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师(婻书) 小天师(婻书) 第424章
作者:婻书
劫后余生的宋闻躺在岸滩上拼命呼吸,呼吸得肺都疼了,眼前更是一片花白,终于从这种临死的窒息感里缓过来后,他才脸色苍白后怕起来。
宵野正在核对清单收拾东西,虽然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但礼物要提前准备好,季南星看他每准备好一样就在单子上打个勾,问道:“你以前过年送我家的东西都是这样准备的?”
宵野点头:“是啊,都要提前准备,不然好东西都被人挑走了。”
看着还在一一核对的人,季南星道:“今年陪爷爷吃了年夜饭再回去吧,只要回去守岁就行了。”
宵野停了手上的事转头看向季南星:“不用,你家也要吃年夜饭,你不回去怎么行,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过来,等年三十我跟家里吃了年夜饭,再去陪你守夜。”
季南星揉了一把他微卷的头发:“这么奔波不累吗?”
宵野微微抬头在他掌心蹭了蹭,笑得眉眼弯弯:“精神小伙,一点不累!”
最后还是爷爷发话,将家里的年饭放到中午吃,然后宵野陪季南星回家,这样两人就不用来来去去了。
反正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孙子是留不住的,早晚都要去别人家,不如早点赶走得好。
老宋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距离那天海钓好几天之后了,季南星和宵野刚从海边散步回来,老远就看到那个向导老宋,还有那个宋闻。
宋闻身上还裹着纱布,一只腿还瘸着,宵野忍不住朝季南星道:“看来他欠的并没有还,这都带伤了。”
季南星:“不止带伤,还带上了煞气。”
宵野皱眉:“麻烦吗?”
季南星:“应该还好,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走了过去,老宋和宋闻马上就走了过来:“宵先生。”
宵野看向宋闻:“这是出事了?”
宋闻连忙道:“那天两位说我欠了人东西,要还,可是我从未欠过人什么东西,之后我就接连出事,实在是诡异得很,不知道两位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能不能帮我指明一下?”
老宋在一旁道:“这段时间小闻的确是接连出事,最严重的两次,一次去捞海胆,差点卡在礁石里出不来,一次走在路边被人推了一下,差点压死在车轮下,但那条路几乎没什么人,至少当时小闻旁边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渔民是靠天靠海吃饭,是拿命赚钱,平时也诸多忌讳,对于一些玄异之事本来就比较相信,两次差点丧命,宋闻也没头铁嘴硬,找了宋叔想要找到那两个年轻人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好他们还没走。
季南星看向宋闻:“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宋闻满脸迷茫:“我真的没有欠人东西的记忆。”
季南星:“你七岁丧父,两年后母亲改嫁,养你到十六岁,继父家条件不好,继父的孩子,加上你母亲和继父后来生的孩子,再多供一个你并不容易,你成绩不好,十六岁初中毕业就跟人跑船,给人当了三年学徒下手,后来自己租船单干因为跟人发生摩擦与人斗殴被判了三年,再出来后就在外面打零工,可以说一直穷困潦倒。”
宋闻看向宋叔,向导宋叔惊讶摇头:“我没说过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这种事只有老家的人知道一些,但是在外面打零工穷困潦倒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的事老家的人都不知道。
外面并不好混,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初中毕业,没有文凭,论力气不算多出众,一开始是去工地找活,但工地找活也不容易,现在的工地都是外包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工程队,不是你上门找活人家就要招你的。
还好遇到一个老乡,给他介绍了活干,干了三年,只能说是填饱肚子,根本攒不下多少钱。
后来他自己有了点门路,考了个驾照给拉货,也是吃辛苦饭,可是出来干后就要自己租房,每个月只能说勉强持平。
再后来他白天给人拉货,晚上出去跑外卖,虽然辛苦,但好歹能攒点钱了,经济宽松之后自然就想要恋爱结婚,他这时都已经二十七八岁了,说年轻也年轻,说不年轻也不算年轻,经人介绍处了一个,谈了快三年,女方家嫌弃他,死活不同意。
三十出头的年纪,感情告吹,要房没房,要钱也没钱,日子过得憋屈的很,想到老家怎么都还有个破屋烂瓦,他就又回来了打算重新出海跑船,没想到回来之后时来运转,这两年打鱼赚了不少钱,房子都新买了一套。
虽然他们这里的房子不算贵,四五十平的房子也就三十万出头,但好歹有个家。
回顾这些年,他真的没有欠人什么,就是那次跟人打架也是因为别人想要仗着人多,想要黑吃黑他的鱼货。
季南星:“你是两年前开始转运的,你欠人东西也是两年前开始欠的,欠了人两年人家才生气,算是脾气很好了,不过现在对方很生气,你身上已经有了煞气,事情不解决,人家就要来找你讨命了。”
牵扯上命,两人更加不敢疏忽,尤其是这几天诸事不顺也就算了,还两次差点就没命了,真的是怕了,哪怕对这事依旧有些在心里存疑,但无论是向导还是宋闻都不敢轻易得这两人罪人,万一是个真有本事的人怎么办,毕竟命是自己的。
宋闻朝着他们鞠了一躬:“既然两位看出我身上有问题,还请帮帮我,至少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事,总不能让我死的糊里糊涂。”
季南星:“十万,事情帮你谈成,谈不成就不收你钱了。”
毕竟谈不成,这人也给不了钱了。
第407章
◎阴缘◎
十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放以前别说十万了,一万宋闻掏空了口袋都拿不出来,虽然这两年挣了钱,但他省吃省喝的刚买了房,别看出海打鱼看起来像是无本买卖,但既然是买卖,那也是要老实纳税的。
缴税,买船,打鱼的设备,请帮工,哪样不要钱,现在他的渔船坏了刚送去修,掏了他不少钱,攒的那些钱没剩多少了,十万真的拿不出来。
知道这小子这两年情况才好一点,宋叔道:“命重要,你钱不够我借你。”
季南星:“用不着借,我可以允你三年还清。”
听到这宋闻才松了一口:“那就拜托大师了。”
季南星:“今晚十一点,沙滩礁石边见。”
回到家后宵野开始搜最近哪里有卖香烛之类的,他只有随身带着的符纸没有香烛,怕季闹闹需要的东西不好买。
看了眼他手机界面,季南星:“不用这些,拿点符纸,再准备一点饭菜就够了。”
宵野:“饭菜?”
季南星嗯了一声:“是个多年无人供奉的老鬼,饿挺久了,符纸米饭就能把魂魄召来了。”
把魂魄招来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谈,毕竟是宋闻答应了老鬼的事,如果宋闻后悔了,老鬼要他命那也是应该,但这都两年了老鬼一直没有动作,想要等着宋闻良心发现,应该也不是什么凶恶的鬼,估计能好好谈的。
还不到时间宋闻和宋叔就早早等在说好的礁石边了,两人对这件事依旧有所怀疑,毕竟时间太卡点了,前脚那人刚说完那种话,后脚他就倒霉甚至要命了,他们甚至想着是不是那人搞的鬼,就为了要钱。
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打消了,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差钱的人,之前包船,明明就两个人,还包了一搜大船,也没下网捞海货,就是单纯的海钓,要知道这里面区别可大了。
如果捞海货,可以用向导的渔民证去卖的,虽然政策上不允许,但这种私下交易谁也不会多管,卖货的有打鱼证就行了,谁还管那么多,好多人包船一方面想要玩,另一方面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但这两人就单纯的玩,钓到什么吃什么,也不搞旁的那些,给钱也痛快,所以怀疑的念头刚升起就又忍不住消了一点。
焦急等了片刻,就看到那两人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宋闻和宋叔连忙迎了上去:“大师。”
宵野打着手电照路,海边的晚上比较黑,好在这边近几年旅游开发得好,岸上一片都是临海的餐厅,一般会经营到凌晨两三点,这会儿沿岸的餐厅大射灯往海边照着,倒也不算不见五指黑。
季南星朝他们点了点头:“稍后我会将你所欠的人召唤过来,你当年许了他什么承诺你们自己谈,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人鬼交易你许了他应了那就是达成了,一旦双方自愿达成你再反悔,他哪怕要向你索命,闹到阎王那儿也是你无礼,生契讲公平,不公平的承诺法律也不会允许,但死契讲自愿,一碗饭换一条命,只要是自愿达成那就契成。”
宋闻愣了一下:“人鬼交易,你是说跟我欠的是……是……”
季南星点头:“自然,不然谁能助你两年内转了财运,钱真这么好赚,你之前三十年又怎么可能会那么穷。”
宋闻脸色都白了白,欠人钱还是什么东西,大不了就是打官司,这要是欠了鬼,那可就不好搞了,一个不小心真的会要命。
可是到现在他都想不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欠了鬼,又怎么会欠一个鬼的东西呢。
季南星让他们站到一旁,将带来的饭菜摆放在了礁石上,又往宋闻的身上虚空一抓,将那缕残留的鬼气抓了过来,往线香上缠了三圈。
旁人看不到气,只看到他虚空抓了抓,又往香上绕了绕,看起来挺神神叨叨的。
季南星不知道阴魂的姓名和八字,好在能有鬼气召唤,供好了饭菜,又点燃线香,然后就在一旁等着了。
看没了动作,宋叔和宋闻相互看了看,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就感觉四周好像有点变冷了。
他们这边昼夜温差算是有点大的,白天穿短袖,晚上得穿长袖才行,但温差再大,也不会从温凉的风直接变成阴冷的风。
阴冷的风是从脚下开始的,灌入脚脖子,然后一点点缠到人的身上来,冷得他俩打了个寒颤。
宵野没有什么感觉,他阳气重,这种跟他没有什么牵扯纠葛的鬼根本不敢靠近他,更不用说他一包的符纸,想不开才会用阴气缠他。
现场四人,只有季南星看到鬼来了,一个干巴黑瘦的老鬼,看起来死了很有些年头了,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算是衣服了,完全就是破布条子,看到食物眼睛都冒出绿光了。
因为食物是直接供奉给他的,所以他可以吃得到,吃得像是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狼吞虎咽。
一碗饭三盘菜,他是整个往嘴里倒灌,鼓着腮帮子拼命嚼,嚼完了饭菜又去吸烟,吸得整个魂魄飘飘欲仙一副要升天的样儿。
他吃东西的模样实在是太饿死鬼了,季南星就没给两位姓宋的开天眼,免得看得他们心里没了敬畏,反倒想要拿捏这个老鬼了。
不知内情的两人眼睁睁看着食物消失,又看着三根香以非常不正常的速度在一点点减少,再联想到刚刚那股阴冷的气,两人越发不敢动弹,求救一般看向季南星和宵野。
季南星:“别担心,没正式开谈之前,我不会让他做伤害你们的事,等供奉好了,我再给你们开天眼,让你们自己去谈。”
宋闻:“……”他不想自己谈啊,这大师就不能当个中间人帮忙谈吗,谁没事愿意跟鬼打交道啊,那可是鬼啊。
可惜这事由不得他想不想。
又过了片刻,老鬼摸了摸肚子感叹道:“好久没吃得这么好了,就是这饭菜差点味道,这花胶鸡的花胶用的不是城头老川家自己酿的料酒,否则这味道还要更鲜。”
季南星笑了一下:“老先生倒是懂吃。”
老鬼笑着道:“不敢不敢,就是贪这一点口腹之欲罢了,这位天师大人,我与这人早已达成交易,是他一直不履行誓言,我才出手,可不是我主动想要害人,这事我也无辜。”
季南星:“正是看你没有故意害人的心思我才饭菜招待,等我给他开了天眼,你们自行商谈这事要怎么解决。”
老鬼笑着道:“好说好说。”
季南星将天眼符贴到了老宋和宋闻的身上,两人只觉得周身一凉,眼前就多了个衣不蔽体的老头。
两人吓了一跳,还不等他们反应,刚刚对着季南星还好声好气的老鬼猛地一凶,指着宋闻怒道:“好你个竖子!敢欺骗我!哄得我耗费力气给你转了运,你却翻脸不认账!你敢爽约,我就敢拎了你的魂魄去阎王爷那儿讨个公道去!”
宋闻吓得连连往后躲:“这位大爷,我不认识你啊!”
老鬼闻言更怒了,周身鬼气都翻腾起来了:“好啊你,早知你要反悔,我当初又怎能信了你的鬼话!既然你不认账,那就随我下去找阎王爷评个公断!”
宋闻吓白了脸,季南星这才出声道:“或许他真的不记得了,不如你说说,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老鬼道:“我这一生做过富家少爷,也当过跑腿小二,还做过几年的账房先生,可惜生不逢时,每当日子稍稍好过点,便天灾人祸不断,哪怕是这种小渔村,也挡不住那些恶鬼子们一再搜刮,偏又遇到百年难遇的天然灾害,粮食减产,海域冰封,最后死时肚里甚至掏不出三根野草,至死都是孤家寡人,连个供奉的后人都没有。”
老鬼说着看向宋闻:“两年前这小子醉倒在我坟头,哭这世道孤苦无依,亲母犹在世,却是他人娘亲,无法又无力为他考虑半分,这世间女子想要找一个安稳的人才敢交托终身,他一穷二白只怕要孤独终老,我生于大家族,最后也成了孤家寡人,一生未成亲,无亲无后,心有所感便怜惜了几分,于是让他过继于我名下,今后随我姓,做我儿子,我至少能保他一世安稳。”
说到这里,老鬼又怒了:“谁知这竖子一遭得了富贵,却将应我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不但没改过姓来,也没供我香烛伙食,岂有此理!”
季南星:“所以你跟他的交易是他随你姓,做你儿子,再每年去你坟头供奉?”
老鬼:“那是之前,你少我两年供奉,今后他若想要安稳,需得每月按时供奉!少一顿都不行!我也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一斤金箔一斤银箔,再一饭五菜鸡鸭鱼肉都不可少!”
季南星看向宋闻:“你怎么想,你跟他之间的确有因果交易,双方自愿达成的契约,你如果想要反悔,恐怕要付一点代价。”
宋闻听到这里才想起来一件事,两年前他刚回来,但手里没多少钱,别说买船了,想要租几次船出个海都难,捕捞海货的各种证也在办理中,一直没有下来。
多耽误一天就是多一天入不敷出的开销,他身边又每个能商量的人,再加上结束的上一段感情,每次想起来就觉得日子过得太苦了,苦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于是有一天喝多了点,他有点印象醉倒在了路边,但他醒来的时候是在警察局,有人见他醉在路上就给送警局里,这中间的过程他完全是断片的。
但是说来也奇怪,那天之后他似乎运气就慢慢变好了,证件没过多久就下来了,他出海后几乎次次都是满载而归,出海第一天就给他捞上来了几条大野生黄花鱼,那一船鱼最后除开缴纳的税,最后净赚十多万。
出了几次海终于攒够了钱买了自己的渔船,后来虽然不至于次次都能有大收获,但每次都能赚一点,他那套新房子的钱就是这样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如果这老鬼说的是真的,那他还真是欠了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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