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十七年 冰上十七年 第70章

　　自由滑第二名？没用。

　　世界排名高？没用。

　　第四其实也不错了？全没用。

　　在他们眼里，路西说了目标是冠军，却没拿到冠军就是原罪。

　　-四大洲冠军，3A腿软是吧；

　　-就这还冠军呢，再回青年组练练去吧；

　　-说实话更喜欢邓畅一点……感觉是沉稳闷声训练的类型，路西太张扬了。

　　要不是训练有保密政策，邓畅差点就要把训练表拎出去拍在评论人脸上，让他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沉迷训练的类型。

　　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有组织的黑路西。

　　有人看不惯他花滑项目太软，有人看不惯本来大家都是弱项手拉手，你却偷偷变一流，还有人看不惯他火，看不惯他口出狂言……

　　总而言之一时之间，路西在网上被喷的相当惨。

　　陈岐一早就不让路西上社交网站了，但路西肯定还是看到了一点。他表现出来的是没事，但多少还是有点让人担心。

　　所以回国第二天一早，邓畅就去找路西，想拉他一起吃饭，主要是担心他心情。

　　结果在宿舍门口敲了两分钟的门邓畅才发现，路西根本没在宿舍了。

　　邓畅先是慌了一瞬，随即就想，路西不可能做任何傻事，于是冷静地往场馆唯一早上开放的陆地训练区走。

　　还在门口就听见「嗵嗵嗵」的声音，邓畅推开门。

　　路西穿着白色的运动背心，黑色短裤，戴着巨大的拳击手套。

　　正一边蹦跳着，一边发狠似的捶沙袋。

　　拳头狠狠砸在沙袋上，路西每一拳都用力，头发都汗湿了贴在脸上。

　　他揍得太入神，以至于没听到邓畅进门的声音，邓畅看着路西一拳一拳揍在沙袋上，觉得好心疼。

　　因为他们训练里面基本没沙袋这一项，路西会一大早过来练这个项目，唯一原因就是心里憋气，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下心中的愤懑。

　　——

　　就在邓畅犹豫要不要上前时，路西揍完了一波沙袋，自己停了下来。

　　他姿势有点松垮地站着，但肩颈线条还是很好看。抬起胳膊，举着那副过大的拳击手套，用手套褶边露出来的白瘦手腕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

　　然后突然心有灵犀似的回头，看见了邓畅。

第73章

　　◎名为《涅槃》的伴奏曲里，路西完成最后一段联合旋转。◎

　　四目相对的瞬间, 邓畅其实有点尴尬，他觉得自己撞破了路西不愿被人看到的一面。

　　结果路西好像完全没在意，冲邓畅招招手, 邓畅就走上去了。

　　“别理他们。”邓畅说, “他们就是想看你难受, 你难受他们就赢了。”

　　路西两个大拳击手套叉着腰，跟拳击手套对比他胳膊很细, 虽然也很结实，但这种差距还是有点可爱。

　　他头发被汗打湿了，凌乱地贴着额头，发了会儿愣：“你说得对。我其实也知道不该在意, 可有时候就忍不住会想, 他们凭什么这样说啊。”

　　路西说这话的表情不是很大，他就不太会有特别大的表情。但是垂着眼皮, 就让人感觉到他很生气。汗湿的额发贴在脸上，皮肤更衬得白到发光, 莫名让人想去帮他把那绺不太听话的刘海梳理好。

　　“别听他们的。”邓畅不太自然地转开视线。

　　“嗯。”路西在木制地板上坐下，想了想干脆又躺下来，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随后邓畅在他身边坐下来。

　　两个人都不算擅长言语的人, 即使在这个时刻也没有人多说话。

　　但离得很近，路西手指伸长就可以扯开邓畅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只要在彼此身边, 就会觉得很安慰。

　　现在的月份天气已经亮得很晚, 两人沉默地呆了一会儿才看到晨光从高高的窗照进来。路西躺在那, 什么都没有想在放空, 直到看见那一缕光。

　　邓畅坐的更靠外，所以光先落在他身上，打亮他高挺的鼻梁，又把手腕和垂着的修长手指也打亮了一线，再沿着落到地板上，最后铺到路西运动背心的下摆，成了一道明亮的光路。

　　路西一挺腰坐起来，没头没尾地说：“我大奖赛会赢的。”

　　邓畅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眉眼在阳光下似乎都比平时柔和了些。

　　作为同是竞争对手的运动员这样说好像不太妥当，但邓畅确实是这么说了。

　　“嗯。”他点了下头，“你是最厉害的。”

　　——

　　花样滑冰大奖赛，是每年战线拉得最长的A级赛事。

　　共分为六个分站，每名运动员可以参加其中两站，六个分站全部比完后，总积分排名前六的选手将进入总决赛。

　　因为六个分站的参赛选手不同，所以每年如果站选的好，进总决赛的概率会大上不少，国家队方面也会尽量帮选手调配，基本上每一站都有几位强手但又不会竞争过于激烈。

　　最后路西去了中国站和俄罗斯站，邓畅去了加拿大站和法国站，两站之间有三周左右的休息时间，可以充分恢复体力，保证最好的竞技状态，也避开了他们最强的对手折原千里、杰尔斯以及瓦里琴科的本土站，因为本土作战选手或多或少会受到优待。

　　哦，也没有完全避开。

　　毕竟路西在俄罗斯站。

　　神奇是的这一站是他主动选的。

　　“想要和老瓦同台。”路西说，“而且有老瓦在别人应该会避开的。”

　　停顿了一下又重复，“因为真的想要和老瓦同台。”

　　中国站这边本来想邓畅和路西一起安排，但这样他们俩就又要同场竞技，虽然说同场竞技不可避免，不过能不打的时候尽量还是不打，他们俩都是这样觉得。所以路西留在中国站，邓畅去了其他站。

　　因为抽签等因素，最后日本站成了死亡之组，折原千里、杰尔斯、浅野昴、卡多克等几个现在比较强势的选手都在那一站。

　　这么一来中国站就没有特别强的顶级大咖，反倒成了一线选手争相参加的一站，因为没有顶级选手，大家都有拿高位的可能，拿积分的概率就高一些。

　　同为新生代明星的浅野昴、近年很强势的卡多克、刚刚迈入成年组的韩国小将金秉权……前瞻中，中国站是前三名位次最不确定的一站。

　　大奖赛最先举办的是美国站，杰尔斯没什么悬念地拿了第一名，之后的加拿大站里，路西随队去现场加油，祝贺邓畅拿下银牌。

　　再之后就到了中国站。

　　——

　　大奖赛中国站，是四大洲赛折戟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对路西来说意义非凡。

　　主场作战，所有队友都会在现场看他。

　　当然还有话题度，现在论坛已经有黑子在说，“为什么不是邓畅来中国站？路西太子是吧？”这种评论自然引发一波激烈的吵架，当然正常的粉丝也不少，期待路西在中国站上的表现。

　　所有因素加在一起可以是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如果全砸在一个17岁运动员的头上，就算钢筋铁骨也会被压垮。

　　好在教练组这时担起了职责，把所有不好言论隔绝在外，给路西营造了专心备战的绝佳环境。

　　2018年12月30日，18-19赛季花滑大奖赛中国站比赛正式开始。

　　路西依然是最后一组出场。短节目出场顺序是小组第三位，最大的竞争对手，浅野昴在小组最后一位上台。

　　四大洲赛上路西短节目失利，所以这次短节目开始前，备战区有点如临大敌般的紧张。一般赛前只有主教练、助教可以留在运动员身边，再就是家长，但到了路西这儿破了例。

　　看到邓畅跟在黄斌和顾倩倩身后过来时，路西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他腾地站起身，跟大家都拥抱了下。到邓畅这儿时，不知道为什么微妙地顿了顿，邓畅好像也顿了下，两个人才搂了搂肩膀，看上去就跟播电影突然卡顿了似的。

　　这种小停顿大人都没看出来，黄斌说：“宝贝儿子，加油！”

　　陈岐拍了拍路西肩膀：“稳定发挥，相信自己。”

　　邓畅其实就最简单地说了句「加油」。路西在心里啧了声，心想下次得让这人来个更华丽的台词。

　　当然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工作人员已经过来，请最后一组选手准备。

　　路西原地做了几次高抬腿，深呼吸，跟着其他选手一起走上赛场。

　　——

　　中国站主场作战，再加上没有其他明星选手，一眼望去，现场全是路西的应援横幅。

　　虽然他在网上争议很大，不喜欢他狂妄与不稳定的人似乎很多，但喜欢他的人实际上也非常多。

　　路西和邓畅的互动量不光在花滑项目，放在整个冬季运动圈，甚至放在国内体育圈，都算是排得上号的。

　　此时此刻所有的喧嚣都被抛在脑后，不管是加油鼓励还是非议。

　　路西脱下外套递给陈岐，穿着橘红色考斯滕的少年如同年幼的凤凰，来到冰场中央。

　　音乐响起。

　　——

　　这套《百鸟朝凤》，是路西有生以来练过最多次的短节目，四大洲赛的失利之后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加练加的非常狠，一切衔接都极为娴熟。

　　开场的3A，上次的失败动作，在所有人紧张的眼神里，路西转身起跳，身体在空中轻盈地旋转，完美落冰！

　　随后是4Lo+3T，4Lo的跳跃稍有瑕疵，以至于滑出速度不够，之后的3T做完有一个翻身动作。但动作是成功完成了，不会被扣很多分。

　　小段的舞蹈动作，凤凰坠落在林中，路西的眼神带着狠劲儿，人在冰面上转体小跳，他就像真正的飞鸟一样轻盈。

　　随随便便就能定到4级的顶级步法，接着是全场难度最高的跳跃，4F。

　　橘红色的身影像一团流火划过冰面，路西转体，点冰，起跳。

　　再次完美落冰！

　　音乐转向欢腾，凤凰振翅翱翔，名为《涅槃》的伴奏曲里，路西完成最后一段联合旋转。

　　定格动作时他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开心笑容，观众席回报他以冰童捡了两圈都没捡过来的毛绒玩具和专属于发挥优秀的主场选手的，足以掀翻屋顶的欢呼声。

　　失利后的回归之战，他创下了个人职业生涯的短节目最高记录，也是本年度四大洲加上大奖赛的两站后，全赛程的第五个三位数短节目得分。

　　100.19。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