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 亚当 第89章
作者：风右
小礼惊骇之余又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木先生是你要保护的人吗？”
“当然了，他是我大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离用一种柔软的声音说道。
小礼忽然觉得她其实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如果我们……做了伤害人类的事，人类会让我们消失吗？”
大多数的机器人是没有意识觉醒的，又或许觉醒了之后并不知道。像小离这样的有清晰自我意识的少之又少，更别说犯下杀人的罪行。
“不知道呢，大概率是会被销毁的吧。”小离思考一瞬给出了答案。“不过我不怕，我能在网络中存在着，即便没有了身体。”
小礼露出羡慕的神情来：“我还不行，如果销毁了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小离沉默了会儿道：“不会的，这儿需要你。”这是她第一次说谎，小离觉得内心并不好受，或许龙二的行为对小礼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只要她在这个身体里，这个事就是不能接受的。����这件事又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龙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还算本分，没有对小离或是木歌动手，大多数时候只是坐在牢房的一头看着他们。只有在他出去劳动的时候，木歌才觉得能和小离正常地说话交流。
木歌一直关注着亚当的消息。
小礼的系统每天只有五分钟的联网时间，用于日常的更新。在小离的努力捣鼓下，终于攻克了难关，让木歌有了随时查阅新闻的自由。
这两天最重磅的新闻就是虹桥准恋人Alan的自杀。铺天盖地的稿件在各大新闻平台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默契地将他的自杀原因推到了木歌身上。木歌对此事的态度较之前两天缓和，再没有消沉着想自我了结。经过最初的失神和震惊之后，现在的他更倾向相信小离。Alan的目的不过是想击垮他，要他步他的后尘。他的目的是什么木歌不得而知，如果他只是替虹桥做事，似乎也说得通。
关押在海妖之后，北辰财阀反而不好动他了。
木歌嘲讽着自己这条烂命竟然因为各种巧合残喘至今。网络上对他的谩骂和攻击依旧存在着，他的恋人账号并没有被虹桥关停，似乎是为了给粉丝留一个发泄的地方。
����完完全全没有考虑到他是个活人，他还有人权。
大概他们想他成为一个不能开口的死人，这样月馆的秘密就能沉入黑暗，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木歌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龙二回来的时候。龙二最近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小零食，讨好似的让小离喂给木歌吃。
木歌猜想他在打小离的主意，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总算把他当做机器人的主人了，又或者当做机器人的备胎。木歌莫名其妙有些心神不宁，对小离道：“外边有什么事吗？”
通常犯人们这时应该回来了。牢房的门还开着，木歌站不起来，狱警也不怕他出去。小离趁着犯人工作的时间去看过其他牢房，将其他牢房什么模样、这个分区有多少人等一些无聊的事说给木歌听。
木歌在十分钟后听到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是犯人们回来了。
龙二几分钟后出现在了牢门口，脚步虚浮地往他的床上晃去。木歌鼻腔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不知道他在哪里去搞到了酒喝。
走到一半的龙二忽然折了回来，往木歌的床边来了。小离警觉地关掉网络，挡在了木歌床前。
“你做什么呢？”
龙二愣愣地看着她的小粉脸，嘻地笑了一声，伸手就往小离胸口抓。小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举起手臂挡在胸前， 被龙二抓个正着。
“你����”
小离并没有挣开他的力气，被龙二踉跄着往他的床上拖。
木歌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移到床沿想阻止他，龙二已经走出了他手臂能够到的范围。
木歌想喊，又不知道喊给谁听。监狱里的犯人只要不闹出人命，狱警根本就不想管，何况小离这种机器人。
他眼见着龙二张着一张大嘴咬到小离脖颈上，机器人身上的衣
物被扯得零零散散。
小离忽然向木歌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尽显出厌恶神色。
����她想反抗。
木歌的心揪了起来，向她点点头。小离得到了他的同意，脸上的憋屈消失了，转过头去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龙二一张脸趁机埋进了她的胸口。
小离举起双手， 右手紧紧握住了左臂，用力一掰将左臂从身上卸了下来。
木歌看得呆住了，他不知道小离什么时候将机器手臂弄断了，又是以什么方式让它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外形。
卸下的手臂中央有一截手掌长的金属杆，类似人类的骨头。
木歌知道她想做什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不能起来帮助小离，这时候只能赞成她自救。
【作者有话说】
龙二要嘎了
第144章 交易
小离握着那根断掉的手臂，极其精准地往龙二的后背刺了下去。细长的钢筋瞬间扎进了龙二的胸腔，深入到了肺里。木歌看着那根金属没入龙二的后背，急促地抽了一口气。
龙二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往后一挺，低垂着的脑袋从小离身上抬了起来。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痛苦，龙二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乱麻，闷哑的嗓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亢力度，撕心裂肺地惨嚎出声。
小离就好像没听到似的，迅速地从龙二身前躲开，绕到了他的背后。龙二的行动此刻变得迟缓，几乎来不及躲开小离。只见她用右手握住左手手掌，扣紧了往后一扯，将那半只手臂生生地从龙二背后扯了出来。龙二往前一个踉跄，差些跪在地上，勉强用手扶住了床沿。
小离眼中果决，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举起了断臂向他的背后又是一刺。这第二击占了角度的优势，自上而下斜送进龙二的后背，力道比前一次大了许多。
龙二疯了一样地扭动起来。小离忽然松开那只断臂，抬起自己的机械腿向龙二后背踹去。
机器人的上下肢力量没有人类那么大差距，但也是有区别的。小离一脚正中龙二背后的断臂，将龙二整个踢到了床上。 大量的血液从后背的窟窿里涌出，龙二粗重的喘气声忽然之间变得异常急促。
他这时总算明白了小离的行为，愤怒地吼道：“机器人����你怎么能？！”
“哦？不伤害人类的前提请再加上一条����不伤害善良的人类。像你这样的败类，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龙二睁大了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正常呼吸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小离的这番暴言给了木歌相当大的震撼。 机器人审判人类的事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现在的小离正在用她的价值观来践行“法律”，要剥夺龙二的生存权。
木歌如果这时候发声干预她，或许可以救下龙二，可龙二在这一次之后势必疯狂地报复他们。他现在行动受限，小离的行为是在保护他的以后。
木歌在一番考量之后选择了尊重龙二的命运，冷静地看着他从床上滚到地面。小离专注地看着扭曲翻滚的龙二，忽然走到他身边，将他背后的断手抽了出来。一阵无情的拉扯之后，龙二的胸腹开始剧烈地颤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小离用温柔的机械嗓音说道：“你不会立即死去，缺氧的你此刻应该非常痛苦。”
木歌判断他的出血量应该撑不了多久，不光是出血的问题，小离刚刚的偷袭显然已经洞穿了他的肺叶，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龙二试图往牢门的方向爬行，在这个区的嘈杂环境，狱警不是他能轻易喊来的，而牢房里也没有摄像头。小离在这时候走到了龙二的前方，用身体挡住了他。
持续的失血和缺氧让龙二丧失了行动能力， 变得无比笨拙。他伸手想推开小离，却只能抓住她的脚踝，没有推倒她的力气。
小离低头看着抓住她脚踝的、沾满血液的双手，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此刻小礼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候一声不吭，就像消失了一样。
龙二的生命渐渐流逝，十分钟不到变得气息奄奄，像是随时都会毙命。
牢房里没有别的声音，木歌和小离都在等待他的最终结局。新鲜的血腥气弥漫在了空气中，浓厚得像一剂醇厚的药。 木歌在三天的时间里眼睁睁地看着两条生命陨落，多少有些心理阴影。他无法在Alan和龙二之间找出关联的地方来，心道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仅仅是个巧合。
龙二并没有在他和小离面前咽气，原因是狱警这时候来检查牢房的门有没有关好。
木歌看着龙二被抬了出去，小离也被人带走了。他不知道她被带去哪里，只来得及和他交待什么都不要说。
随后的一小时，木歌见到了海妖的狱长。
因为他不能动，所以是被放在轮椅里，推进狱长的办公室的。一人宽的书桌后，鬓发微白的中年男人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深灰色的眼冷淡地看了一眼木歌，皱起了两条下垂的眉毛。
“你的机器人…………哦不，租给你用的机器人杀人的事你是知道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木歌推测他已经年过五十，身高不高并且维持着锻炼过的体型，这一点在人类里并不常见。他虽然是在问木歌，说话的时候却用了陈述句式。
木歌不明白他的意图，不过并没有打算隐瞒：“我跟龙二在一间屋里，难不成还能闭眼不知道吗。”
狱长的嘴角下垂着，不可察觉地动了动。
“我的意思是，是你让机器人对他动手的？”
木歌思考着龙二是否还活着。
海妖是座孤岛，要用直升机将龙二送出去急救显然是来不及的。艾琳的医务室他去过，简单得只能处理一些不那么要紧的轻伤。他甚至怀疑过犯人救不活时会被她直接扔下岛去喂鲨鱼。
龙二一定已经死了，木歌想。
“当然，我更改了机器人的设置内容。”木歌不怕他们查出真相，更让他担心的是小离那个机体被恢复出厂设置，这样的话小礼和小离的两个意识很可能会没有了。小离或许还可能在世界上某个地方活着，但是另外的小机器人一定会消失。
“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你对你的室友做出这么残暴的事情？”狱长冷灰色调的眼睛显得不近人情，像猫一样看着木歌。
“残暴吗？他想侮辱我算不算残暴？在我去见Alan的时候，他对我的机器人动手动脚了。”木歌的声音不算大，却隐含着怒气。他虽然在海妖，可和其他重刑犯并不一样，还拥有着公民应有的权利。龙二虽然没有得逞，不过他侮辱了小礼是事实。
“这点小事…………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监狱里卖PG的事情数不胜数，木歌当然也知道，只是没想到这话从一个公职人员的口里说出来如此轻松，不禁冷笑：“有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是一个行为受限的人，应该如何保护自己？犯人应该怎样羁押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让人捉对厮杀，出事了才想着去善后。 ”
“你想惩罚也好，或者让法院再审我一次。”木歌并不怕死，却怕刑期无限延长，那样他无法再见到亚当，是白白虚耗掉生命。
怕归怕，他脸上的神情是满不在乎，如果让人知道他忌惮什么，那会成为拿捏他的把柄。
狱长没料到他不在乎死活，这场私下的问讯成了笑话。木歌的回答让这个事件变得毫无新意，他更拿不出什么“机器人暴走”之类的理由来推卸责任。他的上头有人交待，木歌是一定要在这五年活着的，不能让他太舒服，但也不能让他死了。
他既不能伪造一个杀人现场让木歌担责，那就只能把龙二做成是自杀的。这种处于被动的姿态让他十分不爽，警告木歌道：“要是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扔进海里，让你去喂海底的人鱼。“
木歌麻木的脸上显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听对方的意思，似乎这次打算放过他。“我的机器人呢？是不是坏掉了？”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题触怒了狱长，带着寒气的中年人提高了音量：“我要再次提醒你，这不是你的个人财产，弄坏了是要赔付的。”
木歌尝试着和他交流：“我会付维修费用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她的机体改得更耐用一些。”毕竟他要在监狱里待上五年，而这五年中会不会遇上同样的状况？下一次的时候，他会不会跟这一次一样“幸运”？
如果是之前的小离在身边，一定能支撑他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木歌明白找到之前的机器希望渺茫，能给小离升级就万幸了。
狱长一双略微凹陷的眼盯着他，最终问道：“你能支付多少？”
木歌脑中瞬间做了权衡，开口道：“我能付二十万来升级机器人。”
市面上民用的最好机器人也不过十万，木歌给出了两倍价格，其中的意义不说狱长也应该能明白。 他不求能得到最好的，只是希望换掉现在这个坏掉的特殊用途机器人。
“好，这次你闹出的乱子就这么算了，以后别再给我添麻烦。”狱长严肃的脸缓和了一些，对木歌的语气好了不少。
木歌知道他的贿赂起了作用。在工作在海妖这种与世隔绝的监狱来说，他们的收入并不可观，反而是超出常人认知的低。但凡狱长有能力出去，绝不会到了这个年龄还留在这里。����艾琳的情况也是如此，但木歌觉得她对物质的欲望应该低得多。
“能不能保留我的机器人程序？”木歌虽然与狱长达成了协议，不过还是怕他将小离恢复初始，那样就完了。
出乎意料的，狱长回复他：“随便。升级几乎是换一个了，第一个你要留着也可以。不过这事不能对其他人说，你得保证。“
“我保证。”木歌飞快地回复道，狱长突然给了他天大的便利，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中年男人点点头，唤了门外的狱警，嘱咐了几句之后挥手让他将木歌送回监狱。
木歌被送回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回之前的牢房，而是换了一间单间。这间牢房在同一个区的中央，左右都住满了人。木歌心道大概是犯人已经不在这世界，所以这儿才空了出来。
他大概不会回之前那个流满人血的房间了。
新牢房没有上锁，木歌盯着大开的牢门，忽然觉得讽刺。大概他是这儿最特殊的犯人，拥有其他人没有的自由。小离在不久之后被送到了他的牢房里，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擦洗干净。那只断掉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接好了，断口处还有不少胶水的痕迹。
木歌观察了她一会儿，开口唤醒她：“小离，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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