着,也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微妙转变。

第51章

  曹若愚三人一直往西走, 按照詹致淳先前留下的线索,寻找着有高大银杏树的山头。他们每到一处,便要逗留几日, 好勘辨地形。

  不知觉, 已然隆冬。

  这期间, 曹若愚分别收到过傅及与张何的来信。

  傅及那头,斩鬼刀的碎片已十见其八,再有两片便可集齐。傅及在信中让曹若愚莫要担心自己,也叮嘱他多加小心,曹若愚也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他施未的情况, 以及自己的担忧,傅及虽也心焦, 却也只能宽慰说吉人自有天相。

  双方来信, 暂且按下不谈。

  张何那边,则是不太乐观。

  历兰筝回到家中,历迟自是高兴,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可惜历兰筝心中酸楚,犹豫二三后,仍是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历迟惊愕不已,羞愤悲痛, 难以承受,本就行将就木的身子彻底垮了, 一病不起, 终日躺在床上, 靠着些汤药吊着最后一口气。历兰筝自那以后越发沉郁,短短两月, 她信仰的基石便彻底崩塌,而历家因为话事人接二连三倒下,摇摇欲坠犹如风中纸鸢,只待最后那根细绳断裂,彻底消弭于岁月光阴中。

  张何不善言辞,又无可起死回生之妙法傍身,所能做的,只是帮衬着历兰筝打理些家中琐事,顺道在历家祠堂找些线索。他说祠堂应该远比外边看到的大很多,不少墙砖后面都是空的,但他寻寻觅觅,始终没有找到出入口。历家现在支离破碎,历炀死后,他的妻儿从历迟那边讨了一大笔分家费,便搬开了这个地方。不少仆人也听了些风言风语,卷铺盖走人了。家中上下,多是寂寥。

  “历兰筝的小堂妹芽儿好像知道很多东西,但她很聪明,很会来事儿,我每次想问点什么,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了。”张何在信上这般说道。

  曹若愚看完信,就坐在房顶上,和已经变成小鸡崽的施未,一起惆怅地看日落。

  他们这边亦是一无所获,今天,也同样无功而返。

  曹若愚微叹,望着天边那轮即将坠落的夕阳,呢喃着:“詹前辈到底在哪儿呢?都三九天了,银杏叶早落光了吧。”

  施未琢磨着:“故人西北见高楼,青雀寻我玉山中。拆开来理解的话,故人,其实应该是指的我们,西北高楼,应该就是翎雀宫,我,则是詹前辈,那青雀,是不是暗示我们,需要再找个引路人?”

  “谁是那个引路人呢?”曹若愚低头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小鸡崽,“青雀即是青鸟,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他托着下巴:“难道,是小鸡?”

  “啊?”施未想不明白,“小鸡和青雀有个毛关系?”

  曹若愚不得其解:“那,谁认识詹前辈呢?他活了八百多年,认识的人说不定早就过世了。”

  施未沉默了,蹲在一片砖瓦上,小小的身躯完全被笼罩在最后一丝余晖之中。很快,那光影消散于天际,夜幕降了下来,沉沉地压在两个人的心头。

  “走,下去吃点东西,明天还要继续找呢。”曹若愚抄起小鸡崽,放在肩上,施未还在想那两句诗,有点出神。

  文恪独自在屋里待了片刻。

  原因无他,顾青找来了。

  “誉之。”顾青看上去有些疲惫,似乎有段时间没怎么睡好,文恪有些担心:“师姐,怎么了吗?”

  “之前你问我的事情,我去找了趟小楼他们,有了一部分结果。”

  文恪不由提了心。

  顾青微微吸气,放缓了语调:“当年,小楼身故,小鱼为了找他遍寻四海,在这途中,他遇到了小时候的曹若愚。”

  “嗯嗯,这个我知道,他告诉过我。”文恪点点头。

  “小鱼说,当时他路过一个破旧道观,心生感念,就在那道观里歇了一夜。那天夜里,道观里又来了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

  文恪一怔,老人家?

  顾青回忆起她那天与薛思的对话,顿生怅惘。

  “小鱼说,那老人家很慈祥,很豁达,他们谈得很投缘。”

  虽然顾青想象不出,薛思口中的投缘是何种样子,但一提起夜色中,破旧的道观,升起的篝火,还有不期而遇的来客,又教她如何不神伤呢?

  薛思与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侧着身,没有看她的眼睛。

  他说那老人家比小雪师父,甚至是秋谷主更慈祥些,总是笑呵呵的,但谈吐不凡,玄机奥妙,自有一番见解。

  薛思一开始很疑惑他的身份,但那人言辞间,已经在暗示他暂时不要探究,他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老人家很豁达,和先生不相上下,但很爱干净,走那么远的路,身上的衣服还是十分整洁。”

  薛思说完,顾青忽然就笑了:“死酒鬼就是邋遢。”

  “嗯,”薛思抿了抿唇,“我那便宜师父确实邋遢了些。”

  顾青大笑,轻轻抹了下发红的眼角。

  薛思又道:“那老人家和我说,三天之内,会有个小孩子到这里来,托我关照一段时间。他还给了我一瓶丹药,说是治病用的。”

  “治病用的?”

  “对。”薛思对那天的印象很深,大抵是那老人来的时间太过巧合,使他感怀旧日之情达到了顶峰。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拯救过去的自己。

  于是,他在那个破旧道观,待了足足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