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公敌 玄学公敌 第86章
作者:四火夕山
陈鹤年无需多言,上了二楼,他在二楼东边的尽头挑选了一个房间,于林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最后立在门口,衣袍没有跨过门槛,再未往房间里去。
于林没有进屋的意思,陈鹤年默默打开房门,只将灯一开,正要转身关上门的时候,一道黑影却倏地一闪而过,在他耳畔刮了一道冷风。
“你怎么又要进来了?”陈鹤年刚松开门把手,一转身,就见于林一身戾气站在眼前,他锋利的眉宇没有起伏,嘴巴却绷成了石头。
房间的温度降至冰点,床上的人顿时抖了抖身体。
“恩公。”传来一句胆颤的声音,那正是于林恼怒的源头。
陈鹤年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留着长发,皮肤白得发亮,模样算精致,美的,是个俏男人,双腿叠着像条细嫩的蛇,正是白蛇幻化而成的人形,它用自己水灵的眼睛看向陈鹤年。
只没看两眼,就从床上掀飞到了地上,它头都抬不起来,头发埋没了它的脸,猛地咳嗽两声,想往陈鹤年身边爬,却动不了身体,仿佛正被人踩在脚底下。
那是鬼在施压,可怕的力量,白蛇惊得一身冷汗,甚至生理上地想要呕吐。
“你这是做什么?”陈鹤年看向始作俑者:“一条小蛇,又没有做冒犯你的事情,你何必对付它?”
“卑劣邪物,岂能玷污君塌?”于林冷声说,他的眼睛里有盛怒之火,活脱脱装进了个太阳。
“能让我高兴,怎么能说是玷污?”陈鹤年淡淡说,“这是我的主意我床上正需要一个暖床之人,我想让它试试,有什么不行的?”
“自然不成!”于林说。
“理由。”陈鹤年自己弯下腰,将发着抖的小白扶了起来,小白变回了蛇形,飞快地从于林的眼皮子底下爬走了。
“它是条蛇,还是个男人。”
“蛇又如何,男人又如何,我不嫌弃。”陈鹤年说。
于林的脸上似有震惊,但随即是浓重的厉色。
“那我会杀了它!”
“我不准。”
“你还要杀它?”陈鹤年说,“我床上要放什么,你也要管?”
于林眉宇沉了下去,“任何东西都不能爬上你的床。”
“那我岂不是要寂寞死?”陈鹤年说,“我如今的年岁,也该有个床伴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于林喊道,喊出来,他愣了会儿,“既然你容许那些肮脏邪物上床,那不如是我。”
“你说过,逾越之举,不可为。”
于林笃定答:“能。”
陈鹤年歪着头盯着他:“那你之前说的,便是谎话,欺骗我,又是什么罪?”
于林说:“我该罚。”
“我当然要罚你。”陈鹤年瞪了他一眼:“现在我就罚你和我睡一张床。”
“上床睡吧,别傻站着了。”他脱去厚厚的外衣,裹进被子里,“还有,收一收你的戾气,你是想冻死我么?”
于林连忙低下头去,不一会儿房间里的温度又正常了,于林并不需要脱去衣服,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被子里鼓起了一条长包,他就躺在陈鹤年身边。
陈鹤年侧躺着,并没有在意于林盯着他的眼睛,他的呼吸声变得又轻又低,头发也没扎着,落在锁骨前。
一张宽阔的大床,两人却贴着,造出了狭窄的空间,于林听着陈鹤年平缓的呼吸声,看着他的后背,没有忍住,又轻轻凑上去亲了亲陈鹤年的后颈,现在他那一处,有了一颗小红痣,近距离触碰他的身体,于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他没料到会在这时候听见陈鹤年的声音。
“你就只敢这样偷亲我吗?”
“你到底偷亲了我多少次?”
陈鹤年问,他不仅睁开眼,还转过头来,用一双清醒的眼睛盯着他,“你为什么不敢在我醒着的时候亲我?”
于林愣住了,也呆住了,他嘴巴张开一点缝隙,但是一时间什么也吐不出来。
陈鹤年接着问:“你还想亲我吗?”
于林脑袋一片空白,他没说话,但用行动做了,他贴过去,吻上了陈鹤年的嘴唇,轻触轻离。
陈鹤年感觉像是雪花掉在了他的嘴唇上,他笑了:“你可以吻得再久一点。”
于林立即又亲上来,搅着他又冷又湿的舌头,舔过了陈鹤年的嘴唇,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让他死去的心脏跳动起来,接着撬开那两瓣唇肉,粘稠温热的水渍都叠在一起,他亲得又急又快,吮吸着陈鹤年的皮肤,他的血肉。
于林扣住了陈鹤年的后颈,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陈鹤年的嘴唇很热很热,他的滤液中应当还有余酒的清香,很甜,于林尝到了胜过美酒的滋味,恍惚中,像是坠入了美梦中。
于林没有呼吸,但陈鹤年的呼吸乱了,陈鹤年喘了一口气,被于林的舌头磨平了交心后的慌乱,他捧住了于林冷冰冰的脸,脸颊有一半是红的,笑成了缺角的月牙儿,“你真傻。”
他说:“你知道么?那一夜,我也是醒着的,”
第83章 不只能亲吻 好烫。陈鹤年的手掌为之一……
陈鹤年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叶子落在水面上,小小的涟漪和年轮一样,一下就勾起了旧时的记忆, 他的眼皮没有再眨一次,盯着于林。
起初,于林嘴巴仍是闭着的,鬼可不迟钝,猛的,他的眼睛被震了下,瞳孔中的惊讶与彷徨锋利得像把刀子,从陈鹤年脸边刮了过去,他只有眼睛流露感情, 而身体只是一具僵尸。
“你知道……”于林声音变了调,他的身体像是烂掉了,所以嗓子眼化了,说出来的话挤得艰难,很平,还是僵硬的。
“我知道。”陈鹤年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又没昏头,我做的那些是为了谁呢?”
“可我不知道。”于林说,他沉重又沉默, 看着陈鹤年,他从陈鹤年的眼睛里看见了一道影子, 此刻,那黑色的光亮里是自己困窘的脸,可正是他的多年期盼的,那双眼睛里装的全是他自己。
于林说:“你早就看出来了?”
“是。”
“所以那一夜, 你才主动要与我同榻而眠?”
“是。”
于林听得清清楚楚,他脸上困顿,刹那间被揭穿的恐惧,然后是心悸,不解。
他的脸变成一张冷冰冰的扑克牌,换着花色,最后,变成了愤怒的一声:“你看出了我的心意,却不留给我袒露的机会!给了我承诺又离开了我,你太心狠了。”
于林说着,一转眼,出现在了陈鹤年的上空,他将陈鹤年翻正过来,双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陷进了软塌塌的床垫里。
于林弓着背,阴影整个压在了陈鹤年的身上,他急促地转着眼睛,怔怔地凝视陈鹤年。
被压制双手的是陈鹤年,从容平静的也是陈鹤年,那头长发垫在他的后背下,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发丝打搅这张俊气的容颜。
陈鹤年同样凝视着于林:“现在你有了,你是常胜将军,威武帝王是你自己争来的,你赢得的。”
“你是想留在过去,还是把握当下呢?”
他的声音宁静又沉稳,却勾人引魂地让于林移不开心思,无法再沉浸在过去里。
良久,于林叹息一声:“不重要了,过去的,都不重要了。”
他说完,低着头缓缓凑近。
距离很近,陈鹤年瞧着,他们鼻梁贴住了鼻梁,直到嘴唇触及冰凉的柔软,原来是要亲他。
于林很快抵住了他的唇,有些急切地撬开了牙关,没有饮血吃肉,只是想要吸走陈鹤年身上的气味儿,让那丝丝缕缕的热气,灌进身体里,好似这样,就可以让他的死掉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他卷起了陈鹤年滑软的舌头,能闻到了陈鹤年的气味儿。
于林压着陈鹤年,好似一方面在索取,但悄然间,陈鹤年的舌尖滑过他的舌苔,勾出的银丝湿润了他的嘴唇。
于林停下了,他眼睛热切直白得像是往陈鹤年脸上吹着嬴荡的气。
他开口说:“来到军营里的人多半是为了建功立业,以后要靠功名求取自己心爱的娘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让娘子风风光光的,不委屈了她。”
“我是个俗人,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歆慕之人不是娘子,而是一个男子。”
“我夜间做了春梦,床上的人脱了金袍,我看见了他的身子,我那时可被吓坏了,不是因为我对一个男人动了情,而是我清楚,那人是天上的月盘我摘不下来,且因身份卑微,无德无才,无法与之相配,因为同为男人,他又是金枝玉叶,应当传宗接代。”
“我胆怯了。”
“等到我有了功名,磨练了心智,可他却不在了,我就算当了皇帝,天下听我号令 ,我都未能得偿所愿。”
“起居官见我日日描绘你的画像,吓得不敢动笔,史官为了我的名声,更是不敢多提及你,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如今与你抵足亲热,一定会折断手中史笔,当着我的面脱去乌纱帽以表劝谏。”
“当皇帝太苦了,我不过爱我所爱,他们也会指着我的鼻梁骂,说那堂堂姜武文王其实是个罔顾人伦的断袖,可又如何呢?我若真在乎那些,便不会给自己落一个醉心邪术的污名,我心悦你已久。”
于林吐出肺腑之言,如此珍重。
“我爱你……”
可他敞亮地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依然会颤抖。
这多年来藏在他心里的事全都说出来,身体就像是空掉了,寂寞又空虚,他想把陈鹤年正大光明地装进去,便迫切地看向他,想得到他的回应。
他的眼神依然好懂。
陈鹤年立即说:“你是个蠢货。”他笑得生涩,有对于林的怜惜,“你还把我变蠢,让我喜欢上了一个蠢货。”
“我说过,我同样不能失去你。”
陈鹤年一抬手掌,于林也松开他的手腕,他反过来捏住了于林的手,那冷白的腕长有一条可怕狰狞的疮疤,那条连在二人中间的线也浮现出来,像是被于林割腕放的血染红的。
陈鹤年的指腹摩挲着凹起的疤痕,他指间的热气渗进了于林的身体里。
陈鹤年说:“你有三愿。”
“一愿,天下太平,姜朝昌盛。
你给予姜朝五十年盛世,足以。”
“二愿,你我安康,万事无忧。
如今你我重逢,并无差别。”
“三愿,无憾归乡,你想在战事平息之后,向我表述心意对么?”
陈鹤年的话又让于林一震。
“如此,你三愿已还,可算圆满,再无遗憾?”
陈鹤年许诺:“今朝往后,你我共存,永世不离。”
“永世不离。”
于林满足地阖上眼。
他原本闻起来像个干瘪腐烂的苹果,现在却是松木的清香味儿,煞气怨恨,仿佛在此刻了结。
屋子里又无声地落下了黑色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