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直播逆天改命 判官直播逆天改命 第78章
作者:花在
似想通了什么, 长淮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惊喜地捏了一下小满的脸蛋:“你叫罗泽啊?千年以后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死气白咧不抛弃不放弃。
罗泽在心里叨叨,嘴巴却€€甜:“当然会记得你,在未来的每一世,我都期待着和你相遇。”
长淮软耳根,听到这些话,竟是触动了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辛酸,他眸色偏浅,带着某种宝石的光泽,微微一颤,便好似秋水生波,满目泫然。
他哽了一下喉咙,声音沙哑:“也就是说……还有一千年时间,他们都说,你少了一枚魂火,很快就要魂飞魄散……”
罗泽听到这些,乍然明白了长淮的辛酸,原来长淮追随他千年,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他的短命,他是把每一世都当做最后一世,盼着他降生,又怕他死去,最后还是无可奈何送他到奈何桥岸,心惊担颤陪着他轮回一次又一次。
面前这个干净又明亮的长淮,就是在这样浩瀚的生离死别中,画地为牢计较着一点点希望,渐渐变得沧桑又深沉。
罗泽有些心疼:“不要担心,我们来日方长。”
即使这个来日方长里,有那么些聚少离多的磋磨和相见不识的等待,这死心眼的鸟儿啊,还是会飞回这里啊。
就像山水总有重逢,千年时差也可以泯灭于一阵微风,两人感动在各自的心事中,又彼此心疼,不禁拥在一起。明堂倒塌,树枝乱摇,宏大的时空渺小的两人,短暂地拥抱着早来的相遇,心跳与体温都是真的,就像某个笃定而又温暖的未来。
长淮沉浸在欣喜中,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怎么会回来这里?”
“说来话长……”罗泽想了想,打算长话短说:“总而言之,是金不凡多了一簇魂火,也活到了千把年,他受够了寄生在别人的躯壳里,想要夺取扶桑木重塑肉|身,所以引我入映水镜来解阵。”
提起魂火,长淮放开罗泽,转头看向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小丑。
“扶桑魂火在金不凡那里,难怪我在道途子身上没有找见。”
在道途子身上没有找见?
罗泽料到魂火丢失后长淮会去找道途子麻烦,却又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不过回想起道途子刚刚看见长淮的表情,指不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罗泽:“谁能想到阴差阳错,道途子为了窃取扶桑木丢了魂火,金申得了魂火为金不凡安魂,这俩人都想要吞并对方,直到道途子死去,依然用天罡困龙阵镇住扶桑木,为的就是提防金不凡。”
长淮:“这么说,这个金不凡也是跟你一样,是通过映水镜来这里?”
罗泽:“可以这么说,当下的金不凡夺舍了无影禅师,利用他的影响力搞臭道途子的名声,而千年之后的金不凡又通过映水镜,将意识投射到无影禅师身上,来参加这次金顶大会。”
长淮:“只是意识?”
罗泽:“只是意识,醒来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长淮眼神变得复杂,目光锁在被金不凡夺舍的无影禅师身上。
神圣的庙宇彻底沦为一片废墟,漫山遍野的树藤疯狂扭动着,陆续有人突破剑阵来到通天宫,却看到令人咂舌的一幕:本该坐在高堂之上的道途子化作树皮怪人,被赤手空拳的无影禅师薅住头发摁着揍,而无影禅师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鼻青脸肿满脸抓痕,胡子也扯秃了。
最终由于无影禅师没头发抓不着把柄,道途子占了劣势,在暴力摧残下几乎断掉脖子,睁着眼怒气冲冲看着金不凡,悬着一口气撑住天罡困龙阵。
罗泽找准机会拉着长淮跳到坎位,这一跳,乾坤剧变,无影禅师所立之处立刻化为死地,黑风骤起,呼啦啦向地底刮去。
无影禅师浑身力气一卸而尽,倒在地上。
天罡之力如同百川归海,澎湃地汇聚于一处,坚固的地砖寸寸碎裂,发出密集的破裂声,黑暗与尘埃交织着化为一片混沌,却依稀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声音起初啼如山猫,渐渐如同狂风中的厉鬼。
金不凡缓缓扬起他那张桀骜的脸,没有丝毫畏惧或是懊恼,倒像是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他坐在死地轻蔑地看向并立在坎位的两人,笑的浑身颤抖,眼泪直流。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来日方长?哈哈哈哈,好个来日方长,这是我听到过最好的笑话了。”
黑风烈烈卷起他的僧袍,他狰狞的笑容像是地狱中的恶鬼:“你知不知道,连泽每一世都夭折,最多活不过二十出头,每一世!就你面前这个凑热闹的小孩儿,我记得他,长得那么像连泽那个可怜虫,结果不到十岁就死了。你想跟他来日方长,哈哈哈哈,笑话,笑话。”
幸福的祥云轰然溃散,长淮面色苍白。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毕方啊毕方,你宁肯被困几十年也不愿认我为主,却甘心为别人鞍前马后,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你忤逆我的下场。”
他伸出手指指向罗泽,恶狠狠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听清楚了,他,连泽,有命无运,世世短折横死,阎王放过话,他轮回不过十世就得魂飞魄散,你猜怎么着,这就是他第十世,离了映水镜,他明天就得死!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就要走到尽头啦,哈哈哈……”
“你放屁。”罗泽骂道,心里却慌了神。
阎王?
阎王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轮回不过十世?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金不凡竟有这能耐能打听到地府的事!
还有还有,这无影禅师耳朵这么灵便么?刚那么多悄悄话……
大意了大意了。
罗泽感到身边的人正握紧拳头,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别理他,他也就是死到临头,逞个嘴能恶心别人而已。”
长淮的呼吸声变得沉重,皮肤也热得发烫,罗泽仰头,却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已蒙上浓重的阴影。
罗泽心中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他这是要做什么?
不可以……
罗泽一把抱住他:“长淮!不是这样的,长淮!和你在一起,纵使不圆满,也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
长淮沉痛地闭上眼,看向罗泽的目光绞着心痛:“你知道吗,送你回登天阁,是我生平最后悔的事。”
世事更迭,星移斗转,时间洪流呼啸而过,不可一世的登天阁也迎来了末日,连泽的死,早已是百年前的旧事,可是长淮,却永远困在那一天。
他载着他的爱人回到长留故地,没曾想再见已是半死残躯。
长淮周身涨满火红的烈焰,就像金乌挣脱黑暗,红光照彻天地,罗泽的手探进那火焰,触碰到他葳蕤软羽。
他拉不住他,只能无力地喊道:“这不是你的错,连泽不会怪你,是他自己迂腐天真,才会错信小人。”
“可我会怪我自己。”长淮突然垂下头,暮霭沉沉。
“连泽是太极贵人,命由福星所罩,如果没有误入后山救下我,他本该是这个世上最逍遥快意的人,他天纵奇才,行事磊落又重情重义,又本该悠然徜徉于仙道,成为四海之中新的传奇,不会众叛亲离被同僚唾弃,不会遭仙门迫害受尽欺凌,更不会丢了魂火,躺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发臭发烂,他不该经历这些苦难,不该世世代代背负这样的厄运。”
罗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阻拦,绞尽脑汁想让他放弃。
“可连泽已经死了!你还有小满,你想想小满,他舍不得你,他不想你离开。”
“正是为了小满,也是为了你。”
长淮最后看了他一眼,扬起翅膀化作一团烈火,向死地扑去,金不凡已淹没进黑暗风中,却突然发出刺耳的嘶喊,好似被凿子刺穿头骨,灵魂被生生撕裂。
尖利的狂叫声在残垣断壁中回响,没人看见那一团混沌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那苦主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恨不得早登极乐以得解脱。
渐渐的,一切又归于平静,天罡之力将一切深埋,地上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连同惨叫声,连同阴沉沉的风,连同长淮。
只有一缕红光逃逸出来,落在罗泽面前,那是一片羽毛,托着微弱的光芒,轻轻一碰,便没进身体里。
第78章 镜里镜外
就像冰融化进水里, 天灵之处沁入一丝幽凉,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四肢百骸通透了, 疲惫一扫而空。
扶桑魂火归来,小满终于可以安稳渡过这一生。可罗泽的胸口却似被那黑风穿透, 疼得他骤然缩起身体, 喘不过起来。
还有什么可以解阵!怎么样可以重开死地?谁能救长淮!我该怎么做……
罗泽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万般头绪拥堵在脑中,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住,摇摇坠下,却没有摔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片红光轻轻托住了他。
罗泽睁开眼, 看见一层薄薄的绒光像小船一样支撑着他, 透过光芒他看见那支红羽,根部是淡淡的乳白, 逐渐过渡到烈日的红艳。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去长淮家看到吊灯上的羽毛时那种亲切,原来自己生生世世都是这样被守护着。
“是你吗?长淮!”他哽咽着。
没有人回答。
时机已逝,道途子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身体化为死木, 撒手人寰。
天罡困龙阵破, 扶桑木将出。
大殿之上疯狂舞动的藤蔓得令一般迅速抽离,钻回地底, 闹剧过后一切都出奇的安静, 安静到徘徊在门外的修士也放开胆量,踩进破落的大殿之中, 他们迷茫打量着这荒唐的景象,殊不知危险已来临。
下一刻, 地砖寸寸碎裂,整个阵盘坍缩向下,桌椅、摆件、屏风、傀儡呼啦啦向地底跌落,那豁口越来越大,逐渐从房屋贯穿到整个金顶,天塌地陷,尘埃四起。
殿中已无可立足之地,罗泽被羽毛稳稳托着,逃离这一片狼藉,目之所及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在摇晃中倒塌,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整个山头化作一片废墟,四处弥漫着土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围聚在院门的人群已四散逃窜,却不知该往哪儿走,山峰张开巨口,无情吞噬着一切,那些试图下山的人们,有的被裂缝吞没,有的被乱石掩埋,有的掉落悬崖生死未卜。哀嚎声、惨叫声四处回荡。
就像山神伸了个惊天动地的懒腰,人间面目全非。
罗泽伏在云端,看着千疮百孔的大地,大山深处好像有只无形的巨手在疯狂搅动,罗泽想起山腹中那些贯穿整个山体的硕大根须,那是被炼化的扶桑木与整座山嵌合为一体,贪婪地攫取一切灵气,也将浩瀚的水脉吸附到山体中,直至将百里沃土化为沙海。
如今,失去桎梏的灵木收回根脉回归本元,被舍弃的山体如被蛀空的河堤一般垮塌,水流混着碎石向山下滚去,流进干涸已久的镜湖中,以及远处无辜的村庄。
一场浩劫将要来临。
罗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他被那支羽毛托着向南,翻山越岭,最后落在农舍旁边的羊圈里。
已是傍晚,主屋亮起灯,窗户里头传来妇人的呼喝声和总角稚童喃喃自语,这里应该是小满的家。
困倦碾来,罗泽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知小满今后会不会记得这一切,只能紧紧握住那支羽毛,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是毕方啊,小满,你一定要到回长留,去救长淮……”
***
当意识正飘向某个酣甜的美梦,罗泽奋力挣扎,逃离那片冗长的宁静,竭力让自己醒来。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一睡三天三夜,他大限将至,会睡死在梦中。
然而醒来依旧没能逃脱厄运,郁结在胸口的悲痛化作一股腥甜卡在喉咙,差点没把他呛死,他重重咳着,吐出一口血来。
“罗泽!罗泽!”
有人正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罗泽急速吸入几口气,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睁开眼,看见一张愁云惨雾的脸,长淮或许真的以为他要睡死过去。
“我没事,没事。”
罗泽说着这话,像个酒桌上喝吐了的小趴菜。
长淮紧抿着嘴角,一遍帮他顺气,一边擦拭他胸前的血迹,怎么会没事,上次出映水镜便大病一场,这次更是凶险。
“我爸呢?”
罗泽缓过来便问罗广友何在,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那儿。”
长淮用手电筒给他指了方向,老罗的背影正孤零零站在一片空地,一动不动。
罗泽在长淮的搀扶下站起来,拿着探照灯四处打量,空地和入镜前有所不同,多了几块新坠落的石头,砸坏了些金银玉器,地上也多了些杂乱的脚印。
罗泽:“地震了?”
像是回应罗泽的话,山洞角落刷剌剌掉下一堆碎石,脚底下抖了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