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圈里请你嘴下留情 天命圈里请你嘴下留情 第20章

作者:寒川歌 标签: 年下 网游竞技

  和徐懿安不同,徐懿安当初坚持要求路轻登报和他爸断绝父子关系,但其实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路成国欠的那些钱和路轻并没有关系,路轻也没有义务替他还钱。

  说到底……还是他傻。

  他被徐懿安骂过多少次大傻子,徐懿安给他算过多少笔账──你替他还的这么些钱,上海精装房的首付都有了!

  但云烁给出的建议比较温和,如果只是吃个饭的话,那就只吃个饭。

  毕竟路轻身上也没多少钱,空荡荡的口袋,他爸再掏也掏不出什么。

  凌忱打单排的时候挺紧张的,但看着他的两个人其实都没太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试训还有一周多,往后还有一周的时间观察他,还有就是云烁其实隐隐地有些后悔这个建议了。

  那是个赌徒,疯魔的人干什么都不稀奇,于是云烁开始脑补路轻他爸想路轻拿钱,但路轻没钱,接着把路轻打昏了带去黑诊所割。肾……

  他迅速甩了两下脑袋,然后这个动作被路轻看到了。

  “怎么了?”

  云烁摇摇头,又觉得还是不妥,“出来说。”

  然后凌忱就被丢下了,他戴着耳机不敢摘,怕自己听不见脚步声,但又想问教练和队长这是去哪儿。

  太可怜了,一波双杀没有被看到。

  “我细想了一下,要不……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云烁叹气,“你就说你没时间,就说战队忽然有事,怎么样?”

  路轻没想到他会反悔,“之前你不是还说毕竟那是我爸。”

  “对,但我……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

  云烁有些踟蹰,但也不太好开口,还是路轻先说了,“有火吗?”

  他叼着烟,“云烁,道理我都懂,我爸那人没救了,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问我应不应该去?”

  路轻耸耸肩,看样子云烁身上是没有火,“我也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什么疾病?我这是在干什么,自虐吗?”

  显然,路轻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人引导,他能长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万幸了,没跟着他爸去赌,也没沾染上什么恶习。

  但路轻目前处在一个“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状态。

  云烁明白他的意思了,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路轻的手腕,对他说:“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他叼着根没点的烟,他原本是想抽根烟冷静一下,眼下完全冷静下来了。

  不对,没有完全冷静下来,他顺势把云烁抱住了。喉结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闷闷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云烁的肩膀上,嗯了一声。

第26章

  云烁被抱了个猝不及防,懵是有点懵的,但这儿是基地后院,随时会有人出来抽烟。

  好在路轻只是抱了一下就放开,同时后退到一个合理的距离之外,朝他笑笑,“也好,不去了,我得帮你试训新队员。”

  路成国收到路轻的微信已经是傍晚,他都已经收拾好出门,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路轻说他来不了。

  有一瞬间他想砸手机。这顿饭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赢钱了,他需要跟赌。场以外的人抒发一下内心的狂喜。第二,他想试着修复一下父子关系。

  虽说这个修复晚了那么几年。但路成国身上综合了他这个年纪男人的几乎所有坏毛病,他易怒,无论如何他受不了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即使是给他还债的儿子。

  他也正常过,但通常不会超过三天。三天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暴躁赌徒四个字已经刻进他骨血了。

  徐懿安跟他说过,你得逃开你爸,逃得越远越好。就像他妈一样,当然了,这句徐懿安没说。

  “路轻,你已经从那个巷子里走出来了。”云烁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们真的得进屋了,训练房里还有个楞头小子在打单排。

  你已经从那个巷子里走出来了,这么多年别人和你赚一样钱的,淘宝店都有仨代理了,你还在新战队负债五十五万。

  他想起了《后会无期》里的台词,“听说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彼时看电影的时候并不明白这句话在说什么。眼下他似乎有了一丝共鸣,自己何尝不懂那些道理,你这个爹已经没救了,扔了吧,不要拖累自己一辈子。

  道理懂了那么真正实践起来呢?他发现他没他妈妈一半潇洒,起码他妈妈连儿子也能放弃。

  凌忱又开了一把单人小队,这回云烁和他保证,他俩不会再出去了。

  然后第二天的晚上,路轻就抱着枕头去云烁屋里嘤嘤嘤了。

  云烁还吓一跳,以为这小子中什么蛊了,他敲门进来的时候云烁正在看凌忱的录像,“怎么了你?”

  “我睡不着。”他没撒谎,他这两天只睡了四个小时,有直播录像为证,已经熬死了大部分水友。

  还有他那个直播间标题,icu猝死局。

  “进来吧。”云烁见他夹了个枕头,“你睡不着来我这也没得救啊,我今天得把凌忱这几天的单排看完。”

  路轻“啊”了一声表示明白,“你看你的,我就躺会儿。”

  他这两天胡思乱想的太多了,一闭眼就是他妈给他十块钱的那天,然后跳到他爸被人砍手指头的那天,最后收尾在徐懿安搬出连排房,他趴在走廊围栏边往下看的那天。

  云烁没管他为什么要来自己屋里躺,自从那天路轻说觉得自己在自虐,他就隐隐地有些担心。他持续做一件错事很多年,他知道这是错的,但还是怀着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他老爸这回真的幡然醒悟洗手不赌了呢。

  到头来幡然醒悟的是自己,原来我这么些年挣的钱全扔水里了,扔的还是纸币,连个扑棱水花都没有。

  云烁关了房间的灯,给自己留了电脑桌上的一盏台灯,鹅黄色的。

  “刺眼吗?”

  路轻摇摇头,把枕头摆好,躺下了。

  这两天路轻的状态确实不好,凌忱加入了他们的四排训练,路轻打狙还是很稳,也依然那么能苟。邹嘉嘉和舒沅都很喜欢凌忱的打法,凌忱严谨,惜命,听指挥。让他退到树后他不会退到石头后,云烁暗示了他一下,可能会让他临时顶上突击手的位置去打pclp。

  要么怎么说最狠的都是临时工呢,云烁在录像里看凌忱的第一视角,狠是真的狠,听声辨位端。枪扫。射一气呵成,是个好苗子。

  看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自己床上那位。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的天花板,“为什么睡不着?压力大?”

  “你指哪方面来的压力?”路轻还是盯着天花板。

  “这里。”云烁指了指他的显示屏。

  路轻躺在枕头上的脑袋偏了过来,扯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笑,“云烁啊,你退役了之后,业内能给我压力也只有邹嘉嘉了。”

  “啊?”云烁失笑,“为什么是嘉嘉?”

  “因为他看我倒了就想补我,我压力很大,一次都不敢死。”

  路轻侧躺过来,卷了他被子的一角抱着,看着小台灯照着的云烁。然后就有了困意,久违的困意,他早该困了。

  但是一闭眼就是十块钱纸币在面前,他妈说的什么话已经记不清了,大致就是,妈妈先走了,你是他儿子,他不打儿子。

  然后陡然又睁开眼。

  “你是不是不舒服?”云烁蹲在床边,歪头,因为自己正着头会挡住屋里唯一的光源,电脑桌上那台灯,所以歪一下头,让他能看清路轻的表情。

  路轻额头上有些汗,是吓醒的。

  云烁拿手背贴了一下他脑门,不烫,就是汗。抽了张纸给他擦擦,也不问他怎么了,就只看着他,“我回头警告一下嘉嘉,让他没事别吓唬你。”

  “不用。”路轻把他的手从自己脑门上拽下来,“我不虚他,我谁都不虚。”

  他当然谁都不虚,他就是全艾伦格头最铁的仔。云烁见他还能说笑,“那你来我屋里干嘛,自己屋睡不香了?”

  路轻垂下了眼皮子不看他,路成国联系他要带他下馆子吃顿饭的那一回,路轻真切地开始反省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按照徐懿安看下来的结论是,路轻说不通了,他明知道他爹那个德性是改不掉还往里砸钱。但徐懿安也会夸他两句孝顺,说他疼老子,到底是亲老子。

  但前两天,路成国想请他吃饭的那天,路轻猛然正视了自己真正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孝顺,不对,应该说他发现自己这些年给他爸钱的这个行为,并不是以“孝顺”为出发点的。

  路轻不傻,路轻当然知道这是个无底洞,路轻也知道正确的做法是要么报警,要么给他爸送去戒赌中心,要么撒手不管从此没这个爹。

  所以一直给钱的出发点什么呢。

  路轻闭上眼,“自己睡不着了,闭眼就做梦,做梦就醒,试试你这儿的风水怎么样。”

  “也好。”云烁拍拍他脑袋,站起来去电脑桌那了。

  所以路轻一直给他爸钱,也是在赌。

  赌这一回他给他爸还了债,他爸能不能改。

  万一呢,万一这回这些人真吓着他爸了呢,万一这回他爸真的怕了,真的再也不赌了呢。

  甚至有时候路轻病态地希望这些讨债的能再狠点儿,就剁一根手指头?不会整只手都剁了吗?你们把他摁在走廊那儿揍的时候,就不能抡个钢管把他爸腿砸废了?

  路轻翻了个身。

  他开始思考这个赌性遗不遗传,他何尝不是在赌,每次还钱都是在赌。赌赢一次逆天改命。

  听着身后羽绒被和睡衣摩擦地窸窸窣窣的声音,云烁扭头看了他好几次,最后也没心情看录像了,他关了电脑去洗澡。

  路轻在床上坐起来了,卫生间门透出来光和水声,不多时是吹风机的声音。他想着自己也该买个吹风机了,然后云烁就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坐起来,因为他觉得这么贸然跑过来和教练睡是有些唐突的,但他又不想走,他不想回去继续做梦继续醒过来,于是折中了,坐起来了。

  “你不睡了?坐起来干嘛?”云烁边问边掀开旁边的被子钻了进来。

  也对,我坐起来干嘛呢,路轻躺下,平躺着。

  云烁刚洗完澡还带着水汽,浑身都热烘烘的,还很香,洗发水的香味。他躺下之后两个人都是平躺着,就有些尴尬。

  “要不我还是回去睡了。”路轻说着就要去拿枕头。

  云烁动了一下,“为什么睡不着?”

  “我感觉我现在比余子慕还过分,我直接跳过追着你告白和基地大逃杀直接来爬床了。”

  云烁听了觉得有道理,“是挺过分的,甚至不告诉我你来爬床的原因。”

  “……”路轻掂量了一下孰轻孰重,“比起爬床这件事本身,爬床的理由更重要吗?”

  云烁嗯了一声,“我是教练,队员的心理状态出现问题了来爬个床,没什么。你又不是余子慕,整天疯魔了要我跟他在一起。”

  “啊。”路轻懂了,在云烁的视角下自己是个莽撞小子,是队员,是个臭弟弟,“你说……赌博这东西,它遗传吗?”

  旁边云烁动了两下,但没翻身,然后云烁的手机就亮了。

  “你干嘛呢?”路轻问。

  “上网搜一下,你这个问题超出我的知识储备了。”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显然互联网上的回答云烁看着都觉得不太靠谱,不多时锁屏了手机。

  “你说我又不是余子慕。”路轻回想了上上一个对话,“如果是呢?”

  “如果是?”云烁把头偏过来。

  “如果……如果我其实像余子慕那样呢?”路轻也偏过头,在黑暗里凝视他,“我喜欢你,然后来爬了你的床,如果是这样,你一会儿要把我轰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