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师尊多有病 我观师尊多有病 第35章
作者:何处是吾乡
万绍看清楚后被吓了一跳,没想明白怎么一夜过去闻厌就变成了这样,嘴唇张张合合:“这,这是……”
一时也顾不上恐惧了,万绍看贺峋的眼神满是谴责,像在看把人拐带出去整整折腾了一整晚的禽兽。
然后就听这禽兽问他:“有冰月草吗?”
万绍想也没想就道:“当然有,但这也不是……诶,等等……”
冰月草?
这不是镇痛的吗?用来治经脉损伤的,不对症啊。
贺峋把人往怀里拢了拢,解释道:“旧疾突然发作了,我现在内力不够,要靠冰月草帮他缓解。”
贺峋瞥了瞬间默默闭嘴的万绍一眼:“想哪里去了?”
万绍无言以对,自觉反省自己的龌龊思想,麻溜地滚去药房找冰月草去了。
贺峋抱着人进门,把人往榻上放的时候,怀里的徒弟还抓着自己衣服不放手。
贺峋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别别扭扭地俯下身,温声安抚道:“好啦,为师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榻上的人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还是没松手,甚至想要继续往他身上黏。
贺峋笑着叹了口气,指尖溢出些许温润的灵力,只是因为目前修为受限,灵力并不十分稳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半昏迷中的人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熟悉气息,主动握上他的手,贺峋身上的灵力自动顺着两人肢体接触的地方没入另外一人的体内,让闻厌蹙起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贺峋任由自己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一点点流失,捏了捏自己徒弟的鼻尖,幽幽道:“平日里也不见热络几分,这时候就知道黏人了。”
榻上的人自然听不见他的话,此时的贺峋对他来说无异于一颗人形止痛药,此时完全是遵循着本能贴上去。
来自贺峋的灵力可以缓解他的旧疾,自从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方法后,闻厌在冰月草耗尽的这段时间里都靠对方捱过磨人的头疼,然而此时他的理智尚陷在一片昏沉中,于是汲取起对方的灵力时便有些不加节制。
万绍气喘吁吁地从药房中跑回来时,就见贺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走近一看,又震惊了:“这是在做什么?!你会没命的!”
“没事,哪那么容易就要死要活的。”贺峋漫不经心地笑道。
然后下一瞬就咳了几声。
指尖的灵力因此逸散了,于是黏黏糊糊挨着他的人脸上霎时浮现出茫然神色,握着他的手滑落下来。
等到莹润灵力重新浮现时,那还闭着眼的人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伸手去摸索灵力出现的地方。
贺峋瞬间从中找到了极大的乐趣,幼稚地小幅度移动自己的手指,偏不让人得逞,玩够了,才任凭自己徒弟暂时获得了自己手臂的使用权,给人抱着手,自己意犹未尽地转头,对万绍道:“有药炉吗?”
万绍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转为了一潭死水,木然点头。
“能劳烦你把药炉搬到这里来吗?”贺峋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现在完全走不开。
万绍默默把冰月草放下,带着一种诡异的波澜不惊,又转身出门了。
万府的客居不小,所以把药炉架起又生起火后,室内也不至于过于逼仄灼热。
榻上的人还是没有放手的倾向,贺峋便乐意至极地继续把自己的活动范围划定在榻边,方便自己徒弟黏在上面。
万绍任劳任怨地按照贺峋的吩咐依次把所需的辅料和冰月草投入药炉中,低头忙碌起来时,总算想起要提醒正事,对身后的贺峋道:“冰月草只生长在极北之地,万家的药房中储存的也不多,这些就是全部了。”
“而且冰月草虽然镇痛效果极佳,但还是无法根治,我不知道闻公子的旧疾是怎么回事,不过一直这样总不是办法。”谈起这些的时候,万绍总算有了些医者仁心的感觉,操心道。
但又很有分寸,并没有贸然去给人看病,毕竟像对方这种树敌无数的人,身上的旧疾无异于巨大的弱点,若是将具体情况泄露出去必然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贺峋淡然地嗯了一声,领了他这个情,但也并没有进一步详谈的打算,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贺峋低头去看身边人,手指抚了抚徒弟眉间浅浅一道皱褶,屋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只有药炉底下的灵火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等到贺峋接过万绍递来的药碗,把徒弟半扶起来,小心地喂了下去后,仍旧在昏迷中的人看起来才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唇角还是耷拉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贺峋拿帕子给人仔细地擦去唇边沾上的药渍,问道:“有蜜饯吗?”
“什么?”万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峋看他这样,也有些诧异:“没有吗?或者带点甜的东西也可以。”
自小就在医修世家长大,喝药对他来说就和喝水似的,万绍反应了半天,总算记起自己小时候喝完药也是要拿些甜的压一压,只是这习惯早就随着年岁渐长改掉了。
听人说早就已经不吃蜜饯了,贺峋苦恼道:“这样啊,那有些难办了。”
万绍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某位凶名都传到兰城里的闻小魔君喝完药后不高兴了,表情瞬间就和见了鬼似的。
他努力给自己的固有认知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闻公子是很少生病吗?”
所以才会这么不习惯。
贺峋决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徒弟留点面子,不然以后要是传出些奇怪的传闻,某人又要气势汹汹地过来发脾气,遂点头,正经道:“对。”
实际上事实正好相反。
刚回到山海楼的那会儿,简直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贺峋杀人顺手,但照顾人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那段时间又忙,不怎么顾得上自己新鲜热乎的小徒弟。
事情的转折是发生在某次深夜,他回到楼中的时候看到闻厌的房中还亮着灯,让贺峋本打算径直回自己住处的脚步一转,推门进了自己徒弟屋中。
门板转动的吱呀声似乎都让榻上的那一小团吓了一跳,卷着被子坐起来怯怯地看向来人。
然后贺峋就看到了自己那已经烧得昏昏沉沉的小徒弟,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晕,眼睛也是通红的,泛着湿淋淋的光,极度委屈和难受一样。
贺峋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气,袍角溅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可当他走到榻边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那一小团并没有因此而害怕,认出他后,甚至一开始的防备都尽数散去,很依赖地小声叫师尊。
贺峋应了,俯身用手背探了下小徒弟额头的温度,发现比不久前溅到身上的鲜血还要滚烫。
“没喝药吗?”毕竟他好歹还记得自己师尊的身份,见人病着,每日出门前都有吩咐楼中的侍从按时把药端过去。
浓郁的血腥气随着他的动作钻进闻厌鼻中,比属于温暖的体温更先让他感知到的是对方身上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杀气。
但那只搭在他额上的手干燥而暖和,寂静寒凉的深夜中,屋内的灯火轻轻摇晃着,在榻边微微俯身的修长身影投下格外温柔的剪影。
闻厌睁着眼晕乎乎看了自己师尊一会儿,脑子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略微心虚地垂了下目光,声音更小了:“好苦,没喝。”
榻上的那一小团好像有些怕眼前人生气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闷声闷气地解释道:“从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喝药都是有蜜饯的,我不习惯,这里也总是只有我一个人……”
心里接近于无的良心突然隐隐作痛,贺峋总算觉得自己这师尊当得好像有些不太称职。
于是下一刻,山海楼楼主为了小徒弟的一口蜜饯,夜半时分惊动了大半个楼的人,最后终于让人听话地咽完了一整碗药。
闻厌仰着头,乖乖地让人擦了擦嘴,含着蜜饯,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不正常的高温退去不少,变成了暖呼呼的一小团,嗓音绵软:“谢谢师尊。”
就因为这四个字,此后贺峋回山海楼的第一件事就成了去看自己娇贵的小徒弟,等人再长大些后,已经不会动不动生病了,这个习惯也没变过。
当然,某人不记事,多年后自己无意间说漏嘴,说那晚他是专门听着贺峋回来的动静把灯挑亮的。
那时,两人躺在寝殿宽敞的床榻上,闻厌的眼睛半睁不闭,迷迷糊糊的,就快要睡过去了,含糊抱怨道:“等得都要困死了,师尊也不早点回来……”
所以也没明白贺峋为何突然气笑了,然后自己又被人从被子里抓了起来,半句辩解的空档都没有,已经偃旗息鼓的亲吻就毫不讲理地重新压了下来。
“总算找到了,累死我了!”万绍推门而入,精疲力尽,“你猜我最后是从哪里找到的?门房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那,小鬼机灵着呢,好说歹说,又拿了好几样稀奇玩意和他换,才让我从他糖罐中拿了几颗。”
贺峋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眼看人,温文有礼地道了声谢,问人用了什么换这东西,他后面补上。
话语中满是对自己徒弟这娇气习惯的纵容,无底线得过分。
万绍连忙摆手:“也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只是……”
许是逐渐觉得这两位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骇人,被强行压制的好奇心悄悄冒头,万绍道:“只是有些没想到,你们实际相处起来是这样的……”
贺峋瞬间就明白对方的意思,笑道:“怎么?你觉得我这时候应该下个毒吗?”
万绍哪敢说是啊,虽然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贺峋叹气道:“所以我觉得有些谣言还是该清一清,好好的师徒关系都被传成什么样了?偏要加上些俗套的反目成仇的戏码。”
万绍都被他说得有些迷迷瞪瞪的了,半信半疑道:“可是听说十年前是……”
“自然是假的。”贺峋都还没等人说完,就轻飘飘地反驳,“本座的徒弟那么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难道是您老人家嫌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一死吗?
万绍瞬间打消了刚升起的那几分信服,难以置信地心里想。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信符突然亮了起来,贺峋就见人看着看着脸色一变,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怎么了?”贺峋问。
“黑蛟!禹北界那条黑蛟竟然追过来了!”万绍惊慌失措道,“大哥说父亲和母亲回来的路上被黑蛟截断,现在还被困着。”
贺峋先是看了下徒弟的状况,见人喝了药吃了糖,已经没什么难受的迹象,正安然地睡着,于是在急得六神无主的万绍央求时还是起身一起过去了,只留下了个简单的术法,在人醒过来时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等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闻厌也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是什么醒过来的,默默品了下口中未散的甜味,弯了弯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从榻上起身,在贺峋的法术感应到前,就算准了对方现在修为不济不能立马发现,干脆利落地往上面打了道禁制直接压下来,也出了门,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第38章
万绍一路狂奔, 刚赶到城门附近,就见到了黑蛟那熟悉的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大身影,还有正站在前方神情凝重的万燮。
“哥!现在怎么样了?!”他跑到人身边, 气喘吁吁地问。
贺峋不紧不慢地跟在万绍身后,虽然答应了人一起过来,但依旧神色淡然, 波澜不惊地观察着远处黑蛟硕大的身影,和一脸着急的万绍形成了鲜明对比。
万燮看到跟在自己弟弟后面的身影时,悄悄地松了口气, 随后才道:“暂时还没大碍,不用太害怕。”
万绍闻言,瞬间浑身脱力,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万燮连忙搀住自己弟弟,发现人竟然是真的如此紧张,疑惑地小声道:“你没看完我的传信吗?”
“什么?”奈何万绍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气都没喘匀, 当即就更加疑惑地问道,“我一看你说父亲母亲被黑蛟困住就连忙赶过来了,你后面还说了什么吗”
嗓音很大,完全没察觉到万燮的意思,半点遮掩的想法都没有, 于是贺峋都不禁转过头看向万燮。
“……”
万燮道:“……没什么, 就是怕你太担心了, 让你别太紧张。”
“都什么时候了, 以前又没见你那么贴心!”万绍翻了个白眼,心急火燎眯眼远眺, 只能看到黑蛟盘曲起来的硕大身躯,还有爪下隐约两个模糊人影,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都看不到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过去!”万燮一把将人拉住,在自己弟弟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中顿了顿,解释道,“这里刚好是黑蛟视野的盲区,再靠近就会被它发现了,我正在给母亲传音,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寻到机会就立即过去救他们。”
既然自己大哥都这么说了,万绍不疑有他,停下脚步,眉间仍旧难掩忧色:“那黑蛟怎么会来兰城的?没有被仙门收押吗?”
现在已经距离他们从万府出来有一会儿了,就在此刻,贺峋眉眼一动,感觉到自己留在万府的那缕神识突然传来细微的波动。
贺峋笑了笑,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兴味的光,却只是对万绍道:“这条黑蛟的道行很深,可不容易被收服,要不是它化龙失败后修为大减,我们那日在禹北界也没那么快脱身。”
万燮连忙附和道:“对,黑蛟本就少见,这种已经修炼千年的对付起来肯定很棘手。”
贺峋道:“万公子此前和这蛟蛇打过交道吗?听起来好像很熟悉,人在那么远就能判断出它是什么情况。”
上一篇:今天又被蛇尾缠上了
下一篇:是你偷了我的法师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