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圈里请你嘴下留情 天命圈里请你嘴下留情 第23章
作者:寒川歌
“妙妙啊,怎么了?”云烁问。
张妙妙踩着七寸高跟鞋哒哒哒走到电脑旁边,“我让你看看姑娘们实力怎么样你自己在这儿打游戏?打游戏就算了还把我给杀了?跟谁玩呢,路轻?”
“啊……”云烁欲哭无泪,正想给妙妙打手势让她低声些,但张妙妙风驰电掣不给他机会。
“我今天和头儿商量了,路轻他爸的事还是得告诉他,路轻十九岁,不是十岁也不是九岁,成年男人了,有什么受得了受不了的,这点小破事儿都受不了还怎么当我em的狙击手?”
云烁迅速比划了一下自己耳机上的麦克风,妙妙恍然,“靠,你不会是自由麦吧。”
就这么一分神说话,教练队员携手共赴黄泉,被人连扫带补直接gg。
第30章
教练队员共赴黄泉,是因为路轻通过云烁的耳麦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双手已经僵住了。
于是白天蒋经理和头儿决定内部解决的事情直接通过路轻的直播间透露给了十万水友。弹幕瞬间炸锅了,虽然信息量一点儿都不大,但不影响人类对八卦本能的好奇并且对张妙妙关键词进行自我延伸。
路轻的脑子大概宕机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接着是耳鸣,是那种自主逃避、自主保护式的耳鸣。
他下意识的不想听,但很快理智回笼,他得听。
但他不能问,他还开着直播,直播间十万观众,他的直播间是pubg首页第一个,会不断有新观众点进来。
于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路轻恢复镇定,他在语音频道说:“云烁,我去单排了。”
未等到云烁出声,他直接退队继续一人小队艾伦格。是的,十鸡下播,还剩五鸡,而且光速下播的话节奏更爆炸,他必须先把这些人稳在自己直播间里,别让他们去贴吧论坛进行思维发散。
同时等待起飞的时间里用微信私聊蒋经理,大致说了今天的直播事故。他得给蒋经理拉扯时间去公关。
路轻明白,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反复去想也不会改变。人类的意念尚未能够扭转时空,当普通人幻想在某件事上如果自己有超能力的话,那么多半这件事对这个人来说,是碾压的。
是浇灌了几十层混凝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碾压程度。
“……对不起。”张妙妙意识到自己太急了,“被他知道了就知道了呗,早晚要知道,还说什么影响他打pclp的心态,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吗?不会吧。”
云烁摘了耳机,“不是,自由麦倒没什么,主要是他在直播。”
张妙妙差点没喘上来咽气了,“靠,他开着直播?”
接下来的五鸡一直打到将近凌晨四点,路轻下播去睡觉前给自己定了个九点的闹钟。
然后瞪着一双眼睛瞪到九点。
几乎整五个小时的时间里,路轻试图捋清这整件事情。
他爸又欠人钱了,这回债主找去了em总部,怎么会找去总部?他那个爹,从前连旧队“shield”的发音都记不住,更是对他换战队这件事不闻不问,路成国恐怕连新队叫em都不知道。
那么讨债的是怎么找到总部的,受人指点来闹的?有人告诉他们路成国定然还不上钱,但他有个打职业的儿子?
路轻想不出那个连排房的窄巷和那些麻将馆里有谁能精准说出自己新战队的名字,还有地址,甚至是总部的地址而不是pubg的分部基地。
但要解释起来也是很容易的,打开网页搜索引擎,敲下“路轻”两个字,再查看选手资料,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既定的事实摆在这里,他爸又赌输了借钱想翻身,没翻身,钱还不上。
这么些年路成国和追债的其实已经磨出经验了,他很懂得周旋,加上油腔滑调,善于把自己搞得相当卑微来抬高对方。
所以追债追到路轻这儿来真是头一回。
九点一到,闹钟响起的第一声路轻就把手机按灭了。他一夜没睡,云烁没给他发了条消息,他不知道怎么回,便没有回。
清早起床叫了个车回到连排房。九点半,窄巷的油污像结痂一样盖在地面,烧烤店关着门,店门口几个卖早餐的三轮车。
然后他就在早餐三轮车旁边看见云烁了。
云烁没睡饱的话就是个低气压怪物,比如现在,这张雪白干净的脸鼓着腮帮子,嚼着鸡蛋饼,一只手揣兜一只手捏着饼,边嚼边平淡地看着他。
“教练早。”路轻看到他的瞬间,脑海里那点极端又黑暗的念头瞬间被冲淡,“怎么这么早,睡得好吗?”
云烁没说话,咽下嘴里的东西,旁边三轮车上一个嗡嗡响的豆浆机,终于打好了一杯,那老板娘把豆浆递给他,“小伙子,豆浆好啦,烫。”
“谢谢。”云烁接过来,“我……”
那个“操”没说出来,强行被自己的素质压回去,“好烫。”
路轻快步走过去接了过来,是很烫,拿不住的那种烫,他跟老帮娘又要了个空纸杯,两个杯子叠一块儿隔热。
这时候管他叫教练了。
云烁看看他,“挺能耐,微信不回。”
“我不知道怎么回。”路轻赔了个笑脸。笑得委屈又乖巧,甚至还有些可怜。
云烁又咬了口鸡蛋饼,随便嗯了声。他就这么站在三轮车旁边,路轻给他端着豆浆,大概花了三分钟把早餐吃完,接过豆浆抿一口又塞回路轻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起了个大早出来?”路轻问。
云烁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我看基地监控了。”
“醒这么早?”路轻凑近了些,他需要低下点脑袋才能看清他有没有熬出黑眼圈。
云烁太白了,他不爱出门不爱晒太阳,所以眼下那点暗青凑近了看还是挺显眼的。
“嗯,有点认床了。”两个人在人家三轮车旁边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你打算回家找你爸?找了然后呢?问他欠了多少,继续预支你明年的奖金?”
路轻抱着他的豆浆,“不,我想知道他管谁借钱了。”
借来借去的都是那么几个人,麻将馆的,棋牌室的,这种地方很难有所谓的新鲜血液,都是扎根在这儿十好几年的人。
这些人好起来是真的好,路成国势子顺赢钱的时候那些人还给路轻买了几件新衣服庆祝,狠起来也是真狠,连排房住他们楼下的小老头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割耳朵。
倒还是头一回闹到战队这里。
“咳。”路轻顿了顿,他不想把云烁往家里带,“要不……你在那边那个便利店等我吧。”
云烁冷哼了声,“我起个大早来逮你,就是为了去便利店等你的。嗯嗯,真当我小媳妇了,赘婿。”
“没有。”路轻拿手背蹭了蹭下巴,“家里脏。”
他那个家真挺脏的。
但云烁一来不买账,二来真怕他干傻事。
不知道为什么,在云烁看来路轻是那种看着天然无害,冷不丁就会下个狠手的人。都说不叫的狗才咬人,那么平时乖乖听话,抱个枕头来找他睡觉的那种狗狠起来,岂不是能把人啃得渣都不剩。
“带路吧。”云烁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个点你爸该起了吧。”
“是这个点他该打完牌回家了。”路轻无奈,“走吧,小心地滑。”
连排房都是一样的户型,方方正正的鸽子笼,客厅,厨房,俩卧房,一个卫生间。卫生间没有窗户,一个转起来动静堪比发动机的换气扇。
路轻带着他上楼,开门,扑面而来的霉味儿。他们家这套不向阳,常年都是这个味道。云烁蹙了蹙眉,“没人?”
“有吧。”路轻敞着门没关,“坐……等会儿我掸掸,坐吧。”
路轻没让他坐沙发,那沙发不晓得渗了多少人的汗,所以抽了个餐椅出来让他坐。自己则进了其中一间卧室,片刻后出来,“没人。”
“去个电话。”
“嗯。”路轻拨号码,贴在耳边,“没人接。”
白来一趟,也不算白来,路轻把大门关上,“我去他屋里翻翻,你坐会儿。”
“啊?不好吧。”云烁站起来想拦一拦,“万一什么都没翻到,还……”这就像两个人谈恋爱翻手机一样,翻到了难受,什么都翻不到更难受。
路轻失笑,手背往他脸上贴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可爱,看看这儿什么家庭,不讲究这些。”
“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这么些年给他还钱。”路轻两只手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回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被pua了,他好的时候是真挺好,给我买了台电脑,我生病吊水,他要是没在打牌……就青着一张脸陪我。算了,你等我会儿。”
接着他听见卧室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一些铁皮盒子,本子,路轻翻得暴躁了,逐渐从正常的翻找变成掏出件什么玩意就往地上砸。
噼里啪啦的,衣柜抽屉可能不太吻合,拽了好几下,震下一些灰尘呛到他,咳嗽了两声。
云烁刚想进去劝劝,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路成国看云烁站在客厅,一愣,“你他妈谁啊?”
啪。
什么瓶子碎了的声音。
路成国呆住了,他管不了云烁,迅速跑进来一把扒拉开云烁,“去你妈,路轻,你他妈干嘛呢!反了你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了?”
“那是什么。”路轻沉着嗓子,冷眼看着他爸,“说。”
云烁挪了两步,站到房间门口,地上是一个碎掉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洒了一地的白色粉末。像糖粉,像细白沙,也像……
“黄。赌。毒。你哪个没沾?”路轻问。
第31章
少年的脸部线条很硬朗,他瞳仁较黑,光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就露着凶相。何况现在他额角的青筋都绷起来,突突地跳着。
那玩意是什么,从路成国瞬间铁黑的脸上就能知道答案。
路轻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压迫感,那是他自小在这一片学来的,耳濡目染的。这片赌的,嫖的,欠钱不还的,家。暴的。他隔三差五就在自家门口围栏后面看低配版《古惑仔》,学了个透透的。
他爸给这凶狗的眼神唬住了,楞了三四秒,“管起你老子来了,个小畜生玩意儿,咋的?你报警抓你老子?报啊!打电话啊!把你亲老子送进去!”
“嗯。”路轻狠咬了一下后槽牙,“会的,你先出去。”
最后半句是对云烁说的,他甚至不想让他爸知道云烁的名字。
要说路成国疼不疼路轻,这个事儿其实一目了然。路轻他妈出走的时候路轻已经懂事了,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路成国也想过洗心革面找个班,拉扯儿子长大,但他只要一看到麻将馆的门就像蛊。毒发作了一样。
他疼路轻吗?
心情好的时候疼。
怎么样他心情才好呢?
赢钱。
路轻脑子里回放着母亲离开之后的种种。
那些年家里被一群陌生男人翻箱倒柜拿走了所有现金,完事儿他爸还得给人递烟。大年三十被人堵在走廊拳打脚踢,完事儿还指着他爸说你亏的老婆跑了,亏你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
路轻彼时不懂,后来懂了。
后来也明白了,他妈要是不跑,他要是个女孩儿,早被他爸推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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