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学院 丧病学院 第61章

　　身後的丧尸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概是收到了领头丧的制止信号，纷纷堵在电梯外面不再前进。

　　黑暗中，一只带着手套的大手从导轨上移开，粘黏在上面的液压油拉长又下垂，蛛丝般坠向井道深处。

　　那只手落在了不远处被凌空吊着的丧尸嘴上，抽出了它嘴里的袜子。

　　丧尸没有追咬那只手，而是撕心裂肺地嘶吼起来，不止是电梯外的丧尸，就连躲在暗处的许川闲都听出了它的悲伤，而这份悲伤当中，又莫名纠缠了一些别的东西，有愤怒、惊恐、暴怒、委屈、不堪受辱……

　　总之效果不错，电梯外的丧尸瞬间激动起来，争先恐後跳进井道，最前方扒门的那几只丧尸嗓子都快吼烂了，结果还是被身後的丧尸一个接一个慢慢撞了下去。

　　下饺子运动持续有一两分钟，锅快满了。

　　再不收手水该溢了，饺子也就吃不着了，于是挂在导轨上的郑还舟伸手把旁边丧尸头顶的绳子解了，好心送它下去和同伴诉苦。

　　下饺子运动停止了。

　　电梯外的丧尸饺子已经尽数消除，就剩下零星几只没有下锅的。

　　它们察觉到了电梯里的危险，机智的没有再靠近，而是往更深处游荡去了。

　　门口右侧的收费台里，许川闲冒了个头，漆黑的环境不影响他的视力，观察一小会儿他就确认了门口已经安全。

　　他蹑手蹑脚走出收费台，把已经破破烂烂的大门掩耳盗铃般关住，然後转身走到电梯门口。

　　电梯里就确实太黑了，底下还透风，熏着一股子让减肥爱好者食欲大减的味道。

　　许川闲忍着干呕的冲动，扶住电梯门框往对面看，滑溜的导轨油隐约发着暗光，上面却看不见人。

　　正着急时，一道黑影从左侧跨了出来，许川闲耳边传来一句“让道”，半个身子被人贴着往外推。

　　许川闲赶忙往旁边後退，双手揽住郑还舟的腰。

　　郑还舟用手腕碰着他的肩，整个人往许川闲肩颈处靠了一下，类似给了一个拥抱，但许川闲感觉得到，郑还舟就是借力在他背後脱下那双脏兮兮的手套。

　　但许川闲不介意，他自顾在郑还舟怀里轻轻蹭了下鼻尖，小声问他：“没受伤吧？”

　　手套落地，发出很轻的声音，许川闲感觉自己被人推开，心头的失落还没涌出，下颌又被两根手指抵住，整张脸被迫抬了起来。

　　郑还舟在黑暗中找到许川闲的眼睛，看了两秒，然後抬起左手，用拇指蹭了蹭许川闲的眼皮，低声道：“没有，你呢。”

　　许川闲摇头：“我也没有。”

　　郑还舟继续看他。

　　“哥，嫂子。”躲在一旁垃圾桶後面的郑威冒了个头，“你俩别生这了。”

　　许川闲：“……”

　　郑还舟：“以後少刷短视频。”

　　……

　　另一头。

　　开放式网吧上方，霓虹灯线管从墙边延伸到超市的玻璃墙上，此时此刻，每一条平行排列的线管上都垂下了一条条床单，柔软飘逸层层叠叠，前後交错五颜六色，从网吧最外头一直延伸到网吧最里头。

　　丧尸们游荡过来，闷头扎入，恍恍惚惚浑浑噩噩，仿佛那误入蚕丝洞的和尚，举头不见人影，被人拍肩勒颈，情报不及诉说，低头盒饭怒领。

　　许川闲三人赶回来的时候，看到晾床单似的场景都惊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天台。

　　三人撩开床单层层深入，听到前方不断传出丧尸倒地的声音，未免被误杀，三人走得比丧尸还小心翼翼。

　　突然，许川闲感觉自己後脑勺上被抵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别动。”

　　身後传来恶狠低沉的声音。

　　许川闲瞳孔微缩，刚想下意识举起双手，身後那人就‘嗷’一嗓子摔了出去。

　　後脑勺的威胁没了，许川闲往右一看，小朱同学被郑还舟一脚踹出了八米远，瘫在地上要死不活。

　　许川闲松了口气，笑道：“你干嘛开这种玩笑。”

　　朱子七捂着侧腰爬起来：“没开玩笑好吧，真以为你们是丧尸来着。”

　　“我们要真是丧尸你就没机会躺地上了。”

　　“呵哼。”

　　……

　　床单深处，小伙伴们等候已久。

　　超市老板已经把门开了，那些床单就是他递出来的。

　　全员被允许进入超市後，小伙伴们对老板表达了忠实的感激之情。

　　一进入超市，他们就发现灯都被打开了，但窗帘是全封闭的黑色遮光布，不用担心露光。

　　超市老板看似和气地让他们进来了，小伙伴们却脚步迟疑。

　　迟疑的原因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这偌大的超市似乎有点太空了。

　　李迟：“老板，这里一直只有您一个人吗？”

　　“那倒不是，还有我家老婆子。”老板走到前台後面，拿了几个一次性纸杯，接起热水。

　　饮水机制动的声音嗡嗡响起，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女人听到动静，从不远处的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怼着九个人，她的表情微显惊讶，然後走到老板身边，问：“这么多啊？”

　　老板嘟哝了一句让人听不清的话，又指了指冰箱，让她拿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接好的热水放在了收银台上，老板也不催他们喝，而是转身接过女人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袋东西，然後启动了旁边的烤肠机。

　　窗外狂风呼啸，听着就冷，但小伙伴们的心却随着烤肠机的声音渐渐回温。

　　墙上的钟表显示六点三十七分，又是一天清晨。

　　老板拿起抹布擦擦手，时不时翻动着烤肠机里的肠和丸子，不一会儿，油滋滋香喷喷的味道窜入了小伙伴们的鼻子里。

　　另一边，老板娘还拆了几片面包和火腿，旁边还有一罐打开的沙拉酱，似乎要做三明治。

　　“孩子们，不要紧张。”老板一边翻动烤肠，一边语气随意道，“那边有桌子，坐着歇一会儿吧。”

　　收银台旁边确实有两张餐桌，但椅子不够，只有六把，李迟和王睿没有去坐，许川闲把郑还舟扣下後也选择站着。

　　他们仨顺理成章地靠着收银台，继续看老板和老板娘忙活。

　　老板一家似乎是闽南地区的，两人交流的时候一直飙方言，他们没一个听得懂。

　　不一会儿，老板把烤肠夹放下，让烤肠自己在那滚着，然後又拿起抹布擦手。

　　这回，他盯着台面上放好的九杯水，问：“为什么不喝？”

　　老板一边拿起其中一杯，一边淡定道：“怕我下毒吧。”

　　许川闲：“没有没有。”

　　李迟：“怎么会。”

　　王睿：“袁叔叔您说笑了。”

　　老板已经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到旁边，看了王睿一眼，转身重新又接了一杯。

　　“不用担心。”他放下第十杯水，“我要是不想让你们进来，没必要开门。”

　　李迟和许川闲对视一眼，把杯子挨个拿起来，递给了旁边餐桌上的小伙伴们。

　　每个人手里都端了一杯，但还是没人喝。

　　老板也不执着，只是又擦起了手。

　　“你们就在这待着吧，”老板说，“不闹动静的话，这里很安全的，但有几个要求你们得好好遵守。”

　　抹布被扔回桌上，凌乱摆着，老板抬头看他们。

　　“这里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但你们也知道，再多的东西也不会用不尽，所以希望你们能保持最基本的节俭。”

　　老板指了指货架：“架子上面的东西都是按生产日期摆放的，希望你们按顺序拿，不要浪费。”

　　“还有，”老板突然严肃道，“如果有人敲门，不要直接拉外面的人进来，你们要出去，也不要让丧尸停留在附近，如果有谁感染了，你们必须在他变异之後立刻把他……”

　　老板轻轻停顿了一下，问：“明白吧。”

　　小伙伴们相继点头。

　　老板收回视线，又拿起夹子开始翻烤肠：“你们也别想着动什么歪心思，我和我家老婆子半脚入土，不比你们这群小孩子看淡生死吗，店外墙角有广播喇叭，窗帘也是智能装置，遥控器都在我们手上，要是想乱来，你们可以试试。”

　　许川闲：“那可使不得。”

　　李迟：“您别误会，我们要是想鱼死网破，刚刚那会儿就破了。”

　　王睿：“是啊袁叔叔，你别这么想。”

　　老板拿起牙签，在烤肠上一个个戳着。

　　烤肠‘噗呲噗呲’冒着热气，表面炸开，滋滋作响，里面的油都被烤了出来。

　　老板娘把两盘三明治端了过来，放到餐桌上，餐桌上的小伙伴们礼貌道谢，然後拿起来作势要吃，老板娘回来的时候指了指三明治，示意许川闲他们也去吃。

　　许川闲三人同步微笑点头，嘴上说着好，脚下却一点也不动。

　　老板娘笑笑，眉宇间尽是憔悴与疲惫。

　　收银台後面，老板已经坐在椅子上听收音机了，老板娘走进去，重新拿起一个大点的碗，又拿起夹子，把烤肠和丸子夹进去。

　　“你们别害怕。”碗放在收银台上，老板娘温柔开口，“一开始我们这里是来人就收的，但有一次，进来的那些人里有个被咬的，他们都没吭声，问也不说实话，结果夜里就乱套了。”

　　“跟他们说这个干什么。”老板声音不满，“不用管他们。”

　　老板娘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别看他凶，他心眼很好的。”

　　许川闲看了看老板，不怕讨嫌地问：“那之前那些人呢？都被感染了吗？”

　　老板娘点点头：“那天，其实也算是异常情况吧，他们来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有人发作，可能他们自己也是侥幸心理，觉得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应该没事了，结果都在睡梦中被同伴咬了。”

　　停顿一会儿，老板娘继续道，“那时候我和老头子在屋里锁着门休息，听到声音出来看了，但已经晚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关了电源，偷偷把门打开，扔了个东西把他们吸引出去，後来，楼下丧尸多了，也就再没一个人上来过。”

　　话落，老板娘把装满烤肠和烤丸子的碗推给他们。

　　“你们一定很累了吧，吃一点吧，那边货架上有被褥，你们随便找地方铺，吃完就好好睡一觉。”

　　小伙伴们不好再拒绝，纷纷应声点头。

　　朱子七突然凑过来，把碗拿走，并顺手捻起一颗丸子塞进嘴里：“谢谢老板娘！”

　　“老杜！来！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