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木尺素) 查无此人(木尺素) 第148章
作者:木尺素
他去到院子里,坐在树下,沉着脸刷手机,越刷脸色就越不好看。到了后来他不再看手机了,就只是抽烟喝酒,饭都不怎么愿意吃。
山樱回来的时候看见就是这样的许辞。
那会儿正是薄暮时分,许辞裹着冲锋衣坐在地上,周围有许多空酒瓶和烟蒂。他原本不太能喝酒,最近这几日简直酒量见长,这会儿喝了这么多酒,也就脸红了点,看眼神倒似乎还是冷清的。
瞥他一眼,山樱进屋,看见了通过窗户盯着许辞的林景同。
“他怎么了?”上前坐下,山樱随意问道。
林景同道:“他看到通缉令了。”
“哦,那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是好事。”
山樱道,“之后我们专心对付老K就可以了。杀了老K,我们放他和他那两个属下自由。只要他觉得,他还能回得去的话。说起来……你不肯杀许辞这件事,搞得我们风险很大。”
“少来。他如果莫名其妙死了,警察不会相信他是凶手,他们马上会转移目标。所以你也想让他活着。”
林景同冷冷开口,再朝窗外看去,“话说回来……他前两天是有点颓废,但看到通缉令后……我感觉他的情绪出了很大的问题。”
山樱挑了一下眉,没说话,林景同又道:“今天在赌场里,他被骚扰了。骚扰他的居然是男人。他说……说谢、说许辞是那种人。”
山樱像是没听懂。“哪种人?”
林景同问他:“他是不是跟那个姓祁的警察好过?”
“是么?如果是这样……”
山樱笑了,“看来感情这种事,从来靠不住。”
林景同思考了一会儿,道:“主要是你彻底把许辞的路封死了。”
山樱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最好是这样。尽管我这个人不相信感情。不过最好不要掉以轻心。你提醒得对。我会让人再在锦宁市盯一盯。倒是你……”
收回视线,山樱若有所思地盯住林景同的眼睛:“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是潜伏在清丰集团七年之久,捉你父亲、兄长进监狱的人。”山樱很有深意地说道,“你们可以互相利用,可以成为敌人。至于别的念头……我劝你早点收起来。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
锦宁市。市局。
舒延与祁臧对峙之际,被一个人打断——那是刚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刘洋。
走至二人跟前,刘洋皱起眉来,最后把目光放到舒延身上。“干什么呢?”
舒延松开祁臧的衣襟,转身走到刘洋面前。“刘叔,你……你也相信,小辞是杀人凶手吗?”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祁臧——”刘洋看向他,“DNA匹配,你重新找人做了,许辞确实跟叶苓、井安康毫无关系?”
祁臧神色颇为凝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摇摇头。“没有关系。那个井望云……才是他们的儿子。”
“我是去找齐钧的。感兴趣的话,你们可以跟来。当初是他一口咬定许辞就是井安康的儿子。我倒要看看,他为什么帮许辞隐瞒一切。”
刘洋眉眼严肃,“除了许辞……还可能有问题的,没准就是他。是不是?”
第111章
“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是, 我跟安康是多年的同学、好友,不过步入社会后,大家都很忙, 并不常聚。这夫妻俩也不喜欢张罗社交,住得也远。井望云这孩子,我就见到过几回。那孩子没长开的时候,一天一个样,我这实在……
“他俩长得太像, 我就没认出来。是, 这是怪我。如果十几年前我就测一下DNA,事情不会变成这样。我、我……我也没有想到, 我被那个叫许辞的, 骗了这么多年!可我、我好像又不觉得他是四色花的人。”
主任办公室内,齐钧如是道。
大概许辞、以及张云富的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不过也就几日时间, 他的头发几乎已彻底花白,人看着也憔悴了不少。
齐钧的对面坐着刘洋、舒延, 祁臧。这完全不是正式的审问,连询问也算不上。只算是刘洋向自己的老朋友了解一下情况。
不过刘洋表情还是严肃的。“当年我没有怀疑许辞的身份,完全是因为你。理论上讲……老齐, 你也可能存在问题。当然, 我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摆脱清楚,我其实没有质疑你的权力。只是这件事……”
齐钧点点头:“我理解。该调查的尽管调查。不能因为我资历老,那帮年轻人就该有什么顾及。我知道自己没有问题。所以我完全愿意配合调查。不过刘副厅……当年的案子,我没参与, 你也没参与。如果泄露情报的又不是张局, 到底是谁?
“对于八年前泄露情报一事, 是否该重新调查?你打算安排谁来负责这件事?”
刘洋道:“专案组的人会负责,这边省厅有个叫……文钰怡的丫头,挺稳重,也许从年轻人的思路,能查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再说,现在的侦查水平比八年前高多了。当时没查出来的,没准这次还真就查出来了,倒也不必太灰心。”
话到这里,刘洋看了祁臧一眼。“你身上也有问题,我看你最近就在配合文钰怡调查,看来你还算支持她的工作。另外——”
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再道,“你小子,这次下手挺利落,也挺狠。我知道你和许辞的关系,本来以为你不至于……”
祁臧从刘洋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
现在他不干净,刘洋也不干净,但他们都想查清八年前的真相。
明面上祁臧不便出面掺和这件事,但他可以让文钰怡成为明面上的那个人。
刘洋既然说出这种暗示,这表示……
他其实希望自己参与调查么?
确认了心中的某种猜想,祁臧深深看刘洋一眼,这眼神异常复杂,里面隐隐有着埋怨、控诉、隐忍,最后又只剩下莫可奈何。
大概知道祁臧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刘洋站起身,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饱含深意地看他一眼,转身先走了。“我去找荣勇聊聊,你们——”
再看了一眼舒延,他道:“舒延,从小到大,你是最听话、也最守规矩的那个。你在市局跟祁臧动什么手?”
“所以你们没有一个人肯相信许辞?”舒延摇头,“我不理解。”
“这世上你不理解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身上最干净的,去你的经侦专案组继续干活。清丰集团的事情还有一些尾声,其余那些个参与了这次操纵证券市场的,一个一个,还得要慢慢解决。
“这世上有很多我们把控不了的事情。但起码要把自己负责的工作做好,才算是不辜负——”
“不辜负什么?”舒延打断刘洋的话,“如果像小辞那样的,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不知道我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什么信仰、理想?当我们连队友都不能保护,都不能信任,还空谈这些做什么?”
舒延起身摔门走人了,差点把刘副厅摔了一鼻子灰。
祁臧不动声色叹一口气,再瞧向刘洋。
刘洋摆摆头,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走人了。
从齐钧办公室告辞后,祁臧开车离开市局,15分钟将车停在路边,他下车,步行到一家店面前停下。
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梅兰竹菊艺术培训中心”。
走进去,问过前台,祁臧走到了钢琴教室。
教室内有人在弹琴,弹的正是《月光》,是祁臧和许辞在拜访夏蓉老师曾听过的。
那会儿在琴房里弹琴的人就是这个井望云,不会有错。
走到教室门口,祁臧看见里面井望云正在进行一对一的教学服务。
等弹完一整首曲子,井望云让孩子自己练习。就在这个当头,祁臧抬手放在房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正在聆听学生弹琴的井望云抬起头来,朝门外看了一眼,随即他低声对孩子说了句什么,起身走向祁臧。“祁警官,有事儿找我?”
“对。方便吗?”
“还有15分钟下课,要不你等我一会儿?”
“可以。”
15分钟后,祁臧和井望云坐在了旁边的咖啡馆里。
点了杯冰美式,井望云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这几天,其实那个叫……文警官的,也找过我好几次。问我有没有去过什么尼姑庵,半夜有没有去过医院,又或者去哪个营地看流星什么的。
“我不太理解这些问题。这些地方我没有去过。你该不会要把这些问题,再问我一遍吧?”
祁臧道:“是,没人能证明你去过。但也没有人能证明你没去过。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井望云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所以呢?”
祁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桌上那杯咖啡,意有所指道:“他也喜欢这种冰咖啡。”
井望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祁警官说的是谁?”
祁臧依然没答,再问他:“井先生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打算去美国,还是留在中国,留在锦宁市?你现在在这里当老师,工作稳定下来了吗?”
井望云笑了。“祁警官这种级别的刑警,好像不负责查户口吧?”
“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你可以保持沉默。”祁臧道,“坦白来讲,我当然不能打消对你的怀疑。我只是现在没有证据逮捕你。但我确实对你后续的打算很感兴趣。我会留意着你的动向的。”
这回换作井望云提了问:“通常来讲,睹物思人,代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很深。那个让你看见一杯咖啡就想起来的人……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你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你觉得我该相信吗?如果井先生,遇到一个事事都在骗你,每一句话都是谎言的人……你会信吗?”
“我不管他说了多少谎。我只看他做的事。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嘛。”
“说的也是。受教了。”
“不敢。”井望云深深看祁臧一眼,“其实我不喜欢喝美式。只是这家店里,这种咖啡最便宜。不好意思让你破费。等等,你找我,是你请客没错吧?”
“理该我请。”祁臧点点头。
“那就好。至于你刚才说,会留意我行踪的事儿……没问题。”
井望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不怕警察找上门。你们可以盯着我。至于之后么……我这是临时的工作,以后要去哪儿,我也说不好。需要的话,我可以向祁警官报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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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正正的公寓内,他正和沈亦寒吃着自热火锅。
眼见着沈亦寒放好加热包,居然往里面加了滚烫的热水后,李正正眼皮狠狠一跳,以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迅速冲过去,一把推开沈亦寒,然后端着加热盒奔向卫生间扔下,再“砰”得一下关上门。
做完这一切,长长吁出一口气,李正正很震惊地看向沈亦寒。“你怎么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沈亦寒眨了两下眼睛,面露几分尴尬。“我、我那个……不是,我真没吃过这玩意儿。那个,李警官,我有钱,我请你吃真火锅行么?咱们现在去。”
“那可不行。”李正正义正词严,“在我看来,你身上嫌疑也大得很呢。我吃你的火锅?我这算是受贿!”
沈亦寒:“……一顿火锅而已,真的不至于!”
“我看很至于!”李正正道,“你待在家里,不能叫外卖,也不能独自下去吃。”
“这些日子,你就是在监视我没错吧?”
“我是保护你的安全!是你自己说的,四色花的人随时会对你下手!”
沈亦寒叹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其实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会再利用我了。再说,新闻我看了……那个叫许辞的……总之,事已至此,四色花的人应该已经离开缅甸了。我觉得我应该安全了。我最近打算重新去看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