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木尺素) 查无此人(木尺素) 第103章

作者:木尺素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如此一来,直接阻止绍岳山泼酒的动作已是来不及,许辞退而求其次,及时握住林景同的肩膀将他旁边一推,再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做了抵挡。那些血红色的红酒最终就全都泼在了许辞的手臂上。

  林景同脾气也上来了,当即站起来转过身,拉起许辞的衣袖看了一眼,顾不得看见他对自己摇头的样子,直接就操起桌子上的一瓶酒砸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酒瓶落在地上,碎了。

  在这样声音的余韵里,林景同对着绍岳山,以嘲弄的语气道:“现在是你们求我们。我们不给钱,袁老爷子连律师费都付不起。等着他儿子判死刑吧!”

  不及绍岳山再说什么,“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

  那是服务员被这边的动静惊到了,连忙赶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还想去告我们?邵总,先把自己的命看好了吧。我们等等看,谁能活到最后、笑到最后。”

  林景同毫不顾忌地说完这句话,拉着许辞直接开门走人。

  许辞也不料。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绍岳山。

  当晚绍岳山跳了楼,次日清早尸体被人发现、报案。

  与此同时,他在死前登录公司内网,给袁氏地产的所有员工写了一封道歉信,信中表示,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四个烂尾楼的住户在跳楼后,尸体会分别出现在湖里、冷链仓里,但他知道,那四个人死亡,全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他将袁氏运营得当、如果不是他签字同意的投资计划失败导致资金链破裂,袁氏地产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仙居苑不会烂尾,那四个住户也不会自杀。

  在邮件的最后,他写道:“跳楼事件发生以来,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面对四人的失踪,我内疚之情无以言表。后来看到警方的通报,我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这四人或许没死,他们只是想要钱罢了。可随着湖中尸体、冷链仓尸体的出现,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思来想去,只有以命偿命,才能聊表愧疚之情,才能略为告慰那四缕冤魂。我可以不得安宁,唯愿四名死者能够安息。”

  乍一看,这实在像是实打实的自杀案。

  不过,作为袁氏地产的CEO,绍岳山的死被怀疑与烂尾楼的四起古怪的跳楼案有关,终究与宁叶叶、李福旺的死亡案件并案调查。

  市局刑侦三支队的警察们例行进行现场勘查,并把尸体带回市局做进一步检查。

  法医、痕检等技术刑警工作的同时,祁臧一行在调查死者自杀前的动向。

  很快,警方就查到绍岳山中午刚去过一家餐厅。

  好巧不巧,餐厅的很多服务员都看到绍岳山与林景同发生了争执。许辞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来。

  服务员对警方的陈述是,其中有位长相很是俊秀的、戴眼镜的男士,他左半边西装、尤其是手臂位置,都被红酒泼了。

  警方一查监控——锁定了跟绍岳山吃饭的人,正是清丰集团的太子爷,以及内控中心的总监谢桥。

  于是,午饭冲突事件的次日下午,警察就去清丰集团提人了。

  许辞跟林景同一起坐进了警车、去往了市局。

  接许辞的人恰好还是李正正。

  李正正都不由打趣了。“谢总你这……这怎么又成了嫌疑人?”

  许辞面不改色、从善如流、而又非常熟练地坐进警车,淡淡回答:“……大概我命里带‘牢’、或者‘刑’字吧。”

  问询室内。

  祁臧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走向许辞。

  见到许辞又一次坐到熟悉的位置时,祁臧的表情也有些微妙,拼命忍了再崩住。

  许辞淡淡看他一眼,一副“我和你不熟”的表情。

  祁臧摆摆头,食指勾了一下鼻子,上前坐在他对面,再抬起头时已是专用于审讯的严肃阎王脸。“方便把昨天你们中午跟绍岳山吃饭的详细经过说一下吗?”

  许辞基本如实叙述了。

  说是“基本”,是因为这里还有其他警察在,他暂时没有说绍岳山提到要举报清丰集团的事情。

  祁臧敏感捕捉到什么,暂未深究,只是问:“那么在你看来,林景同会是凶手吗?”

  许辞摇头。“他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再来,他说的都是实话。袁氏现在得求着他。谈判么,就是有来有往,是漫长的心理拉锯战。林景同如果咬死价格不放,最终袁氏也只得同意。要是没有袁尔阳的事,他们或许还可以拖一拖,找其他的意向收购方。但袁尔阳那事儿,他们急需用钱,没办法的。”

  “但还是存在这种可能。”祁臧道,“林景同杀他,也不一定是为了谈判的事,还可能只是出一口气。正好有烂尾楼的事,他顺水推舟,把一切伪装成自杀,是有可能的。或者他还可以把这一切推给烂尾楼事件的受害者、网上某个想为民除害的‘正义’使者。”

  许辞:“理论上确实有这种可能。但你们警察办案,还是要讲证据。这还是祁警官你自己说的原话,不要瞎开脑洞,要实事求是。对么?”

  唇枪舌战,你来我往。

  旁边负责记录的李正正不由在心里感叹——

  这么久不见,这个谢桥还是这么犀利啊。

  他怎么还在埋怨祁队怼他的事儿啊?果然从商的人都记仇。

  等等,两个人上次都有点像是要处成朋友了,现在怎么又这么针锋相对呢?

  许辞不动声色瞥一眼李正正的表情,再抬眸对上祁臧的目光。

  隔着问询室的明亮灯火,两人仅仅一个对视,似乎就能迅速捕捉到对方的情绪、以及那眼里的含义。

  这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解释的心照不宣与默契。

  祁臧的嘴角不由扬了一下,但马上就及时收住了。

  李正正再侧头朝他看去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副严肃凶狠的审讯脸。

  审讯室里,祁臧继续与许辞唇枪舌战地交锋。

  却没有人知道,某一瞬祁臧的心其实是狠狠跳了一下的——

  刚才两人对视的那个眼神,几乎会让他有种错觉,他和许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监控照见的地方,在最该讲究公正与严肃的场合……光明正大、却又暗度陈仓地、极尽隐晦地调了一个情。

  在针对“谢桥”的问询结束后,许辞走了。祁臧以临时忽然想起什么,要再问谢桥几个问题的名义,追了出去。

  之后两个人就站在了市局门口梧桐树投下的阴影里交谈。

  斜阳铺上金色的梧桐落叶,上面投出的是两个看上去紧密依偎、随时可能纠缠在一起的长长黑影。

  但顺着影子往上看,又会发现其实他们两人靠得并不算近,是一个很舒服、很适当,近一步显暧昧远一步又显疏离的、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个距离几乎像是某种隐喻。

  “说真的,你怎么看林景同的?刚才你那反应,是有什么想单独对我说的?”祁臧问许辞。

  许辞倒也如实把自己原本隐瞒的那部分内容告诉了祁臧,又道:“不过我确实不认为他是凶手。他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总不至是四色花窃听到他的谈话,继而动手的?我觉得这不现实。

  “其实从跳楼开始,整个事件都显得太奇怪,很多地方都有些违和……我觉得绍岳山的案子,多半还是跟烂尾楼的事情有关。不过还是要等进一步调查了再说。”

第68章

  “刷刷”、“刷刷”……

  梧桐叶随着阵阵风飘下来, 从许辞的肩膀经过、再落到地上,其中一片盖在了他的鞋面,尖端恰好往前,像是在亲吻他的脚尖。

  低头看了一会儿脚面的落叶, 许辞抬起头, 发现祁臧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怎么了?”许辞问他。

  祁臧瞧向他。“总感觉你话里话外, 都在维护林景同。但我分明能从你的语气听得出来,你其实不是那么有底气。”

  许辞沉默下来, 抬起头看向已枯黄一片的梧桐, 然后摇摇头道。“与其说维护他, 不如说,我是希望自己相信, 他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

  针对通过监控锁定的“最大嫌疑人”,刑警队的侦查员们跑了清丰集团总部的人力资源、跑了物流园的安保组、会计部……对每个员工都再次进行了深入的问询,最后还是在物流园食堂工作的掌勺大妈对嫌疑人有了印象。

  “哎哟, 这是个大高个帅小伙, 我记得的!他以前每次来,都要四份鸡腿或者四份大排, 不然根本吃不饱!

  “当时他在这里待了好久呢……对对对, 我想起来了, 三年前冷链仓更新制冷设备的时候, 他跟着厂家过来安装调试设备的!也算个技术人员吧!后来冷链仓正式运营,有时候出问题, 他也会过来调试!我听说他升官去做管理了,就不要出来跑活了!”

  食堂大妈的话表明了“凶手”为何会如此了解冷链仓的原因。

  顺着她的话查下去也就不难了。

  冷链仓的设备来自一家知名的电子设备制造商, 也在沂水区, 离冷链仓不算远。

  由此, “凶手”偷盗门禁卡的行动线也很好推测——

  很可能他知道冷链仓的很多人都会在那家面馆吃饭,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那里蹲点,10月15日那天他找到机会,伺机拿走了会计小张的门禁,为后面混进物流园找到了基础。

  顺着这家制造商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目前为止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正如食堂大妈所说的他“升官了”那样,现在的他已经是这家公司的小中层,是一名管理层的经理,名叫齐昊,今年35岁。

  排查齐昊的社会关系,他父母在农村老家,那个村子相对富裕,父母也就过着相对富足的生活。

  齐昊本人虽然比上不足,但也算比下有余,有着不错工作。父母安康、工作顺利,据他的同事反馈,他好像也就感情生活相对不顺利一些,似乎他有个女朋友,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年纪已有35岁的他一直没有结婚。

  这么看来,齐昊根本不是什么受害者,跟仙居苑烂尾楼毫无关联,跟袁氏地产也毫无关联。

  ——他为什么要策划这一切?

  审讯室内。

  祁臧负责审讯齐昊,李正正负责问询。

  “是你把宁叶叶的尸块放进冷链仓的吗?”

  “是。”

  “是你杀了宁叶叶吗?”

  “是。”

  “李福旺呢?是你杀的吗?”

  “是。”

  “赖康、章晓柳呢?你也杀了吗?”

  “是。”

  “他们的尸体藏在哪里?”

  “我不想说。警官,你们自己去找吧。”

  “那聊聊别的。除了这四个人,你还杀了其他人吗?”

  “没有。”

  “袁氏地产CEO绍岳山的死跟你有关吗?”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说。”

  “不想说?反正你已经杀了四个人了,再承认一个也没什么。”

  “我就是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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