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之逆锋起笔 电竞之逆锋起笔 第114章

　　那时自己实在没听出来，疑惑地看过去：“什么？”

　　现在绞尽脑汁地回忆，骤然发现那句话依稀是“我好像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听清呢？

　　那天分别的时候，权威明明还是和往常一样对他说了“好好打”，他也回应了€€€€

　　“你也是，要好好打呀。”

　　只是他回应的时候，的士已经疾驰着开走。

　　于是他对权威说的话，在那个起风的夜里，还是被风吹散。

　　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的钝感和迟钝：如果当时就发现了不对，能有机会拉权威一把吗？有那么些微的可能，能够改变权威最后不得已做出的这个决定吗？

　　至少，让他在这段最后的职业生涯中，还能更快乐一点……

　　可世事通常就是这样，只有在读到结局时再蓦然回首，才能惊觉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原来俱是伏笔。

　　蔚然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眼前忽然走马观花地出现很多碎片€€€€

　　刚刚满18岁8个小时的蔚然，在暴风雪的天气里借大学室友的小电驴匆匆忙忙来到DAC俱乐部，和权威对上了视线。那时的权威对自己充满敌意，用挑衅的语气第一次说出“好好打”这三个字，气势汹汹地和伸出手他握手的样子简直像是在下战书。和自己握手的时候，把他手上的骨头都“嘎吱嘎吱”地按响了。

　　再到自己转会时，几乎从来没有缺席过训练赛的人头一次破天荒地请假，陪他来了ECW的俱乐部，告别时在手机上发来“好好打”，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们会再次顶峰相见。

　　“好好打”，三个轻如鸿毛的字，在他们心头却重如泰山。这是两个一路走来相扶相伴的少年对朋友最大的祝愿，也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喝醉的权威、无声地流着泪问“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最好的那两年”的权威、坐在的士里微笑着朝他挥手的权威……

　　说好的“中单双子星”，说好的“顶峰相见”，我们那场比赛还没分出胜负呢，为什么……还是走散了呀？

　　【作者有话说】

　　别骂我（顶锅盖跑）

第123章 山高路远

　　蔚然找综维要来了权威的医院地址，本想去医院看看他，但综维甩来一个链接：权威刚刚开了直播。

　　蔚然点进直播间，发现背景一片雪白，很容易能够看得出来是在医院。权威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有些憔悴，正在调试直播的设备。

　　【怎么忽然开播了，先好好休息呀！】

　　【哭了一整天了，我喜欢了你三年啊，怎么这么仓促地决定……】

　　【不要走……】

　　【我真的心都碎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啊TT】

　　【影子你现在直播辟谣，我就原谅你之前发的所有东西呜呜，快告诉我是假的吧，你明明正在职业巅峰啊！】

　　【你上个月说打不知火舞国标，现在还没有拿到；说直播间换一个新的歌单，现在也没放过；答应教我们出西施教程，也还没开始动工；说好要再拿一个杯赛冠军，也还没捧杯……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了呢……还有好多好多分没有一起上，还有好多好多未完成的事没有一起做……】

　　【宝宝，为了冠军还能再坚持一下吗……你一定还想拿冠军的，是吗？还想一直看你打比赛啊……】

　　权威看着屏幕上满屏的【不要离开好不好TT】，眼神柔软又带着遗憾，看着镜头轻轻笑了笑：“可是对不起啊，得是告别的时候了。”

　　【是因为俱乐部扶持了泱尘吗？】

　　【我真的碎了，泱尘凭什么啊？他明明没有你适配DAC啊！】

　　【泱尘真的好贱啊，他之前在二队的时候不是很喜欢装着和你关系很好吗？怎么现在又来背刺你？？？】

　　似乎是每一次热门的选手换位，新选手都会被旧观众带着放大镜挑挑拣拣。三年前Crown取代影子成为DAC的首发时就被影子的粉丝挑了一波，微博被屠得一条能看的都没有，一年后他用FMVP的成绩说话，才勉强让那些人闭嘴。

　　三个月前影子又取代Crown，重回DAC首发，初回赛场的那几把比赛更是被接受不了的DAC粉丝、Crown粉丝和路人鸡蛋里挑骨头地对比他不如Crown的地方€€€€哪怕这些人在Crown在的时候，可能就是喷他的主力军。

　　KPL好像有点“白月光”情节：在上场的永远是菜的，离开了的才是最好的。

　　对于接任的新选手来说，初登赛场本就压力山大，面对挑剔的目光更容易心态崩塌。倘若碰到更偏激的事件，可能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便已经无力走下去。

　　权威在役的时候，就深受这些言论干扰。他也知道自己粉丝的战斗力，如果自己不加以管束，取代自己上场的新兵蛋子泱尘会接受什么。

　　于是他很认真地看着镜头说出了自己在病中也要开直播的原因：“我现在还在医院，临时开直播是想和你们聊聊我退役的事€€€€这是我因为身体、家庭问题不得不做出的决定，与俱乐部和队友无关。”

　　“泱尘是要接替我上场，但这些都很正常。只是正常的……选手之间的更新迭代而已，都是为了队伍能出成绩。”

　　“所以你们不要带他的节奏，好吗？”

　　有些人是因为淋过雨，所以想把别人的伞撕烂。

　　而权威，因为淋过雨，所以给别人撑伞。

　　他静静地看了一下弹幕，时不时挑两句回应。弹幕注意到ECW、Crown的账号进入了直播间，纷纷提醒权威。

　　【威子你老婆来了（bushi）。】

　　【然宝来了。】

　　【你的小猫咪来了。】

　　权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遗憾和不舍，语气熟稔地说：“你来了啊。”

　　“对不起啊，没提前告诉你要退役的事。”他笑了笑，“其实那天和你吃烧烤的时候，几次想问问你的意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我希望你不要带着‘这是我们俩交手的最后一场比赛’的心情和我打那一场……我是真的很想分出个胜负的，可惜身体不允许。对不起啊，你也很遗憾吧。”

　　“本来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说，但是爸爸在老家实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必须要赶回去。而且……”权威低下头，过了一两分钟才又抬起头注视着镜头，此时眼睛里已经有了些湿润的水汽，“我实在不想和你告别。”

　　屏幕外的蔚然也开始鼻酸。

　　“三个月前在DAC和你告别的时候，你说我赢了你。但是你知道吗？不是‘我’赢了你，赢了你的是版本，是你受到的那些伤害，是你自己的心结。我当时心里深深地清楚，等你解开那些心结的时候，我们又会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当时的我们应该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就到来吧。”

　　隔着遥远距离的两人，此刻都忍不住笑了笑。

　　“结果还没分出个胜负来，我就‘不战而别’了。”权威顿了顿，抽了抽鼻子，继续说，“这次我输了，但是同样不是输给了‘你’€€€€只是和你截然不同的是，你当时尚且有从头来过的资本，而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个舞台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他迅速地低下头，戴在头上的鸭舌帽形成的阴影遮挡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有清澈的液体不停地往下淌，仿佛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医院雪白的被子上。

　　北京起风了，许是有沙尘被吹进了眼睛里，屏幕外的蔚然也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角。

　　权威还在哽咽着说：“其实我心里有一丝丝庆幸，那场比赛我和你没有决出个胜负。‘既生瑜，何生亮’，我们两边的粉丝以后再也不需要争论，到底谁才是周瑜，谁才是诸葛亮了。”

　　屏幕外的两个人同时破涕而笑。

　　权威话锋一转：“但有时候又会觉得遗憾，为什么三年过去，还是没有分出输赢呢？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我战胜你，或者你战胜我€€€€这些都无所谓了，就算真的输给蔚然，那也不丢人。

　　“我相信你也会这么想，对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这时，他的妹妹操着方言过来催他：“要出院了，一会儿还要赶火车。”

　　权威收住眼泪，回了妹妹一声“好”，再看向镜头时，看到自己朦胧的泪眼，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匆忙地和观众们告了别，在按下下播按钮前，还是忍不住眼神温和地看着镜头：“这种话还是一口气说完吧，不然当着你面说或者发微信，我肯定就不好意思了€€€€”

　　“我们曾经是队友，后来是对手，永远是朋友。”

　　“蔚然，山高路远，来日再见。”

第124章 送别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昔日里光芒万丈的职业选手，KPL里众人皆知的影子，现在因为必须照顾父亲的身体，得回老家料理那个偏僻乡村里没什么人光顾的小卖部。

　　权威出院，匆匆忙忙地和妹妹一起去火车站打算坐火车回老家。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上有些赶不及了，他一路上行色匆匆，却在火车站门口终究停下了脚步€€€€

　　在那里，DAC的四个队友，还有蔚然，和已经转会到WH的Every都站在那儿。

　　他们有的明显是临时赶过来的，还提着行李箱；有的没睡好觉还在打呵欠，正靠在朋友们的肩膀上浅浅睡一会儿；有的饭都没吃，正在低头大口刨外卖。

　　权威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阳光和煦又温暖，他站在火车站门口的阴影处，和站在阳光下的蔚然对上了视线。

　　蔚然面目清隽，虽然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很高冷，但看到他的一瞬间，那双认真地看向他的又大又亮的单眼皮眼睛好像迸发出了光彩。

　　蔚然站在阳光下，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宝宝蓝卫衣，却好像衣服的每条皱褶都盛满了阳光。

　　光与影。

　　明与暗。

　　这一幕和权威脑海深处的一幕场景重合€€€€

　　三年前，主持宣布DAC夺冠，而Crown是FMVP的时候，他在后台的阴影处，抬起头看向镁光灯下的蔚然。

　　没有人在看自己，没有人注意到身为替补的自己是怎么上场的、又是怎么下场的。

　　€€€€这是DAC的冠军，他是DAC的职业选手，这个冠军却与他无关。

　　这就是属于替补的世界。

　　蔚然在光中，接受众人顶礼膜拜，仿佛神明；而他在阴暗处，面带艳羡地看着他，是没人在意的配角。

　　那是当时的他每晚都会梦到的固定的蒙太奇。

　　那时候他多羡慕他啊，总是咽下喉咙里酸涩的滋味，对自己说：“要是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说起来也挺滑稽，他曾经拿过一次联赛冠军的奖杯，所以梦想是拿到属于自己的FMVP皮肤；蔚然拿到过他梦寐以求的FMVP皮肤，心里所追求的却是联赛的冠军奖杯。

　　似乎要将他们这对“中单双子星”拼凑在一起，才能够完整。

　　不过说起来，他们只不过是想再感受一次金色的雨罢了……一千多天，他们俩是真的做梦都想再拿一次冠军啊。

　　人总是以为自己会是和别人不同的、会是幸运的。直到属于自己的故事要结束的时候，他才深刻地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说€€€€电竞其实是一场盛大的be美学。

　　它的代名词，不是胜利，不是冠军，而是遗憾。

　　终其一生也找不到方法“弥补”，只能通过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勉强“和解”的遗憾。

　　“影子”这个id，和他持续了一千多天的梦想，将在KPL的历史上被永远封存。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成百上千，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一瞬间心里百转千回，看见他的队友们已经迈开步子向他跑来，大喊一声他的名字：“威子！”

　　几个人像泥石流一样扑来，绕城一个圈把他“埋”在中间。

　　“什么意思啊，还真打算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