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猫? 我是一只猫? 第98章

作者:牛阿嫂 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萌宠 玄幻灵异

  “是奶奶,还记不记得奶奶,奶奶叫徐芹,爷爷叫周平安。”徐芹比罗闵矮了大半个头,走近了要仰着头看他。

  她搓热了手,指尖蜷缩着向上探,贴在罗闵脸侧才舒展开,“我们乖乖,长大好多。”

  上一次见他时,罗闵仍是个要抱着人小腿才肯走的磨人精。

  时过境迁,她记忆里咿呀学语像嫩芽一样的孩子已窜得比她还高了。

  徐芹的指腹粗糙,指节粗大,贴在脸颊并不舒服,罗闵怔怔地瞧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将脸抵在她掌心蹭了蹭,开口叫她:“奶奶。”

  “哎。”徐芹将人扣在怀里,青年弓着腰歪着脖子才能将脸埋进她的肩膀,徐芹压抑着哭腔的声音贴着胸膛响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下次不走那么远了啊。”

  是啊,好远,一岁半的孩子跌跌撞撞走了十多年,直到长大成人才回了家。

  不过今日是个大喜日子,徐芹收了情绪将人一路搂着回家,捧了谷粒来供燕雀啄食,又为周平安烧金锭带去了喜讯。

  “你爷爷每年春天都在后山栽一株杏,你出生那年栽了第一棵,总共栽了十八颗,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呢。”

  徐芹将周€€打发出灶屋,叫他带着罗闵去栽今年的杏树,不过嘱咐不许她乖孙动手。

  周€€扛着锄头走在罗闵前边挡风,罗闵没走过山路,踩着周€€的脚印向上爬。

  这儿的山普遍不高,没走几步便到了山腰。

  杏花白,花期正盛,在山间极为起眼,瞧着不似只有十多颗,或许是怕杏树栽了不成活,多种了几颗,又或是结了杏落在地上又生了几颗小的。

  一小片杏林栽得疏,枝条横斜肆意,杏花直递到罗闵眼前,花瓣被阳光照得半透。

  周€€只带了一颗苗来,三下五除二刨了坑出来,罗闵没听他的,捧着苗将它种了下去,分层填土,踏了几脚将地踩实,可谓动手又动脚。

  “只种一颗活得了么?”

  “小树栽小树,长得最好。”周€€边用带来的水给罗闵冲手边说,“等再过三四个月,老树的杏子就能熟了。”

  罗闵尝过陈啸卖的杏,酸得牙根痛,只卖了一篮出去。

  他咽了下口水,问:“家里的杏酸不酸?”

  周€€摇摇头,“爸爸没吃过。”

  罗闵问他为什么,周€€说周平安见到他便要拿柳条抽他,怎么还会给他吃杏?

  罗闵想不到周€€被抽得满山跑的样子,不再问了,折了几根长到道边的杏枝,拿回给徐芹瞧。

  徐芹洗了只长杯,灌了水将杏枝养起来,说这是她瞧过开得最好的花。

  被段兰华耽误了些时间,到这儿已是午后了,徐芹和周€€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前将晚饭端上了餐桌,桌上还有事先准备好的蛋糕,也就周€€巴掌大,但够他们三人吃。

  罗闵红着一张冷脸在徐芹和周€€跑调的歌声中闭上眼,许愿,吹蜡烛。

  燕子归巢,哜哜啾啾地挤在巢口叫。

  在徐芹满脸期待中,罗闵讲他的高考成绩,每说一门徐芹就要站起来鼓掌,说他们家出了个大状元,等夏天到了,杏子熟了,就摆升学宴,要让全村人都知道都来喝酒。

  一碗饭开始吃的时候冒尖,吃到最后还是耸立着一座塔,周€€默不作声将儿子不爱吃的挑走了,还落了一顿数落。

  饭没吃完,因为徐芹又端上一碗长寿面,一根面整整两米长。

  配着鲜嫩的油菜花一起吃,汤底鲜甜,长面连带着嫩茎一起嚼碎时,沁出一丝清香的苦。

  罗闵一口气将面吃下肚,徐芹高兴地说:“我们乖乖最有福气!”

  老人的面庞总有几分相似,丁秀慈纠结的脸晃过眼前:

  “其实你妈妈离开前,她找过我。

  “她问我,我待你那么好,日后你离开这儿,你会不会为了我回来看看……

  “小闵啊,你是个好孩子,但人的缘分是有限的,你和你妈妈的缘分都只到了这儿,婆婆又能扯得住你吗?你有你的福分,婆婆有婆婆的路要走,总归是要分开的。”

  丁秀慈满怀着愧疚,但她确实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他们彼此毫无关联,能牵扯一段日子已是缘分,不必强求。

  如果罗闵那时走了,他不会再回头,丁秀慈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罗闵没能走成,离开的人便成了丁秀慈。

  正如丁秀慈所说,罗闵有自己的福分。

  模糊的面孔重新聚焦,夕阳余晖照着徐芹眼角细纹,她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手镯紧了,摘下来让奶奶看看。”

  罗闵抽回手,带着银手镯的手腕缩进臂弯里,“刚刚好。”

  徐芹被他的举动逗乐了,把首饰盒也一同藏到他怀里:“这是金手镯,留着给你结婚用。奶奶可比某些老头活得久,还能等到咱们小小乖出生呢。”

  周€€神色一凛,低声咳嗽起来。

  徐芹让他病了赶紧站出去,别传染了孩子。罗闵垂眼小声道:“奶奶,我对象是男的。”

  周€€咳嗽得更响了。

  啪。

  徐芹一巴掌拍在周€€背后,“咳什么嘛,咱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她转过去拉着罗闵手臂,“男的也能结婚嘛,但乖乖你告诉奶奶,你是做人家老婆还是做老公的?”

  “嗯?”罗闵乌黑的眼睛茫然,“奶奶,我没懂,两个男人怎么有老婆。”

  这下轮到徐芹咳嗽,她打自己嘴巴子,说:“哎呦,咱们年纪还小,不懂就先不懂。不过这金镯子,是给老婆的,你记住了,别被人哄走。”

  她满脸怜爱地摸着罗闵的手背,“告诉你对象,叫他也准备好金镯子,一只不够,最好能戴满手,保值的,知不知道?”

  周€€扯开两人,“好了好了,不结婚,不买金镯子了,买金砖,埋在地里藏着,留给咱们乖乖用。”

  徐芹当了一辈子农村妇女,最看重的便是地和金子,现在再加一个罗闵,还得排到最前边去,“那金镯子也咱们自己留着啊!”

  罗闵抱着首饰盒愣愣点头。

  正巧,夕阳才落了山头,徐芹新晋“孙媳妇”便打了电话来,罗闵在徐芹关切的目光下按了免提。

  “回来了吗,宝宝,我去哪儿接你?”

  磁性温柔的男声自听筒中传来,徐芹皱起眉头,数十年家庭伦理剧的丰富经验令她判断出此男绝非善茬,目光渐渐犀利。

  周€€无声冷笑,既为裴景声猴急的态度,也为那一声不属于他的宝宝。

  罗闵背对着两人,瞧不见身后人神情,倒是很沉着,“我在穗安村里,晚点回去。”

  “穗安村……”裴景声似是点开地图查询,停顿了一会儿,“三百公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景声有他的定位,但罗闵没有突发情况,裴景声一般不会查看。

  原本罗闵以为以裴景声一早起来的痴缠模样,怕是一整日都在盯着他的定位瞧,此时见他恪守本分,也不吝分享。

  “没有,我回来见奶奶爷爷,我们一起吃饭,奶奶还送了我礼物,也有你的一份。”

  裴景声语调又柔和了不少:“你提到我了。”

  想着罗闵喵喵地向家里人说到自己的模样,裴景声心里便如温泉一般咕咚咕咚冒出暖流。

  完全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他等不及现场受赏,立刻追问道:“需要我现在赶过去吗。”

  他说着,一则私人飞行服务平台会员加急航线申请已发了出去。

  徐芹听他要过来,立即开口:“那么仓促怎么行的啦!”

  这一带上门拜访便有提亲之意,大多是在双方感情稳定并共有结婚意向时才提前规划,尤其讲究男方先登门以表尊重。

  但罗闵眼见着连感情都没培养过,怎么好直接登门,这简直是逼婚嘛!

  徐芹急得团团转,“你和家里人商量没有,东西准备好了没,最重要的是,你和咱们乖乖说好没有,金子谁买呀,房子车子呢?”

  罗闵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偏头向周€€问道:“不能直接让他来吗?”

  一听罗闵这番话,徐芹把地跺得咚咚响,“哎呀,完了呀,怎么就被吃牢了呀!”

第106章

  因着周€€的婚事办得仓促潦草, 徐芹心有余悸,仔细盘问了裴景声的生辰八字、家世背景。

  裴景声倒也配合,态度恭谨,一五一十答了, 从名下有几套房产到家中有几根筷子均全盘托出, 毫无保留。

  挂了电话,徐芹心中七上八下, 拿不准这孙媳妇是本领高超、人情通达, 才面面滴水不漏,还是诚心诚意真心相待。

  手掌搭上罗闵手背, 徐芹问:“小乖啊, 这小裴长什么样啊,对你好不好?你很喜欢他么?”

  “比爸爸高一点,灰眼睛, 窄脸……”罗闵省略了对徐芹来说过于离奇的经历,只说裴景声待他不错。

  至于喜欢。

  罗闵回答:“我是喜欢他的,我喜欢他来找我。”

  人是不会为可有可无的东西灌注太多感情的,唯有相处的时光穿针引线,将看似无关紧要的密密地缝, 直到轻易扯不开, 割不断。

  从一开始, 一只流浪的黑猫与一个富足的男人之间本不该有任何牵扯。

  不过无意间线头绊在了一起, 短暂地相处过便罢了。

  一次又一次奔逃,崩断了细线, 徒留了针孔,下一次便不得不以更结实更坚韧的线穿引,缝得又紧又密。

  这无形的线, 不必拉,不必扯,另一头的人便会顺着它寻来。

  不论大雨滂沱,不论飞雪如烟。

  流浪的家猫并不钟情剖开伤疤亲吻缺口的过路人,只有一次次不厌其烦展开柔软的毛毯,才能将其捕获,擦去雨水污渍。

  不过,猫主动逗留,哪能算得上捕手技艺过人。

  今夜无雨,不耽误路程。

  不过罗闵仍是拒了裴景声赶来的请求,天色渐沉,漫野的油菜花也瞧不见了,花期还长,不如改日再来。

  徐芹虽是万般不舍,却也忧心夜色浓重,赶路不便,催着罗闵快些回家。

  车灯穿透夜幕,轮胎碾过路面,掀起细尘飞扬,徐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

  临出门时,罗闵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走,徐芹摇头,说后山的杏树认得她,没了她就不开花了,她要守着杏树结果。

  “乖呀,不管在哪,奶奶都会记挂着你,奶奶在家等你回来。”

  车辆驶上平坦大道,路灯节节后退。

  沉默已久的周€€试探地问出积在心中已久的一句话:“……小闵,你想不想改名。”

  改回原来的名字也好,再取个别的也好,都随罗闵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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