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直播逆天改命 判官直播逆天改命 第61章
作者:花在
罗泽被震得内息滞涩几欲吐血, 心知双方都发了狠, 身边的人脚尖一掂,拽着罗泽折向另一个方向, 罗泽的背抵上一个宽大的石柱,还没站直,那人欺身上前, 大手一€€, 竟将罗泽牢牢在护在中间。
罗泽的脸抵在他肋下, 隔着衣服听见他隆隆的心跳,什么湿黏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
“屏住呼吸。”那人道。
太攀这是要吐火了。
囫囵的黑暗中涌出一条蓝色的河流, 迸溅出一团团瑰丽的火焰, 仿佛地狱之花重重叠叠开放,长长的火舌呼啦啦冲向石柱, 热浪所至,黑烟滚滚。
然而这地狱冥火却没能烧到罗泽身上, 罗泽眯起眼,身前宽大的袖袍已被一片火红替代,蓝光照得那羽毛栩栩生辉,那柔柔一团仿佛最坚韧的铠甲,任风暴劈砍岿然不动,他被护在一片和暖之中,纵使那冥火焚金挫骨,也无法沾染毫分。
罗泽伸手,轻轻抚上那团软羽,仿佛在干冷的冬日里掬起一捧阳光,干净又清冷的光一下子照进了心里。
长淮!长淮……
纵然可能是陷阱,纵然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
罗泽还是决定要做一件他惦记过一万次,却未能完成的夙愿。
他埋首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
另一边,金申、赤瞳、风竹隔着朦胧的雾色,看见黑沉沉的巨兽吐出饕餮火焰,又听见若有似无的哨声,不禁人人自危起来。
风竹:“登天阁那俩哥们呢?在火里头?这娘们想干嘛?下死手啊!”
金申第一次亲眼见证地狱冥火,想起儿子的死,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赤瞳回答风竹:“夺魂火啊,一人一蛇都冲登天阁那俩小子去了,邀月楼这是脸都不要了。”
金申阴沉沉道:“邀月楼绝对是要脸的,夺了魂火难免要杀人灭口,这太攀蛇的冥火实在厉害,童芷柔又狠辣,待会儿一定会将我们分开再各个击破,我们先破这大雾,省得受制于人。”
风竹看着这场面也胆寒起来:“怎么破,金岛主可有办法?”
金申突然想起在山谷外头那一幕:“赤瞳,你那霹雳弹炸出的粉尘不是正好能消解这雾水?”
都知道撒水能降灰尘,同样道理,撒点灰尘也能降雾水。
赤瞳迟疑了一下:“办法虽不错,但这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地形,若是撞上石壁反弹回来,或是把这洞炸塌了,我们岂不是要遭殃。”
“怕什么?你我岂是吃闲饭的,还能站这人给人当靶子不成?待我解了这落云如海,杀了童芷柔,替我儿报仇。”
金申痛心如焚,只想手刃仇敌以泄心头之恨,循着声音拉住赤瞳,从他怀里夺过几个霹雳火雷,赤瞳赶紧抢回来:“你想把这洞炸塌了么?”
说罢又丢给他三枚小的:“扔远点,别连累我。”
金申拿着霹雳火雷,先扔石头打探位置,随即向三个方向丢了出去,只听“砰砰砰”三声巨响,砂石四溅,回声幢幢,山洞颠了两下,终于还是稳住了。
烟尘从四方腾起,黑压压蔓延过来,与雾气相撞在一起,汇成絮状片片沉下,好似下过一场暴雨,空气又闷又湿,但是的确澄明许多。
雾色退尽,不远处现出太攀身影,吐完火的它正盘着硕大的身子向柱子后探头,试图找寻胜利成果。
然而迎接它的却是贴脸一脚,正踢中太攀鼻孔,太攀头一偏,脖子扬起,一道人影趁机跃出,凭空飞起五丈高,一脚踢在七寸上,太攀脑袋一折,整个身子向后仰倒,滚出八丈远。
风竹揉了一下眼,惊叹道:“我只知道临渔剑法超群,没想到他还能抵抗得了冥火,刚刚那一脚下去,力道也太猛了。”
赤瞳也呆住了:“嘶……这是道途子的徒弟?深藏不漏哇。”
临渔落地,反手拿剑挽了个剑花,抛向黑暗中某处,只听一声惨叫,似个女子被扎中要害之处,倒在地上痛苦地呼喊几声,随即没了音讯。
金申竟没来得及出手。
却听山洞深处€€€€€€€€似有砂石滚落,连带着石钟乳砰砰坠地,愈演愈烈。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某一枚小火雷爆炸之处,看来这山洞还是没禁住折腾,后知后觉要塌了。
金申见连泽站在角落,临渔护在他周围,单抗巨蟒不落下风,的确是深浅未知,若此时冒然出手抢夺魂火,未必有胜算,但他有扶桑木在手,不愁找不到扶桑魂火,剩下的从长计议。
便脱下外袍摊在地上,将地上的骨灰一捧一捧放进去,扎成个包裹。却听里头“轰隆”一声,烟尘山呼海啸般袭来,金申连忙抱住骨灰,却被一束强光照得睁不开眼。
赤瞳和风竹正摸不着方向,忽见黑暗中有刺眼的光芒照来,隐约还能看见外头的树木和山崖。原来这雷火落脚处与山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石壁,这一炸,竟炸穿了。
“师叔,这边有出口!”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风竹在洞里呆得十分难受,跟个放生的鸽子一般向洞口奔去,却在临近洞口处刹住脚,低头一瞧,连连唉叫:“哎呀!这!这里有人!”
赤瞳赶紧跟上去一瞧,却见一人半身埋在石碓里,只剩下两只脚露在外面。
搬开石头,底下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这人死得相当惨烈,整个胸膛凹陷下去,脸上血肉模糊,手脚也折成扭曲的形状,仔细看,他身上还缠着邀月楼的飞天绫,应该是被童芷柔点了哑穴绑在这里,却意外被炸塌的洞顶砸扁了。
风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
赤瞳没敢支声,既庆幸这人不是被霹雳雷直接炸死的,又庆幸这霹雳雷不是他亲手扔的。
他站了半晌,讷讷喊道:“老金,老金呐。”
金申包好骨灰,整个人好像憔悴了一大截,垂头丧气往这边走来,洞里太黑,显得这边儿阳光炽烈,他不得不眯起眼,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血还没流干净。
金申的目光先是落在鞋子上,那鞋子很像他儿子的,再看衣裳,更像了,他心里陡然生出些不可置信的念头,是不凡,不凡没死。
他匆忙上前两步,却又看见那人塌陷的胸膛和血糊糊的脸。
像是被一盆冰水被浇在碳火上,金申在狂喜和悲痛中反复撕裂,手中包裹掉落,他疯了一样嚎叫起来:“儿啊!儿啊!啊€€€€”
哀恸的哭声再一次回荡在洞中,久久不能停歇。
“金金……金不凡?”风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小声嘀咕:“这个是金不凡……那……第一个死的人是谁?”
他掰着指头算:“临渔、连泽还在,黄双儿死了,童芷柔刚刚被狙,我、师叔、金岛主、金不凡……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
赤瞳向洞中回望,失去了主人的太攀莽夫一样挣扎,被临渔耍得游刃有余。曾经一闪而过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他好像忽略掉什么重要的细节。
他抓住风竹问:“风竹,第一个人死的时候,你为何会跟临渔是一起出现,一五一十跟我讲清楚。”
风竹:“我说过了啊,我那时候耽搁在一个偏洞里,听见外头有人叫喊,出来便看见临渔在往这边跑,我便跟上去。”
赤瞳:“这么黑的地方,你确定你跟着的是临渔?”
风竹:“确定,我看见他手里握着的夜明珠了。”
赤瞳:“有夜明珠的未必是临渔,也有可能是连泽,他们登天阁的人连衣衫和佩剑都一模一样,你没有看错?”
风竹想了一下:“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是谁,远远追了一会儿,快到的时候路过一片石笋林,前面的人脚步慢了一点,我追上去发现是临渔,上去跟他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一起到了现场。”
赤瞳思索道:“没准你一开始跟着的人是连泽,后来被临渔故意拐走了。”
风竹:“啊?”
赤瞳:“第二次哨声吹响的时候呢?你也亲眼看见临渔了?”
这一次风竹不敢那么笃定了。
“也没有,我也是看见了夜明珠的光……可连泽不也说临渔在他身后吗?”
赤瞳戳着他的脑袋道:“他俩是一伙儿的啊,若是连泽这小子想替临渔打掩护……临渔可能当时就不在连泽身后。”
风竹:“那他去了哪儿?”
赤瞳:“他趁乱烧死了吹哨的黄双儿。”
风竹睁大了双眼:“啊?黄双儿不是毕方烧死的吗?”
“啧。”赤瞳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怎么就转不过弯来,这个临渔不是真的临渔,是毕方假扮的,看来毕方不仅能化做人身,还能变作不同的人。”
风竹:“那真的临渔呢?”
两人一同看向地上的包裹。
“让我捋捋,让我捋捋……”
风竹挠着脑袋。
“也就是说,金公子一开始没死,可能是撞见了童芷柔的秘密,被封了口绑在这儿,随即临渔遇见太攀被灭了口,黄双儿故意尖叫引我们过去,嫁祸毕方,毕方将计就计,扮成临渔的模样,混在我们中间……伺机杀了黄双儿?”
第59章 飞鸟相与
被猜出了身份, 毕方不再束手束脚,逮住太攀的尾巴用力一甩,将那长蛇的脑袋砸到柱子上, 合抱粗的石柱轰然碎裂,太攀软卧一团, 再也动弹不得。
尘埃落定, 整个山洞寂静无声。
罗泽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见毕方背对着自己,脊背紧紧绷起,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方才那浅浅的拥抱像是一个意外,危机解除, 指尖温度散尽, 那幢幢的心跳声亦无法被听见。
若这是一场游戏,毕方被指认, 祸害无辜百姓的太攀以及黄双儿、童芷柔都已伏法,金申误杀金不凡,报应可谓是惨痛, 明线、暗线都已完结, 故事接近尾声。
毕方一步步走向洞口, 还是临渔那张清淡的脸,只是不苟一笑, 显得杀气满身, 赤瞳和风竹不敢吭声,失魂落魄的金申坐在地上, 老泪纵横,他抬脸看向毕方。
罗泽以为毕方会找他算账, 谁知毕方竟无视这一切。
或许能消弭仇恨的不仅仅是死亡,看见敌人痛苦万分,不知毕方心中是否会快意。
洞口山风正好,风烈烈吹动衣摆,日头贴近山崖,照着他皮肤闪闪发光,好似被扑了满身的金粉,光辉跳跃着喧闹着,连成一片耀眼的金芒。
仿佛希望破壳而生,那脊梁生长出裂缝,虚假的衣衫撕裂开,骄傲的翅膀横空出世,修长有力的骨骼撑起风帆,遮天蔽日。
倏一振翅,漫天霞光皆被卷进斑斓的羽翼,他甩掉身后沆瀣尘土,将要离开。
“长淮。”
罗泽跑过去,生怕他立刻消失不见。
毕方动作一滞,黑沉沉的眼朝他望过来,那种陌生和冰冷让罗泽心口一凉,他不自觉放慢脚步。
他已走到他羽翼之下,头顶的羽翅屋脊一般,罗泽却不敢再碰一下。
沉默的气氛让罗泽有些紧张,他张了张嘴,犹豫着该说些什么,那翅膀却将他向前一推,他一脚踩空,从悬崖下掉落。
“长淮!”
罗泽伸手抓了个空,下一秒却跌落在蓬松之处,火红的鸟儿就在身下,翅膀已张开,割破长空,跨越千山。
罗泽扒在他背上,见毕方正转过头来,冷清的眼神与他对视片刻,随即避开。
罗泽突然意识到,这是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毕长淮,这是千年以前的毕长淮。
原本孤僻地躲在深山老林,却被掳去蓬莱喂下焚心草围困二十多年,出来又被栽赃陷害四处追杀的倒霉毕方。
他应该讨厌人类吧。
可即便如此,毕方还是在山洞中护住了他,又载着自己离开章莪山。
想到这里,罗泽轻轻舒了一口气,壮着胆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松软的绒羽中,底下脊梁一颤,似乎有些不安,身子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