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沉沦 自甘沉沦 第68章

作者:橘子信 标签: 网游竞技

  路上车和人都不多了,盛意挑着人少的路走,时值晚间快11点,周围的店铺都快关干净,一路除了路灯,和零零星星的店面灯,其他地方都太安静。

  安静下来,歇息下来总会乱想。盛意给后排开了条缝,听着呼啸的风声。

  等红灯之际,呼啸的风声停歇。盛意指根轻打着面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视线不可控地牵扯到梁听叙身上。

  梁听叙靠着窗,眼睛闭着。睁眼看不出,闭眼疲倦就从暗处四散开来了。

  喝过酒后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嘴唇倒是怪异,失了点血色,胡茬处理得干净,一点矛头也没冒出来。

  手随意搭着,指尖勾起衣料。

  视线停留一阵,盛意仿佛都能感受到指尖的冰凉,捧着他的脸,抹去他眼角的泪,摩挲着下探,声音低沉,说着令人羞赧的话,他身体猛颤,吞吐着接纳那份凉意……

  又一阵喇叭声响起,继而变成有节奏的“叭叭”声,盛意陡然回神,惊觉前方早已空荡,只有他堵着后面的车。

  开出去一段,盛意喉结上下翻滚,声音沙哑:“……梁听叙。”

  尾音很轻,轻到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能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第82章 自欺失效

  风趴在后座窗缝上偷听,发出簌簌声。

  车里就再没其他声音了。

  遇上一个红灯,就总是连着撞上一列的红灯。

  盛意揉揉被风吹得杂乱的头发,眼眸轻落在梁听叙身上。

  梁听叙依旧靠着窗,乌黑的刘海垂着,落着,挡住了他的眼睫,只露出消瘦的下颚线和颜色淡得有些白的嘴唇。

  梁听叙也瘦了很多。

  盛意收回视线,开车,这回没错过红灯。

  像只是五年前平常的一天,他去接参加社团聚会喝醉了酒,歪歪扭扭走不动道的梁听叙,喋喋不休叨了一路,梁听叙也“嗯”了一路,扯着领子纽扣,似乎快要热晕了,频频下拉,还夹杂着几句“老婆我错了”,遭盛意一顿白眼。

  隔天起床,他让梁听叙把昨晚做的保证全写下来,只收获梁听叙茫然的眼神。

  梁听叙喝酒总是断片,一醉就断。

  “你醉了吧。”盛意说。

  一旁的梁听叙不省人事,响着低沉又均匀的呼吸。

  斜前方的车似乎为了闪避什么,骤然变道,盛意差点撞上,脚踩刹车,也往旁边变了道。

  梁听叙整个人朝前倾,惯性太大,尽管安全带扯着,还是差点磕上中控台。

  盛意单手打方向盘,踩刹车停下,另一只手伸着挡在梁听叙跟前,将他往回捞了捞,幽怨地盯着远去的车。

  “比梁听叙还不会开车。”想起前不久梁听叙骤然的靠边停车,盛意低声念。

  梁听叙嘴角挂着笑呢,闻言淡淡消了。

  双闪闪着,有节奏地打着拍。

  盛意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轻抵着方向盘,又低声喊了梁听叙。

  声音夹杂着水汽,在这密不透风的车里打转,绕不出去,他也绕不出去。

  明明从前他会借着梁听叙醉酒,说很多很多话,好的坏的,喜欢的责备的,如今却说不出口了。

  没有身份,没有立场。他们只是上下司,只是普通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盛意自欺欺人地想。

  可梁听叙五年间从未停发过节日祝福,生日也不曾落下。

  刚刚在外面等代喊出来的时候,他稍稍翻过信息,五年,一年不减。

  他好像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你为什么……”声音有些劈叉,盛意咬了咬下嘴唇,松开时颤着。

  说不出后面的话。

  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

  为什么五年间和我撇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又持续不断给我发祝福。

  可他明明知道为什么。

  梁听叙走的时候折回来过,告诉他他不想走。

  他明明清楚,走不是梁听叙的本意,是他不想让盛鸢难过,不想让他难做,更不想让梁宥礼难受。

  他不是章砚的亲儿子,但他是章砚和梁宥礼分崩离析的二阶导火索。

  所以梁宥礼才会在钢琴比赛的时候盯着他看,才会频繁带着梁听叙观看他的演奏,才会把梁听叙送来陪他,才会每次和颜悦色待他。

  从知道真相至今,盛意总是抗拒细想,浅浅停留在表面,知道他的生父曾经特别对不起他们。

  如今陡然细想,才惊觉难熬。

  并非所有的血溶于水的都能称为亲情,但他流着那个人渣的血,这毋庸置疑。

  人渣没受到的报应好像都安在了他身上。弹钢琴手受伤,再也弹不了。一朝玩乐队,一朝分崩离析,他是源由。心脏频频刺痛,自梁听叙离开后,频率便高了起来。

  只是缓了五年,已经很少再难受了,近来又反反复复。

  他曾经再讨厌抛他们离开的章砚,也难抑他对章砚的向往。

  提起他,他们总会想到章砚,说,大钢琴家的儿子果然天赋异禀,一点就通,一教就会。

  每每听到,纵使再讨厌他们总将章砚压在他头上,他也总是骄傲的。

  他无数次期盼过章砚接通的电话,无数次听过、看过章砚酣畅淋漓的演奏,无数次幻想过他的未来,他的理想€€€€

  像章砚一样,举办个人音乐会,成为举世瞩目的新星。

  摘掉“小章砚”的名号,将抛下他们、不在乎他们的章砚踩在脚底……若章砚肯重新对他和盛鸢好,他也勉勉强强能够小小原谅。

  可他没能。

  他连CAM都没进,初露锋芒崭露头角后,便迅速沦为衬红花的绿叶,手伤不可逆转,“小章砚”的名号被打得粉碎。

  乐队是他唯二的兴趣爱好,更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一转便转移了好几年。

  刚得知他不是章砚亲生时,他曾想过,能够瞬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多好。追求了21年的东西,原来全是假大空。

  盛鸢逼迫他弹琴也不是为了让他超越章砚,而是为了抹去人渣曾经在盛鸢脑海里残留的印象。

  他的亲爹也弹钢琴。

  “不要和那个人一样”,盛鸢说的从来都不是章砚。

  一瞬间全理清,盛意胸口很闷。

  但终归多活了五年,留学磨砺了五年,频频遭莫名的地域歧视,总是赶作业到深夜、灌咖啡做通宵,不敢轻易生病,水土不服,身边没有熟人,对未来前途的一片迷茫。

  换作五年前想清这些,他可能会崩溃大哭,会不知所措,会觉得他活在世上就是个错误,他只是个累赘,频繁给大家添麻烦。

  五年总能让一个窝在大家庇护下的幼雏成长。

  生活总要过的,熠熠生辉地过是过,平平淡淡地过也是过。回过头看曾经觉得难迈的砍,也都千奇百怪地迈过去了。

  盛意只趴了一小会儿,再起身时已经恢复冷静,转头只见梁听叙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眼眸里有着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疼惜?怜悯?

  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盛意躲掉视线,一言不发地驶着车,中途嫌车内太安静,打开了车上的车载音响。

  里面转着梁听叙自己刻的碟,TYP的歌悠悠从里面转出,轻缓的、连绵的,是那首《鱼游水》。

  是梁听叙写给他的歌。

  盛意切掉了。

  熟练将车停入梁听叙家楼下车库,盛意喉结动了动:“到了。”

  再一瞟,梁听叙还睡着呢。

  “喂,”盛意推了推他,伸手就要去帮梁听叙解安全带,“能走吗。”

  手尚未碰到安全带,骤然被梁听叙攥住。

  指尖冷的,掌心烫的,犹如去滚烫的岩浆里泡过一圈,烫得盛意指尖骤缩。

  “不会也发烧了吧……”盛意面露担忧,要伸另一只手去探梁听叙的额头,却也被梁听叙截下,两只手皆被窝捏在掌心里。

  “我探探温度先。”盛意要抽手,却抽不开。

  梁听叙攥得很紧,仿佛生怕一个松手就丢了。

  “嘭咚”一声闷响,盛意额头轻轻磕碰梁听叙的额头,别着眼睛盯着驾驶位旁的纸巾,用额头试着温度。

  正常。没发烧。

  轻叹口气,不知该怎么把这一大坨人搬上去,盛意犯愁着,抵着梁听叙的额头起身,却没能起来。

  手臂被抓住,一阵拉力,他迫着超梁听叙猛倾去。

  嘴唇就快要碰上。

第83章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咫尺距离,唇与唇只剩没几公分就要贴上了,梁听叙的手已然抓上了他的头发,急促的、迷蒙的。

  盛意愣着,睁着眼,很轻易地被梁听叙拉近,又很轻易地被梁听叙握住肩膀停下,在嘴唇即将要贴上的时候。

  “不可以,不能……趁人之危。”梁听叙眼帘垂着,纤长的眼睫漂亮极了,眼尾垂着,寒冷冬季,眼里却含着一窝春水,顺眉的模样叫盛意无法不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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