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越救越黑化 反派他越救越黑化 第5章
作者:湘江悍匪
小厨房里的精美菜肴自然全都被送走,简宁在铁锅中找到了一些葱饼,做得十分精致小巧,还有类似于红糖馒头的面食,想必是摆盘用不完的材料,旁边的蒸锅冒着热气,简宁用鼻子拱开,发现了多余的几根鸡翅,问着像豉汁鸡翅,不过这个架空朝代有豉汁吗,他说不准,闻起来香就行了。
收拾好东西,简宁叼起布兜,一路狂奔。
却不知身后的转角处,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她脸上浮现几道清晰的巴掌印,眼神却很是机灵,看到小狗儿带小布兜艰难地钻出耗子洞,她神色多了几分诧异和凝重
这只小狗,怎么这样像淑妃娘娘以前养的那只……
简宁照昨日一样,把东西摆在云澜舟面前。简宁的小狗鼻子呼哧呼哧的,实在是跑累了。但狗头扬起,期待地看着对方,像在求表扬。
云澜舟持笔的手顿住,面对偷来的膳食,自是不愿动筷,昨日以为是无常判官送自己走,然今日已知不是,怎么能再动偷窃之物。
小狗是好心,可他不能有违母妃教导。
见小狗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实在不忍斥责。
罢了,下不为例。
他将布兜里的膳食拿出来,一点点掰开了喂小狗。既然是它偷来的,也不能还回去,那就由它自己享用吧。以后要好好教育小狗儿,叫它做一条君子狗。
简宁猛摇脑袋,观他神色,不像嫌弃,倒像为难。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古人自幼学礼,有君子不齿嗟来之食的规矩,更遑论偷来的呢。
沉吟片刻,简宁诚实道:“汪汪汪!汪汪……”
……
可恶!
【虽然是偷来的,但都是贵妃宫里装盘剩下的,不脏,而且你不吃饭,身体垮了,怎么为你母妃平反呢?】
耳边徐徐传来的心声,将云澜舟震得身形一晃。他微蹙起眉,像是疑惑,也像是不敢置信,眼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他死死盯着小狗,却不敢出声询问,怕惊了小狗身体里的那个人。
“汪汪汪……”简宁不知他为何突然凝重,面颊上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气色,此时消失殆尽,只剩下苍白。
【怎么了这是,生气了吗,难道是不喜欢我狗叫?我也不想啊!但是你得吃饭,你母妃的冤屈还等着你昭雪呢!】
云澜舟愣了许久,最终闭上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打开布兜,狠狠咀嚼着一个馒头。
简宁弄不懂他怎么回事,想想也合理,这是个小傻子呀,对待他要花点耐心。
东西没有吃完,云澜舟把鸡翅掰开,一点点喂给了简宁。简宁吃得摇头晃脑,本想劝小孩多吃点,但看云澜舟执着的模样,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
等小狗肚子圆溜溜的时候,云澜舟收拾好桌案,凝视它,也像凝视自己。
母妃是冤枉的,母妃没有自焚,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念头一起,云澜舟就感到心口一阵绞痛。并非是他轻信,而是谁会料想,一只小狗身体中似有一个人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又怎么会无聊到来关心他,救他,还撒谎说母妃是含冤而死?
除了上天相助,云澜舟找不到其他缘由。
什么君子周仪,什么圣贤道理,一切都被那句“你母妃的冤屈”冲散。他得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要叫残害母妃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思及此,云澜舟往日总带着灰败的目光被阴沉替代,凝视着门外的茫茫雪地,他想,雪总有一天会化的。
第05章
这几日雪停,简宁监督小云澜舟吃药,风寒慢慢痊愈了,只是病去如抽丝,偶尔吹了风也会咳嗽几声。简宁觉得还是营养没跟上,七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说来也奇怪,往日给云澜舟送饭的宫女,都是清汤寡水地打发一通,全不管饭菜口味,狗看了都伤心。近日却好了许多,朝食有浓浓的小米粥,配几个花卷和小玉饺,夕食有大米饭,配几碟挑拣之后的小菜,荤菜不定,偶尔是几段排骨,偶尔又是细细炒制过的牛肉,素菜倒每日都重样,是时令白菜和冬笋。
不知是不是送饭的宫女换了人,还是内膳房备食的人终于想起云澜舟是一位皇子,不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小乞丐了?只是内膳房的人做事,想必都是听上面的吩咐。谁会突然好心的照顾一位比住在冷宫还不如的皇子呢?简宁想不明白。
好在他不用到处去偷东西,目前的饮食虽然营养不够,但勉强能果腹。
至于为何变化,简宁打算下次逮住机会去探一探究竟。
这日辰时,天空灰蒙蒙的,瞧不出颜色,按照简宁在现代的生物钟,这会儿估计是七点多的样子。云澜舟起身穿好衣服,他的衣服似乎很久没有更换过,袖子短了好大一截,衣摆和袖口磨破了,原也是锦缎一般的料子,现在看起来也十分寒酸。只是小孩背脊挺直,相貌实在俊美异常,叫人注意到他衣衫的陈旧,更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坚韧气质,如松如竹。
可惜了,是个小傻子。也不知道在学堂怎么学习,要是学不好,会不会被太傅打手板啊?
简宁一骨碌爬起来,毛茸茸的小身子摇摇晃晃地蹦到云澜舟身边,耳朵竖起,双眼期待,尾巴不停地摇摆,轻轻地拍打着云澜舟的脚踝。
“汪汪汪!”
(我也去!)
云澜舟从小狗儿的叫声中分辨出那句“我也去”的心声,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狗脑袋,“你就在这里。”
简宁用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了蹭云澜舟的裤腿,头摇来摇去,时不时地跳起来,前爪搭在云澜舟的腿上,努力用小爪子拉扯着他的衣角,满眼的急切。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不能让你被打手板!)
简宁计划通,只要云澜舟要被太傅责罚,他就蹿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太傅无暇顾及云澜舟。
云澜舟一顿,抚摸小狗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起来。
简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下定决心死皮赖脸要跟过去看看皇子学堂的那些人如何对待云澜舟,他一次次用小爪子拉扯着云澜舟的衣角,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云澜舟的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探到小狗儿的肚子上,稳稳地把它兜起来,裹进单薄的衣衫中。
罢了,在旁人眼里,他总归是个疯子、傻子,带一只小狗去文启堂也没什么可供人意外的。
简宁紧紧贴着小云澜舟温热的胸膛,从披风中钻出脑袋,看着云澜舟提起一个木箱,缓缓走出偏殿。
文启堂内,一片静谧庄重。
堂内布置简约文雅,八张雕刻精美的红木案几整齐排列,每张案几前都摆放着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屋中燃着熏香,为了保暖,四角和正中放了几个碳炉。
古以被北为尊,堂内的北面墙壁上悬挂着两幅书法纸卷,每一幅都笔力遒劲,意蕴深远。纸卷中间,一张讲案,想必是太傅的座位了。
云澜舟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学堂,此时天色大亮,窗外的日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入屋内,明明是冬日,或因屋中炭火烧得旺,让照进学堂的日光如春水环绕,明丽柔和。
跟着云澜舟在最后一排的右边落座,简宁从他怀里钻出来,窝在他小腹的位置,扒拉着矮矮的案几,观望学堂北面两扇小门。
其余皇子陆陆续续到场,都从那两扇小门进来,
左边的小门率先走进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形却退去了少年的青涩,颇具青年模样。他身着明黄色锦袍,腰束金丝玉带,衣袍上的云纹随风曳动,打眼一看,便被这肃穆的气度震慑。面色如玉,薄唇横直,光是远远扫来的眼神,也无端带着几分英气与威严。他步履稳健,虽步伐不大,却走得极为从容,举手投足间满是无法忽视的沉稳与尊贵。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青衫少年,步履轻快,腰间的环佩随步调叮咚作响,双眼明亮。
简宁一愣,这莫不就是主角太子和他的小福星受?
很快,其他皇子向那明黄锦袍少年行礼,口中的“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印证了简宁的猜测。
只有云澜舟没有行礼,他端坐在角落,用毛笔沾了案上茶杯中的清水,一笔一划地在案上书写着什么。
简宁已经见过小傻子的鬼画符,没过多注意,忽的,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短促,带着极为明显的讥讽之意。
简宁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右边小门发出动静之人。
此人不仅吸引了简宁的目光,也吸引了其他皇子的目光,刚刚弯腰和太子行礼的皇子们,瞬间调转方向,恭敬地道:“见过二皇兄!”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这气势恢宏的语气,好像那个“二皇兄”才是太子一般。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二皇子自偏殿走出,面容比太子更柔和,脸上有着几分骄横,一双丹凤眼锋芒毕露。他双唇鲜红,可见那娇养出来的好气色。此时嘴角噙着笑,懒洋洋地抬起手,八个端着奉盘的的小太监躬身而出,排排站在每一张案几旁边。
简宁在脑中翻看着原书剧情。
这个二皇子,与所有皇子不同的是,他生母荣贵妃受盛宠,他本人因此极受皇帝器重疼爱,形状洒脱不羁,上学堂也不拘小节,中衣微微敞开,外面随意披了件虎皮大氅,黑发略显凌乱,仿佛不愿起床,被侍女们哄着骗着才肯梳洗打扮的娇公子。
二皇子声音懒洋洋的,扬起下巴,仿佛赏赐一般道:“前些日子舅父从徽州回来,得了些桐烟徽墨,并几只象牙透雕松鼠毛笔,惦记大家勤奋苦学,便从舅父那儿要来赠与诸位,以示勉励。”
好家伙,不仅做派像真正的太子,连说话也如上位者般睥睨众生,无怪他一进来,主角太子便一个正眼都没给。
简宁不知道那些墨和笔有多贵重,但看得了礼物的皇子们双眼瞪得溜圆,想必那名字复杂的笔墨极其难得。
一阵喧闹后,侍讲伴着太傅从左侧小门进来,堂中顿时安静,送礼物的小太监们放下东西,悄声离开。
太傅身着宽松儒服、银丝髯须,坐在正中讲案背后那张太师椅上。旁边的两位侍讲按照惯例,从皇子们的伴读手中收取了之前的策论课业,等下课后再呈给太傅查看。
收课业的站到云澜舟身边,并未询问,瞥了眼桌上的水迹,目光被案几下别的东西吸引,忍不住一看,竟然是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悠悠转开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等另外一个伴读收好所有课业后,一起回到了太傅身边。
简宁躲在云澜舟胸口,但不知哪里暴露了,那个侍讲一直盯着云澜舟的怀中看。简宁不敢出声,怕云澜舟被自己牵连,一起出去罚站什么的。
实际上,简宁多虑了,那个侍讲即便和他对上眼神,也只是冷漠地转开脸,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不仅对他冷漠,对云澜舟也视若无睹,仿佛这个坐在最后排的十一皇子根本就是空气。
简宁有些愤愤,他坐在云澜舟腿上,坐得十分端正,好像这样挺直背脊仍谁打量也不怕,就能找回面子一般。
殊不知它这幅小狗儿模样,落在那个“冷漠”侍讲眼里,简直是柔化了一颗心。那小狗儿像个缩小的孩童一般,坐得规规矩矩,两只黑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鼻头湿润,一派懵懂天然,不像其他小狗那样单纯的可爱,反而有种故作正经地端庄,由此,稍显滑稽,却更叫“冷漠”侍讲在心中连连称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捺住一把抄走小狗,摸一摸它,揉一揉它的冲动。
彼时学堂寂静,老太傅随意抽了张策论看完,微微抬起眼,声音洪亮而稳重:“《治国策》中有言,‘君臣之道,礼法并举,治国安邦,万民归心。’君臣之间,当以何为先,方能天下太平?请诸位各述己见。”
皇子们作沉思状,简宁仰起头,看到他尖俏的下巴。云澜舟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一眨不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太傅的提问充耳不闻。他用毛笔沾了清水,等桌案上的水迹干涸后,再次提笔写了几个笔画。因为堂中暖炉温度高,他的两腮浮现出一丝薄红,难得有些孩童的天真可爱。又因此,他看起来更像“就算听了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漂亮小傻子。
简宁默默叹口气,挪开眼,堂中的皇子们大多唯唯诺诺,不愿主动回答。
原来古代上学也一样,都怕老师提问啊。
沉默之际,坐在左边第一排的明黄背影动了动,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沉稳道:“太傅所问,孤以为《礼记》中有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之间必须以礼法为先,方能和睦共处,天下太平。礼者,尊卑有序,和谐之本。君臣应以礼为先,明君则有德行,贤臣则有忠心。如此,君臣和睦,国泰民安。”
太傅表情欣慰,摸了摸胡须,“甚好……”
话音未落,二皇子站了起来,敷衍地行礼后,眼带锋芒地看向太子,唇边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我倒以为法家之言更为合适。商鞅变法有言,‘治国者必以法,法立则治,法废则乱。’君臣之间,应以法为先。法者,国之利器,治之根本。若君臣皆依法而行,赏罚分明,则国家必能繁荣昌盛。故而,君臣之间应以法为先,以法治国,方能天下太平。”
太傅盯着二皇子的仪态,似有不满,但听其论答通透,也摸着胡须道:“二殿下也……”
不料再次被打断,一直站在太子身边的伴读方湛行了一礼,笑如二月春风拂面,叫人对他的小小无礼也生不了气,只好听他徐徐答道:“二皇子所言虽有道理,但却忽略了礼之重。孔子在《论语》中曾言,‘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君臣之间若仅以法治国,虽可一时立威,但难以久安。”
他顿了顿,微笑看向二皇子,“商鞅变法虽一时强国,但却因法过于严苛,最终不得善终。唯有礼法并重,方能使君臣和睦,民心归附。臣以为,二殿下所言偏重法治,未免失之偏颇。”
二皇子被这么赤裸裸地顶撞,当即冷了脸色,面无表情地回道:“礼法各有其用,法治虽严,但能使国家强盛。古人言以史为鉴,难不成是说来诓你我的?既然明了教训,自当取其长而避其短,若全盘否定,只讲礼而不依法,君臣之间岂不无所依循?”
方湛听罢二皇子的回话,面色不改,朗声说道:“二殿下所言固然有理,但法治若无德礼为根基,又怎能持久?《左传》中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治国平天下,不仅需刚强之法,更需德礼以安民心。”
太子看了眼自己的伴读方湛,没多说什么,目光带着些许赞赏。
堂中两股气势相冲,其他皇子们瑟了瑟脖子,不敢说话,生怕被波及。那两位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父皇最宠爱的二皇子,惹了谁都不好收场。
简宁正期待二皇子继续出击呢,不了二皇子身边的一个伴读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
那人穿着一袭雪白长袍,不怕冷一般,还持一柄翠玉折扇,撒开扇面遮住脸,轻轻碰着鼻尖,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潇洒。
简宁在脑中翻了翻原著,这位似乎是礼部尚书嫡子,林雪衣。
林雪衣和二皇子自幼相伴,是铁打的二皇子党,后来二皇子夺嫡失败而死,他也消失于世间,云游四方去了。
林雪衣翩然一礼后,柔和道:“君子和而不同,自当听听其他殿下的想法,荀子亦曾言,‘学者有四失:处事好胜,见贤不从。’若只听一家之言,恐难免有所偏颇。”
简宁的小脑袋歪了歪,思量事情的时候,耳朵竖起一只,另一只还不能控制,软塌塌地贴在脑后。
这个林雪衣看起来在做和事佬,实际上话语间满是对太子的不满,堂上分明是二皇子和太子党辩论,他却直指“一家之言”,言下之意是太子和方湛咄咄逼人,争强好胜,没有胸襟。
方湛也不甘示弱,仍旧有礼有节地恭敬道:“林公子所言甚是,不如就请堂中最小的十一殿下来说说看,童言无忌,即便说错了什么,想必也没人计较,林公子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