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影 罪影 第17章
作者:京久
姜北等他骂完,才面不改色地说:“温洪亮——”
“别跟我说姓温的是嫌疑人,”宋副局抬手打断他,“就算是,你不按规矩办事,找到的东西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律师在接待室等着回话,纪委那边也在问我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人我是放还是不放?”
姜北无奈叹口气:“温洪亮虽然没亲口承认杀人,但他的作案嫌疑很大,包括六年前的案子也跟他有关。他逃了六年,放了就不好抓回来了。等案子结了,我再去领处分。”
“你真是——”宋副局把牙磨得咯吱响,恨恨道,“平时憋不出俩字,说起这些来倒一套一套的。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在哪儿学的歪门邪道?”
局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年轻那会儿没少合作。宋副局认识姜北的师傅许正元,只是许正元身体不好,年纪一大就力不从心了,爬到刑警支队长的位置后便不动弹了。可他破天荒的收了姜北,手把手地带。那时姜北还是个嫩得出水的小年轻,宋副局也只是个副支队,平时没少拿姜北开涮,要说歪门邪道,有一半是听宋副局说的。
宋副局想起当初跟姜北瞎吹的逼供手段,尴尬地咳两声,火气焉了大半:“坐吧,陪我喝杯茶,再把工作进展交代了。好不容易休个假,净给我搞事。”
宋副局边说边拿出他不知放了多久的花毛峰,那茶在局里可谓是毒.物一般的存在,偏生宋副局爱喝保质期短的绿茶,每次买都搞批发,左右不贵,买回来随便塞哪个犄角旮旯。因保存不当,内勤曾在他办公室清理出几包发黑长毛的茶,完事还到处宣扬宋副局清廉节俭,好茶都舍不得买。
姜北拿上杯子,主动给自己接了杯白开水:“不用麻烦,我喝热水就行。”
宋副局狐疑地看着他。
“对了,关于六年前的薮春中学案,我去找了经办这案子的技术人员,他承认私自带走了物证,现勘报告也作假,”姜北把佟辉给的检验报告放办公桌上,“这是从物证上提取到的生物检材,还没来得及做比对就让技术人员带走了。有人因为这份缺失的报告无辜入狱,不管我的审讯合不合规,温洪亮认识受害人王雨琦这是事实。”
宋副局戴上老花镜,逐字研读,半晌后说:“指纹……人群聚集地的指纹难查,关键还是在于血迹。”
这话说的跟江南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的想法,打算把温洪亮扣住再找证据,但如今不像以前了,自查自纠的时代过去了,有纪委盯着,我最多给你拖到审讯时间结束,”宋副局扶了扶眼镜,“我的意思是,不要浪费时间做别的,先比对血迹,指纹这东西,说不定是学生留下的,找起来费时。温洪亮有案底,他要是凶手,数据库一对一个准,一切以侦破案件为主要目的,其他别多想。”
这话从宋副局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不中听,这回换姜北狐疑地看着他:“不止是报告的问题,程野还作假证。”
宋副局一听那两兄弟的名字就头大:“哎呀,人都死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他骨灰盒刨出来送看守所去?”
姜北:“……”
“我知道你放不下半年前的事,但那案子现在是杨朝负责,要查也是他去查,你不想让人说你以公谋私吧?”宋副局敲敲桌子,“听懂没有?你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现下的案子,在什么位置干什么事,不是让你仗着权力大瞎造。滚,该干嘛干嘛去,你要是找不出证据又撬不开温洪亮的嘴,那我只好放人了,抓紧!我还要写情况说明,姓温的王八蛋,我真想……”
宋副局一如以前,说完正事总要骂上几句心里才舒坦。
姜北拿上检验报告,送去做比对,出来时他的两名“同伙”哒哒哒跑过来,七嘴八舌一顿问,生怕他遭受了过期花毛峰的荼毒。
“宋副局请你喝茶没?我给你带了瓶益生菌饮料,说是能清肠胃。”
“要不直接去洗个胃?”
姜北至今没搞懂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获得了国宝级待遇?他眼神滑过王志鹏和林安,问:“勘查报告呢?”
王志鹏的脸色沉下来:“你把我们科室当生产队的驴吗?东西刚送来不久就要勘查报告,难怪你们那儿没女的。”
“那抓紧,”姜北拿过林安手里的饮料,对他说,“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家休息,等报告和比对结果出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林安顺着杆就爬,顺带来了个猛男撒娇,这差别待遇,让王志鹏扭头就走。
临走前,姜北去审讯室看了温洪亮,但没进去,站在单向玻璃前观察着里面的人。
仅过了一夜,温洪亮老了一大头,脸色发黄,眼袋就要掉到下巴,觉自然是睡不着的。
像是知道外头有人,他悠悠抬起头,撕去了老实巴交的假皮囊,每个毛孔都透着低劣的阴狠,眼神似垃圾桶底部沉积多年的老垢,裹着最脏最臭的东西穿透玻璃,精准落在姜北身上。
第22章 爱你。
姜北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夏天与秋天交替的季节,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夜就让风吹冷了,连带着指尖也泛起凉意。
门一开,客厅的灯是亮的,像是特意等他归家,亮度调节得格外柔和。换作平时,姜北肯定认为是家里进贼了,但现在他从容淡定地在玄关处换鞋,听江南在游戏的厮杀声中说:“给你留了饭,我饿了,就先吃了。”
之前江南拒绝“吃软饭”,很有骨气地搬到了楼上,没住两天,又把阵地转移到了楼下,楼上则成了他的个人展厅,陈列着一系列惊天神作,等着死后增值。用他的话来讲,骨头和肉.身是可以分开的,于是把骨气存放在楼上,肉.身抱着被子就下来了,还说这两个在本质上互不影响。
姜北不想和他扯这种歪理,左右扯不赢,从善如流地去厨房里盛饭。自从江南来了之后,他便与外卖挥手说再见了,不管多晚回家,那只骚得不行的粉色饭桶永远在等他。
客厅里,游戏声盖过了碗筷碰撞声,江南盘腿坐在沙发,洗了小碟葡萄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眼睛就快与手机屏幕融为一体,整个人就只剩一双手在动。
姜北洗漱完出来,这人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被砸中的右臂高高肿起,但丝毫不影响他操作,手指舞得飞快。
“你的手还要不要?”姜北问他。
江南言简意赅说了“要”,人却半点没动。
姜北在心里默念几遍“人是自己捡回家的”,随及去冰箱取了冰袋,走到沙发前一声令下:“手。”
真的只有一声,叫不动网瘾青年,江南说“最后一局”,话音刚落,就感觉冰碴子刷啦啦地掉身上了。几番犹豫,在李白和姜北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姜北。
江南讨好地喂他一粒葡萄:“待会儿还走?”
姜北含着葡萄哝语:“来电话了就走。”
“哦,好辛苦,”江南眼尾挑起一抹秾丽之色,又让过长的睫毛搅碎了,变得朦胧起来,“不如我养你吧,我给你养老送终。”
姜北没坐,站在他面前,眼神掠过江南眸底,轻轻一触便觉得像被小动物的爪子挠了下。他咽下葡萄,攒动的喉头勾得江南目光一亮,爪子不老实地探上去。
“别站着,坐着敷,腿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落座了。”
这“座椅”可不是死物,他会动,姜北遭过罪,万不肯再坐。江南不急,拿一双狐狸眼瞧着他,指尖一寸寸下滑,绕到腰迹,技巧性十足地揉。
他比以前乖多了,不再横冲直撞,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了姜北身上,姜北同样会情不自禁地回馈给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姜北没躲,这让江南的胆子大了些,手钻进衣摆,一把捞过没有一星点软肉的劲腰,让姜北安稳落座。
“怎么喂不胖?不好摸。”
姜北的冰袋早就不知掉哪儿去了,沾了水的手撑着江南肩膀,让他别那么快蹭上来:“等你每天像我这样,也不会胖。”
江南皱皱鼻子:“好像有道理,那我给你摸我的。”
他握着姜北的手,带着手游进衣服里,挑了根覆有枪茧的手指,慢慢刮搔着。
江南好生大方,一圈腰迹让姜北摸了个遍,嘴也没闲着,照着姜北侧颈的牙印咬下去。
姜北猛然一惊,挺了下腰,小腹碰到江南的,想退,放在腰间的手却将他圈得更紧。
江南突然有一种要把犬齿刺进皮肉里的冲动,他做过的,否则咬痕不会到现在还没消。他发了力,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
“别……别咬那儿。”姜北的小腹让江南烫得快化了,江南却衔着他的致命点不松口,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这个咬痕是怎么来的。
他记得的,想要掰起江南的头。江南听话地松开口,呼吸扫过颈间,蹭过下颌,转而去追逐湿软的舌。
鼻息交错间,江南倏地拖起姜北。没了支撑,姜北只好倚靠在他身上,压得更实,就像把自己送到对方嘴边一样。江南的手也没闲下,褪了阻碍,才让姜北再次落座。
姜北招架不及,仰着颈痛哼一声,眉头拧成结。江南没敢再动,坏心眼地附在他耳边,学着他刚才的声儿喘给他听,臊得姜北耳尖泛红,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口了。
江南等他适应了才用力,凿得深,逼得他从唇缝中泄出声,掌心里也全是他背上的热汗,江南没擦,任由汗顺着脊柱流到深处。
……
今晚的江南没有被睡神附体,到点了还在忙活,先捞起人去卫生间收拾干净,又换了沙发套,不然明天保洁来了看见着实尴尬,做完这些,才屁颠屁颠地钻进卧室。
他以为姜北睡了,没想到人家还在刷手机,顿时给江南造成一万点暴击,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行?
姜北拿眼睨他,掖了掖被角,沙哑开口:“要睡就好好睡,不睡就滚楼上去,我累了。”
江南觉得自己又行了,几下滚到床上,拉过姜北的手臂枕了个舒舒服服,考虑到方才过火了,没再造次,在姜北旁边蜷得分外乖巧,还替他揉腰。
这跟刚刚那个势要把对方撕烂的野兽完全不同,仿佛下一秒就要绵软地“嗷呜”出声,但此刻姜北只记得他凶,心有余悸地挪了位置,扯得腰一阵发酸。
“别动,你不动我就不动,”江南捞他回来,耍起赖来,“我的服务是全套的,事后赠送价值9998元的按摩。”
姜北实在没忍住,说:“你好不要脸。”
江南小声嘟囔:“明明是你没教育好。”
这人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完事还把自己当成弱势方,说得重了他能立马表演个琼瑶式落泪,好像全天下的委屈全让他一人受了。
姜北放弃了,由他抱着。江南往姜北怀里拱了拱,小孩似的,睡觉要抱人,这还不够,他还要姜北的体温、呼吸、味道,要贴得近才能感受到。
价值9998元的按摩江南只按了个零头就困得不行了,直接罢工,也没说退钱或者后边补上之类的,只阖上眼皮,溺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汇处,不分虚实地对姜北说:“睡吧,我爱你,明天也是。”
姜北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捏了捏他的指尖。
当惯了人形抱枕,姜北在捆缚里睡得还算安稳,不出意外能睡到自然醒。半夜手机震动,江南睡眠浅,丁点儿响动就能吵醒他不咋值钱的睡眠,这会儿撑起身拿过手机,黑灯瞎火也没看是谁的,抬手就接。
“喂。”
听筒对面是个陌生的声音,用愉悦的语气说:“姜队吗?”
江南把手机拿远看了看,发现是姜北的,正打算叫他,电话那边的警员没听出声儿不对,继续说:
“——比对结果出来啦!指纹和血迹分别是两个人的,指纹是那谁,哦……”
“小张,你在瞎打啥小报告?”林安及时喝住警员,没让他说下去,夺过电话喊他姜哥。
江南半带玩味地挑了下眉,没吱声,将手机贴到姜北耳边,揉醒他后又躺下了。姜北不存在起床气,从睡梦中到进入清醒状态只需一秒,看到是办公室打来的电话,想也没想便起身找衣服穿。
“……嗯,我知道了,半小时到。”
——
半小时后,审讯室。
“2015年9月到11月期间,你用李明阳的账户给王雨琦转过账,共计2400元整。王雨琦出一次活儿的价格是300,这么算下来,你一共找过她8次,跟你家里的画儿的数量对得上,对此你有异议吗?”
“……”
“虽然迟到了六年,但幸好在案发现场提取到了你的DNA,证据确凿,这回律师来了也没用,你还想怎么狡辩?”
“……”
“说话!”
林安一拍桌,把旁边的刑警和书记员吓了一大跳,然而温洪亮皮厚,埋着头假寐,硬是没动弹一下。
姜北待在审讯室外的隔间,挠着有些刺痛的侧颈,指甲缝里浸了点血丝。
——野猫好凶,牙口真利。
这想法只在脑子里待了一秒不到,继而聚精会神地盯着室内。
温洪亮“睡醒”了,揉了揉眼,不得不在铁证面前低头。他平静道:“不狡辩,主动交代可以争取宽大处理是吧?嗯……让我想想,王雨琦——”
林安听懂了,温洪亮的潜台词是“让我想一下怎么编”,这人压根没有悔过之心,就连此刻眼里流出来的也是狡诈的光。
“王雨琦,”温洪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说,“当时我在追求她,不过我没什么钱,好多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借着需要人体模特的由头约她,等下工后在画室见面。她开销大,没多想就答应了。”
林安:“你是怎么杀她的?”
温洪亮置若罔闻,依旧十分淡定,自顾自地说:“一来二去咱俩就认识了,后来我发现王雨琦非常忙,放学后经常见不着人。当时温妤还小,我带着她,不可能等太久,就催,可王雨琦那小婊.子跟我说她有更大的‘单子’,没空。”
“然后你就知道了王雨琦在非法卖..淫?”林安问,“你一时没想通杀了她?”
“不,”温洪亮掀起眼皮,轻笑道,“我只是……那晚我看她在画室,想去问问怎么回事,她跟我吵,说‘干什么也不关我的事’。我怕她大晚上的待在学校有危险,叫她回家去,她不肯,拉扯间她摔了,磕了后脑勺,没多久就断气了。”
上一篇:逃出生天(蜜糖年代)
下一篇:ABO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