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最后应有尽有 哭到最后应有尽有 第57章

作者:术子佚 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逆袭 玄学 沙雕 玄幻灵异

  年轻的小护士会在茶水间讨论同性情侣的电视剧,新闻里能刷到彩虹旗,偶尔路过公园,林木能看见两个男孩子手牵着手,也没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就连医院的心理科也开设了性别认同咨询。

  科室里有个小护士公开出柜,大家也没有排斥,反而都去帮她出主意怎么追女朋友,连主任都特意叮嘱科室里不准对她有歧视言论。

  真好啊,林木想。

  他会想起十多年前那些让他害怕的流言蜚语。

  林木和沈见微躲藏、逃离,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如果他们的十九岁是现在,他们会不会不用错过这些年?

  但说起来,还是林木退缩了,其实当时院里并没有取消沈见微的奖学金,就连舍友都帮忙去劝过沈见微。

  林木自己退缩了,他不敢面对,只敢悄悄感慨。

  沈见微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他想,他得在H城那边吃多少苦呢?

  沈见微确实苦,他曾以为只要自己离开得够久,时光至少能对他仁慈一回,好歹填上些伤口。

  但并没有。

  离开将城十二年,他没能驯服自己的心。

  沈见微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并不是一道能治愈的伤口,林木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割舍的选项。

  沈见微需要看见林木,哪怕只是在视线可及之处隔着一段再也不能靠近的距离。

  所以他回来了。

  林山和江春柳终于等来这个娃回家吃饭,江春柳做了一大桌子菜,林山靠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瞟向门口。

  二位都老了,他们鬓发霜白沉淀岁月,岁月有多长,在沈见微心头埋的愧疚就有多深。

  谁也没提起为什么孩子这么多年没回来,好像只是在昨天才把人送去念大学。

  好像他们今早才见过。

  这就是林家的温柔,就像多年前他们收留一个浑身是刺的小孩,从没问他伤口有多深。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一个回头就能看见的家。

  沈见微安静地听着林山夫妇说这些年的家常,他的沉默里不再有紧绷,眼神温和,偶尔还会微微颔首示意。

  爸妈面前,林木和沈见微能说上话,多半是工作。

  “还习惯医院吗?”

  “嗯。”

  “你那边病人多不多?”

  “还行,主要是门诊。”

  “大家都夸你水平高。”

  “还在学习。”

  林山和江春柳交换了个眼神,想这俩孩子也太客气了。

  吃完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林木问:“那你现在住哪呢?医院宿舍吗?”

  沈见微一眼都没瞧他,转过身走了。

  这条巷道承载过那段一无所有的稚嫩时光,如今岁月划破青春的栅栏,捅了血口子,触目惊心的疼。

  小时候哪用懂事,委屈了就哭,哭了就能有人哄。

  大了,明白道理了,就学会权衡利弊。

  林木干巴巴地抠着衣服,对着沈见微消失的路口讪讪地笑了一下。

  同一个科室,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但他们会心照不宣地绕过彼此的生活。

  沈见微知道林木的脚步声,听见对方靠近,他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林木也认得沈见微的脚步,擦肩而过时他几次拿倒病历,看得认真。

  白天里大家各自忙都还好,到了夜班可真是折磨。

  值诊医生必须一起去看重症病人情况,病房里只有仪器的滴滴声,他俩隔床站着,谁都不讲话。

  回办公室路上,林木会偷偷看沈见微侧脸,就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沈见微垂着眼,不会给反馈。

  午饭时间食堂很挤。

  林木进去后会找沈见微坐在哪,然后选择最远的角落。

  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隔着一整个食堂,他看见沈见微吃饭前会擦筷子。

  这个习惯是江春柳女士从小教的。

  林木看得难受,低下头发现自己也在擦着筷子。

  值班室只剩一张床,俩人谁都不愿意去睡,在办公室趴了一宿。

  第二天都红着眼睛,谁也不说话,气氛凝重得能掐出水来。

  这些都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他们相逢的方式太别扭。

  林木从住院医师一路做起,在医院摸爬滚打十多年,医术扎实,经验丰富。

  沈见微是H大医学院最年轻的博士,圈内新贵,做事严谨,思维缜密。

  同一个科室,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要有外人在,让这俩祖宗凑一起,那可太热闹了。

  先说交班本上两种笔记暗自较劲。

  一个力透纸背龙飞凤舞,一个工整有力一丝不苟。

  林医生和沈医生从不同时查房,但是又会在交班本上暗戳戳地替对方的病人补上最新的细节。

  “6床需要心理疏导。”

  “24号床需要留意血压,注意监测。”

  隔着一页纸,对话无声。

  手术也有一起的时候,除了必要沟通,俩人全程没一句废话。

  下了手术,林木脱口罩的动作总是很急,常常会勒到耳朵。

  第一回,也是仅有的一回。

  一起下了手术,他在那取口罩,余光里沈见微也出来了,林木条件反射般停下了动作,手指还搭在绳上,侧身等起来。

  身子比脑子反应快。

  好像回到医学院那会,每回下实验课,林木手忙脚乱地摘口罩,耳朵和头发总要绕到一起。沈见微会用一根指头挑起打结的地方,最后展开绳子轻轻摘下。

  耳朵从不会疼,也不会扯到林木头发。

  可这不是在医学院,这是十二年后的沈见微。

  沈见微脚步一顿,目光在林木侧脸打量片刻,随即大步离开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林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后知后觉地臊起来。

  “操。”他低声咒骂自己。

  “林木你犯贱是吧。”

  他粗暴地扯下口罩,待那骂了自己半天。

  当面交班最闹心,每次都能争起来。

  林木指着笔记本。

  “你这是什么意思?9号的长期医嘱更改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沈见微眼皮都不抬一下。

  “病人有耐药性,需要调整用药方案。”

  “我看得出来,但他是我的病人。”林木不敢盯着沈见微,只敢盯着手里那张纸。

  “我问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说,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沈见微终于抬起头。

  “还没最终落地,这难道不是在走流程?”

  林木攥紧那张纸。

  “我是说,你需要和我商量。”

  “是。”沈见微说。

  “我都忘了,林医生就喜欢和人商量着来呢,你说什么,别人讲一句好就可以。”

  林木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

  他哑口无言。

  “啪”的一声,那张纸被甩到桌上。

  沈见微抚平那张纸,放回病历本里,目光在林木身上停留几秒,起身离开办公室。

  护士们都默契地后退,实习生更是大气不敢出。

  最让人头疼的是开会。

  会议室里他俩永远坐在最远的两端,讨论病例时还算默契,经常是林木说到一半,沈见微就能接上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