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木尺素) 查无此人(木尺素) 第36章
作者:木尺素
他什么都不说、继续跟许辞猜谜,搞不好许辞分分钟又跑没影了。
那他不如给直球。
结果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想通关节后,祁臧算是无所顾忌了。
他望向许辞的眼神简直显得有些痞。“谢先生给个准话?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男生……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许辞:“…………”
·
云南某偏远山区。
靠近山顶位置有一排平房,上面挂着“清丰制药”的牌子。
平房更往后是正在建设开发的工厂,地基挖了一半,大坑里全是碎石。
此刻几辆挖掘机安静地停在边上,几个工人没有工作,而是聚在车边聊天抽烟。
不久后有个类似于小管理者的人走了过来,给了他们一点钱,让他们下山去采办点东西。
拿了钱,工人们高高兴兴离开了,场地暂时空了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却又有一个人被绑着拖到了那片巨坑前。
他大概是怕得厉害,浑身都在发抖,脸更是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而在看到某个人闲庭信步走到跟前的时候,他的裤子已然湿了,是被吓尿了。
跪在地上,他不住朝来人磕头,磕得非常实在,额头立马见了血。
“放过我……放过我。山樱先生,请放过我!”
被称为山樱先生的,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日式浴衣,模样气质十分斯文。如同在山间散步一般,他走到了下跪的男人面前,笑得和颜悦色,像是在很礼貌地跟人有商有量。
“你是叫彭飞扬,对么?我听黑哥夸过你,赌术了得,出老千的时候连他都看不出来呢。黑哥力保你进入四色花……在澳门的时候你表现得很不错,为组织挣了不少钱。确实是个人才。”
彭飞扬赶紧又磕了几个头。“山樱先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那件事交给袁小兵去做……我……可是、是老白他们发火了,说分完尸才知道那女的有艾滋!没、没人敢碰她的尸块和血……”
“嗯。明白。你也不敢。所以你把它交给了袁小兵处理。”
拿出一枚戒指,山樱将它举在彭飞扬面前。
阳光下,那四个花瓣上特殊的金属材质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光彩,就好像它是从异世而来的珍宝一般。
“那就解释一下戒指的事吧。组织制造这种特殊戒指,是因为有的时候成员之间互不认识,在特殊的时候,它可以成为你们确认彼此身份的信物。当然,它也是一种荣耀,你的上线将它赐给你,意味着你成了正式的会员。
“无论如何,它都不是你该随意拿出去送给别人的。你知不知道那个叫袁小兵的戴着它招摇过市,不知道被多少监控拍下了?
“如果运气好、没被人发现就算了。如果真有人留意到了这件事……”
“只有半天时间!我那天见到袁小兵居然戴上它之后,立刻让他取了下来!他、他的意思是,他因为穷,女朋友就没带他见过家长。他是戴给女朋友看的……想炫耀一下……只有半天时间,不会有问题!”
“嗯。那他女朋友看到了吗?”
“没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见女朋友!而且她即将入狱……她……”
“不提她了。我知道,她叫朱秀。我比你恐怕要更了解他。远在天边,大半夜的听手下人说了一下袁小兵干出来的倒霉事……仓促下,我只能远程安排他伪装一个现场。可惜了,朱秀还活着。”
山樱叹了一口气。
彭飞扬赶紧解释:“我……我只是在赌场认识了袁小兵,想借出千的本事骗他几个钱……这个钱我也是为了献给组织的……我……”
“你最好祈祷,袁小兵要挟你的‘把柄’不要落到警方手里。”
“绝对不会!我、我都处理好了……你放心!”
“算了。看你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山樱说完这话,彭飞扬根本来不及反应,已被站在身后的、刚才把他拖过来的那个人抹了脖子。
看向那名杀手,山樱朝大坑的方向一偏头。“扔下去。”
那人照做。彭飞扬的尸体在空中滑过一道抛物线,就这么被扔在了大坑之中。
打了个呵欠,山樱转身朝一辆挖掘机走过去,继而竟以一副浴衣的打扮爬上去坐下,亲自驾驶挖掘机,用碎石将彭飞扬掩埋。
再过两天这里就会建设出一座制药工厂。
没有人知道彭飞扬埋在这里。
“阿达哥——”从挖掘机上下来,山樱斯斯文文地走到刚才朝彭飞扬动手的杀手跟前,道,“我听说,清丰的关鸿文对我们也非常不满。他弟弟还派了人在查这件事?”
“是。那个人叫谢桥。”阿达道,“我在涌泉村见过他。他是林景同的得力助手。事后林景同亲自去找关总解释了这件事,声称只是想追查160万的去向,没想管这边的事。”
“让老林董管好他的小儿子,别因他坏了事。”山樱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再道,“锦宁市那边的行动,你具体跟我说说吧。知道这次是谁办的案子吗?”
第二卷 秘密情人
第26章
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这是一直以来许辞对祁臧的评价之一。
祁臧看上去吊儿郎当不着四六、尤其是学生年代,但其实心细如发、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敏锐与洞察力。
再者, 祁臧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有时候看上去他虽然脾气有点暴躁,但从来不会冲动行事。
许辞恰好与他相反。旁人眼里他是规规矩矩上学、最听老师话的那个人,但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的,反而是他。
所以那日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许辞实在万万没想到祁臧会说出那种话。
如果祁臧坚定不移地认为“谢桥”就是许辞,在察觉到法医齐钧可能和许辞有某种关联后、在可能在公安机关打听到些许消息后,他会怎么想?
在他的视角里,自己要么是勾结了齐钧的叛徒;要么在清丰集团做卧底、或者线人。
如果是前者, 自己是祁臧要抓捕的罪犯;如果是后者, 出于纪律, 他该装傻充楞,与自己保持距离、不越雷池一步。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 按祁臧的性格, 都不该说出那种话。
是不是自己哪句话真把他刺激到了?
许辞实在不理解。
再者,在许辞看来,因为八年前自己忽然消失, 祁臧会产生一种意难平的感觉。意难平导致他放不下, 这才会在重逢之后老抓着自己不放。
当然这背后一定还有他对自己的同学兄弟情谊。
但也应该仅止于此了。
许辞不认为他对自己有多么深重的爱意。
比如, 大学期间两人朝夕相处四年, 祁臧半句暧昧的话都没说过。
再比如,八年后的现在……他不确实也去参加相亲了么?
把祁臧深爱自己以至于八年都难以忘怀的可能彻底排除,许辞难免思考,祁臧这会不会是在故意出言试探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 这表示他其实不确定“谢桥”到底是不是许辞。
这样情况下, 他刚才那话, 就难免显得有些轻浮了。
而万一他真对那个叫“谢桥”的动心了……
不是,他才认识谢桥几天啊?
不远外的小舞台上,幽蓝色的、粉紫、粉白色的灯光不断交替变幻,干冰制造的烟雾缭绕,被光染成了梦幻般的色彩。
台上的琴手在弹一首叫《复刻回忆》的钢琴曲,曲调里自带的悲悯又将那梦幻般的布景笼上了一层悲伤。
在这样的曲子里,许辞慢慢盘算、推测着祁臧问那句话的动机。
然后他很平静地开口:“上一秒还在难忘旧人……现在就问我这种话?祁警官未免太过随意。”
祁臧不理会他话里的刺,很快抓重点地笑着问他:“你没有说你不能接受男人。所以我还是有机会的?”
许辞:“…………”
——他到底要搞什么?
扰乱心弦的钢琴曲总算结束,许辞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祁臧眉毛一挑。“你该不会要尿遁吧?”
许辞面不改色:“你说笑了。”
之后许辞果然去上厕所了。
十分钟后祁臧收到他的微信:[公司有急事,我去加班了,先一步离开。抱歉。]
祁臧握着手机,瞬也不瞬地看了这几行字好几分钟,然后笑了。
——啧,还真跑了。
怎么好像搞得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
在那之后有两周时间,两人都没再联系。
周六的晚上,忙完工作的许辞拿出手机翻通讯录,看到“祁臧”两个字后停顿了一下。
点开来,对话框还一直停留在两周前他给自己的那句回复:[收到。路上小心。]
所以他那话果然不是真的。
许辞面无表情合上手机,之后照例服下一颗安眠药,睡觉。
当晚许辞做梦了。
梦里有许多绯色的樱花,它们先是长在道路的两边,其后渐渐凝聚成一棵大树,风来,满世界都是绯红花瓣。
花瓣一片一片地在梦境世界里零落,最后整个世界剩下一片荒芜的雪白,只除了四枚花瓣。
四枚花瓣开始缓缓旋转,它们变得越来越红,渐渐凝结成了血红色的伤口,成为了一个人口腔内壁上的花纹。
画面里随即出现一个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女人。
那是许辞的母亲叶苓,她死了缅甸。