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 死对头穿成我的猫 第98章

作者:草履 标签: 甜文 萌宠 玄幻灵异

  席必思:“工作也得让人摸鱼,少写一道题怎么了。这个指认我不接受。”

  路灯很亮,宾利一个个越过它们,灯光流淌过弧度优雅的车身。

  席悦:“撇开这些不谈,你觉得你在他心里什么形象?”

  席必思疑惑道:“能是什么形象?我自我感觉挺良好。”

  “正常上下学,下课了透透气,放学了找饭吃,也不大手大脚花钱,和同学关系不错,聊什么都能接两句……除了谢松亭。”

  他掰着指头罗列。

  席悦:“你之前说他家境好像不太好,那就意味着他拥有的比你少得多。”

  席必思等她向下说。

  席悦:“你是陆吾的后代,你爸是符师里最一流的一派,你从小接触的都是我们这类人,不缺钱不缺爱,所以不知道匮乏的小孩什么样。”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席必思,我纵容你玩了太多年,你全忘了。”

  席必思像被沉钟敲醒,陷入沉默。

  他是见过没错,之前战争年代,他见过。

  好一会儿,他倔强地说:“可现在不打仗了。”

  “你就只能这么扳倒我?”席悦笑了,“这不对,思思。”

  她停车入库,却没开门,就这么在敞亮的车库里和自己的孩子攀谈。

  “你以后要活很久,不出意外,也会和人相处很久,要快点想明白,”她叹息着把话题拉回来,“如果你一直勤学苦练,保持第一,被一个转学来看着不怎么学、整天就是找好吃的、外加和同学聊天的人抢了,还被他让了第一,你什么感觉?”

  席必思:“……他讽刺我。”

  “谢松亭也是这么想的。”席悦轻轻地说,“匮乏和痛苦,只会加剧人的敏感。”

  席必思静静听着。

  “其实苦难不会让人变得高风亮节,幸福的生活才会,就像你现在这样,”席悦靠住椅背,说,“你拥有很多,我爱你,你爸爸很爱你,你小姨也很爱你。我支持你所有的爱好,我从来没有因为成绩责怪过你,你知道考得不好我也还是爱你,你知道你搞砸了我也爱你。所以你觉得成绩无所谓,写了就行。这个第一给的几百块要不要也都行,一顿饭钱,你可以随便拱手让人。”

  “现在你想让给谢松亭第一,他不接受,你不理解了。”席悦学得惟妙惟肖,“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还当众骂我?我好没面子。”

  席悦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低着头。

  她笑了,说:“可他不是你啊,儿子。”

  “你的条件是所有人都有吗?

  “他可能没有像我一样的妈妈,也没有像你爸爸一样的爸爸,据你说他家境很不好,这样的环境里,人很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心胸狭窄,苦大仇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了,可环境已经把他塑造成这样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才最可怕。”

  席悦总结陈词:“你怎么能不问背景,就这么直接地判断一个人?尤其是你还站在一个这么幸运、这么高傲的位置上?再说了,你还用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我说难听点,他恨你,你应得的。”

  席必思:“对不起,我……”

  席悦:“给我道歉干什么,你给他道歉了吗。”

  席必思:“我道歉了……但他还是不高兴……”

  “当然了,要我我也不高兴,教你到这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席悦取下安全带开门,“走吧,上楼。”

  “你先去,”席必思摇摇头,“我在这再想一会儿。”

  席悦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说:“儿子,虽然前面说了你那么多,但你还是挺好的。”

  席必思抬头看她。

  “我和你生活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我儿子想什么?这顶多算好心办坏事,只要你出发点是好的,就不用太责怪自己。发现问题,认识问题,解决问题。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肯定还有机会改善关系,咱们不钻牛角尖。”

  席悦在这种时候总是温和。

  席必思点头:“谢谢妈。”

  席必思目送一头红发的席悦进电梯上楼,自己在车里坐了很久才回房间。

  他看向后视镜。

  镜中人左边眉毛断掉的一道还发着红,只滴了几滴血,以陆吾的恢复能力,早就愈合了。

  现在这道红印只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刻意伪造的伤痕。

  他反手捋过眉毛。

  眉毛硬,刺刺地刮过他指腹,如果席必思想,这点眉毛很快就能长好。

  但他没有。

  他留下了这截断眉。

  以后每每看到,都会提醒他曾经的不妥。

  

  再后来,就是谢松亭和林晓的那次宿舍打架。

  席必思把谢松亭放上车时还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的伤痕人都傻了。

  怎么人能这么脆弱?

  刀划拉一下就流那么多血。

  横亘的可怖伤口不断涌出血液,有血顺着下巴向下淌,流进谢松亭脖子里,沾在车上。

  席必思甚至能看到皮下断开的血管。

  鲜红的血恍如细蛇,缠住紧闭着眼的人。

  更荒谬的是,他竟然不合时宜地口干舌燥起来。

  席必思翻到副驾,埋头翻找零食,借以掩饰自己不合时宜的神色。

  他刚刚抱了谢松亭,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男孩身体的触感。

  瘦弱而削薄的,像片云一样乖顺地待在他臂弯里。随着他跑动,偶尔撞上他的身体。谢松亭在这时总会非常紧绷,抓他肩膀抓得更紧。

  他看起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跑。

  席必思抹了把脸,回神看席悦处理伤口。

  接着去医院,缝针,看着谢松亭睡下。

  席悦进来时,席必思正拿浸了热水的毛巾给谢松亭擦流进脖子里的血。

  血沾在校服上,浸透了,在棉质布料里干涸。

  他心无旁骛,一点点擦得很仔细。

  席悦:“擦完你跟我出来。”

  席必思:“等他醒了再说。”

  席悦微讶,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说:“好,你脸上有他的血,记得给自己也擦擦。”

  席必思把脸上属于谢松亭的血斑擦进自己的手帕里,收进了衣兜。

  谢松亭快醒来时,席悦掐着点把席必思叫了出去。

  “只和我说同学,是不是说少了,”席悦靠住墙,“您那俩眼珠子都要镶人身上了,是喜欢的人吧。”

  席悦以为他会反驳。

  结果她儿子愣愣地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从茫然到沉思,直到最后才说。

  “是吗,可能吧。”

  像个疑问。

  席悦心里扑通一声。

  这小家伙……

  认真了。

  席必思:“还有,我想住宿,不走读了。”

  席悦:“住宿可以。”

  席必思:“那没别的了,我回去找谢……”

  席悦:“但是不能更进一步了。”

  席必思:“……为什么?”

  席悦第一次感受到席必思如此明显的对抗情绪。

  她的小孩,与人相处能讲和气就讲和气,很少把话说得那么僵,问得那么死。

  今天却为了病房里躺着的人和她顶嘴了。

  席悦轻声问:“你是人吗?”

  席必思沉默了。

  你是人吗?

  你和人的寿命等同吗?

  你可以花一百年从陆吾变人,两百多年在世间到处游玩,可你喜欢的人是吗?

  他也一样从容吗?

  他会接受你的喜欢吗?

  他知道吗?

  你该怎么平衡这些?

  席悦点到为止,不把剩下的话说完,岔开话题:“外面还在下雨,进去吧,给你们俩请假了,用不用让人把你们作业送来?”

  席必思:“这没人需要作……”

  他突然停住了。

  他头一次试着站在一个骄傲敏感的人类角度思考问题,想了一会儿,说:“都送来吧。”

  席悦点点头离开。

  席必思回到病床旁的看护椅上,发现谢松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露在外面,一摸指尖,冰凉。

  他圈住病人手腕,像圈住冰凉的栏杆,好一会儿才把他暖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